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琴微微蹙眉,很是不滿於秦依畫的反應,卻礙於在衆人面前,不好說些什麼,只當什麼都沒看到,暗自在肚子裡生悶氣。
秦依畫一進門,依書就下意識的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現在見她竟然對李凌世拋媚眼,心裡大呼受不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赤果果的勾引?而且還是勾引自己的姐夫?
依書微微搖頭,暗自猜測,難不成秦依畫也想進侯府?
依秦依畫庶女的身份,若是能得進侯府,倒也不失爲一樁好親事。何況,李凌世確實是一個英俊瀟灑的翩翩少年郎,秦依畫平日裡又沒見過多少正當年的男子,而今被李凌世的風姿所迷,也屬正常。
不過,顯然,蔡氏是不可能同意讓她進侯府的。不然也不會從族裡接來兩位小姐。畢竟府裡有適齡的女子,蔡氏肯定優先考慮過,只有否決了,纔會再從其他地方考慮。
如此一想,依書不由猜測,看來各人對於李凌世此來的目的都已經心知肚明瞭。
衆人都已坐定,獨獨秦子明跟秦智峰尚未到來,蔡氏將金花喚來,讓她使人去看看,怎的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沒過一會兒,金花來報,說剛剛有人來找秦子明,將他喚了出去,至於秦智峰,則根本就沒有回府。
蔡氏面色一冷,臉色不善的看了劉氏一眼,復又笑道:“罷了,既然他們不來,我們就先開席吧。”又對李凌世笑道:“賢婿,請吧。”
李凌世客氣道:“夫人請。”
一場晚宴就在還算愉快的氛圍中度過。
宴席散後,李凌世隨秦智博去了書房,秦依琴跟秦依書與蔡氏同去了蔡氏院裡,秦依畫這次倒是沒有跟在蔡氏的身後裝孝順,而是隨劉氏走了,其他各色人等也都各回各院。
劉氏與秦依畫一路默默無言,一直走到了劉氏的院子裡,遣退左右丫鬟,劉氏方纔不滿的對秦依畫道:“不是讓你不要擅自行動嘛,你怎麼跟小侯爺一同進去的?別跟我說真是偶遇,你以爲夫人真會相信你那套說辭?”
秦依畫臉色訕訕,“姨娘,我只是想讓姐夫對我有些印象而已。”
到底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劉氏哪裡捨得如何責罵她,只道:“下次注意些,你畢竟是雲英未嫁的姑娘。若是被多事的人看到,說上幾句閒話,可就於你的名聲有損了。別這邊的親事沒落到好處,還害了別處。”
秦依畫乖乖的跟在劉氏的身後進了屋子,一面點頭應道:“我省的。”
劉氏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啜了幾口涼茶,想了想,卻還是不放心,“你真個的清楚了?不會明日裡又忘了我的話吧?這事兒自有我去跟老爺說,不消你去做些什麼。若是讓夫人看出你有異心,不聽她的吩咐,就算到時候老爺點頭同意,夫人也肯定是不會答應這事。”
秦依畫撅了撅嘴,“姨娘,你也知道今天姐夫他們來是幹什麼的,我要是不做些什麼,讓姐夫上上心,若是他在那二人中看好一個,我怎麼辦?”
劉氏惱恨的戳了秦依畫一記,“都說你不懂事,你還不承認。不過是納個妾,你還真以爲夫人會送小侯爺喜歡的那個去?你忘了這個妾是用來做什麼的?”
秦依畫駁道:“就算是因爲大姐無出才納妾,那也得姐夫同意啊。若是姐夫執意要自己喜歡的女子,母親還能不答應嗎?”
劉氏氣的跺腳,明明自小就教她這些個東西,到得今日,卻見她一絲半點也沒學會,心裡當真是着急。
“依畫,不是姨娘說你。這事你想的太過簡單。你以爲小侯爺看上誰就是誰了?一個妾算什麼?你看看如今姨娘在府裡的日子,若不是有你舅舅們幫襯着,只怕就跟你三姨娘一樣了。你二哥是什麼德行的人你也知道,你日後是指望不到他身上去的。既是如此,你就該好好的爲自己打算。”
劉氏長篇大論下來,已讓秦依畫聽的有些不耐煩,但也知道劉氏這是實心實意的爲自個兒着想,只得耐下性子,認真聽着,一邊點頭附和於她。
卻說,秦依琴跟依書扶了蔡氏回了院子。
一坐下,秦依琴就氣悶的猛灌了一杯涼茶,猶自覺得不夠解氣。
蔡氏先前注意力放在李凌世的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事兒,又見秦依琴反應如此怪異,以爲她是生氣於李凌世即將納妾,便勸解道:“依琴,你心裡需得放寬一些。小侯爺是什麼樣的身份?這妾室總歸是要有幾個的。你們成親這麼幾年,他只添了兩個通房,半個妾室也沒有,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這拖下去也不可能,若是能在咱們族裡挑一個,你日後就算無子,也沒人敢欺負你。”
秦依琴懊惱的將茶盞猛置於桌上,皺着眉道:“娘,這些我都知道。我是氣四妹妹竟然也有那個心思。”
蔡氏一怔,方回味過秦依琴的意思來,“你是說依畫想進侯府?誰給她那個膽子敢擅自行事?”
秦依琴絞着手中的帕子,心思不定,氣哼哼的道:“除了二姨娘,誰還能給她出主意?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倒是先學會給相公拋媚眼了。”
蔡氏一驚,氣急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依畫真個的做了這麼沒規沒距的事情?”
秦依琴回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蔡氏似是有些不信,以爲秦依琴最近被納妾這件事氣堵了心,見了誰都懷疑,不由以目光詢問依書的意思。
依書跟秦依畫又沒什麼深厚的交情,況且她極爲的不喜歡那母女倆,便點了點頭。
蔡氏這才知道,原來秦依畫竟然有想進侯府的心思。怒極拍桌,哼道:“就算她有那個心思也得給我壓回去。她還以爲親事能由着她自個兒做主了?”
又勸解秦依琴道:“你就甭氣了,就算她想進侯府又如何?不還是白費心思嘛。那丫頭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還是有數的,斷不會將她送去侯府氣你。”
秦依琴心知蔡氏說的有理,但心裡還是堵得慌。一想到這宅子裡給李凌世備了好幾個妾室人選,心中的妒火就控制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過了會子,秦依琴只覺得這涼茶越喝越煩躁,再也坐不下去,跟蔡氏告了聲罪,回客院休息。
依書忙一同起身,也說該回去了,蔡氏囑她去勸勸秦依琴,氣傷了身子不值當。
依書應了聲是,便領着夏荷去了客院。
待到了客院,在門外就聽見一陣乒裡乓啷的聲音,依書微微蹙了蹙眉,看來自己這個姐姐依舊是那個衝動的脾氣。在外人面前尚且能端住自己王府大小姐的架子,一旦一個人待着了,必得摔些東西出氣才能罷休。
守門的小丫鬟見是三小姐過來的,忙進去通稟。
屋子一時安靜了下來。
再過了會兒,秦依琴的貼身丫鬟銀月出來,將依書迎了進去。
秦依琴坐在屋子左側的錦榻上,正慢悠悠的啜着涼茶,好似面前地上的一片狼藉完全與她無關一般。
銀月給依書端上茶盞,又吩咐小丫鬟將地上清掃乾淨,便都退了下去。
依書搖了搖頭,走至秦依琴身邊坐下,勸道:“姐姐何必跟她置氣,反正她想也是白想,姐姐不用當真。”
秦依琴卻是不這麼想,“她是什麼身份?以爲誰都是能惦記的嗎?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身份。先且不談她是不是白想,她壓根就不能有這個想法,想都不能想。”
依書輕啜了口茶水,心裡不免暗歎一聲。
還好自己是嫡女的身份,不然日子只怕還不如秦依畫來的好過。
雖然她對李凌世獻媚的行爲很是過分,但往深處一想,卻也能明白幾分。
秦子明雖是掛着王爺的名頭,但半分實權也無,只是俸祿比別個豐厚了一些罷了。秦依畫又不過是庶女的身份,若想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那隻能去做妾。若是想當嫡妻,卻也只能挑個小家小戶人家,沒有什麼高門大戶願意娶她爲妻。
依書又勸了秦依琴幾句,無非是讓她不要置氣,氣傷了自個兒的身子不值當。
最後也不知秦依琴聽進了幾句,依書見時辰不早,便回了寶沁樓。
走在通往寶沁樓的木橋上,看着水中倒映的圓月,依書一時頓了腳步,站在橋邊看着湖中的圓月,兀自發着呆。
秦依畫固然以爲庶女的身份而不好尋個滿意的親事,那她呢?即使她身爲嫡女又當如何?
好一點的,不過是像秦依琴一般,嫁個高門大戶的公子,做個嫡妻。卻也不能杜絕未來相公身邊的鶯鶯燕燕,還得幫着選妾,免得落得個不賢惠的名聲。
四周一片靜謐,夏荷已經習慣依書時不時的發呆,只靜立在一旁,不做聲。
不知名的蟲鳴聲,蛙叫聲,交織成一片,越發襯得黑夜安靜無人。
依書不由想起舅舅,也不知他現在可還好。舅媽呢?表弟呢?還有她的幾個閨蜜呢?五年過去,還有幾個人記得身邊曾經有過一個叫薛敏薇的人?
月華如練,悄悄的覆蓋在依書的周身,看起來有一股子別樣的疏離遙遠,好似她會就這麼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