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路,是條步行街,靠近乾坤廟這一邊,是一排翠綠的排竹,另一邊是一排小店,大多是賣扇子的,中間幾家茶館也開在這裡,還有家素菜館開在進乾坤廟山門的正對面。上面寫了塊牌匾,上面鏽着《素心齋》三個燙金字,“齋”字末筆從直,把鉤給去了,金鉤帶煞,所以筆鋒裡去了那末筆一鉤的殺氣,一筆顏體顯得溫文爾雅,雍容大度。
石放走到店門邊幾家小攤邊看了看,有一金色扇骨的不錯,他拿起扇子,手指一涼,這分量也太重了,打開一看,立即被扇面的內容吸引了。
扇面的底色是金黃色,上面畫了一個少年,正坐在一頭牛上,手上拿着根竹竿,那牛正站在一片草地上,嘴裡還掛了根青草。
少年頭頂的遠處,是一團紅日,幾隻小小的仙鶴正在紅日下方飛着,左面扇頭是一筆青山一直通向紅日的下方,山頭有幾個山包鼓起,上面還點了點金粉,意思是山上的樹葉。
仔細看了看那筆青山,一直連着那頭牛腳下的青草地,石放看了,嘴裡悄聲唸叨着:“青龍引路,翹首當陽,這扇面不錯。”
一邊擺攤子的老太太問道:“老人家,這把扇子多少錢。”
“那把啊,2000。”老太太打量他一會,叫他看了很久,開價道。
“哦!”石放把扇子翻過來,背後是一行篆書,寫着四個大字:“青山放牧圖”,卻沒有落款。
“黃銅滴,這扇子好。”老太太嘟囔了聲。
“能便宜點不。”石放把扇子一收,笑着問道。
“不講價滴拉,這可是全銅滴拉,扇面也是銅片滴拉,你看看這後面的字,寫的不要太要好看哦,這就是沒有款,有落款我賣三千滴拉。”老太太滴拉滴拉的贊着自己的貨。
“大娘,一千我要了,好不。”石放握着扇子打開又合上,眯着眼睛笑道。
“你這個人啊,太會還價了,我進價都是八百多,擺在這裡坐上半個月才賣幾把,我擺攤子又不是開店面。你真心要就是一千八了,給你拿去扇扇清風,不要太瀟灑好不啦。”老太太紅着臉,擠出兩個酒窩說道。
“我真心想要的,一千二,好不啦。”石放學着老太太的腔調還價道。
“你這個年輕人,大氣點了,你看你天門闊闊,鼻子高高,眼睛大大,剛纔一路走過來都是帶了風的,一看就是不得了滴大老闆,買個東西大方點好不啦,不然等會走路風都沒有啦,要熱死人哦。”老太太一雙嘴巴麻溜的快,說起話來跟挺小機關槍一樣,噠噠噠的,把個石放逗的一樂。
“哈哈哈,大娘,我走路哪來的風,不就是剛纔突然起了風麼。”石放大笑道。
“哦喲,不一樣滴呀,這個中午一兩點鐘,正好悶悶熱的時候,這小路兩邊都路,前頭對着明月山,後頭是石緣路的高樓房子,哪裡來的風,你這個年輕人真是的,我老太婆坐在這裡十幾年,什麼時候有風沒風我還不曉得的呀,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講價,諾,一千五百塊,拿去扇扇,吉利的很滴咧。”老太太自己也拿着把蒲扇子正一邊扇着風,另一隻手還一下指着明月山的方向,一下指着身後店面的方向,那張佈滿了皺紋的嘴一開一合的說道。
石放聽了哈哈一笑,說道:“好了,謝謝您啦,我要了。”
“哦。好的,諾,我跟你說,你絕對划得來的哦,不讓你吃虧,你相信我的呀,好人拿好扇,絕對超划算哦。”
石放不想再跟她嘮叨下去,一邊點頭道:“嗯嗯嗯,划算划算。”一邊付了錢,轉身欲往街邊走去。
那老太太卻叫住他:“老闆哦,現在想去乾坤廟最好的了,其他地方別先逛,現在午飯將將吃過,人最少,你現在就直接進去裡面,等下人多就吵了,逛街不急的。”
“好的,謝謝了,大娘。”石放拿着扇子朝老太太一拱手說道。
“不客氣的啦,下次再來買我扇子,下次還有好東西的咧。”老太太扇着手中那把蒲扇笑道。
“哎,好滴嘞。”石放一笑,轉身朝正門走去。
明月山,並不高,山頭的海拔,有666米,這是一座奇怪的山,相傳五千年前,這裡本是一片大海,明月山的山頭本在海里,海水褪去之後,這裡就露了出來。
這山的山頭是個三個凸起的山峰,山峰的海拔,居然都是一樣高,形成一個三角形,三座山峰中間有一片窪地,窪地裡有個湖,湖的名字,叫做“喜月湖”。
站在三個方向看這座山,都會看到每兩個山峰相連起來的弧度,就像一個半月一樣,所以此山還有一個名字,叫做“三塔山”。
當地人說,每年的夏至和冬至這天,如果出了太陽,到了中午12點的時候,這三座山峰就會自然形成三道金光直斜射向空中,三道金光在窪地的湖上方的一點形成交匯後,就像一座金字塔一樣,矗立在明月山的上方,“三塔山”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只不過,不是每年的冬至和夏至都會出太陽,所以政府爲了方便,還是把這裡稱爲明月山。
石放進了山門,正中是個人工廣場,建有一汪噴泉,順着鵝卵石鋪的小路,走到噴泉後,是一條青石小路,一直通向上山的青石板道前。
乾坤廟座落在半山腰的湖泊前,離這裡還有段山路,石放打量了一下,邁上了青石板道。
時值酷暑,山下是熱氣騰騰,山中間的喜月湖畔,卻是涼風習習,一個人戴着一頂草帽,正坐在岸邊,手中拿着一根釣竿,釣竿的另一頭埋掛了根細絲,垂進碧綠的湖水裡,他身旁,還放了個葫蘆。
葫蘆的嘴子是開的,葫蘆嘴就放在一邊,上面紮了根紅繩子,連着葫蘆腰上。
“師傅。”一個聲音這釣者身後響起。
釣者沒有回頭,嘴裡說道:“我沒有徒弟。”
“總歸受您點撥,學藝一場,望師傅勿怪。”身後的聲音咳嗽了兩下,說道。
“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而已,如何用,那是你的事。我不圖你回報,你也莫再想尋答案。”釣者用手握着釣竿,還是一動不動的說道,
“哦,是的,師傅。”身後的聲音輕輕說道。
“我說了,我沒有徒弟。”釣者重複道。
“不是,我是來看你餵魚的。”身後人淡淡說道。
“你沒別的事情幹麼?”釣者問道。
“有,幹之前來看看你。”身後人答道。
“石頭。”這人說道。
“嗯,在。”身後的人應道。
“我不是每次拿着釣竿都是餵魚的。”釣者說道。
“哦?知道了。”身後人說道。
“你想要些什麼?”釣者問道。
“什麼都想要。”身後的人應道。
釣者手中釣竿一抖,垂入了湖水裡,他一手握竿,一手拿起葫蘆喝了一口,說道:“去要就是了,找我幹什麼,沒把握要到麼?”
“不是。”身後人說道。
“無事不生非,生非定有事。是非非是非,非是非不是。有什麼是不是的。”釣者說道,把手中釣竿一抖,舉了起來。
“那把扇子是您畫的吧?”身後人問道,抽出了腰間別的扇子。
釣者嘴角一笑,把頭轉了過來,看着身後的人笑道:“怎麼,入了你的法眼麼?”
他身後不是別人,正是石放。
石放看了這人,眼光微微一閃,也笑道:“師傅真愛說笑,您的手筆,不用打開,都能聞着味道,這扇平湖秋月圖,畫的實在惟妙惟肖,只是月亮缺了一角,您怎麼畫的。”
“天有不測風雲,月有陰晴圓缺,世事本如畫,月缺一角,自然而已。”釣者看着石放,收起微笑,摸了把鬍鬚。
“月缺一角,怕是有烏雲遮月,不如把那烏雲抹了,還人間一輪新月可好。”石放說完,向前邁了一步,手中扇頭卻迅速向前刺了出去。
釣者立即縱身一躍,空中翻了個筋斗,繞到石放背後,一腳飛出,向石放後背踢來。
石放就地一滾,滾到一邊,來了個“鯉魚打挺”,身子剛站正,一隻釣鉤衝他面門飛來,石放立即將手中銅扇微開,擡手用扇骨的縫隙夾住了飛來魚鉤,順勢一繞,身子跟着向前邁進,左手一拳衝出,那釣者躲閃不及被石放一拳正中下巴,只聽得那裡“咔擦”一聲。
釣者吃痛,向後一個空翻,立定之後手裡多了把匕首,藉着空翻的餘力一刀刺向石放。
石放卻站着不動,任那匕首直接刺來,那匕首直接插上石放的胸膛,卻聽得“噹啷”一聲,匕首斷了。釣者想縮手,卻被石放一把抓住手腕,向外一擰,“哇呀……”釣者痛的大叫。
釣者的手腕被擰斷了,他立即擡起左腳一個正蹬踢向石放的腹部,誰知石放右腿向前一邁,同時側身用右小腿的外側格開釣者的左腿,之後一腳踩在釣者左腳背上,用力一壓,那裡也“咔擦”一聲,那是足骨碎裂的聲音。
石放將銅扇子的扇骨合攏,用力一轉,將魚線絞斷。右腳就踩在釣者的左腳背上,左腳向前一邁。
此時他全身的力量都壓在釣者那隻裂了足骨的左腳上,痛的釣者渾身無力,倒了下去。
“住手。”釣者躺在地上叫道。
石放收起正要落下的左腿,慢慢放下,右腳卻還在釣者的左腳背上,只是不再用力。
“你是誰。”石放問道。
“瓜瓜拉達巴,070號。”釣者喘着氣說道。
“什麼瓜巴達巴?”
“是瓜瓜拉達巴。”
“嗯,爲什麼冒充我師傅。”
“要殺你。”
“什麼原因。”
“交出如意罐。”
“我有那個,還要這樣跟你打。”
“那是你不知道怎麼用。”
“切,感情你知道。”石放一笑,說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總會拿到的。”釣者繼續喘着氣。
“我師傅呢?”石放問道。
“我來的時候,他就不在了。”釣者說道?
“你怕死?所以停?”石放語氣輕蔑的問道。
“我不怕,只是我還有活着的原因。”釣者說道,他下巴差點被打脫臼,右手手腕骨折了,左腳背的足骨也碎裂,胸前一起一伏的喘着。
“你可不可以幫幫我。”釣者接着道。
“那要看幫你什麼。”石放答道。
“殺了我之前,我想最後給瓜神行禮。”釣者看着石放,眼神裡盡是期望。
“你見過瓜神?”石放問道。
“沒有。”釣者回答。
“那你憑什麼認爲它存在。”石放問道。
“你見過你爺爺的爺爺麼?”釣者反問道,“難道你爺爺的爺爺也沒存在過?”
“你信瓜神多久了。”石放繼續問道?
“十歲。”釣者堅定的看着石放,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疼痛。
“如果從十歲開始,他們就假借瓜神的名字欺騙了你呢,如果真正的瓜神不是你現在相信的這個呢?如果人人都是瓜神呢。”石放再度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