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道,踢殺羊張保回憶戰場經歷,無意中說出王定已經戰死沙場的不幸消息,對於金翠蓮來說可稱得上是晴天霹靂,聽後金翠蓮當時昏厥不省人事。
張保邁步出了金翠蓮的房間,大步流星的出了門,轉過門口的一座小石頭橋,下了土坡走的不遠就是一處車馬市,張保做別的不成,在街面上混跡多年,談個買賣生意卻是在行,找了一家車馬行說了價錢,便賃了一馬一車,交了定錢,車把式駕着車,二人一起趕回小王員外的外宅。
張保叫車把式在門外樹蔭下等待,自己連忙飛身回到院內,直奔妹夫住的上屋,在屋外看了看並沒有人在院中,倒是見張嬤嬤等幾個都在金翠蓮的屋裡忙活着。張保躡足進了他妹夫的屋中胡亂的翻找,在幾個去處找出了些金銀並一些貴重的珠寶,弄了塊枕巾子包了,揣在了身上,悄悄出離了上屋。
到了院子裡,聽東廂房裡依舊是一陣嘈亂之聲,依稀有哭泣之聲,聽起來分明是錦兒,張保色心又起,暗自叫絕,這錦兒哭起來都這般梨花帶雨,不免朝着金翠蓮的房間走去。
房門並沒有關,錦兒依然在牀頭服侍着,張嬤嬤同另一個老媽媽在一旁端着水拿着毛巾服侍着。
張保往牀上看金翠蓮依然是雙眼緊閉,心中起飛智,突生一計,故意高聲說道:“姑娘,看樣子嫂嫂這昏厥可是不輕啊,還沒有甦醒,得需要及時救治纔是啊。”
錦兒此時也說慌了神,就問道:“公子可否有良策就得我家姐姐的病啊?”
張保突然假模假式的拍額頭說到:“有,有,有!平時都記得,今日險些忘卻了。在這渭州城內三道樓一帶有一位先生,原本是軍醫官,慣會治療急火攻心昏厥之症。現在賦閒在家。”
錦兒一聽大喜:“那趕快叫人去請了他來。”
還沒等說完,張保就接過來說:“這老軍醫正是因爲在前方打仗,有一次在山澗跌落了,失去了雙腿,因此賦閒。可是他從來不出診,他手裡有治療此症的藥方,聽說那煎藥服藥的方法卻十分的繁複,需要一個精靈明白的人學了來,做好了藥服下才可保住嫂子的命啊。可是,軍情緊急,我一會還要經略府去聽差,這院子裡這幾個老貨都是不中用的,這可怎麼是好?”
錦兒不假思索的說:“張嬤嬤,你和李嬤嬤一併看着小姐,我去找這神醫討藥方來。”
張保心裡開了花兒似的,心想此事成了啊,故作鎮定道:“那太好了,嫂嫂有救了。正好我去經略府路過那神醫家,我給你引路,到那提我的名字他便知道,定會抓藥給你。”
錦兒起身謝道:“那有勞公子了,事不宜遲,咱這就走罷。”
張保和錦兒二人說話間便出離了小院,張保叫錦兒在門口等着,獨自一人出來到樹蔭下,張保從懷中掏出一塊大銀,給了車把式,小聲說道:“把式,因爲這次去薊州另有別的事情,急着走。這車我不租,直接買下了,這是銀錢,只多不少,煩勞你帶着錢回車馬行同掌櫃說一聲罷。”
那車把式見自己少了趟差事,雖不十分歡喜,但也少了一份波折,賣了這輛車,回去也有不少的好處,自然是應允,收了錢,將馬鞭交給張保,自去了,不提。
張保自幼也曾學得駕車,加之在軍隊裡多有習練,駕轅技術也算是上乘。他牽過馬車,到宅院門口,說到:“姑娘上車罷,我們去尋那神醫。”
錦兒也沒多想便上了馬車,張保駕着馬車進了城。
拐彎抹角抹角拐彎的來到一處小巷,進了巷子口,停在了一家香料店的門口,張保轉身說道:“姑娘,這軍醫就住在這店鋪的後院,只是他古怪的很,不喜歡生人。我既然到了,就先進去和他言語一聲,說妥當了你再進去。”
錦兒點頭應允,張保進了香料鋪,不到半碗茶的功夫便急匆匆的出來,上得馬車說道:“造化造化,說來也巧,他手裡剛巧有開好了的一劑藥,也是經略府裡的一位承局向他討的,我把嫂嫂的病症對他說了,他便給了我,還給我寫了煎煮的方法和用甚麼做藥引子之類的,我這就送你回去。”
說罷,掉轉馬車就朝原來下去了,錦兒自然還是千恩萬謝。馬車趕出了小巷子,來到棋盤大街時,錦兒忽地便覺得天旋地轉。剛要說話,卻說不出來,撲騰的倒在車廂裡。
張保一看錦兒倒下了,嘴裡咯咯的淫笑了幾聲,便撥轉馬頭,馬車朝北門去了。
這都是那挨千刀的踢殺羊張保一手策劃的毒計!
書中代言,根本沒有甚麼治昏厥的軍醫,他們停車的香料鋪的掌櫃的與張保素日交好,那廝也是個拈花好色之徒。開的香料店便是個黑店,偷偷販賣些蒙漢藥、迷人散之類的,專門勾結往來的拈花大盜惹草飛賊。
張保得了包迷魂散,先將解藥棉花塞在鼻孔中了,上車便將裝有迷魂散的香囊偷偷的放在了車廂內,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錦兒早就在馬車上昏過去了。
說話間,張保駕着馬車沿着棋盤大街一直便出離了北門,出了城張保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了,回身看錦兒尚未甦醒,壞壞的笑了幾聲,“駕——”鞭鞭打馬,馬兒一聲嘶鳴,在官道上朝東北趕了去,一路奔向薊州,錦兒究竟死活如何,暫且不提。
嗚呼!主僕二人全都可憐的昏倒,醒來之後等待她們的恐怕也全都是無限悲愴!
回頭再說金翠蓮,這女兒也是命大,昏昏沉沉的半暈半醒,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心上人怎麼就戰死沙場,扔下了她一個人苟活在世上呢,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隱隱的長嘆一聲,鼻子不覺一禁,哭了起來:“我那短命的鬼啊!”這一哭卻醒了過來。
張婆子看金翠蓮哭醒了,忙說道:“奶奶,您醒了啊,謝天謝地,阿彌陀佛。”
金翠蓮過了好一會才勉強的睜開了杏眼,一看有兩個婆子在自己身邊,就用弱弱的氣息問道:“錦兒哪裡去了?”
張婆子說:“回奶奶的話兒,錦兒看您昏過去了,急的跟甚麼似的,恰巧張保大爺說認識一位軍醫能治奶奶的昏厥之症,就和他一起去城裡請大夫去了,一會兒就能回來,不過您已經醒過來了,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
金翠蓮冷笑了一聲,道:“造化?造化弄人啊!說什麼福大命大啊,沒有福!沒有福要這條命有甚麼用?”
張婆子接着說:“奶奶快別這麼說,人不是爲別人活着的,人都是爲自己個兒活着的,您要是不好好活着,那纔是誰都對不住呢,看您也醒了,您先歇着罷,我和李嬤嬤給您熬碗湯去。”說着張李二婆子出去了。
金翠蓮從下午坐到了晚上,從晚上等到了深夜,打發出去的軍漢也都打聽遍了,一是沒有錦兒的下落,二是城裡也沒有甚麼軍醫,三是張保根本沒有回經略府。
金翠蓮聽完軍漢們的回稟,便知道個八九不離十了。然而,卻絲毫沒有慌亂,說現在心已經死了也毫不爲過,剛剛聽得了心上人戰死沙場的金翠蓮似乎內心便得無限強大,因爲她覺得此時自己已經沒有心了,正所謂物極必反。
金翠蓮心想錦兒準是讓那從戰場上逃下來的該死的混帳東西帶走了,那挨千刀的張保自己逃了還不算還要禍害一個。自己和錦兒相識多年,兩個人在彤煒坊相見,自然都是窮苦的出身,自己看待錦兒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
錦兒也是個伶俐活潑的姑娘,經常勸解寬慰自己,兩個人情同手足,本想着自己和王定有熬出去的那一天,給錦兒找個好人家嫁了,也能過上好日子,可誰曾想身邊體己的兩個人竟然在同一天離我而去,這日子還有甚麼意思,這活着還有甚麼奔頭?
靈魂空蕩蕩的不知遊走了多久,自己的思緒才被城廂裡打更的梆子聲帶回了現實,夜已四更。
金翠蓮猛地回過神來,心想還不如一死了之。可轉念想起了張媽說的話,不好好活着誰都對不起,現在自己要是死了最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二老若是雙雙病倒在東京沒有人照顧就已經夠苦的了,我要是一死他們可怎麼辦啊,對,我不能死,不僅不能死,還得好好活着,想一切辦法也要從小王員外這個老色魔手中逃出去,逃回東京和爹孃相見,我也是爹孃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回去,一定要回去!
現在要緊的,一定要想方設法的從小王員外這逃出去,不爲別的,只爲了遠在東京汴梁的父母雙親。
想着想着五更的梆子早已敲響,西方的啓明星似乎就像那年輕的才俊王定一樣早早的落了下去。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奉鈞旨孔目查馬腳 遭抄家軍需現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