祁王大聲道:“臣弟府中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一位善解人意,精通茶道,並且字寫得特別好的王府女官。
臣弟斗膽,若是臣弟僥倖贏了,懇請皇兄將鍾彤史賜給臣弟。”
此言一出,重華的近侍全都吸了一口涼氣。
乖乖,祁王這是要虎口裡拔牙啊。
重華冷冷地注視着祁王。
眼神冷厲無情,仿若刮骨的鋼刀一樣,兇殘得能讓人寒到骨子裡去。
祁王被重華這一眼硬生生嚇得改了口:
“不,不是……是借用一個月,請她教導一下臣弟府中那些不成器的女眷。”
原本在等着看好戲的王公大臣們一聽,全都鄙視起來。
真沒出息,不過是看你的時辰稍久了一點,就受不住改口了?
這真的要是想奪江山,想做點啥大逆不道的事,豈不是個見風使舵的軟骨頭?
祁王自己也察覺到了,趕緊補上一句:“想來皇兄不至於就連這麼一個月都捨不得吧?”
重華正要拒絕,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朝他急速奔來。
又又衝到他面前,緊緊拽住他的袖子,仰着頭,急切又驚恐地看着他,紅着眼眶大聲道:
“不要,不要,爹爹不要答應他,唯姨是我的,是我的!”
好樣兒的!
小棠給又又默默豎了個大拇指。
不枉鍾唯唯這樣不計前嫌地照料他啊,總算是個有良心的。
重華低頭看着又又,心裡酸溜溜的。
這才幾天呢,鍾唯唯就把這孩子給收服了。
她可以善待這孩子,爲什麼就不肯對他好一點呢?
每天都可着勁兒地氣他,恨不得把他氣死才滿意。
又又見他遲遲不肯回答,以爲他要答應祁王的要求,急得不行,想了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重華低下頭,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很喜歡你的唯姨?”
又又使勁點頭。
重華更壓低了聲音:“想把她留下來?只要她答應嫁給我,就永遠不會走了,你還可以叫她娘。”
又又皺起小眉頭,嚴肅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問重華:“那我要怎麼辦?”
重華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儘量讓她跟我在一起就好了。比如說今天的狩獵活動,你去和她說,我要和祁王比賽,彩頭是她。”
又又癟嘴開哭:“不要,不要,她走了我會生病的……”
“只是爲了騙她來而已。”
重華煩惱地扶了下額頭,和他保證:“拿她做彩頭這種事絕不可能出現,不然你看着。”
重華拭去又又的眼淚,擡頭冷淡地看着祁王:“你都看到了?”
祁王硬着頭皮道:“皇長子若是離不開她,可以跟去祁王府。”
重華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聲:“拿你的人頭換他的平安,你敢不敢?”
祁王雖然無比渴望又又死掉,但真讓他拿自己的人頭去換又又的,他又怎麼肯。
當即乾笑一聲:“皇兄真會開玩笑,既然皇長子捨不得,我做皇叔的,當然不能和侄兒爭。這樣吧……”
祁王的目光落到重華的腰間,那裡掛了個玄色繡金龍的荷包。
他明知裡面裝的是隻傳帝后的龍鳳玉佩,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很大方隨意地說:
“皇兄這個荷包做得很不錯,臣弟斗膽懇請您把它當做彩頭。”
“當然可以,只是一個荷包換你的寶劍,未免讓人說朕以大欺小,這樣,荷包裡不管是什麼,只要你贏了,都是你的。”
重華“哈哈”大笑起來,隨手將荷包解下,扔給一旁的吳王。
又又見重華真的沒有拿鍾唯唯做賭注,心滿意足:“我去叫唯姨。”
重華低頭把弄馬鞭,假裝這事兒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鍾唯唯換了一身利落的衣服,頭髮也綰成了男兒髮髻,用布緊緊包着。再背一個自己做的揹包,拎一根竹棍,準備出門。
她曾跟着永帝來過這裡,在這裡喝到過看守獵場的官員獻上的茶,知道這裡有品質不錯的野茶樹。
正好趁今天有空,去走走看看,也許能找到合意的品種。
又又“哇哇”大哭着衝進來,一頭扎到她懷裡,委屈得全身都發了抖:“唯姨,唯姨,不要走。”
鍾唯唯見他去而復返,十分驚愕:“你怎麼又回來了?我不走,我只是想去找野茶樹而已。”
又又本來是打算回來騙她跟去狩獵的,現在看到她的打扮,以爲她真的是想悄悄溜走。
看來爹爹的話無比正確,於是五分的委屈也變成十分:“嗚嗚嗚,祁王求爹爹把你送他。”
鍾唯唯很淡定:“你爹怎麼說?”
以她對重華的瞭解,他就算是想收拾她欺負她,絕對也只能他自己動手,別人不可能,所以祁王是在找死。
又又哇哇大哭:“爹爹答應了。”
鍾唯唯不相信:“你一定是聽錯了,來,擦把眼淚,把經過說給我聽。”
又又含含糊糊:“他要找爹爹比武,拿一把祖傳的寶劍做彩頭,說爹爹輸了就要把你賜給他,爹爹答應了。”
因爲害怕鍾唯唯看出他在撒謊,就把頭埋在鍾唯唯懷裡去,使勁使勁地哭。
鍾唯唯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衝,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不符合重華霸道驕傲的性子。
但是仔細想想,曾經她以爲他不會做的事,不也做了?
眼前的又又就是最強有力的證據。
小棠跑進來:“您別生氣,實在是祁王逼得太厲害,陛下是有絕對的把握能贏他,所以才答應的。您放心,等着看陛下把他揍得一地的牙!”
聽了小棠的話,鍾唯唯更生氣了。
重華以爲他是誰?
能主宰她的生死去向,再替她作了所有的主嗎?
他憑什麼!
鍾唯唯大步走出去,直奔重華的大帳。
大帳外面站滿了人,氣氛很古怪,沒人交頭接耳,卻有無數的人在眉來眼去,不時看看重華,又看看祁王。
吳王擡着個托盤,托盤裡那把裝飾豪華的寶劍格外醒目。
祁王在專心檢查坐騎和弓箭。
重華則靠在他經常騎的黑色大馬身上,長腿交疊,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