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白秀英夜裡捨身獨闖白衣秀士王倫的房間捨身爲錦兒求情。白秀英含恨,服侍得王倫滿意,答應她不查封彤煒坊,只有一則,要把錦兒賣到北國去放解他心頭之恨。
吳媽媽又設計,要找胡記湯汁店的老闆胡傳生,這胡傳生貌似金人,來誆騙王倫。
王倫正與白秀英在屋中飲酒,吳媽滿臉堆笑,說了一番,王倫果真提出要見見那北國的人牙子,吳媽一一應允。
此時那幾家被告知不再送貨的掌櫃都來到了彤煒坊,吳大娘假說了個緣由,又說了許多的場面話,賠了不是,言說生意還要接着做,煩請各位掌櫃下午能送些吃食來,當時付了個雙倍。
衆人也是無不歡心,揚長而去。
吳大娘送出各位去,單請胡記湯汁店的掌櫃留步。
二人到吳大娘屋中,吳大娘將此事合盤托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這胡掌櫃的也是和吳大娘打過多年交道,今見有這事,自己也沒有什麼虧吃,價格也公道,還能成全人家,這姑娘能夠唱曲,將來可以指着她叫座,覺得也是個好事,便答應了。
吳大娘見掌櫃的答應了此事,便打發人拿來了行走江湖人牙子穿着的衣衫,叫胡掌櫃的換了,換完果然是一副金人模樣。
吳媽媽又找人教授他幾句金文,那掌櫃的平日迎來送往也曾學過幾句,二人說着便到了後樓春美閣外。
吳媽媽敲了門,白秀英開了門,二人進屋。此事見王倫已有七八分的酒了,看見了面前站着一個金人模樣的大個子。
便樂了起來:“哈哈,那蹄子若是販賣到了北國,這輩子的折磨夠她吃的啦!對了,這個相公,你們打算把她賣到哪裡去啊?”
胡掌櫃故意把話說得生了,彷彿北國口音:“回公子的話,按照老闆娘的意思,是越偏僻的越好,我們準備把她賣到遼東韓州去,那裡正在修建城池,需要大量的男女。”
“好好好,吳媽媽,好!這口氣我算是出了,今天就把她賣了......賣了......”白衣秀士王倫酒勁漸漸上來了。
吳媽媽忙接着說到:“是是是,馬上就領走,免得您看着煩心,秀英,要陪好王公子,那我們就退下了。”
說着吳媽媽帶着胡掌櫃退了出去,白秀英含恨強顏歡笑的陪着王倫喝酒不提。
胡掌櫃出來,給了吳大娘贖身銀子,便來領曹錦兒,吳媽媽不忍見到分別,便打發人跟着了,自己回屋打理生意去了。
曹錦兒此時已收拾完畢,閻惜嬌和宋玉蓮爲她搽塗了傷口,換了裡外的新衣。
錦兒此時正爲白秀英的缺席而覺得難過,除了難過還有氣憤。難過的是相處多年的妹妹,自己就要離開卻不來相見,氣憤的是她聽夥家說白秀英昨天晚上竟然就在後院過夜了,從了這幾日一直來聽他唱曲的胖大商人。
她覺得人長大了是要變的,可這秀英妹妹怎麼就說變就變呢。
閻惜嬌和宋玉蓮知道其中原委,答應秀英妹妹,便強忍着不對錦兒說出,正在話別之時,夥家來喚曹錦到前廳去。
錦兒撩衣跪倒,給閻婆惜、宋玉連磕了頭,閻宋忙攙起錦兒,戀戀不捨,姐妹三人灑淚分別。
在此多說一句,幾個月後韓伯龍來東京給錦兒送信,此時錦兒已不住彤煒坊,她便一直不知大姐金翠蓮生死下落,也便一直替大姐金翠蓮擔心。
曹錦兒來到了前廳見過了胡掌櫃,簡單的交割後,花了十二兩銀子除了籍,交了花粉盒錢,錦兒便跟着胡掌櫃出離了彤煒坊。
這個她整整生活了八年的地方,這也是她第一次從正門出來,以後的路不知道該向何方。
錦兒與衆姐妹灑淚分別,跟着胡掌櫃離開了彤煒坊。
主僕二人出了行院,掌櫃的自己駕着轅,讓錦兒上了車,二人迴轉店裡,二人在前門下了車。
店已經打烊,這湯汁店不比那彤煒坊,越是到了夜裡越是熱鬧,開業到申時百姓吃罷晚飯也就歇業了。
錦兒看時這是間五間房的鋪面,正中間掛着招牌,上面寫着燙金的“胡記湯汁”四個字,旁邊有落款云云,前面的鋪板大多已經上了,僅是最東面還有兩塊,一個夥計高高的舉着鋪板向上面推送者。
胡掌櫃見了便喊道:“李二,這邊上的兩塊可上仔細了,喊着裡面房先生仔細些,再不可忘記了插栓了。”這夥計聽是掌櫃的回來,也未回頭,便大聲的答應着。
二人轉到了後門,錦兒在院中站着,等胡掌櫃卸了車,二人朝後屋走去,此時店裡準備吃晚餐,全等掌櫃的回來。
堂屋正中飯菜已經備下,女主人在旁邊椅子上坐着,一個嬤嬤在整理着杯箸,見掌櫃的進來便問了安。胡妻也起身請安,見身後跟着一個年輕的女子,不免問起。
胡掌櫃便將今天在彤煒坊結賬時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給胡氏,這胡傳生天生精明能幹,又有男子氣魄,能做得妻子的主,裡裡外外胡氏也都聽從,也便沒再多問。
胡氏接着走上前去拉着錦兒的手端詳起來,見着錦兒年方十六七的年紀,品貌端莊,眉間倒沒有一絲一毫風月場裡的氣質,倒是臉頰上有些淤痕。
看起來便像那浙江諸暨苧蘿村,倩女西施浣紗人一般,略帶病態,楚楚可憐,越是可憐越發是覺得美麗,越是美麗這胡氏心中也便越是覺得醋意漸濃。但又不好發作,只得寒暄,問了些錦兒的家長裡短,錦兒一一答了。
胡大娘叫老嬤嬤說:“張嫂子,你去吃飯罷,吃完飯叫大家都到這來,說掌櫃的有話說。”老嬤嬤應允着出去了不提。
胡大娘拉着錦兒在下首坐下,胡掌櫃擦了面在上首坐定。三人一處吃飯,席間二人對錦兒講述了店裡的規矩,錦兒一一記下。不多時,吃罷了晚飯,張嬤嬤早端進茶來,二人喝了會子。
飲茶已畢,錦兒便和張嬤嬤一起收拾殘羹杯盤,收拾罷了,衆人也已經在院裡聚齊,胡掌櫃便喚大家都進來,連同錦兒共有六人,魚貫站好。
胡掌櫃說到:“今天咱們店裡新來了一人,我把大家叫到一起,彼此相識,這女子本姓曹,名喚錦兒,原在其他買賣做工,你們不可欺生,日後大家要互相多多照應纔是。”
說完錦兒向前邁步,轉身給各位作了個羅圈揖,又站回了原處。
胡掌櫃接着說:“錦兒給你介紹一下我店裡的幾位,有三個廚子在此,手上調製湯汁活計最好的便是這李善,也兼會煎炒烹炸,在家排行在二,大家胡亂叫他李小二的便是。另兩個也是這裡調製湯水的廚子,一個姓王,一個姓陳,你叫他們大哥便好了。這位是我店裡的賬房先生,本姓房,你喚他房先生就是了。再有就是你身邊的嬤嬤,你們剛見過,她夫家姓張,你喊他張嬤嬤便可。”
書中代言,這李善李小二便是前文書給王定和金翠蓮做撮合山的那個貨郎,王定賙濟他買了鋪面之後,他便喚做坐商經營,卻怎奈何自己卻不是這單獨挑門兒開買賣的材料,看管不住鋪面,後來索性便將門面出租出去,自己出來到胡記湯汁店來做工,卻拿的頭份薪金,倒也夠他過活。
錦兒不住地點頭答應,又轉身給各位見了禮。胡大娘道:“小二你們三個先將後院西北角上的那間柴房的輜重收拾出來,先堆放到外面罷,明天得空再收拾起來,張嬤嬤你去整頓行李被褥,教錦兒以後就先住在這間房罷,閨女啊,咱們這店小地窄的,沒有那麼多的上房,王陳兩個廚子仍舊擠在一間屋子,我便想先將你安排在這房裡,原是堆放些重物,倒也能住人,你先將就些則個,這幾日好好修整一番也就是了。你現在身上有傷,先將養幾日,過幾天再給你安排活計。”
“多謝掌櫃的收留之恩,多謝大娘安排的如此周全,奴家定會在此好好做工,報答您二位的恩情。”說完又深深的道了萬福,同衆人一齊下去收拾整理。
賬房先生回房休息,三個廚子到了柴房將屋內輜重一應搬出,又將破舊的木牀重新支了起來,屋內擺放齊整,又掃了地,撒上了些水,三人回去睡覺不提。
張嬤嬤抱着大捧的包袱,錦兒提着兩個小包裹跟在後面,來到屋中,此時天色已黑,李小二走時留了燈盞在此,屋中倒也不顯黑暗。
張嬤嬤麻利的幫着鋪好了牀鋪,錦兒將小包袱中的物品拿出擺放,其中一個是自己帶來的,一個則是張嬤嬤臨時找尋的應用之物。
半個時辰,整理收拾完畢,這屋中雖破舊,但依稀有生的氣息,張嬤嬤又叮囑了一些生活上的規矩,飲水上夜之類的事,錦兒一一記下。
說話間張嬤嬤起身要走,錦兒從袖內拿出一小塊銀子,遞給了張嬤嬤,言到:“今天咱們娘倆初次見面,嬤嬤對錦兒如此照顧,這點銀錢不成敬意,嬤嬤帶在身上,留着買些零嘴吃罷。”
張嬤嬤性格爽利,也並未推遲,又囑咐了錦兒一番,究竟曹錦兒在這店內如何過活,請看下回:錦兒店內積勞成病 胡氏趁虛賺女唱曲。
☆胡掌櫃
非《水滸傳》原生角色,東京汴梁胡記湯汁店店主,貌似北國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