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霄等人在帥帳中歡慶勝利的時候,營州這邊,卻已經是勢如水火,萬分危機。靺鞨族最強盛的黑水靺鞨,與新羅串通發兵七萬餘人,從營州以東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靺鞨人裝備簡陋、粗蠻兇悍,用他的石頭箭和大刀,憑着人多勢衆,硬是攻下了營州治下的燕州遼西縣和威州威化縣,直逼營州本郡的柳城縣。
營州都護府裡,已經是兩天兩夜沒有閤眼的金樑鳳,緊擰着眉頭站在地圖前,整張臉都愁成了一條苦瓜。左驍衛將軍邵宏走進了議事廳,一聲不吭的站在金樑鳳身後,也不出聲去打擾他。
金樑鳳自己轉過身來,面色愁苦的看了邵宏幾眼,輕聲道:“邵將軍的傷,恢復得怎麼樣了?”
“還行,反正死不了。”
邵宏是個急性人,看金樑鳳拉開了話茬兒,忍不住說道:“大人,你說,咱們就這樣困守在城裡,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遼西縣和威化縣都失陷了,桓子丹和周以悌帶着人馬也遷進了城裡。這二三十萬人,眼看着就都要活活餓死在城裡了。那邊新羅人要是再打過來,我們就真的四面被圍,沒有出路了。”
金樑鳳默然了一陣,聲音有些枯澀的說道:“靺鞨人來得太多了。七萬大軍,他們是想將營州一鼓夷爲平地。我不得不下令固守了。營州的池城還算堅固,也有十幾具火弩牀助陣,要守一些日子也不會太難。只要郭知運切斷了新羅人的路徑,我們就還有一線生機。”
“這麼說,只能盼着幽州發兵過來救咱們了?”
邵宏鬱悶的嘆起氣來:“真是憋悶死人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干脆殺出城去,和靺鞨野豬拼個死活!”
“稍安勿躁。”
金粱鳳沉聲說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忍耐。要是我們先亂了起來,到時候就算有機會出現,也沒法去把握了。”
邵宏嘆了一口氣:“大帥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只聽說,大帥拆了浮橋、屯兵到了士護真河北岸。他這是想和契丹人決一死戰哪!現在時間也過去幾天了。他們的糧草也該盡了,我們營州這裡又送不出糧……真是急死人了!”
金樑鳳沉默不語,同樣憂心如焚。前幾天秦霄離開的時候,出去送糧的一批民夫,都被新羅人圍追堵截了,硬是沒能把糧送出去。現在秦霄那邊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他當然可以想象得到。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實在不容樂觀!
正在這時,議事廳裡跑進來兩名小校,慌忙報道:“報金大人,黑水靺鞨先鋒二萬餘騎,已經殺到營州城東三十里開外;另外,榆關的新羅大軍萬餘人,也正朝營州開進!”
金樑鳳神色一震:“下令全軍,嚴加戒備,準備守城戰!”
邵宏一下甩掉了吊在脖子上的繃帶,大聲道:“大人,打開城門,跟他們幹了!”
“不可以!”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嬌脆卻果斷的聲音:“邵將軍,眼下我們應該聽從金大人的統一安排,以守城戰來消耗敵軍,等待援軍!”
邵宏愕然:“夫人……哦不,虎將軍!”
墨衣全副披掛,神色凜然地走到金樑鳳面前,一抱拳說道:“大人,下令吧!末將請纓登城督戰!”
士護真河邊,三架大浮橋已經搭好了,成千上萬的唐軍騎士,正牽着馬匹有條不紊的渡河。
秦霄站在北岸河邊,對身邊的李爲印和杜賓客說道:“行了,你們去忙吧。契丹牙帳雖然攻下了,可他們還有八個分部的餘黨殘兵要收拾,你們也不輕鬆。”
杜賓客抱拳行了一禮:“大帥保重了。這一次能與大帥並肩奮戰剿滅契丹,賓客這一輩子也沒什麼遺憾了。”
秦霄笑了一笑:“你呀,和張九齡,纔是真正的大功臣。我只是在前面給你們作了個幌子罷了。眼下遼東的局勢仍然很危急很複雜,你可別掉以輕心了。契丹這邊,我們一貫的宗旨是以戰謀和。現在我們已經將他們打痛了,生擒了他們兩個大首領,主力部隊也消滅得差不多了,應該是收盤的時候了。記着,李邵固,不要怠慢他。還有契丹的那些首領、將軍,也儘量優待。現在,是時候對他們進行懷柔了,知道麼?”
“牢記大帥教誨。”
杜賓客行了一禮應諾。
秦霄看向李爲印,衝他點了一下頭:“我答應過你的,不會隨意的屠殺契丹人。我會做到的。等營州的事情平了以後,我會親自上表,請朝廷封你爲松漠都督和松漠郡王,由你來統治契丹人。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李爲印表情平靜地看了秦霄一陣,訥訥的吐了一句:“誰當郡王、都督,都無所謂。只要不再有戰爭,怎麼樣都行。其實我覺得,我三叔李邵固,比我更適合。”
“再說吧。”
秦霄笑了一笑,牽着馬朝浮橋上走,卻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回頭對杜賓客說道:“杜賓客,你帶的兵很不錯。這五千精銳騎兵,我就都收下了,編進我親率的虎騎師裡,你不會有意見吧?”
杜賓客一愣,隨即呵呵笑道:“大帥也太不厚道了吧?扔下幾千名傷兵,換走我五千精銳鐵騎?”
秦霄也笑,拿起馬鞭敲了敲杜賓客的胸甲:“少跟我來這套。這一趟來契丹,你可是大發了。收了契丹一萬多俘虜。能不能讓他們效忠大唐,就看你和張九齡的本事了。我拿這麼點回扣,不過分吧?呵呵!行了,不跟你說了。契丹這邊的事情,是張九齡的職責所在,我也就不多插嘴了。對了,張九齡要是問起你這五千精銳騎去哪兒了,你就說我借去了就行了。”
杜賓客呵呵地笑:“估計他也不敢找大帥去討。大帥這次傷亡比較大,我們支援一下也是應該的。”
秦霄哈哈的笑了一陣,朝他們二人揮手:“走了,回去吧。別拉着我聊天了,我還要趕時間呢!”
二人站在河邊,對着秦霄遙遙拱手拜禮,直到他完全過了河。
秦霄過了河,看着北岸延綿數十里的唐軍營寨,不由得感慨萬千。數日前,自己帶着一萬虎騎來到士護真河,幾經血戰,盼來了奇蹟。不僅是擊敗了李邵固大軍,還將契丹徹底的打趴下了,平定契丹指日可待。眼下自己手中,仍然是一萬騎兵,卻是已經換了一半的人。這一次的血戰,可謂是慘烈而富有戲劇性,回想起來,就像是做夢一樣。
南岸,唐軍集結完畢。秦霄也不必多說什麼了。大家都知道此行的目地——馳援營州大本營。
秦霄跨上了馬,舉起鳳翅鎦金鐺遙指南方:“目標——營州!急行軍,出發!”
營州城,四門打響,如火如荼。黑水靺鞨二萬先鋒和新羅萬餘人,將營州四門圍了個水泄不通,開始了大攻城。
桓子丹、周以悌、邵宏和墨衣,分別督戰四門。金樑鳳坐鎮中軍指揮百姓們輸送糧草、救助傷員,搬運擂木炮石。
相比之下,有些憨蠢的靺鞨人要攻得猛得多。而且他們的後部大軍正在逐漸朝營州殺來,讓他們底氣十足。這羣本來就不怕死的荒蠻戰士,用他們自己編制的簡陋雲梯攀爬營州城門,用他們的石頭箭瘋狂的掃射着樓城上的戰士。新羅人則明顯有些奸滑的在佯攻,他們不想自己的人有太多傷亡,就想着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營州城西五里外的新羅帥帳裡。新羅莫離支高文簡,正有些洋洋得意的高坐在帥位上。手裡把玩着一根馬鞭,聽手下的將軍們彙報營州戰況。
“黑水靺鞨二萬先鋒正在玩命似的攻城,後續五萬大軍離營州也不到三十里了。”
高文簡四十多歲,方臉,三角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這個時候,他就笑了,志得意滿的對身邊的心腹近侍說道:“只要攻下了營州,榆關以東的大唐領土,就都是新羅地了。到時候,光復高麗王朝就指日可待。靺鞨人?他們只要一些女人和財寶就可以打發了。這羣土包子,呵呵!”
“大人英明!”
近侍諂媚的笑:“我們佔據了榆關,就等於早就扼住了遼東的咽喉。這千里平原大好河山,遲早就該落在大人手裡的!”
“哈哈!”
高文簡得意忘形地笑了起來:“秦霄?什麼狗屁大唐戰神,說出去也不嫌惡心!我只是稍用了一點計謀,就讓他左支右絀應付不來。說不定這會,他都已經陣亡在士護真河了!”
新羅衆將官,一起肆聲大笑起來。
營州北門城樓之上,墨衣秀眉緊顰,手裡操着一副弓箭,身邊放着幾壺箭羽,不停的拉弓——射箭。例無虛發,一聲弦響,一人翻倒下城。
靺鞨人,太狂野太粗蠻了。粗蠻到根本不知道死爲何物,他們沒有厚實鐵甲,每個人都穿着豬皮做的衣服,手上的刀槍也很簡單,弓箭的箭頭也是用石頭磨成的。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羣人,居然接連攻下了兩城,讓桓子丹和周以悌無法抵擋。
不怕死,是他們最利害的武器。
墨衣感覺,現在自己,根本不像是面對着一羣人。他們,更像是一羣牲口、野獸!她見識過狼羣的狡詐和陰毒,並與之周旋搏擊過。現在,她的心裡就隱隱浮出了那種有些膽寒的恐懼——眼下的這羣人,簡直像極了飢餓無懼的野狼!
一根根巨大的木石砸下去,不僅砸斷了靺鞨人簡陋的雲梯,還直接將幾個人砸成了肉餅。可馬上又有更多的雲梯搭了上來,野蠻的靺鞨人踩着同伴的屍首,悍然朝上攻來。
“嗡!”
的一聲,墨衣又射出了一箭,將一名剛剛爬到半道兒的靺鞨人從眼睛到腦後洞穿了,那人慘叫着掉了下去,摔得粉碎。但馬上又有一人爬了上來,嘴裡咬着一柄彎刀,神情兇悍之極。
寬愈數裡的北門城牆上,靺鞨人搭上了數十條雲梯,兇猛的攻城。城樓下,他們的騎兵也時時朝上放箭。偶爾有幾名靺鞨人登上了城樓,但也馬上被擊殺了。可他們偏偏不計傷亡、不計後果的只顧攻城,沒命的直往上衝。
形勢不妙!
眼看着手邊的擂木炮石這一些守城器械都要用得光了,弓箭更是無法阻擋這羣野蠻人的攻擊。火弩牀?這東西就不要提了。攻城剛開始的時候,僅有的幾十排火箭矢就射光了,雖然把這些野蠻人嚇了一跳,但他們馬上就跟沒事人一樣,又撲了上來。
對於愚蠢、野蠻到不怕死的人,火弩牀反而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與威力——心裡震懾。
幾個副將上來拉墨衣:“將軍,請下城樓!”
墨衣奮力一甩,倔強的吼道:“胡說什麼?我是大唐的將軍!你有見過扔掉士兵、自己逃命的大唐將軍麼?”
副將們又急又驚的辯道:“可是……可是你也是大帥的夫人哪!你可不能有了什麼閃失!”
墨衣杏眼圓瞪凜然道:“我現在只是遼東軍遊擊將軍!聽我軍令,全軍拔刀,隨時準備近身肉搏戰!”
這些個副將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得順從的拱手一拜:“是!”
少了擂木炮石,守城的力量明顯弱了不少。靺鞨人打着呼哨尖叫,一批批的人輪流登上了城樓。
墨衣一咬牙,挺出那杆白鐵銀槍,飛身向前一槍刺出。將一名靺鞨人穿喉刺死,奮力一挑,將他甩了下去。
旁邊的幾員唐軍士兵頓時驚喜的叫好:“將軍好槍法!”
“嗬!”
墨衣沉聲一喝,素手急揚將槍頭掄了一個炫花。往旁邊又刺出一槍,又一個正在登城的靺鞨人喉間鮮血飛濺,慘叫着掉下城頭去了。
唐軍將士頓時大喜過望。原本以爲這個女將只是憑着秦霄的名頭,討了個虛職跟着混在軍隊裡,沒想到身手也是這樣的了得!
陣前有勇士,大家就有了主心骨。這一下,那幾個副將也心裡有底了,提足了膽氣來奮勇殺敵。
墨衣纖細的身軀飄閃在城頭之上。宛如一朵絢麗多姿的花兒,更像是冷凜無情的死神之舞。成爲了一道最亮麗的風景。
靺鞨人明顯也注意到了這個頭盔之下長髮飄飄的女人,既驚又怒的朝她殺來。唐軍將士們,則是有意識的護在她身邊。
靺鞨人殺不盡絕的只顧登城,唐軍的防守倒也還滴水不漏。攻上多少,殺死多少。很快,北門這邊又有了金樑鳳派來的救援應急隊加入了戰鬥。
北門這邊,一時間雖然險象環生,暫時倒也還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其他三門的情形,也跟這裡相差不大。
金樑鳳坐在議事廳的帥椅上,飛快的下着各種指令,指揮四門應戰。讓他慶幸的是,營州的百姓們也被成功調動起來了。精壯的民夫們,拿着鋤頭扁擔、撿拾着陣亡將士們的兵器,也陸續投入了戰鬥。
若大的一個營州城,四門城牆之上,已經變成了血與火的世界,殺戮地獄。
攻防戰持續了極長時間,靺鞨人好像永遠也死不完一樣,仍然在源源不斷的攻城、攻城。守城的軍民,幾乎個個都要累到虛脫了。
墨衣銀牙緊咬,喘着粗氣仍在北門督戰。手中的銀槍和身上的銀甲,也已經是如同浴血,看不出一絲原來的痕跡了。可是靺鞨人的攻勢,卻仍然沒有一絲減弱的跡象。
金樑鳳也上了城樓,叫幾個人將墨衣拉了回來,將她扯到了身邊。
“三夫人……”
金樑鳳緊擰着眉頭,低聲說道:“事到如今,營州恐怕多半是要失陷了。雖然眼下我們仍然守得住,可是靺鞨仍有幾萬大軍的後援要趕來。而我們的軍民,已經疲憊不堪了。”
墨衣喘着粗氣,擰眉看着金樑鳳:“金先生,你想說什麼?”
金樑鳳微低下頭,沉聲說道:“卸下你的鎧甲,換上百姓的服裝吧。唯有這樣,纔有可能讓你保住一命。我才能對大帥有個交待!”
“金樑鳳!”
墨衣嬌聲怒斥:“你這個沒脊樑的文人!現在每一個將士仍在和敵人血戰,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枉費大帥那麼信任你,將整個營州交給你!”
“三夫人!”
金樑鳳嘆了一口氣。無奈而惆悵的說道:“我不怕死。但是,你不能死。營州失陷,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你必須活下去!”
“哼!”
墨衣怒瞪了金樑鳳一眼,轉身就走:“我只知道,我是大唐的將軍!大唐只有斷頭的將軍,沒有投降逃命的懦夫!”
金樑鳳看着墨衣的背影,慨然長嘆,無奈的搖頭。
又一撥靺鞨人攻上了城樓,大聲怪叫着撲進了戰圈,和唐軍殺成了一團。墨衣雙眼圓瞪。揮舞銀槍飛身一躍就殺了進去。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大聲叫道:“看,北面!”
“大唐的兵馬!”
正灰心喪氣的金樑鳳不由得心中大震,急急登上了城頭樓臺朝北眺望——果然,北面方向。千軍萬馬正奔騰而來,塵囂蔽天!
金樑鳳大聲笑道:“是、是!真是大唐的兵馬!”
“殺——啊!”
那一股唐軍,來勢極爲兇猛,全是精銳的騎兵,正洶涌澎湃朝靺鞨人背後衝來!
墨衣心中一陣悸蕩:是他麼?是他回來了麼?
登上城樓了的靺鞨人,頓時有些心慌意亂了:怎麼回事?
唐軍們看到了援軍,則是倍加驍勇,大聲怒吼的跟靺鞨人拼起命來。靺鞨人的屍體,被大肆的朝城樓之下扔去。
近了、更近了!
當先那員大將,金甲紅袍氣勢如火,手中一柄神兵般的鳳翅鎦金鐺,正在砍向慌亂不堪的靺鞨人——那不就是秦霄麼?
金樑鳳一手狠狠的拍到了城樓的磚石上,大聲歡喜的叫道:“大帥!是大帥殺回來了!”
城樓上的唐軍頓時歡呼雀躍——“大帥!”
城樓之下,秦霄怒聲大吼,一鐺下去劈碎了兩個朝他衝來的靺鞨人,一勒馬繮,那匹戰馬囂張地人立起來。
秦霄舞鐺大吼:“大唐秦霄在此!靺鞨人敢與我一戰的,放馬過來!”
金樑鳳激動得幾乎就要掉出眼淚來。連忙對身邊說道:“擂鼓!擂鼓助戰!”
“咚——咚咚!”
巨大的戰鼓敲響,唐軍齊齊怒吼,士氣大振!
墨衣緊咬銀牙,聲聲嬌斥的刺出鐵槍,一顆芳心已是激動地亂顫起來:他沒事!他回來了!
北門正在攻城的這近萬名靺鞨人,頓時一下慌了手腳。頭頂有唐軍的箭矢,背後又殺來了一股驍勇無敵的唐軍騎兵!
頓時,潰不成軍!
秦霄大聲喝道:“將士們!殺光他們!”
“殺——啊!”
一萬精銳的唐軍騎兵生力軍,如同出閘的猛虎,撲向了這撮靺鞨人!
樓城之上,金樑鳳一揮手:“打開城門殺出去!”
墨衣早已下了城樓騎上了戰馬,大聲道:“我去!——勇士們,跟我一起衝鋒!”
城門大開,墨衣匹馬當先,怒斥連連的殺了出來。那一柄紅纓銀槍,被她舞得如同翩飛銀花,在靺鞨人的喉間殺抹而過,無不披靡!
秦霄眼尖,早早看到了城門開處殺出來的墨衣,抖擻神威猛揮鳳翅鎦金鐺,在靺鞨人羣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帶着親衛的天兵騎到了墨衣身前。
“虎將軍?別來無恙!”
秦霄暢聲地哈哈大笑,痛快之極。順手一揮鐺,將一名靺鞨騎士的馬頭連着彎刀一起砍飛,鮮血四濺,驚叫四起。
旁邊的靺鞨人心驚膽裂!
墨衣嚴肅的板着臉,卻是扔給了秦霄一個滿是溫柔的眼神,沉聲道:“託大帥鴻福,一切都好!”
秦霄大聲喝道:“靺鞨蠻子們,來領教一下遼東軍的厲害吧!——殺!”
“殺!”
墨衣策馬而上,和秦霄並肩而戰。二人互遞了一個眼神,心裡各自激動萬分。
西門城外的新羅營帳中,高文簡嚯的一下站了起來,驚愕的叫道:“什麼?秦霄殺回來了?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一萬精銳騎兵,正將北門的靺鞨人打得落花流水!”
哨兵緊張地說道。
高文簡生嚥了一口唾沫。恨恨地罵道:“這個混蛋,怎麼又沒死?”
“大、大人,怎麼辦?秦霄回來了,他後面還不知道帶了多少援兵!”
近侍緊張兮兮。
“孬種!看你這副德性!”
高文簡怒聲喝斥,自己卻有些心裡忐忑不安沉思了一陣,一咬牙,說道:“下令大軍,撤回榆關!我可不想我這寶貴的一萬人馬,和秦霄這個瘋子搏鬥!”
攻打西門的新羅人,倒還比靺鞨人先早一步的撤退了。腳底抹油,溜得極快。守城將周以悌一時愣住了,幾乎就要搞不清楚狀況——這新羅人,搞什麼玩藝兒?
北門這邊,秦霄帶着一萬精銳騎兵,將這裡的靺鞨打了個稀巴爛,丟盔棄甲的朝東面出逃。同時,東門、南門的靺鞨人,也一併開始撤退,如同潮水般朝東面涌去。桓子丹和邵宏各領了本部的人馬追殺出來。和秦霄合兵一處,直將靺鞨人追殺了二十餘里。
靺鞨大軍直接退到了遼西縣境內,那裡就是他們的主力部隊。
秦霄止住了大軍,策馬東眺。桓子丹和邵宏二人都驚喜地迎了上來,下馬就拜。秦霄笑呵呵的跳下馬來,叫他們起了身:“邵將軍,子丹,辛苦你們了。”
“末將等無能,居然失了遼西和威化。”
二將滿面羞愧:“請大帥降罪。”
“不怪你們。”
秦霄微笑的寬慰他們:“守得住固然是好;守不住了,合兵一處退守營州也是一種合理的策略。我們兵力有限,將防線拉得太長的確比較吃力。只是我沒有想到,黑水靺鞨居然會出動這麼龐大的兵力!”
邵宏道:“現在就只擔心,他們的先鋒退回後,馬上聯合主力再來強攻營州。我們就不好辦了。還有渤海人,到現在一直沒什麼動靜。要是他們也幫腔一把,那可就……”
“渤海人……”
秦霄暗自沉吟了一陣,喃喃道:“他們會幫黑水靺鞨麼?”
邵宏緩緩搖頭:“難說,算起來,他們本來就是同族。”
“我看不一定。”
秦霄自信滿滿的微笑:“他們既是同族,也是死敵。渤海想要統一靺鞨各部,黑水部想吞併渤海國,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更何況,渤海前不久剛剛依附了大唐,他們要是這時候反叛,就不怕我們大唐找他秋後算帳麼?從上一次的接觸我可以感覺得出來,渤海郡王大祚榮這個人,是個聰明人。他應該不會幹這種傻事。”
“可靺鞨人還有六七萬兵力。”
邵宏說道:“我們營州城裡,只剩下了兩萬餘人。加上大帥帶回來的,也只有三萬餘人。”
秦霄霸道的哈哈大笑:“新羅龜兒子們滾蛋了,不敢再幹什麼事情了。郭知運帶出去的一萬騎兵,也是時候幹出點事來了。我們營州就專心地對付靺鞨人就行了。三萬對六萬,又有什麼可怕的?”
二將呵呵的笑了起來:“有大帥在,的確是不用怕。”
“撤兵,回營州。”
秦霄下令道:“整頓軍馬,準備和黑水靺鞨決戰了!”
秦霄帶着大部剛剛回了營州,留在東面的斥候們卻飛快的送來了消息:“駐紮在遼西和威化的黑水靺鞨大軍,開始撤退了!”
這下連秦霄都有些搞不懂了,衆將自然也是面面相覷。秦霄不由得驚笑參半的道:“不至於吧?我秦某人有這麼大威力?這纔剛出現在營州,新羅龜兒子滾蛋了,連六七萬黑水靺鞨大軍也能嚇退?”
墨衣嗔笑地看着秦霄,咯咯的笑道:“我看不至於,剛剛靺鞨人撤退,也只是想回去跟大部匯合來個以多打少。現在他們撤退,說不定就是有什麼詭計。”
“詭計?”
秦霄哈哈大笑起來:“你見過野豬耍詭計麼?”
衆將跟着一起大笑起來。畢竟解了大圍,衆人的心情都很不錯。
回到城裡,金樑鳳和周以悌迎了上來,和衆將一起簇擁着秦霄進了都督府。
分別數日,所有人都憋了滿肚子的話要講,議事廳裡熱鬧非凡。秦霄見了這些舊部,也是開心異常。衆人正聊得高興,就有守城將來報——“渤海郡王派來了使者,正在東門外求見!”
秦霄頓時大喜過望,呵呵笑道:“我說吧,這黑水靺鞨撤兵,就不是那麼簡單!——有請渤海使者!”
過了一會兒,一個牛高馬大極其威猛的漢子踏進了議事廳,身上穿着蠻鐵鐵甲,頭戴一頂懸着虎尾的皮帽,對着秦霄撫胸拜禮:“末將大武藝,奉渤海郡王之命特來拜見遼陽王!遼陽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武藝?”
秦霄不由得疑惑道:“你是……渤海郡王的兒子?”
他心裡不由得暗自有些好笑的想道:“大祜榮”這個名字還真是很怪!據說這人是高麗後裔,就是姓“大”。生了個兒子,叫“大武藝”,好搞笑的名字,呵呵!
大武藝謙恭的道:“回殿下話,末將正是渤海王長子。”
“哦,原來是世子!”
秦霄哈哈的大笑:“來,坐到我這邊來!跟我說說,你父親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