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精氣神損耗過度,躺在牀上連話都說不出來。時不時的就陷入昏迷,山鬼畫出厚厚成疊的青草鐵圖,蘇微晴根本不忍心拿去給秀秀看。
雖然她不知道青蒿長什麼模樣,但是感覺中,它是常見的,廉價中草藥。如果生長沿江兩岸的話,不可能在山鬼和秀秀辨認了三十多種不同青草後,依舊發現不了。
要麼就是青蒿沒有生長在江岸處,要麼還沒到青蒿的生長季節。
可瘧疾已經高發,爲何青蒿還沒生長出來?蘇微晴覺得自己當初肯定是看過有關青蒿的論文,但是她記不起來關鍵的地方。
這麼耗下去,每天都有許多人死亡,還有更多的人感染。隨着缺水日益嚴重,瘧疾的傳染會更加迅速。
蘇微晴找到山鬼,她打算試試,當初駱崢對她用過的那個蠱術。
“你要用同心蠱?”
“是,我要翻看我自己的記憶,我覺得我肯定記得一些青蒿的描述。”
“你如次肯定?你說這種草藥,我巫山上古至此的傳承,都不曾聽聞過。”
“我確定。”
“同心蠱不可能用兩次,被下蠱的人,第一次就會死亡。你是因爲子母蠱的緣故才活下來的。”
蘇微晴咬牙,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難道要等北境的人都死光了屍橫遍野?爲了找到治療瘧疾的辦法,她死了就罷了。
“而且你死了,駱崢和阿寶金也會死。你確認你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蘇微晴沒有吭聲兒,她可以的犧牲自己,爲了這些感染的病人。但是駱崢和阿寶金呢,他們會跟着一起死去嗎?
“母蠱能夠提取出來嗎?在我死之前,我記得大金曾經說過,及時把母蠱取出來,只要保證母蠱不死,子蠱也不會死。”
還真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山鬼忽然擡起手,抱壁環胸,有些意味深長的看着蘇微晴。她以爲這個女人,並沒有那麼善良,是個很注重利益交換的人。這個選擇,有點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或許我可以試試,把你記憶裡有關的內容提取出來。”
“那真是太好了,山鬼姑娘,我記憶力可能有一些不同,我希望你看到了,也替我保密,可以嗎?”蘇微晴先是高興了下,然後又想起自己有關青蒿治療瘧疾的信息的來源,試着叮囑了下。
山鬼點頭,她本就不是個喜歡多嘴的人。
提取記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山鬼先用的是一種蠱術,這種蠱術類似同心蠱,但是對下蠱之人的傷害沒有那麼大。
可是耗費了半天的時間,在蘇微晴的記憶裡沒有提取到任何有關青蒿的記憶。
難道她是騙人的?山鬼收回蠱蟲,有點兒不太確定了。
記憶裡沒有,可是蘇微晴又言之鑿鑿,甚至願意爲了這份記憶,犧牲掉自己的性命。她沒有理由和立場去騙人。
山鬼把蠱蟲收回去後,琢磨了一會兒。再去探尋人的記憶,就只有另外巫山秘術中所記載的辦法了。
這種巫術探尋的不是人腦中的記憶,而是魂魄的記憶。由於魂魄中會有生生世世的零碎的記憶片段。所以對於施術者的要求極高,稍有不慎,施術者和被施術者,就會再也醒不過來。
要試試嗎?山鬼遲疑的猶豫了一會兒。盯着昏迷的蘇微晴看了很久。她想起先前蘇微晴那毫不猶豫的願意犧牲的神態。
事關這麼多人的性命,假使成功,還能挽救更多漁村水莊的人命。便是冒險,也值得一試。
山鬼把蘇微晴扶起來,靠坐在牀頭。而她自己則是脫了鞋子,從懷裡摸出銅鈴,系在腳腕手腕上,鄭重的將頭髮上簪子取下,開始跳祭舞。
古老巫術的施展,口訣並不重要。溝通巫神的方式是祭舞。用舞步向神靈尋求幫助了。
悠遠的鈴聲,古老的舞步,輕輕飛舞衣帶和長髮。再沒有別的配樂。顯得既神秘又靜默。
應龍城高高的灰藍的天好像忽然就多了幾朵從遠處飄來的白雲。在盤旋着停在應龍城的上方。
百姓們以爲這是老天爺要開恩了,要降下甘霖解救苦難中的百姓。
然而白雲只停頓,起得風乾的把人喜極而泣流下的淚水都卷的乾乾淨淨的,吹得人嘴脣多起了幾道裂口。
昏迷中的秀秀猛地睜開眼睛,掙扎着的捂着胸口從牀上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嬸嬸房間的方向走去。
她歪歪倒倒,摔了好幾跤才爬到了嬸嬸的房門口,卻沒有進去,仰倒在門口臺階處,睜着眼睛看着天空。
一直看到白雲散去,旋風停止,聽着外面希望又變成絕望中百姓們爆發出來的嚎啕大哭。
艱難的勾了勾嘴角露出個笑來。
駱崢收到消息,趕了回來,好些天都只睡不到一個時辰。雙眼通紅的他一回來就直奔蘇微晴的房間裡。結果卻被軟綿綿的坐在房門口地上的秀秀給攔住了。
“叔叔,你還不能進去。治療的瘟疫藥草叫作臭蒿,夏季纔會生長出來。但是在虎林軍的糧草的草料裡混有大量的乾燥臭蒿。取根莖葉,研磨碎煎藥服食。初感染瘟疫的人就能恢復健康。”秀秀越說越慢,最後頭一歪,又昏迷倒地了。
駱崢連忙把人抱起來,盯着房門看了良久。還是咬着牙的先把秀秀交給府上的婆子照料,自己轉身出去,縱馬疾奔趕回虎林軍大營。從各個糧草大帳裡調取草料,親自上陣和親衛們一起挑出臭蒿,去根,碾磨,大火煎,給染病的戰士們喂藥。
這種不起眼,聞起來還很臭的蒿草,也叫黃蒿。牛羊都不吃的,混合在其他草料裡,戰馬吃了還能強健體魄。在糧草草料中還不少。
臭蒿服下去後,那些已經開始拉血的晚期病人,病情也開始慢慢好轉了。新染病的戰士就更別說了,基本上都是三副藥灌下去,高燒高熱都降下去了。
駱崢知道,這藥是對了症。他繼續派人把所有草料裡的臭蒿都挑出來,還加急從遠征軍的草料中調一大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