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臺運轉並不迅捷的電腦般,貝當.儒勒.于貝爾近乎機械地迴應道:“英國的威廉騎士俱樂部和法國建築學會都捐出了一筆不小的數目,還有個位於維也納的東西方文化交流中心,也捐了一些錢。那十二傢俱有古典建築維修資質的公司……我覺得沒什麼特別的,有十一家位於法國境內的資深古典建築維修公司,只有一家是兩個月前剛剛註冊的,但那家公司卻僱傭了好幾名法國著名的古典建築維修工程師。至於那些文化機構……幾乎都具有官方背景,分別來自英國、德國、阿根廷和中國!”
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道的鯊魚,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猛地向前傾過了身子,幾乎是盯着貝當.儒勒.于貝爾的眼睛問道:“那家剛剛註冊的公司,還有那個具有中國官方背景的文化機構,您能知道他們的背後都是誰麼?”
似乎是被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追問勾起了某些記憶,貝當.儒勒.于貝爾在略作思忖之後,朝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低聲迴應道:“關於這一點,我並沒能得到準確的資料。但是……您知道,我並不是想多管閒事,可我卻總習慣去分析那些五花八門的機構背後,究竟是有着怎樣的投資人。按照我的分析,您所說的這兩家機構,似乎都與中國香港地區,有些極其頻繁的業務往來和資金調度情況。”
滿意地靠在了椅背上,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了個小巧的首飾盒,輕輕地推到了貝當.儒勒.于貝爾的眼前:“您瞧,我們不過是極其普通的談天說地,並沒有讓您去做些對您有損害的事情!順便說說,您的那位漂亮的小秘書,也許會想要一對耳環,好配上那條項鍊?”
如同驟遇鬼魅般,貝當.儒勒.于貝爾的額頭禁不住再次涌出了汗水。但在短時間的猶豫之後,貝當.儒勒.于貝爾卻又鬼使神差般地抓過了那個小巧的首飾盒,飛快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飛快地擡手招過了侍者,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一邊將幾張鈔票扔到了侍者的托盤中,一邊敏捷地站起了身子,朝着貝當.儒勒.于貝爾溫和地微笑着說道:“那麼,我先行離開了。也許在我離開之後,您能有胃口好好享用這頓午餐。噢……您居然什麼都沒吃,這可會讓廚房裡的主廚傷心的……”
丟下依舊一臉呆滯模樣的貝當.儒勒.于貝爾,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疾步走出了餐廳。一邊從口袋裡掏摸着車鑰匙,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一邊撥通了自己辦公室秘書的電話:“瑪格麗特小姐,我會在半小時內到達辦公室。在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我需要您查清楚一些事情……噢……我知道現在是午餐時間,但對您來說,少吃一頓不會致命,畢竟您的身體裡已經堆積了足夠多的脂肪……”
遠遠的街角處,穿着一身城市工程維修工制服的霍士一邊拿着個衝擊鑽裝模作樣地將街道鑽得千瘡百孔,一邊緊盯着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駕車離去。當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駕駛的汽車消失在街口時,霍士關上了手中的衝擊鑽,朝着別在領口下的微型通話器低聲說道:“目標離開餐廳!”
駕駛着一輛頗爲囂張的敞篷跑車,斑蝥一邊將車載音響開到了最大的音量,一邊扯着嗓子迴應道:“我盯上了,就在這傢伙旁邊!”
在紅燈前與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駕駛的汽車停了個並排,斑蝥一邊搖頭晃腦地跟着音樂節拍扭動,一邊左顧右盼地比劃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手勢,看上去活像是個活躍在巴黎街頭、驟然得了一筆橫在的暴發戶小混混。
用眼角瞟着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厭惡地關上了車窗,斑蝥很是得意地不斷踩動着油門,讓引擎發出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當街口的紅燈剛剛開始閃動的瞬間,斑蝥猛地一踩油門,搶在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之前衝出了街口。
搖搖晃晃地在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車前扭動着,斑蝥一邊從後視鏡中觀察着幾次想要超車、但卻又都找不到機會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挑釁地舉起了自己的胳膊,伸出了一根頗爲粗大的中指!
似乎是被斑蝥那毫無來由的挑釁激怒,在幾次超車未果之後,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瞅了個空檔,猛地搖晃着方向盤,從斑蝥剛剛讓出的、恰好能容納一個車身的位置間猛衝了過去。
同樣像是被激怒了,斑蝥狠狠地按了幾聲喇叭,猛地朝着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駕駛的汽車衝了過去,擺出了一副絕對要超過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架勢。
在巴黎的繁華街道上,兩輛彼此間互不相讓的汽車,自然引起了不少車主的不滿。一時之間,爲了閃避那兩輛瘋狂汽車的車主紛紛按響了喇叭,或是乾脆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路邊,打開車窗臭罵起來!
“白癡!”
“該死的!你們以爲這是F1賽道麼?”
“混蛋,你以爲你是飛行員麼?你的幻影2000的翅膀在哪兒?”
延綿不絕的叫罵聲中,一輛警車終於發現了這兩輛發瘋般競速的汽車,鳴響着警笛追了上去。
從後視鏡中看着正在逐漸加速追過來的警車,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懊惱地低聲咒罵着,乖乖地講汽車停在了路邊。而方纔還顯得囂張無比的斑蝥此刻也變得異常的老實,雖說依舊沒關上車上那震耳欲聾的音響,但卻也把車停到了路邊的停車帶上。
從警車上下來的兩名警察顯然對斑蝥更不滿意一些,在簡短的幾句對話之後,其中一名警察毫不客氣地將斑蝥從車裡拖了出來,狠狠地按在了車輛引擎蓋上。
從後視鏡中看着被按在引擎蓋上的斑蝥,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立刻從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駕照,同時主動熄滅了引擎。
這些巴黎的警察或許沒本事對付那些真正的匪徒,但在給那些普通市民找麻煩的時候,卻顯得異常的專業,甚至可以用出類拔萃來形容。
與其因爲幾句口角、或是一兩個不那麼恭順的表情引來更大的麻煩,倒不如適時地低調一些更好。
不等那名站在自己車邊的警察開口,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已經朝着那名警察露出了個無可挑剔的抱歉神情,同時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證件遞了過去:“噢……我真抱歉,警官!我想我是昏了頭,居然會在大白天的跟個小痞子較勁!這都怪我中午喝的那一大杯咖啡,讓我有些興奮過頭了……”
草草地檢查了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證件,那名警察將雙手搭在了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身側的車窗上,側頭朝着車內掃視了一番:“看來您真是昏了頭,居然會跟個巴黎西區的小混混飈車?瞧瞧我的同事從那小混混身上找到了什麼……”
扭頭看着另一名警察從被按倒在車輛引擎蓋上的斑蝥腰間拔出的一支點三把口徑左輪手槍,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臉色不禁變得有些發白!
衆所周知,那些在巴黎西區街頭遊蕩的小痞子們,通常身上都會帶着兩件東西——一小包大麻和一支上好了子彈的點三八手槍。
在吸足了大麻之後,那些小痞子便會因爲一言不合而拔槍互射。尤其是在夜深人靜時,很多地下通道都會成爲那些小痞子的交戰地帶,甚至連他們的地盤劃分,也是用那些在大白天都行人罕至的地下通道作爲分界線的。
跟這樣一個小痞子飈車……
天知道,這個小痞子會不會在超車的瞬間,拔出槍來朝着自己的腦袋扣動扳機?
忐忑不安地拉扯着脖子上有些發緊的領帶,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似乎是覺得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並不是那種經常會自找麻煩的傻瓜,又或許是看着被按在車輛引擎蓋上的斑蝥一直都在掙扎,那名站在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車邊的警察伸手拍了拍車頂的位置,順手將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證件遞了回去:“好吧……下次別再給自己找麻煩了!”
忙不迭地點着頭,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一迭聲地保證着:“噢……我當然不會再做這樣的蠢事了!謝謝您……”
不等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說完,站在車邊的警官已經利索地從腰後抽出了罰單簿,龍飛鳳舞地在罰單上記錄了幾筆之後,一把撕下了一張罰單,遞到了瞠目結舌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手中:“爲了保證您能對這次做的蠢事印象深刻,這張罰單也許能起些作用!”
頗有些趾高氣揚的,那名剛剛開出了罰單的警官顯然心情大好,踱着四方步朝着兀自掙扎不休的斑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