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還在爲早上他傳旨去你府上的事情慪着氣呢,不若我幫你一把,借你一縷現成的東風如何?”
紀浩禹的笑容嫵媚,脣角揚起,一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更是顧盼生輝,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
而他的聲音卻是壓的極低,除了旁邊的明樂,其他人甚至都沒看到他的嘴脣在動。
雖然宋灝的容貌並不見得就會輸給他,只是本身的氣質使然,宋灝的性格冷淡,即使容顏再出色也永遠如水上浮花,叫人只敢遠觀而不敢親近,可是紀浩禹不然——
這人天生風流倜儻的本性於無形中更將他容貌之間的豔色渲染的濃厚幾分,粲然一笑光彩更盛大,不覺的就叫在場的一衆婢女丫鬟們齊齊的紅了臉。
而他這樣傾身過來的時候,與明樂之間的距離就拉的極近。
他身上特有的厚重的香料味道盈入鼻息,明樂卻是不覺的皺了眉頭——
雖然他是別有所圖,但是這樣曖昧的當衆把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本身就是在給她找麻煩。
而孝宗等人本來在他優雅動刀子的時候目光就已經齊刷刷的集中在他身上,此時順勢看來,更是將兩人之間完全不合時宜的親密盡數看在眼睛裡。
孝宗的眼神越發幽暗而不可捉摸。
榮妃微微蹙眉,顯然是沒把兩人之間的這一重關係考慮在內的。
而柳妃和易明心卻是在這一刻達成了共識,各自的表情就像是吞了蒼蠅一般。
唯有紀紅紗,眼睛裡閃過些許意味不明的笑意,就那麼緩慢的一點一點從眼角漾了出來。
這個時候,明樂若是拍案而起喝一聲“殿下自重”,或是直接甩袖而走,誰都不能說她什麼。
可是——
誠如紀浩禹所言,她還嫌早上那事兒沒有鬧夠呢,現在走?
未免可惜了?
“究竟是你要借我東風,還是要借我的手來替你擋災的?”明樂的脣角勾起,亦是以微不可察的細微聲音諷刺的反問了紀浩禹一句,目光卻從未去注意他那張嫵媚妖嬈的臉,而只落在盤子裡那一片輕薄卻散發着誘人香氣的鹿肉上。
紀浩禹但笑不語,說話間更是得寸進尺,乾脆手肘往她案角一撐,更是笑的一臉陶醉的看着她。
如果說前一刻他傾身過來的動作有點曖昧的不合時宜,那麼此刻就可以說是太過明目張膽了。
偏偏他的身份還很特殊,孝宗也不好直言怪罪,只是臉色更不好看了就是。
“我家殿下如今生死未卜,爲了替他祈福擋災,最近我正在齋戒,所以,還請荊王殿下恕罪,您的好意怕是我也只能心領了。”明樂語氣淡淡的開口,往旁邊稍稍移開視線,不與他正面相對。
這樣一偏過頭去,反而將原本藏在衣領底下的一小截雪白優雅的脖子露了出來。
紀浩禹的目光落在她腮邊的眼神不覺的一深,臉上笑容就越發的明豔起來,光彩四射,似乎只要明樂不接受他的心意,他便就要一直賴在她的案頭一樣。
所謂苦肉計也要分場合地點,計較利益得失的,實在是犯不着用在這裡。
場面似乎就要在這裡僵持不下。
明樂被紀浩禹這樣不假掩飾的目光盯着,終於也有了幾分惱意,突然擡眸朝首席那裡伺候在紀紅紗身邊的芸兒看去,道:“芸兒,你是跟着成妃娘娘從大興過來的吧?”
芸兒沒有想到她會有此一問,先是一愣,然後立刻鎮定了心神回道:“是的,殷王妃!”
“那正好,既然是你們家鄉的好東西,本王妃今日無福消受,便賞了你吧!”明樂微微露出一個笑容,說着就對身邊雪雁使了個眼色。
“是,王妃!”雪雁頷首,自她面前撤走了那個碟子,放到了旁邊放置酒水的小几上。
不過就是尋常的賞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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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紅紗卻是眉心一跳,目光不覺的跟着一冷——
易明樂和她老死不相往來,這會兒怎麼會突然盯上了她的貼身侍婢?其中不可能沒有貓膩。
心裡突然有什麼念頭閃過,紀紅紗皺眉看了眼身邊的芸兒。
“殷王妃的恩典,奴婢愧不敢受!”芸兒急忙跪伏下去,對着明樂的方向垂眸說道,“這道菜在大興也是隻有皇族才能享受的上品菜餚,奴婢一個小小的宮婢,哪有這樣的福氣,不敢逾矩造次。”
“那有什麼關係?”明樂臉上笑容不覺更深,無所謂道,“既是你以前不曾嘗過的那豈不是更好?今日剛好可以叫你嚐嚐鮮兒。”
說着就對雪雁點了點頭,笑道,“成妃娘娘身邊的人,果然不愧是大興宮裡出來的,最是守規矩的,既然她不好意思,你就拿過去給她吧!”
“是,王妃!”雪雁脆聲應道,重新端起那碟子走過去,塞了筷子到芸兒手裡,語氣頗爲豔羨的讚歎道,“芸兒你今日真是好福氣呢,這肉片還是你們荊王殿下親手切的,怕是大興國中多少的名門閨秀盼都盼不來呢!”
芸兒伏在地上,始終低垂着腦袋不叫人看到她眼底的神色,但是背後裡面一層的衣裳卻已然是被汗水全部浸溼了。
她手裡捏着雪雁強行塞給她的筷子,手微微的有點抖,卻遲遲不肯去動那碟子裡的肉,看上去像是受寵若驚激動所致,而明樂看到這裡心中已經瞭然——
這一道燻烤鹿肉,果然是有問題的。
芸兒捏着筷子久久未動,不知不覺間就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紀紅紗本也不曾多想,但芸兒是她的貼身宮婢,跟了她多年,對於芸兒的各種習慣和小動作她都瞭若指掌,此時纔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正在端着茶碗攏茶的手指不覺的僵硬了一瞬。
“既然是殷王妃賞你的,你也就不必有顧慮了。”紀紅紗說道,語氣聽上去閒適懶散,卻於無形之中添了幾分冷意。
也誠如紀紅紗對芸兒的瞭解一樣,芸兒自是明白紀紅紗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這個時候,騎虎難下,再猶豫下去怕是其他人也都會看出端倪來了。
“奴婢謝殷王妃賞賜!”芸兒用力的掐了掐掌心,終於心一橫,夾了那片肉閉眼吞了下去。
無關緊要的一個小插曲,其他人也都沒太當回事。
雪雁起身,端着空盤子笑吟吟的往回走,這時跟過來服侍的御廚也已經把剩下的鹿肉切好了,用小碟子裝着送到了孝宗等人桌上。
那肉味實在太香,衆人早就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忽而聽得芸兒悶哼一聲毫無徵兆的翻倒在地上,手捧着胸腹的位置大聲哀嚎起來。
“這——”易明心等人都嚇了一跳,不覺的住了筷子,脫口道,“怎麼回事?”
“痛!”芸兒在地上不住的打滾,伸手拽住紀紅紗的裙襬,痛苦道,“公主,奴婢——奴婢肚子好痛!”
“怎麼會這樣?”紀紅紗皺眉,眼底泛起一絲凜冽的殺意卻是一縱即逝,忙是對殿外喊道,“快!快去請太醫來!”
門口的小太監答應着轉身就往外跑。
殿裡的易明心等人卻是傻了眼,聽着芸兒痛苦的哀嚎聲腦子裡嗡嗡作響,很是反應了一會兒柳妃突然臉色慘白的把手裡還夾着一片未及入口的鹿肉的筷子遠遠的扔出去,恐懼道,“不會是這肉——”
說話間已經第一時間擡頭朝明樂看過去。
不言而喻——
方纔的肉片是明樂賞給芸兒的!
“娘娘看着荊王殿下做什麼?總不會因爲是殿下切的肉,您就懷疑他吧?”明樂冷然的一勾脣角,對那芸兒是死是說倒像是全不在意。
“咳——”紀浩禹被她突如其來的話嗆了一下,這才被燙了似的連忙掃了掃袖子從她桌案那一角上移開胳膊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再不敢和她挨的太近。
而這邊又彷彿是爲了印證柳妃的猜測一般,正痛的滿地打滾的芸兒臉上已經跟着慢慢現出烏青色,伴着口中有白沫從嘴角往外涌。
赫然——
就真是個中毒的跡象!
“混賬!”孝宗看一眼擺在自己面前的鹿肉,猛地一擡手把整張桌子遠遠的掀翻了出去。
易明心和榮妃等人也都刷白了臉,心有餘悸般扔了筷子,遠遠的離席躲開。
“皇上,這——這——”柳妃顫聲道,一想到自己方纔也差一點就吞了那肉就是不寒而慄,眼淚驀的就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有人在紀紅紗招待紀浩禹的家宴上下毒?
那麼要針對的究竟是誰?
居然不惜拿她們全部的人一起陪葬嗎?
要知道,包括孝宗在內,宮裡妃位以上的四個人也全都在這裡了,到底是誰會這麼大膽,是要將她們所有人一網打盡嗎?難道是哪個位份的低的嬪妃因爲爭寵不成而懷恨?
柳妃心裡亂糟糟的,開始飛快的揣測。
榮妃和易明心雖然沒說話,心裡琢磨的也無非也是這個。
孝宗的一張臉黑成了鍋底灰,死攥着拳頭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
紀紅紗面有焦色的握着芸兒的一隻手,低聲的安撫。
在場的宮女內侍則是齊刷刷的就地跪下去,噤若寒蟬般一聲也不敢吭。
不多時林太醫和郭太醫兩個就滿頭大汗的趕了來。
“太醫,快給芸兒看看,她這是怎麼了?”紀紅紗道,連忙擡手招呼了林太醫過去。
林太醫看到芸兒的臉色,也顧不得先給衆人行禮就過去把脈。
“她這是中毒了。”林太醫道,說着打開藥箱取出銀針先給芸兒紮了幾下,然後又從一個瓶子裡倒出兩顆青色的逍遙丸掰開她的嘴塞了進去,又叫醫童取了旁邊柳妃那一桌上的水壺,把一壺水都對着她的嘴給灌了下去。
芸兒被嗆的一陣咳嗽,林太醫只叫人按住了她,又灌了她一壺水,到她實在喝不下去的時候才翻轉了她的身子用膝蓋頂着她的腹部用力擠壓,叫她又把吞下去水吐出來不少。
這樣來回的一番折騰,芸兒已經兩眼翻白,除了偶有痙攣之外整個人就癱在了那裡。
“芸兒她如何了?可還有的救?”紀紅紗問道。
“現在還不好說。”林太醫道,一邊收拾了,一邊飛快的回,“不過好在是她中毒不深,又發現的及時,娘娘先找個地方叫人把她擡下去安置,微臣試試看或許還能救的回來。”
“來人,先把芸兒擡去偏殿!”紀紅紗點頭,招呼了幾名內侍過來把嗷嗷亂叫的芸兒擡了出去。
林太醫緊跟着往外走,孝宗這才擡手一指地上打翻的那一疊肉片對一起來的郭太醫道,“給朕驗驗那碟子鹿肉,看是不是它的問題。”
“微臣遵旨!”郭太醫磕了個頭,然後掏出銀針等物取了肉片檢驗,仔細的查過之後果然神色大變,惶恐道,“皇上,這肉的確是被人下了毒的,從毒性上看,微臣判斷應當是砒霜之類的劇毒!”
“這——這是有人要把咱們全都毒死在這裡嗎?”易明心聞言突然悽聲的叫嚷起來,震驚之餘整張臉上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不住的抽搐。
“怎麼會?”榮妃也是死死的捏着帕子,一臉劫後餘生的恐慌表情,連大氣都不敢喘。
孝宗緊繃着脣角,沉默片刻之後才又以眼神示意郭太醫,“去把另外幾桌上的這道菜也看一看。”
“是,皇上!”郭太醫答應着,又重新爬起來去另外幾桌上分別取了那鹿肉查看。
其他人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見着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不等他宣佈結果,所有人都已經跟着面如死灰。
“皇上——”郭太醫嘴裡噝噝的抽着氣,臉上一副駭然之色。
這已經不是如往常那般想要投毒針對哪一個人那麼簡單了,也多虧了之前紀浩禹迫不及待的顯擺刀工奪了衆人的眼球,否則——
此時這殿中豈不是要躺倒一大片了?
思及此事,所有人都後怕的驚了一身的冷汗。
而孝宗更是怒不可遏的將已經傾翻在地的桌子又一腳踹出去老遠,暴跳如雷的站起來指着殿外大聲喝道,“來人,去給朕把御膳房裡經手這道菜的所有廚子、宮婢,還有負責傳膳的小太監全都給朕抓起來言行拷問!”
居然連他也被算計在內了?這是要將他的整個後宮一舉端了嗎?
什麼人有這樣的野心和膽量?
孝宗的眼睛裡蹭蹭往外冒火,腦中卻是飛快的勾勒出一個人向來冷肅而不苟言笑的面孔——
那個老妖婦,真是爲了宋灝的事就不管不顧的瘋了嗎?居然一次性下了這樣的狠手!
孝宗心裡先入爲主,篤定了此事是姜太后所爲,眼神就更顯陰毒狠厲了起來。
小慶子帶了侍衛衝出去,整個殿中的氣氛冷肅到了極點。
柳妃等人也紛紛跪下去,捏着帕子後怕的不住抹淚。
明樂雖不情願,但這個時候也只能跟大流,離席跪在了旁邊。
最後紀浩禹也不甘不願的從自己的几案後頭挪出去,笑容燦爛一副事不關己表情的顧下去,左顧右盼的等着看戲。
小慶子去的時間也不是太久,回來之後就死沉着一張臉先對孝宗端端正正的磕了個頭,道:“皇上,兇手已經拿到了!”
他這一說倒是出乎意料,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孝宗愣了一下,然後才道,“是誰?”
“就是之前皇上爲成妃娘娘徵召入宮專門做大興菜餚的那位江廚子。”小慶子道,說着就扭頭對殿外的方向招招手。
立刻就有死命侍衛擡着一具死的開始發硬的屍體進來,擺在了大殿當中。
“怎麼回事?”孝宗沉聲問道。
“奴才帶人趕過去御膳房,問了管事,說是這道菜是出自他手,於是再帶人找到他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在自己的房中自縊而死。”小慶子道,說着就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遞給旁邊的郭太醫,一面繼續對孝宗回稟,“這是在他身上發現的,應該就是太醫所說的毒藥了。”
郭太醫接了那紙包拆開,取了裡面一點白色的粉末出來檢驗,驗過之後果然神色大變,擡頭對孝宗道,“皇上,鹿肉上面的就是這個毒,而且微臣方纔檢驗的時候還發現,那肉上的毒液並不只是浮在表面,而是浸透到了裡面,均勻分佈的。”
“所以呢?那又是什麼意思?”孝宗冷着臉問道,顯然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懶得費腦去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只要知道兇手是誰,就足夠了。
“這種粉末性的藥物,如果灑在表面會不容易化開,也就是說應該是在鹿肉被烤制之前,有人將其浸在溶了毒藥的液體裡面泡過。”郭太醫回道,“並且這肉烤制的十分自然,從外表看沒有任何被動過手腳的痕跡。微臣已經查驗過了,這裡面藥物的分量並不是特別重,只是分佈均勻,想來被毒液泡製的時間不會太短,起碼是在兩個時辰以上,也正是因爲這樣,負責將肉切片的人也纔不容易發現跡象。”
也就是說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下毒的人是做的極爲小心的,以至於從這道菜出爐到送上桌過了無數人的手就沒有任何人發現其中的異樣。
之前若不是紀浩禹有言在先,哪怕是明樂,在明明知道紀紅紗宮裡這一次的宴會不簡單的前提下,也未必就能準確的找出問題所在。
足見,這一次下毒的人是下了多少心思的。
“泡製兩個時辰以上,所以就可以肯定是這姓江的廚子做的了?”孝宗的眉頭擰的死緊。
“基本可以這麼認定。”小慶子回道,“奴才詢問過御膳房的人,說是這鹿肉烤制的時候最是要求新鮮,是今天一大早剛宰的,並且從頭到尾全是江廚子親自打理的,中間並沒有經其他人的手。再有就是這人的傷已經驗過了,也可以確定就是自縊而亡,屋子裡並沒有任何掙扎或是人爲僞裝過的跡象,那邊奴才已經叫人去請大理寺的人重新勘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這江廚子應該就是畏罪自殺的。幫忙查驗的屍體的太醫確認過,人應該是在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前斷的氣,時間剛好卡在他做完這道菜之後。”
江廚子在這道菜上做了手腳,心知必死無疑,所以把菜做好之後就先行一步自己了結了。
種種跡象顯示出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而且各個細節銜接起來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這奴才倒是個衷心的。”孝宗冷嗤一聲,諷刺說道。
不用問也知道,這江廚子不可能是這件事的主謀,他還不夠這個資格,一定是被人指使或是收買了的。
只是卻不曾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竟然早早的了結了自己,叫所有的線索都在這一環節徹底中斷。
“不是說大理寺的人已經去搜這奴才的房間了嗎?皇上先稍安勿躁,可能會有發現也不一定。”紀紅紗勸道,然後對殿裡的奴才使眼色,叫人把掀翻了的桌案撤下去。
既然一切的線索都指到了江廚子這裡,她殿裡的下人就沒有了嫌疑。
一衆的宮婢太監輕手輕腳的上前,把孝宗打翻的東西收拾了,又撤了其他幾桌的几案,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敢於吭聲或是弄出任何的動靜來。
孝宗單手撐頭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不住的揉着眉心。
其他人跪在地上,沒得他的命令也不好私自起身。
如此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大理寺卿才急匆匆的趕過來求見。
“宣!”孝宗猛地睜開眼,沉聲吐出一個字。
小慶子領命出去通傳,不多時就領着大理寺卿齊大人從殿外進來。
“微臣見過皇上!”突然接到消息說是宮裡出了這樣的大事,齊大人火急火燎了的就趕了來,一番的折騰下來也是衣物汗溼,頂了一腦門的汗。
“搜過那個奴才的屋子了?可有什麼發現?”孝宗問道。
如果這江廚子是被人收買了,那麼無論是發現一些銀票,珠寶首飾,哪怕只是一些現銀都還可以順藤摸瓜,試着從中再闢出一條路子來走。
“回稟陛下,整個屋子都搜過了,微臣甚至叫人拆了土炕和地磚,整個炕洞裡都翻找了一遍,可是——”齊大人屏住呼吸,拿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孝宗陰沉恐怖的臉色,最終也只能一籌莫展的搖頭,隨即一個響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微臣無能,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件抑或是可供追查的線索。”
竟然做的這樣利落乾淨?已經不只是準備充分那麼簡單了。
孝宗聽着,嘴角不住的抽搐着,卻是半天沒有說一句話來。
“御膳房的一干人等已經全部看押起來了,臣敢問皇上,是不是要逐一審問試試?”齊大人心裡發虛,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孝宗吭聲,就主動開口問道。
“查!”孝宗這纔開口吐出一個字,“給朕問清楚了,最近一個月之內這奴才都和什麼人接觸過,把他接觸過的人也一個不落的全部給朕抓起來審問清楚,務必要把背後黑手給朕揪出來。”
只要是人做的事,她就不信會毫無痕跡可尋。
“是,微臣領旨!”齊大人急忙拱手領命,卻是被小慶子出言攔下了。
“皇上,可能不必這麼麻煩了。”小慶子爲難說道,“奴才已經問過御膳房的人了,這江廚子孤家寡人一個,人又十分的木訥老實,話也不多,自打去年下半年入宮以後,除了在膳房做菜就是在自己的屋子裡睡覺,整整一年,莫說是宮門,就連御膳房的大門都沒有踏出去過一步,他接觸到的人,也無非就是御膳房裡的那一些。再者因爲他只做大興的御膳,其他各宮也都用不上,即便是成妃娘娘這裡,娘娘因爲有自己的小廚房,除了宮裡幾次大的宴會之外,平日裡娘娘也基本都不用他。”
與外人交集不多,也不見與誰親近走動?
“幕後的人會找上這麼一個人,應該也是有意爲之的吧!”齊大人揣測說道,想着都覺得頭疼——
十有八九又會演變成一樁無頭公案。
這段時間也不知道這宮裡到底是怎麼回事,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一次比一次邪門。
孝宗沒有馬上表態,又再閉上眼去。
易明心等人也是隻要想到可能拿不到幕後兇手就坐臥不安,焦躁的幾欲發狂——
就怕那人敢動手一次,就敢再動手第二次,不把那人揪出來,她們豈不是隨時都要置身險境等着別人來宰殺?
“皇上,您一定要想辦法將兇手繩之以法啊!”柳妃膝行過去,拽着孝宗的袖子懇求,“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如此的喪心病狂,竟是下了這樣的狠手,若不是發現及時,臣妾等人性命不保還是小事,萬一叫皇上您的龍體有什麼閃失,那麼——那麼——”
柳妃說着就哀哀的泣不成聲。
兇手的真正目的不明,而她最近水漲船高,虎視眈眈盯着她的人更是不在少數,柳妃自是比任何人都着急。
其實以前初入宮門時候的柳妃不是這樣動輒就落淚扮可憐的,那時候的她得明樂的指點調教,總是柔情似水溫和嫺靜又不失嫵媚的,小家碧玉的氣質十足,只是如今攀上高位之後仗着孝宗的寵愛卻是越發的喜歡用這些伎倆來拴住他!
孝宗自己本來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再看她哭的眼淚嘩嘩的一張臉就更是心口堵得慌。
“你先起來。”出一口氣,孝宗親自伸手去扶柳妃起身。
“謝皇上!”柳妃藉着他手上力道爬起來,一邊拿帕子抹着眼淚,一邊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突然瞧見了面無表情幾乎毫無存在感一般跪在稍遠地方的明樂,心裡不由的暗恨——
她們沒有被毒死那是僥倖,上天庇佑,可爲什麼易明樂這死丫頭明明是第一個接觸了那有毒的鹿肉,最終卻還是叫她給避過去了?
除掉她,這是多好的機會!
柳妃憤恨的想着,心中扼腕的同時就飛快的定了思路。
眸子一轉,柳妃突然試着對孝宗小聲的試着開口道,“皇上,之前那麼巧就是殷王妃如有神助沒去動那道菜——”
她剛一引了個頭,其他人就是從善如流,殿中幾十道視線齊刷刷的集體朝着明樂射去。
紀浩禹因爲桌子是與明樂挨着的,所以之前下跪的時候就故意挪到和她的同一邊跪着,這時候便是幸災樂禍的扯了下嘴角,從喉嚨裡擠出僅限於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幾個字,“你這人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喂!”
說話間就擠眉弄眼對着明樂拋媚眼,明顯就是故意找茬挑釁的。
明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他那一雙極力隱忍仍舊蓋不住明亮笑意的璀璨眸子,心裡就有一種錯覺——
此時若不叫他捶胸頓足的大笑一番,回頭等這殿裡的事情了了,紀浩禹這廝八成是要被憋出內傷的。
這裡紀浩禹忍的相當辛苦的同時,柳妃已經憂慮的開口,仔細詢問道,“王妃,你不會是知道些什麼——”
柳妃說着就是欲言又止,像是極不確定又不好意思深入追究的模樣。
“殷王妃——”而孝宗也已經神色不明的看過來。
柳妃那女人,當真是一時半刻的不找事就不舒服是嗎?
“呵——”明樂閉了下眼,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然後下一刻重新再睜開眼的時候卻是目光清涼如雪。
她起身,一把抓過桌上的酒壺就箭步衝上去,二話不說一手揪住柳妃的頭髮,另一手將酒壺高高的舉起,壺嘴衝着她的臉就倒了下去。
她下手絕對不輕,撕扯的柳妃五官都有點扭曲變形。
“啊——”柳妃防備不及的尖叫一聲,下一刻已經被香氣濃郁的酒水澆了個透心涼,嗆的一陣猛咳嗽。
因爲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忘了反應也忘了阻止,只就瞠目結舌的看着。
整個大殿之中瞬間泯滅了人聲,就只有清洌的酒水從高處落下擊打在柳妃面孔之上的啪啦聲,將她臉上描摹的精緻的妝容沖洗的全部花了,塗了滿臉,髒兮兮的。
柳妃想要掙扎,但因爲明樂揪住了她的頭髮太緊,也叫她不敢太過用力。
只在被酒水灌的難受了的時候,突然忍無可忍的嚎啕一聲尖叫了起來。
這一聲尖銳的喊叫聲響徹整個大殿,驀的將所有人都從神遊狀態給拉了回來。
“殷王妃你放肆!”孝宗一張臉黑成了鍋底灰,怒然拍案。
明樂冷哼一聲,卻不理他,手裡的酒倒完了,就又順手從旁邊柳妃自己的桌案上又拿了一壺繼續往柳妃臉上澆去。
“你——你放手!”柳妃被她撕扯的頭皮又痛又麻,想要張嘴開罵就馬上被從高處落下來的酒水嗆住,幾乎要背過氣去。
冷冽的清酒從鼻子裡眼睛裡往裡灌,澀的柳妃兩眼淚水直冒。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全然不曾想到明樂會當衆對着柳妃來這一手。
孝宗一聲沒有喝住她,心裡的火蹭的一下就又跟着冒上來,怒道,“來人!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把殷王妃給朕拉開。”
“哦,是!”小慶子等人這才如夢初醒,應着圍攏過去,卻是被殷王妃如此彪悍的神情和舉動嚇住,畏首畏尾的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阻止這一場鬧劇。
“等什麼?還不拉開她?”孝宗怒不可遏的再度出聲催促。
若不是顧及着紀浩禹在場,須得要維持他一國之君的風度,他幾乎就要衝上去親自動手了。
“殷王妃,奴才們得罪了!”小慶子幾個避無可避,狠心一咬牙,剛要挽了袖子動手,卻被明樂冰冷而銳利的一道眼波震住。
而他們動作就那麼稍微一緩,明樂手裡的第二壺酒也已經倒完了。
明樂胳膊擎着那酒壺在高處,最後一滴殘酒灑盡,她五指緩緩一鬆——
啪的一聲,酒壺就砸在她和柳妃的腳邊摔成了一地的碎片。
“皇上,救我!”柳妃嚇的跳腳,驚懼的就要撲向孝宗求救。
明樂抓着她頭髮的一隻手卻並沒有完全的放鬆,見她要跑,就手腕一翻,將她已經被抖開的長髮直接繞了兩圈在手腕上,緊跟着毫不容情的發力,愣是又將已經跑出去一步的柳妃給生生的拽了回來。
這一次她手上所用的力道較之以前更重,柳妃原本站直的身子生生被她拉下去一個頭。
也好在是柳妃是舞姬出身,身段柔韌,腰部還能夠往後一仰達到她的高度要求,否則必定是要筋斷骨折的狼狽摔倒的。
柳妃往後仰着身子,這樣一角度剛好是夠明樂由上而下俯視她的臉。
“清醒了嗎?”明樂問道,語氣可以稱之爲溫柔,但是落在耳朵裡,卻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柳妃被她盯的渾身一抖,張了張嘴,兩眼迷茫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而眼睛裡被那酒水辣的,更是眼淚止不住嘩嘩的往外流。
“殷王妃,你還不放開柳妃?”孝宗終於忍無可忍的拍案而起。
眼見着他氣勢洶洶一個箭步就要衝上來搶人,明樂瞅準了時機,不等他靠近,就擡手用力一送把毫無還手之力的柳妃推了過去。
孝宗被柳妃撞了個滿懷,急忙伸手接住她,那一瞬間就被她身上濃烈的酒氣嗆的險些背過氣去。
“皇上!”柳妃狼狽的撲倒在孝宗的懷裡。
因爲剛纔是仰着頭的,從鼻子裡被灌進去不少的酒,柳妃被嗆的鼻腔難受眼冒金星,身子癱軟只能靠孝宗的手臂支撐,半趴在他的臂彎裡卡着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咳嗽,試圖把誤入呼吸道里的酒水給咳出來。
但越是咳嗽,眼淚反而流的更加歡暢了起來。
孝宗一陣的手忙腳亂,眼睛幾乎能在明樂身上瞪出兩個窟窿來。
明樂卻就只當看不到他,直接看向他懷裡狼狽不堪的柳妃,字字清晰的重複問道,“柳妃娘娘,這兩壺酒可是叫你清醒了些?如果您還是分不清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的話——”
明樂臉上表情陰冷的笑,說話間略一停頓,完全不用她吩咐,雪晴已經取了別的桌上的酒壺遞到她手裡。
明樂信手打開壺蓋嗅了嗅裡面香味醇厚的美酒,脣角牽起的弧度便帶了幾分邪氣的嫵媚道,“我不介意繼續再幫你清醒清醒。”
柳妃吃了苦頭,再見她那副沒事人似的的表情不覺的身子一抖,使勁的抓着孝宗的衣襟縮進他懷裡,不安的小聲道,“皇上!”
“之前一次兩次的你衝撞於朕,朕是看在老五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你——”孝宗怒然開口。
“是啊,皇上您貴爲萬民之主、千金之軀都姑且沒有與我計較,如今就爲了這麼區區一個不識大體又信口雌黃的女人,這一次更是犯不着與我計較了。”明樂語氣冷漠的打斷他的話,諷刺的笑了笑,道:“您說是嗎?”
柳妃的如今的位份再高,終究不過一介女子,而且還是那樣的出身,被明樂的這一句堵着——
孝宗如果是硬要爲柳妃出頭,似乎就等同於承認了他堂堂一國之君還不及一個曾經爲奴爲婢的舞姬值錢。
孝宗死咬着牙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不住變化。
柳妃心裡氣不過,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來找回場子,但是一觸及明樂臉上嘲諷且冰涼的笑意就叫她從腳底板一直冷到心窩裡——
以前的明樂,哪怕是之前在花園裡,即使明知道自己對她屢次下了狠手都不曾露出這樣冷厲而殺機濃厚的神情來,這個丫頭的這種眼神當真是如有實質,怎麼看都叫人覺得心底裡發麻。
“本宮——本宮也只是好心,想要幫着問清楚這件事的真相,畢竟是有人要毒害皇上,殷王妃你覺得本宮說的沒有道理直接反駁也就是了,何必要動手呢?”斟酌半天,柳妃纔是滿腹委屈的開口,語氣也只敢適當的抱怨兩句,卻是連高聲的質問都不敢了,說着就再度把臉藏到孝宗的懷裡哽咽起來。
“好心?我看你是沒安好心纔是真的。難道你不知道你這一點所謂‘好心’落在我這裡得需要多大的代價才能抵償?”明樂冷哼一聲,言辭犀利的反駁,步步緊逼,“你其實想說什麼?殷府大逆不道意圖弒君奪位麼?貴妃娘娘,我不是恐嚇你不准你發表意見,只是我殷王府卻不是隨便任人踐踏欺辱的。你要栽一個什麼樣的罪名下來我都無所謂,只是你是真的想好了嗎?若是最後證實你沒有確鑿的證據的話,一個誣告陷害之罪怕是你輕易逃不脫的。”
弒君奪位,這的確是柳妃想要栽給殷王府的罪名,可她靠的也只是孝宗的私心罷了,怎麼可能拿的出證據來?
被明樂這麼一威嚇,柳妃心裡頓時就是一怕,淚水漣漣的跪下去對孝宗告饒道,“皇上,臣妾只是情急之下隨口那麼一說,絕對沒有誣告之意,臣妾是什麼樣的爲人您還不知道嗎?我真的沒有惡意的。”
孝宗緊繃着脣角不說話,明樂也懶得搭理柳妃那副楚楚可憐的扮相,只就話鋒一轉不卑不亢的看着孝宗道,“皇上,難不成您也覺得易明樂會知道些什麼嗎?”
孝宗臉上表情明滅不定的審視了她一會兒,最後卻是不置可否的冷冷說道:“柳妃的懷疑也不無道理,畢竟你沒有動那碟子肉。”
紀浩禹都殷勤的送到她嘴邊去了,卻還是被她推拒出來,如果說她是全不知情,只是巧合的話——
孝宗覺得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相信。
“所以呢?就因爲我沒動,所以皇上你就認定了我是事先知道那道菜裡有毒?”明樂反問,說着就像是聽了笑話似的冷不防笑了出來,語氣調侃的看着孝宗,一挑眉毛道,“好吧,如果假設我就是因爲提前窺測到了內情,進而故意誘導芸兒去給陛下試毒,那麼現在我便是救了皇上您和各位娘娘的功臣。皇上貴爲一國之君,賞罰分明,又是準備如何獎賞與我?”
如果她只是推脫自己正在齋戒,那麼自己不去吃那道菜也就罷了,何必還要多此一舉的賜給了芸兒,直接看着孝宗等人毒發身亡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因爲一直處於剛剛死裡逃生的恐慌當中,孝宗等人還不及想到這重關係。
聞言,俱是一愣,就連伏在孝宗腳邊的柳妃也是哭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孝宗如今對明樂是恨的牙根癢癢,哪怕自己剛剛是真的因爲她的提醒而脫險,自然也不會想着給她什麼獎賞。
他不接茬,明樂也不意外,只就含笑看着孝宗,話裡有話的進一步說道:“陛下,若是我真的知道什麼,您覺得我還會叫芸兒去吃那東西嗎?”
如果宋灝回不來,那麼孝宗與她就有殺夫之仇,而即使是宋灝僥倖生還了,也抵消不了孝宗叫人暗算刺殺過他的事實。
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明樂都是不可能存心打岔去救他脫險的。
所以,哪怕是其他人都還不好說,在孝宗心裡已經先把明樂在這件事上的嫌疑徹底的撇清了。
更甚至於他之前推斷可能是姜太后下的手的猜測——
準確度也要大打折扣。
如今明樂和姜太后根本就是一體,如果是姜太后的計劃要對他下手以便替宋灝報仇出氣的話,明樂都沒有理由攔着,更應該順手推舟纔是。
這整個事件雲遮霧繞再次陷入重重迷霧當中,叫孝宗心裡不住的打鼓。
可如果不是姜太后的手筆的話,那麼又會是誰?
誰有這麼大的能耐佈置下這麼天衣無縫的一個必殺局?想要將他和他後宮一衆有位份的妃子一網打盡,而其目的又是什麼?
不管怎樣,這件事都必須得要一個水落石出。
“小慶子,你馬上傳旨,去把京兆府還有三司的人都給朕宣召到御書房見駕。”孝宗心裡千頭萬緒,簡單的吩咐道,說話間目光又掃了眼這殿中的其他人,“你們也都跟着來!”
說完,剛要擡腳往外走,剛好林太醫從外面進來。
“太醫,芸兒她可是救回來了?”紀紅紗的目光微微一閃,往前迎上去一步問道。
“微臣幸不辱命,芸姑娘總算是逢凶化吉了。”林太醫如釋重負的出一口氣。
紀紅紗也跟着長長的籲出一口氣,然後扭頭對孝宗道,“皇上,臣妾不是很放心,可否容我先去看一眼芸兒?御書房那邊,我隨後就到。”
這個時候,孝宗哪有心情去管一個婢女的死活,也懶得多言,只就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就大步跨出門去。
“臣妾恭送皇上。”紀紅紗退到一旁,屈膝見禮,待到目送了孝宗帶着一衆人等出了院子,就稍稍斂了神色往偏殿後面芸兒的臥房行去。
彼時林太醫已經反覆的灌水,把芸兒吞下去的毒物沖洗的差不多了,只說是還有微量已經擴散到血液裡的毒素,需要飲用藥湯來慢慢驅除。
紀紅紗提了裙子跨進門去的時候,芸兒正被折騰的筋疲力盡的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神情虛弱,牀邊圍了幾個下等宮婢都在憂心忡忡的噓寒問暖。
“見過娘娘!”見她進來,宮婢們急忙屈膝見禮。
“嗯!”紀紅紗面無表情的略一點頭,越過她們去看了眼牀上躺着的芸兒,不悅道,“你們不去抓藥回來煎,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是,奴婢這就去!”宮婢們都害怕她,慌忙應着就魚貫而出,不過片刻就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
彼時芸兒的身體雖然虛弱沒有緩過來,但人卻是清醒的。
見到紀紅紗冷着臉進來,芸兒心裡已經有數,咬牙掙扎着就要爬起來。
紀紅紗也不攔她。
芸兒吃力的爬起來卻無力下地,直接就在牀上給她跪了下來。
紀紅紗站在她的牀前,幾乎是毫無徵兆的突然就是神色一厲,狠狠的一記耳光橫掃過去。
芸兒的身子虛弱,完全招架不住,砰的一聲被拂了出去,額角撞在牀柱上起了碩大的一個包。
她卻也不敢喊痛,強壓下眼裡淚水,再次爬過來對着紀紅紗恭恭敬敬的跪下去,微垂了眼眸囁嚅道,“公主我——”
“誰叫你自作主張的?”紀紅紗凶神惡煞的一聲怒喝,根本沒等她說完,緊跟着又是結結實實的一記耳光掃過去。
這一次她用力更狠,芸兒的身子一個不穩,直接從牀上滾了下去,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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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還是定在下午吧,今天多更點,算是對我又不守時的補償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