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天霄之上,雷霆轟鳴。
電光閃爍,劃過恆宇。
今夜,註定有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
王府門前,渾身溼透的魏童步伐蹣跚,一點點的拖扯着肩上昏迷的王明傑。臨近王府大門,精疲力竭的魏童終是無力癱坐,連帶王明傑摔倒在地。
雨水沿着少年的髮際滴落,衣服上穿透體膚的寒冷讓少年的嘴脣泛白發顫。魏童掙扎起身,拉起門前金銅環扣,重重扣下。
身軀傳來的虛弱感在侵蝕他的心神,魏童咬牙,不願讓自己纖弱的身體倒下。
大雨磅礴,雨聲滔滔。
府內仍是無人迴應,魏童用盡力氣大喊:“來人呀!來人呀!”
許久,府門應聲而開。
王府的管家開門的第一眼,便見到了手指滲血,倒地昏迷的王明傑和虛脫不堪的魏童。
“公子,在沉香閣裡與人打賭,被斷了手指。”
“斷了手指!”
管家驚恐異常,急忙出來,抱起昏迷不醒的王明傑,直衝衝的往府邸裡跑去。
獨留魏童一人虛弱的躺在門外。魏童用手撐地,勉強將自己轉過身背靠牆,掩面而泣,心寒意冷。
魏童意識沉寂前,迷迷糊糊間,他忽見王府中涌出許多面覆黑巾,一身黑色勁裝的殺手刺客。
“他,怎麼處理?”,黑巾下的冷酷面容盯着倒在王府門前的魏童,語氣冷漠道。
身着驪陽二品尚書官服的王明凱望了望魏童那副清秀的面容,淡淡道:“看在他救回我那廢物弟弟的份上,留他一命。”
“正愁着沒有理由,去找你北樑世子的麻煩。這樣一來,一切都順利成章了。”
王明凱險惡一笑:“用我廢物弟弟的一根手指,換北樑世子的一條命,怎麼算都不虧。”
“彥,王家與徐家交惡已久,若不是當初他以我才能不足把我摁在侍郎位置,我等了五年。父親更是因爲北樑王失去了進文廟功德林的機會。”
“我王家與北樑不共戴天!”
彥作爲王府死士,自然少有機會能聽到這般隱秘之言。但他和眼前的男子都明白,今夜的襲擊暗殺,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回不來,也回不來。
他要將箇中的隱密和他齒中的毒藥一同帶入地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彥收回目光,轉投到雨幕之中,沉聲道:“大公子回去吧,彥的妻兒望公子好生照顧。”
“一路走好。”,彥身後的男子負手而立,緩緩道。
夜幕大雨間,黑衣穿梭在街道陰暗中……
待到周圍的刺客出動後,王明凱才吩咐一直站在遠處的管家將靠牆的少年扶起。
王明凱仰首凝視黑雲密佈的天幕,久久無言……
驪陽皇宮,養心殿內。
擁有驪陽廟堂江湖身份最爲尊貴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襲澄黃龍袍袞服的趙衡半倚在珠簾垂吊,雕刻精緻的龍牀上,雙手手指貼在額頭兩側的太陽穴,揉動。
臺下,一位身穿鮮紅蟒袍的老者跪伏在地,老者不是別人,就是那司禮監太保趙高。
“趙高。”,龍牀上傳來那個人的聲音。
“陛下,趙高在。”,趙高低頭抵地,恭敬迴應道。
“王安動向如何?”
“稟告陛下,王家圈養的鷹犬死士皆是出動。”,趙高迴應。
趙衡強忍着額頭傳遞來的疼痛,坐起身來,深邃的目光投向臺下的蟒袍紅衣。淺笑道:“北樑王有三十萬只認虎符不認朕這個天子的虎豹之軍,他一個王安,也就只能憑這點本事,拉攏些不入流的死士罷了。”
趙高沒有回話,他跟在明帝趙衡身邊這麼久,他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也知道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王安派了多少人?”
“一千餘人。”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王安!”趙衡癲狂大笑,可他愈笑,趙高心神就越緊繃。
一道鬼魅身影轉瞬到趙高面前,孔武有力的手臂握住他慘白無血的脖子。
“趙高,你應該沒有騙我什麼吧。”,鬼魅身影眼眸裡泛着殺意的眼神緊盯着他,五指緩慢收緊。
“老奴,不敢。”趙高呼吸困難,一言一語道。
伴隨脖子上的勁力一泄,趙高蹲伏在地,大口喘氣。
龍牀上的趙衡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吩咐下方的趙高道:“聽說徐芝豹給他的兒子安置了不少的高手,你去試探一下他們的深淺。”
“至於徐扶蘇,能殺則殺。”
“嗻!”趙高俯首貼地回道,隨後起身,倒退出門。
等到大殿中,那位鮮紅蟒袍的太監退下後。
大殿某個陰暗處,微弱的燈光下,錦衣衛陸忠若隱若現。
陸忠抱劍向身居高位的趙衡說道:“長安城中,多了許多乞丐。”
“哦?” 趙衡偏頭看向他,若有所思。片刻恍然自問自答道:“蔣家老不死怎麼也帶着他那幫老弱病殘摻合進來了。”
“乞討軍?”趙衡不屑的笑了一聲。
他輕拍額頭,驚呼:“朕差點忘了,蔣去可是徐扶蘇的外公。”
“要不是朕還在宮中,在的是長安,真會誤以爲這座天下不姓趙了。”
趙衡冷哼一聲,揮袖轉身,“你,去攔下荷華範的那位青衣女子。”
“屬下遵命!”,陸忠畢恭畢敬的朝趙衡彎腰躬伏,沒入黑夜中。
長安城,萬年縣隰街荷華範。
後廚裡,小倩專心致志地給藥壺中的火扇風,一股古怪大風吹過,吹滅了爐火。
凝脂腴態的小倩款款起身,抿了抿嘴脣,月光中的冷豔面容妖冶動人,朝窗外那一道身穿魚龍服,佩繡春刀的男子,嬌笑道:“這麼想死?”
世子徐扶蘇穩坐沉香閣高樓之上,拂扇聽曲,閉目歇息。
偶有電光火石,照映出少年年輕的面龐,徐扶蘇面容平靜,似乎在等着什麼。
齊詠春矗立在三層樓宇處,嚴陣以待。
沉香閣外大雨傾盆,猛烈衝擊着閣樓屋頂,發出密集的敲打聲。
耳邊老僕戲曲依舊,世子無言。
老僕唱的戲曲有蒼勁悲涼,亦有婉轉悠長。
不外乎是,曲終人散,曲罷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