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金翠蓮想要留在兄長近前服侍左右,魯智深婉言謝絕,魯智深問起金翠蓮的打算,金翠蓮說也止好先回樂坊做一名樂工。
金翠蓮正要離開菜園子之時遇到了衆潑皮,衆潑皮誤以爲金翠蓮是魯智深的家室,魯智深告知衆潑皮金翠蓮乃是自己在渭州搭救之人。
衆潑皮便拜姑姑,金翠蓮一時間慌張了,連忙示意魯智深勸他們不要拜了,魯智深這才喊了一聲停,衆人方站好了。
魯智深接着說道:“妹妹灑家再給你說說這幾個小子的混名,這爲首的兩個,高個子的叫做過街鼠張三,那稍微矮的喚作青草蛇李四,剩下的以後慢慢再說,你記得他倆便行了,以後在街上有了些難事,但凡看到他們,只顧着使喚的便是了。”
轉身又對衆潑皮說:“你們幾個聽着,我的這個妹妹也是個苦命出身,原就是東京人氏,如今回來,有一手彈拉樂器的絕技,要去西市樂坊裡尋一份差事,以後在街面上如果遇到了灑家的妹妹一定要好好款待,灑家的妹妹要是真有甚麼麻煩,你們也一定要上前幫忙不得退縮,聽到沒有。”
“是是是,師父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姑姑,姑姑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我們怎能不幫襯呢,師父您就放心吧。”過街鼠張三連連說道。
青草蛇李四接過來說道:“對啊,張三說的對,那今天是姑姑第一次來我們菜園子,正好我們幾個在街上買了些吃食,算是給姑姑接風吧。侯七和馬八說是去尋些上好的蟹子,一會就能來。”
“兄長,我還要趕着去樂坊那邊,車把式還在外面等着我呢,你們慢吃罷。”金翠蓮小聲推辭道。
“嗯,也對,你們吃的這都是些個醃渣菜餚,大葷大酒的,要是有孝心那天在昇陽樓擺一桌纔好。也好,那快去做你的事情去吧,灑家就不留你了,走,送送你。”說着魯智深和金翠蓮並肩往門外走,衆潑皮跟在後邊,一直送出了菜園子門口。
魯智深第一個出來,遠遠見車把式正在廟牆根兒下蹲着看對面街邊占卜算命的做買賣,轉頭看時,侯七和馬八帶着幾個潑皮朝馬車走去。
“嚯!哥哥,這掛車可不賴啊,上前盤問盤問。”馬八說道,侯七點了點頭就來到了車把式近前。
“我說,這馬車有主嗎?”侯七問道。
車把式聽見身後有人問便起身,老媽媽見勢也從車上下來。
老媽媽看着幾位來者不善,定時當地的潑皮無賴,怕車把式年輕與他們口角生事,便搶前一句說道:“幾位小爺,這馬車是我們的。”
“你們的?你們是那來的?”馬八沒有好生氣的說。
“小人們是從青州來的,到東京來送人。”老媽媽回道。
“青州來的,這天子腳下的規矩不懂吧,我告訴告訴你,這是什麼所在?這是岳廟啊,普天下的香客都來朝拜進香,你這馬車停在這裡得用錢!”
“用錢?得多少錢?”車把式忍不住問道。
“多少錢嘛,半天光景六十文,一天就少收些,也得一百文。”馬八晃着大腦袋說道。
“停車一天就要這麼多錢,比住店還貴,這是哪裡的規矩?”車把式憤憤的說。
“規矩?這是趙官家定的規矩!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痛快說,是一天還是半天。”
“那我們走了便是。”說着車把式就要駕車。
“走可以,但是得把之前停車的錢拿來。否則,誰也別想走!”侯七蠻橫的說道,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這個錢灑家替他們付了怎樣?”衆破皮止聽到身背後遠處打了一聲悶雷,都回頭望去,見智深師父站在菜園門口,身後跟着衆潑皮,嚇得連忙朝智深跑來。
“小的給師父磕頭啦。”說着衆人就要下跪。
“誰是你們的師父,我是那車把式的師父,他的車錢我來替他給,你們要多少?”魯智深沒有好生氣的問。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們錯了。”衆人跪在地上扣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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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記性的腌臢東西。又做起了欺侮外鄉人的勾當,若是再讓灑家知道,小心你們項子上頭吃飯的傢伙,都起來吧。”魯智深訓斥道。
衆人連連點頭,爬將起來,來到張三李四的身後。
魯智深走過來雙手抱拳,唱了個喏:“這位媽媽和這位小哥,讓你們受驚嚇了,這些人是此處的幾個閒漢,自從灑家到此,識得灑家的拳腳,拜了灑家爲師,灑家叫他們些拳腳,也曾告誡他們不可胡作非爲,怎知他們劣性難改。多謝你們這一路護送灑家的妹妹來到東京,這些散碎銀子你們帶着回去的路上買些吃喝,回去替灑家向劉太公問個好,也代灑家謝謝他照顧翠蓮妹子啦。”
老媽媽笑着道:“誒,大師父,你這說的是哪裡話,要不是您像金剛菩薩一般出現在我們莊上,給我家小姐說姻緣,我們莊園現在恐怕是莊破人散了,平日裡劉太公對我們都不錯,我們這些莊客祖祖輩輩的都在劉家莊居住,要是被強人趕了出去也無處安家了,我們應該謝謝活佛您啊。”
“這麼說你記得灑家。”魯智深問道。
“怎能不記得,你是貴人,都是做的驚天動地的大事,怎會認得小人,可莊上誰不記得恩人啊,聽人說大師傅來到了東京,今日能有緣再次相見,當面感謝活佛的恩德,也算是了卻了小人們的心願了”車把式搶着說道。
“好好好,見也見了,回去好生服侍你家莊主,好好生活,也要習武練拳,免得再有惡人向欺,這個世道,只能是人人自保了啊。時間不早啦,錢拿着,速速將灑家的妹妹送到地方,你們便也回去吧。”
車把式止得笑着收了銀子,金翠蓮又與魯智深互相囑咐了幾句,便上了車。魯智深與衆潑皮自回菜園子不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說金翠蓮坐上了馬車直奔西市而來,東京汴梁有大大小小數十個玩耍去處,這西市就爲其中最爲繁華的遊樂之處,彙集大大小小的官私妓館酒樓就有近百家,其中官家妓館要數上下抱劍營、清河坊爲最,私家的則數融和坊、彤煒坊最爲興旺,酒樓則屬豐樂樓、春風樓、樊家樓、和樂樓生意紅火,野瓦子小酒家雜耍場子就不計其數了。
說話間馬車進入了西市同福裡斜月巷,此時正是未時剛過,日頭剛要西斜,這斜月巷裡倒是十分安靜,只有些走街串巷販賣各式湯水的行商慢慢的吆喝着。
兩行依舊都是煙月牌,一家緊挨一家,一家勝似一家,馬車從彤煒坊門前走過,一樓與二樓之間的匾額上依然寫着三個斗大燙金的大字:彤煒坊。
門外又是新油的油彩,陽光下泛着光亮,欄柱上懸着火紅色布幕,兩邊盡是紅紗,外掛兩面牌,牌上的“歌舞神仙女,風流花月魁”也是新寫上去的,不知又是那位風流才子揮毫潑墨成就了此等風流文字。
車把式將車慢了下來,帶住了馬,回身問道:“姑娘可是這裡,您下車吧。”
金翠蓮稍顯遲疑,向把式大哥解釋道:“咱們大宋國朝有個規矩,良家的女子是不准許擅自出入這樂坊花巷的,離開東京之時我已除了樂籍,前面進去對樂坊也不好。我們還是到後門吧,後門那些看門的雜役我倒是認識,從後面進去能方便一些。”
車把式應了一聲,撥轉馬頭將馬車趕入了彤煒坊後面的小巷子裡,馬車停住,老媽媽先下了車,金翠蓮緩緩下車,對老媽媽和車把式說:“多謝媽媽和大哥這一路上的照料,剛纔兄長給了些銀兩你們二位留着路上吃飯,我這也有一些不成敬意,就留着路上喝茶罷。”
“這怎麼使得?我們一路上小姐您也沒少了破費,我們這一趟差事辦的又順利又得了大師父不少好處,怎麼還能再讓小姐您壞鈔呢,斷不可能收。”老媽媽忙推辭道,車把式也在一旁不住的點頭。
“且不要推辭了,青山不倒淥水長流,有機會我再到貴莊上你們再待承我就是了。回去給劉太公和你們小姐帶個好,說我已經到了東京,見到了兄長,不必他們掛念,以後有機會我定會去拜望他們,我也就不留你了,這東京雖繁華但也是個是非之地,最好是趁着天黑之前出城找個客棧住下歇息歇息,明日早早趕路。”金翠蓮把銀子袋子交到了老媽媽的手上。
二人又是千恩萬謝,拿着錢上車離開不提。
門前剩翠蓮一人,究竟翠蓮進去與虔婆如何說,請看下回:見吳媽金蓮訴衷腸 賄玩物鴇娘赴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