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他爹,你倒是說句話啊,咱們該怎麼辦吶?”周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問顧家誰對顧嬌最差,不是吳氏就是她。
當然劉氏也不是什麼好鳥,只不過顧小順從劉氏那兒分走了一半的怒火,劉氏揍顧小順是揍得最兇的。
有句話叫“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人怒到極點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同樣,人嚇到了極點,爲自保也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顧長海當下做了個大膽的決斷:“讓月娥去。”
“啥?”周氏一怔。
吳氏與顧長陸兩口子也愣住了。
他們聽錯吧?大房的要把自己女兒拿去頂替嬌娘?
“大哥,使不得!”顧長陸第一個反對。
撇開對三房的愧疚不談,他膽子小,做不來這麼厲害的事。
劉氏也不大樂意,又不是她閨女去做侯府千金,她沒享福,反而跟着大房擔驚受怕,不幹!
吳氏與周氏沒吭聲,她們一個是顧月娥的奶,一個是顧月娥的娘,她倆是能從中直接得到好處的。
而且她倆膽子不小。
顧長海開始說服二房:“二弟,二弟妹,你們不爲自己着想,難道也不替二順想想嗎?二順也是個頂聰明的孩子,只是大順生在了前頭,先去念了書,家裡供不上兩個孩子才把二順給耽擱了。月娥去了侯府,我一定讓她把二順接去京城唸書!以二順的聰明勁兒,那還能不念出個名堂來嗎?”
這話算是說到了劉氏的心坎兒上。
劉氏做夢都想沾二順的光,她也堅信二順是個能出頭的,只是機會都被顧大順給佔了!
顧長海道:“三弟的孩子和咱們不親,咱們指望不上她,而且指不定那孩子會被侯府給送回來!你們也別指望侯府會補償咱們一筆錢財,人家也替三弟養了女兒的,兩不相欠!真要欠,那也是咱們欠了他們!侯府每年在三弟女兒身上花多少,咱們每年又在嬌娘身上花多少?真算起來,咱們是不是還得給他們賠錢?”
聽到賠錢,二房的臉色唰的變了。
顧長海接着道:“可只要月娥去了那邊,多替咱們說些好話,侯府能不順着她嗎?月娥是你們看着長大的,她什麼性子你們還不明白嗎?最親她二嬸了!”
劉氏的腰桿兒都挺直了。
顧月娥與劉氏的關係實則算不上太親密,只不過顧月娥乖順,手腳勤快,性子也柔軟,劉氏不討厭她,她也沒和劉氏紅過臉。
周氏忙幫腔道:“是啊,總和我說她最喜歡二嬸!還說二嬸好看!比我強多了!”
要在以往,周氏纔不會承認劉氏比自己好看,可眼下不是要哄着劉氏嗎?
劉氏成功被哄到,難爲情地笑了笑:“月娥那孩子誰不喜歡?”
成功拿下劉氏後,顧長海轉頭看向顧長陸:“二弟啊,大哥知道你不愛種地,你喜歡做生意,等月娥去了侯府,讓她在鎮上給你買間最好的鋪子,你想賣啥都成!”
顧長陸忽然就說不出話了。
他對三房有愧不假,但……他也真的很想有一筆自己的生意。
“爹那邊……”劉氏弱弱開口。
顧長海深諳老爺子的爲人,對顧嬌薄情是真,重男輕女也不假,但真讓他幹這種損陰德的事兒,他不一定幹得出來。
“等回頭我再告訴他。”
劉氏撇嘴兒道:“那你說啊,別扯上我們!”
顧長海咧嘴一笑:“放心吧,二弟妹,是我的主意,老爺子要罵,就罵我一個。”
“侯府會不會懷疑啊?”顧長陸忽然問。
顧長海笑道:“怎麼可能?誰能猜到咱們有這麼大的膽子?何況那人是在村子裡問過了才找上顧家的,不會再問了。”
周氏道:“滴血認親呢?我聽說有這麼個東西。”
顧長海笑意更深:“那就更容易了,月娥與三弟的女兒是血親,屆時讓月娥想法子把侯府那邊的血換成三弟女兒的血,自然可以瞞天過海。”
一家子就這麼把顧嬌與顧月娥的人生決定了,一如當初他們決定顧嬌與蕭六郎的一樣,根本沒想過當事人同不同意。
顧月娥哭着不想去給人家做女兒,周氏、劉氏好勸歹勸她不聽,顧長海一巴掌甩下去,她老實了。
周氏給女兒換了身像樣的衣裳,劉氏拿出從徐氏那兒佔爲己有的壓箱底首飾給顧月娥戴上。
方纔顧長海那一巴掌打在了顧月娥的頭腦勺上,臉上沒留痕跡,只是她哭過,眼睛一片紅腫。
對此,顧家人的解釋是小姑娘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有些難過。
黃忠倒覺得這是人之常情,生恩不及養恩大,這麼多年合該養出感情了。
只是黃忠沒料到給自己開門的小姑娘就是自家小姐,方纔她穿得更寒酸,神情也更膽怯,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小家子氣。
黃忠又想到了端莊優雅的顧瑾瑜,不由暗生嘆息。
顧月娥一直掉淚。
黃忠不忍道:“侯爺也不是要立刻把你接回去,他今天來就是先見見你,你若實在捨不得……”
吳氏忙道:“沒有的事!一家團聚是應該的!哪兒有什麼捨不得?侯爺纔是她親爹!”
黃忠親自打開馬車的簾子:“小姐,請上馬車。”
顧月娥不動,吳氏催促:“去吧,月……咳,嬌娘。”
周氏與劉氏將顧月娥攙上馬車。
這估摸着是顧月娥出生以來最被家人器重的一回了,全家都拿她當菩薩似的捧着,然而顧月娥高興不起來。
她不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不要離開家裡。
一家人哪兒管顧月娥死活,全都開始做自己的春秋大夢。
顧長海催促道:“天色不早了,早去早回。”
再不走老爺子該回來了,那樣顧月娥就走不了了。
幾人沒料到的是,黃忠與顧月娥沒碰上老爺子,倒是碰上了從書院歸來的顧小順!
顧小順吊兒郎當地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甩書袋。
顧長海眉心一跳:“小順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蕭六郎去省城考府試了,顧小順一個人不用坐羅二叔的牛車,他自己走回來的,腳程比牛車快多了!
此時黃忠的馬車已經快出村子了,周氏就道:“沒事的,他又看不見。”
顧月娥坐在馬車上,顧小順還能手賤地去撩人家簾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