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後視鏡裡看着她,她低垂着眼簾,清淺的呼吸在晨光裡起伏。有細小的粉塵在陽光裡飛揚,她的眼瞼動了動,就要擡起眼來。我慌忙將遮陽板給她放下來。
她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做,大概也不明白,我還從來沒有對誰如此體貼關心過,但這些由我爲她做來,那麼自然,水到渠成。
她又咬住了下脣,那表情甚是糾結,是什麼讓她如此煩惱?我想要知道,她就開口告訴了我。
“謝謝,恣昊哥哥。”她竟是爲了一句謝謝如此糾結?
我笑了伸手想要撫摸她的頭髮,而她微一偏頭,在我的手還沒落下來的時候。她還是怕我!
我將車子開到了水清天下,這是姚氏的產業,父母當年定情的地方,如今已是K市頂級的度假村。
我的車子才停下,就有侍者迎了上來。我纔剛回來,還未曾在世人面前露過臉,那裡的人也並不認識我。
當我報上名號,經理從舒適的辦公室匆匆趕來,我卻只是不在意的笑笑,讓他離開自去忙碌。
我爲她打開車門,她惶惑的看着我,不明白我帶她來這裡做什麼。她也算是姚家的公主,雖然並不姓姚。可這裡的侍者乃至高層都無一人認識她,她竟是活得如此低調,這低調讓我心醉也讓我心疼。
她就在我的身邊,安靜的緊隨着我的步子,跟的不緊不慢,離我不遠不近。
我帶着她上了我母親的遊輪,在我看來它既然成就了父母的愛情也一定會成就我的愛情。
可是,那終究不過只是一個美麗的幻想。她就在我身邊,看着海上的風景,而她卻成了我眼中的風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好好的看過我一眼。
我瞭解父母的愛情,不想我和她的愛情也變得那般辛苦,所以,我雖然渴望,也能夠輕易的效仿我的父親將她順利的據爲己有,可我卻沒有那麼做。
我需要等待,像等待成爲父親那樣的人一樣,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到她的眼裡有我,也只有我——這兩件事在我的心底變得同等重要,那時我尚未發覺,她已是這樣的份量,等到我失去她,才明白,她的眼裡沒有任何人,因爲她是那麼自卑,自卑到不渴望任何關愛,只想以最平靜的方式鑽入這人生最寂靜的塵埃裡去。
我接受着衆人對我的敬仰,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本能,向着她伸出我的手,她猶豫着,膽怯的將她手放在我的掌心。
我猛的一收手,她跌跌撞撞的入了我的懷中,她的嬌軟和我的健碩是如此鮮明的對比,她已對我產生致命般的誘惑,這誘惑牽引着我向她靠近,以我沒能估計到的速度與熱情。
那一晚她靠在我的肩頭睡着了,我抱着她回到家中,父親書房的燈亮着,母親守在客廳等着我。
看到我抱着她進來,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我怕母親開口會吵醒了她,下意識的朝着母親努着嘴做着搖頭的動作。
母親朝我點點頭,笑了,那笑容滿含深意,只是當時我並未在意。
我將她抱到牀上,她蜷縮成一團——我皺了眉頭,這種睡姿是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她一直都是這樣缺乏安全感嗎?母親不是將她當成公主一樣養大的嗎?她的不安來自於哪裡?
從她房中出來,滿心惆悵,她不是我想要交往的第一人,可是,她卻是我的初戀。戀愛怎麼談?我一籌莫展。
我隨後進了父親的書房,我知道,父親在等着我。
父親見到我進來並不驚訝,我們父子的默契已非一朝一夕,我知道他不會給我太多的空閒時間,他仰起頭,那張依舊英俊的臉龐,我像他,近乎八九分。
他說道:“明天開始就到警局報到吧,公司的事情並不着急,你從十六歲就開始接觸,一直做得很好。”
我點點頭,恭敬的對他行禮,這不是客套,是兒子對一個父親由衷的敬意。我轉過身準備離開,父親卻叫住了我。
“恣昊 。”那一聲對於父親已是極限,他看着我微微點着頭,不仔細看尚不能察覺。除此以外,他就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但那眼神我懂,分明就是在說:長大了,我的兒子。
我再次朝着他行禮,想要告訴他,他所有的愛我都懂,他和母親一樣都愛着我,不會少一分,只是方式不同。而父親已經轉過身朝着我揮了揮手,讓我離開。
我成爲了K市最年輕的總警司,姚家從我父親開始正大光明的掌控政界,到了我這裡也不能例外。我深知父親的良苦用心,也感謝他讓我站在他的肩膀上成長的如此之快。
生活依舊忙碌,我正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向他呈現着我這些年所學。從他欣慰的目光裡,我知道,他是滿意的,而我很快適應了新的生活,姚家的擔子正在向我的肩上一點一點移動,我很清楚。
即使生活如此忙碌我還是會每天都回家,這一點也同父親一樣,讓母親很開心。
我也會在那一刻成爲她乖乖的兒子,目光卻在追隨着那一抹俏麗纖細的身影。
牽絆着父親的是母親,而牽絆着我的,卻是她——糖糖。喊着她的名字,已不再生疏,因爲已經在心底裡念過太多遍。
她在我面前還是不怎麼說話,就算是我主動問她,她也總是語氣淡淡的,用盡可能少的字數,像是要迫不及待的結束和我的共處。
她第一次主動的靠近我懷裡,是在姚氏集團的年會上。
她依舊那麼低調,卻是我眼裡最耀眼的公主,我在漫漫人羣中一眼就看見了她,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引發我強大的保護欲。
我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不用害怕。我穿着筆挺的*,拉着她的手在人羣中穿梭,將我們的手背在身後,她小小的手在我寬大的手心,藏着我愛她的蛛絲馬跡。
有蜂擁的人上來向我敬酒,說着寒暄的話,她的手從我掌中脫離,身影也淹沒在人羣中,我脫不開身,卻惦記着她是否能夠應付這樣的場合。
我本來擁有的自信,就是在那個晚上土崩瓦解的。
我藉口說要去洗手間,要尋找她,她卻已經不在宴廳。我很擔心她,於是四處尋找她。遍尋她不着,一遍一遍撥着她的手機,總是撥通了卻無人接聽。
而後,我在一片星光的夜幕下找到了她,眼前的她卻讓我起了殺意,生平頭一次,我對一個女人起了殺意——我果然是熾君的兒子,以後也會成爲熾君,所以,我纔會有着這樣嗜血的一面。
她單薄的身子靠在一個男孩的懷裡,雙臂緊緊的纏着那個男孩的脖頸,這一幕刺得我眼底生疼。
——她是主動的,並不是被迫!
那個男孩一身便裝,顯然並不是這場宴會裡的客人,陽光一樣的年紀,大約和她同齡。
“你怎麼來了?”她語出羞澀,身子微微同男孩拉開了些距離。
“放了假,我就見不到你了,所以在回家之前,我想見見你,不然等到開學要一個月呢!”那男孩同樣羞澀。
這樣的話語在二人之間似乎並不常有,所以,他們在這之後沒有過多的交談。
最後,還是男孩主動拉起她的手——那是才被我握在掌心的至寶!
我聽到他問她:“我可以吻你嗎?”
這一聲在我聽來如一聲雷響,幾乎要震破我的耳膜!我勾起脣角,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會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