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妹妹一道去吧!”陸雲惜是怕魏凝兒那股子執拗的勁兒上來了,會闖出大禍。
“嗯!”魏凝兒微微頷首。
“小主,咱們去柴炭處更爲近,小主是先去哪兒?”小易子問道。
先前他倒是擔憂自家主子這番去鬧,會出事,可一會功夫便釋然了,既然那些狗奴才不長眼,敢如此做,他也敢豁出去陪主子鬧去。
“那便去柴炭處吧!”魏凝兒吩咐道。
“走,去柴炭處,你們小心腳下,好好擡着肩輿,可別把兩位小主給摔着了!”小易子一邊吩咐小太監們,一邊往前走去。
皇宮之內,爲了方便冬日裡取暖,各宮都設有東西暖閣。在暖閣的窗戶外檐下面挖有地洞,洞內砌有磚爐燒炭取暖。
宮中的主子們更是時興使用熏籠以及專門用來取暖的手爐及腳爐。
熏籠、手爐及腳爐所用的木炭,是用涿州、通州、薊州、易州及大興等地的上好木材燒製而成的,做成炭以後,運到紅籮場,按尺寸截成小段,裝入紅色的圓形荊筐裡,再送入宮內備用,故名“紅籮炭”。
此炭烏黑髮亮,質地優良,燃燒持久、火力旺盛,並且無味無煙,可謂炭中上品。
宮中嬪妃按品級,每月都能分到紅籮炭,而如今卻有人故意以次品來充數,如何能讓魏凝兒不生氣。
柴炭處是負責柴炭的存儲及發放的,設有首領太監兩名,太監二十五名。
宮裡的主子們,即便再不受寵,也不會屈尊降貴去柴碳處的,因爲,對於魏凝兒的到來,兩名首領太監都很是吃驚,隨即便跑了出來。
“奴才給令嬪娘娘請安,給陸貴人請安!”兩人帶着一衆奴才給魏凝兒與陸雲惜請安,面色上卻帶着一絲的不屑與輕視。
魏凝兒見此,眸色一沉,並不叫他們起身,坐在了小易子給她搬來的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衆奴才們,臉上露出了笑容,和坐在她身邊的陸雲惜閒話家常,似乎完全將跪在地上的奴才們給忘了。
約莫過了兩刻鐘,魏凝兒瞧着時辰也差不多了,這纔將看着地上的人,笑道:“不知兩位公公如何稱呼?”
“奴才柴碳處首領太監呂聰。”
“奴才柴碳處首領太監曹安。”
“給令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兩人異口同聲道,語中卻有些顫抖有些哆嗦了。
“原來是呂公公和曹公公,本宮敢問兩位公公,地上冷嗎?”魏凝兒冷笑道。
“這……。”兩人不知她是何意思,有些踟躕了。
“既然兩位公公不覺得冷,那便繼續跪着吧!”魏凝兒漫不經心的笑道。
“啓稟娘娘,地上冷!”呂聰立即回道。
“是,是娘娘!”曹安也附和道。
因是跪在院子裡的,此時雖未曾下雪,可卻凍得人渾身發疼,兩位首領太監與身後的小太監們皆有些受不住了。
“原來衆位公公也知道冷啊……可……本宮和陸貴人卻不知,今兒個已經是十一月初三了,按慣例,上月底公公們便會派人給本宮的延禧宮送紅籮炭吧,可……直到今日也未曾見到呢,本宮與陸貴人可是被凍了好幾日了,這久了也就麻木了,倒是不知道冷的滋味了。”魏凝兒說到此話鋒一轉:“瞧瞧本宮,自個不怕冷卻忘了公公們可矜貴着呢,都起來吧,免得有人說本宮苛責奴才!”
“是!謝娘娘!”魏凝兒一番話,讓方纔還凍得直哆嗦的曹安與呂聰二人額頭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來。
魏凝兒使了個眼色,小易子立即吩咐奴才將她與陸雲惜的椅子撤了去,魏凝兒這才邁步進去了。
“本宮也是頭一次來柴碳處呢,瞧着倒是不錯!”魏凝兒四處打量了一番,笑道。
“是是……。”呂聰與曹安陪笑道。
“喲……公公們也用的是紅籮炭!”魏凝兒看着屋裡的薰爐,笑道。
兩人聞言,臉色大變,立即跪了下去:“奴才知罪!”
“宮中規矩,紅籮炭是主子們才能用的,兩位公公克扣我延禧宮的用度便是用來自個享受了,真是大膽呢!”魏凝兒笑道。
“娘娘恕罪,這……這是剩下的,奴才們才大了膽子,求娘娘恕罪!”曹安斷斷續續的說道,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本宮的延禧宮還沒有呢,你們便說這是剩下的,好啊,本宮與陸貴人還好生生的在這兒呢,你們……這是咒本宮與陸貴人,本宮這邊去稟報皇后娘娘,稟報皇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兩人忙不迭的磕頭。
魏凝兒卻不看他們,對身邊的小易子道:“去自個拿,既然兩位公公忘了咱們延禧宮,咱們只好自個動手了,多的本宮也不要,拿上本宮與陸貴人那一份便成了!”
“不敢勞煩易公公,奴才去拿!”呂聰說罷從地上爬了起來。
“奴才也去給娘娘拿!”曹安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本宮還要去內務府瞧瞧呢,如今身邊的人也沒空!”魏凝兒看着兩人手上抱着的荊筐,笑道。
“娘娘您儘管去忙,奴才親自給娘娘送去延禧宮!”曹安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
“是是是!”呂聰也訕笑道。
“那便有勞兩位公公了,也不知內務府那邊是怎麼一回事,最近給本宮的東西愈發的不好了,本宮還得去理論一番,便不與你們多說了!”魏凝兒說罷,便與陸雲惜一道出去了。
“這是咱們小主賞兩位公公的,以後還望多關照咱們延禧宮!”小易子卻給他們了一包銀子,笑道。
“這……不必了,伺候令嬪娘娘是咱們的福氣!”呂聰兩人搖頭道。
“收下吧!”小易子又道。
“不不不……。”兩人可沒有那個膽子。
“哎……這年頭,銀子也有人不喜歡,既然兩位公公不要,咱家也不勉強了,回見!”小易子笑道。
“是,您慢走!”兩人笑着將小易子送了出去。
“得了……以後可得小心些,這令嬪娘娘,太難對付了!”看着他們離去,呂聰才苦聲道。
“是啊,看來嫺貴妃娘娘的好處,咱們是不能拿了。”曹安也一臉遺憾的說道。
“還拿好處呢,咱們再怎麼說也是奴才,真的太過苛責主子,到頭來也沒有好果子吃,宮裡的事兒瞬息萬變,今日還被咱們欺負的主子,指不定轉眼間便復寵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咱們!”呂聰沉聲道。
“是啊,咱們兄弟還是趕緊的親自去延禧宮送碳吧!”曹安嘆息一聲,隨即拉着呂聰進去了。
“主子,您不知道,這一到了冬日,柴碳處這兩位首領太監,那可是宮裡的香餑餑呢,在奴才們面前也愛端架子,今日可算是解氣了!”小易子笑道。
“嗯……這次算他們識趣,若再有下次,本宮可不會這般饒了他們!”魏凝兒笑道。
“今日我算是知曉了,這宮中也不可一味的忍讓,到頭來便只有被人欺負了!”陸雲惜若有所思道。
“那可不是,姐姐瞧瞧怡嬪,她不受寵,還常常觸怒皇上、娘娘,可那又如何,宮裡的奴才們見到她個個都躲着,怕得要命,誰人敢去招惹她。”魏凝兒猛的想起怡嬪來。
“人人都說怡嬪若是急了,便與那市井潑婦沒兩樣,宮裡的奴才誰人不怕她!”陸雲惜低笑出聲。
魏凝兒微微頷首:“你我姐妹要在這宮中立足,也不可太軟弱,否則便難自保了!”
“嗯!”陸雲惜微微頷首,看來她往後也不可太委曲求全了。
“小主,內務府到了!”
內務府下直屬七司三院,帝王家的衣、食、住、行等各種事務,都由內務府承辦。
總管內務府的大臣爲正二品官職,並不是由太監擔任的,而是皇帝所信任的大臣兼任,就連傅恆也兼任總管內務府大臣。
但由於慣例,宮中也設有專門給宮內主子們發放用度的地兒,這裡便是太監做主了。
魏凝兒下了肩輿後,與陸雲惜一道從後門進了內務府去。
“令嬪娘娘吉祥,陸貴人吉祥!”新上任的總管太監何奎立即迎了出來。
魏凝兒卻不願與他廢話,冷聲道:“去前殿請你們的總管大臣來,來保、海望、傅恆、高斌誰人都可!”
何奎聞言大驚,隨即笑道:“這……娘娘恕罪,娘娘身爲后妃,是不得見朝臣的!”
“見不得?那本宮這冤要往何處伸?何總管的意思,是要本宮去見皇上與皇后娘娘,求他們做主是嗎?”魏凝兒頓時沉下臉來。
“娘娘息怒!”何奎顫聲道。
“因大臣們要避開宮中女眷,何總管便奉命在這內務府後院發放各宮用度,本宮敢問何總管,爲何近日來延禧宮中卻常常少了用度還是最次的?”魏凝兒質問道,臉上也滿是怒氣。
“娘娘息怒,那定然是奴才們的疏忽!”何奎上任不久,從未聽說有嬪妃親自到內務府質問的,此時也是措手不及,只得推脫了去。
“責打本宮身邊的宮女,那不是奴才們的疏忽吧!”魏凝兒看着已有些急躁不安的何奎,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