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腦袋在糾纏疊加的一堆觸角身上轉了個圈,露出了它的正面。
這根本就不是個腦袋,這就是巨大的眼球。
這眼球轉了一圈,瞳孔裡裂開一條縫來,“哇……”的一聲,一大攤黃水從眼球的裂縫中倒了出來。
李修緣一看樂了,手中金錐一指,對這眼珠子笑道:“好好好,總算你有些善根,能被我這如夢般的歌聲打動。”
這眼珠子聽了向上一翻,瞳孔下那條裂縫一上一下的說道:“善根…………,你……?你又不是濟顛,你哪裡學來的叮叮咚?”
李修緣起身,懸立在眼球的上方笑道:“你總算出來了。我都說了,你一定會跟我走的,我扛了你九刀,你就跟我結了個善緣,想跑,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來來來,再聽我來唱一曲。”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要唱了,你不要唱了,我怕了你了,你要我去哪裡?我……,我跟你去就是了。”這大眼球一轉,觸角堆裡升起一個長長的觸手將這眼球送到了李修緣面前哀求道。
李修緣輕輕一笑,金棒槌一擡,指這眼珠子笑道:“嘿嘿嘿,這不就對了麼。”
吳婉婷走了過來,對着眼珠子喝道:“還不進來,站那裡幹什麼?”
她手中功德箱的蓋子早已打開,這眼珠子看了眼功德箱,嚇得往李修緣身邊一閃。
“親親,你不要急麼。”李修緣說道。
“不急?你還等着在這裡吃飯不成?那石放在外面等我們,這東西一收,立即去取鎮魂鑼,不要被彌羅和浩天搶了先。”吳晚婷瞪了眼李修緣說道。
“親親,你不要急,我還有話要對它說。”李修緣說完轉向了那隻眼珠。
這眼珠子見李修緣轉了過來,立即一哆嗦,觸角一放,眼球落地,兩條溜光的腿從眼珠子裡伸了出來。
這東西雙腿剛一觸地,便雙膝一跪,對李修緣說道:“先生一番鎮魂破魔之歌,實在聽我心如針刺,求先生憐我懵懂無知自以爲王。這歌聲叮咚不絕,現在還在我心神中震盪,求先生賜我一個脫苦的方子,度了我吧。”
“不必跟它廢話,收它進了我的功德箱裡,讓它神魂盡化,從此了斷。”吳婉婷說道。
“阿那則個託託,婉婷,所謂春溫秋肅,乃造化之大綱;而恩威並濟,也是聖神之作用。
所以旌陽成道,仁義兼施,點瓦礫爲黃金,以濟閭閻(注:平民百姓)之睏乏。
而孽龍之斬,水赤洪波,
爰(音:yuán)位極瑤階,晉天樞之上相。立人之道,仁義爲宗啊。”李修緣說道。
“胡說八道,跟這麼個東西還談什麼仁義道德,你怕是木魚敲多了,自己也成了個木魚,”吳晚婷說完,身子一閃,不見了。
李修緣眼睛一閉,輕輕搖了搖頭。
那跪在地上的眼珠子嚇得左右張望了一下,卻不見吳婉婷的蹤跡,正要鬆口氣,卻見一個黑壓壓的東西劈頭落下。
這眼珠子渾身一哆嗦,趴在了地上,心神裡那陣“叮叮咚咚”的歌聲又響了起來,痛得這眼珠子在地上發起抖來。
李修緣的身子從半空一落,擡手一揮,擋住了那個落下的黑東西。
“你幹什麼?”吳婉婷的身子顯現了出來,手裡的功德箱被李修緣抓在手中。
“體仁則足以成人,如果咱們仁慈的面對這個已經臣服的人,則能讓他因得到了仁義而成爲一個真正的人。
義則正爲利物,義理一正,萬物自潤,親親,你何必要趕盡殺絕?”李修緣看着吳婉婷說道。
“他吃了這無生谷多少人,你知道麼?”吳婉婷說道。
“那你呢?你不也收過人麼?”李修緣說道。
“我收的都是些虛情假意之輩,狼心狗肺之徒。”吳婉婷臉漲得紅紅的說道。
“我這裡雍積疏開,時常能藥應時來,它若要人工天力,我自能妙手輕裁。你何須怕它反悔?”李修緣問道。
“哼,只怕它爐崩藥走,時刻要防檢宜先,它才能團成一氣,我自可穩步瑤天。我是防它詐變。”吳晚婷說道。
李修緣聽了一樂,手掌一合,銀色的木魚沒入他的掌心笑道:“我的六明歌入了它的心神,再怎麼變,它也被我種了這個因,早晚它要結出正果,不妨事的,嘿嘿。”
“早晚?早是多早?晚又是多晚?我沒有那麼多囉嗦,這因雖種了,時機還不成熟,若它半途而廢往返其間,不知還有多少生靈塗炭,收它進來,留它不得。”吳婉婷說道。
李修緣笑了笑,轉臉將金槌子往耳中一藏,腦袋晃了晃,再轉臉看着吳婉婷時,他呆住了。
他的眼前,突然多出一個一身嫁衣的吳婉婷來。
“相公。”其中一個吳婉婷眼巴巴的叫道。
“啊……?”李修緣徹底傻眼,兩個吳婉婷站在他的面前,他實在難以分辨。
二人容貌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神態,一個怒目圓睜,一個嬌羞迎面。
一個英姿颯爽,一個哀婉動人。
“大膽,你敢冒充我?”那英姿颯爽的吳婉婷突然叫道,手中金光一晃,對着那個嬌羞可人的吳婉婷劈了過去。
這吳婉婷竟然毫不避讓,生生捱了另一個吳婉婷一記金光,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李修緣呆呆的看着這個倒下的吳婉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相公,我……,我從來就沒恨過你。”這中招的吳婉婷躺在地上。癡癡的看着李修緣說道。
“你……你是?”李修緣看着地上的吳婉婷顫抖着聲音問道。
“這是那個獨眼變的,不要信它,”吳婉婷叫完又是一記金光劈了下去。
這地上的吳婉婷再次中招,身子微微一顫,一隻白玉般的手臂伸向李修緣說道:“修緣……,我……,我等得你好苦啊……”
“你這畜生,還不現形?”一旁站着的吳婉婷怒道,擡手一變,那金葉突然變大,對着地上的吳婉婷就要砍下。
李修緣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住手。”
手握金葉的吳婉婷停了下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李修緣說道:“你說什麼?”
“我叫你住手,沒聽見麼?”李修緣怒道。
站着的吳婉婷一臉煞白,兩片朱脣氣得上下直哆嗦。
“你……,你吼我?”這吳婉婷咬着牙問道。
“你一看就是假的,哪有做人娘子一天到晚兇巴巴的,給我滾開。”李修緣走了過去一把撥開站立的吳婉婷,俯身去扶那個受了傷的吳婉婷。
站着的吳婉婷被這李修緣一撥,整個人向後一仰,偏巧身後那十幾名鐵甲兵突然動了起來,十幾把鐵刀突然劈了過來。
這吳婉婷氣的金葉一揮,十幾名鐵甲兵的人頭應聲而落,吳婉婷一下子沒收住勢,一個趔趄倒了下去。
等她扶着地面,坐起身回頭去看李修緣時,直把她氣得火冒三丈。
那李修緣正抱着那地上受傷的吳婉婷,一雙眼睛含情默默地看着那個新娘說道:“親親,你受苦了。”
那吳婉婷淚眼朦朧地看着李修緣,輕柔的說道:“相公,你不要怪我平日裡對你兇,那是因爲……,咳咳咳……”
李修緣趕忙將手指一伸,蓋在這受傷吳婉婷的嘴脣上,把個聲音調到了最柔情的一度說道:“我的心肝肉肉小親親,不要說了,你的眼神,我懂的。”
這話一出,一邊看着的吳婉婷氣得上氣不接下去,聽了這話卻又一陣作嘔,“呃……”的一聲,這吳婉婷吐出一口酸水來。
李修緣聽了一擡頭,見那個吳婉婷正在嘔吐,輕輕地冷笑了一聲說道:“哼,就你這個獨眼王,還想假冒我的小親親,做夢,正所謂楓葉非梧桐,二假一真中。兩情幻虛夢,一夢一朦朧。
嘿嘿嘿嘿嘿,我一眼就認出了我的小親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