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賓客不禁有些驚訝:“大帥也知道此人?”
秦霄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這老傢伙大名鼎鼎,當然認識。算起來也是死對頭了。可惜一直沒有正面交過手!沒想到,他倒是真經活,算起來應該有七十歲了,居然還能四下躥啜搞破壞!”
李嗣業頓時大叫起來:“你個狗日的杜賓客,這些話,你當初爲什麼不對薛訥講,害得那麼多兄弟橫屍在外?”
“李將軍!”
杜賓客針鋒相對的吼了起來:“當時卑職也只是在揣測,沒有任何的事實根據!當日的情景你難道不知道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卑職也曾進言,說道天氣炎熱多番不利,不宜進兵!可是結果呢?”
“你他孃的!……”
李嗣業氣結,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恨恨的怒視杜賓客,恨不能生撕了他。
秦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吵,然後說道:“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如果因爲一些莫須有的揣測就取消,薛訥也不敢擔待這樣的罪名。這要是真的這麼幹了,他薛訥好歹要背上一個抗旨不遵、怯戰不前的地惡名。事已至此,抱怨是不解決問題的,杜賓客!”
杜賓客心裡也不是很好受,正悶着頭生氣,此時本能的一下站了起來,抱拳應道:“卑職在!”
“我保舉你官復原職,與石秋澗一起擔任左威衛將軍,輔助大將軍李嗣業。”
秦霄繼續道:“另外,我也要表你爲河北道行軍大元帥麾下的司馬。你若是沒什麼意見,我就馬上上表朝廷了。”
“這!……”
杜賓客不禁有些惶恐和不解:“卑職是戴罪之身,怎敢受大帥提拔?”
李嗣業也在一旁叫道:“俺也不要這樣不痛快的陰損人在手下幹事!他孃的。保不定什麼時候說話不利索、不乾脆,又要誤老子大事!”
“李嗣業,還不住口!”
秦霄和了一聲:“前番敗績,莫非就是杜賓客的責任麼?勝敗本就是兵家常事,難得他想到了那些破綻,可惜未被主帥採納意見。當時的情況之下,就是我是統帥。也不敢因爲杜賓客的這一些揣測,而取消籌劃許久地進兵計劃!這樣的人,思慮忠純用兵有道,正是你這個大老粗的得力助手。再加上辦事穩妥帶兵有方的石秋澗,你們三人正好相得益彰。將帥彼此之間,更應該諒解和寬容。肝膽相照。你怎的像個孩童,不顧大局的吵鬧?”
李嗣業頓時啞了火,不敢再吵鬧了。其實他心裡也清楚,這杜賓客的確是個人物,只是有些氣不過當時他沒有據理力爭避免那場敗仗,還得那麼多將士陣亡疆場。
杜賓客抱拳向秦霄和李嗣業行禮:“大帥,大將軍。卑職無才無德。而且又是戴罪之身,實在不敢授將軍之銜。我還是安心地當我的騎曹參將吧!”
“杜賓客,剛剛罵了李嗣業,你怎的也矯情起來?”
秦霄擰着眉頭瞪着他:“你是在懷疑我看人的眼光,或是表示不滿。對麼?男人,就應該拿出氣魄和膽色來。因爲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賭上氣了,連個娘們還不如!我們是帶兵的將軍,沒點氣度,怎麼讓手下地將士服我們?”
李嗣業聽了秦霄這樣的話。心裡好一陣難受,馬上站了起來,搶過旁邊石秋澗的一杯酒。朝杜賓客舉了起來:“杜將軍,俺剛纔衝動,說錯話了。這邊兒向你賠個不是!今後,咱們還是和氣着點,別讓大帥失望了。左威衛裡,也少不得你這樣智勇雙全的大將幫俺。今後俺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儘管指出來。俺一定聽!”
李嗣業這麼一說,杜賓客也有些慚愧了,舉起杯中酒來,誠摯說道:“大將軍,卑職慚愧!今後大帥與大將軍若有差譴,卑職萬死不辭!”
二人一碰杯,仰脖一飲而盡。
秦霄笑了起來:“這纔對嘛!咱們男人啊,尤其是帶兵的人,就應該有點豪氣,有點肚量。打從今日起,咱們都是生死地兄弟,沒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說得不痛快了,就像今天這樣的吵罵也未嘗不可,別把話咽在肚子裡發黴。俗話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麼!在外行軍打仗,固然是服從軍令第一。但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犯錯誤。看到兄弟犯了錯,那就要指出來。杜賓客你現在除了是左威衛的將軍,還是我麾下的行軍司馬。改日我介紹行軍長史金樑鳳給你認識。你們二人以後多在一起商議,給我出謀劃策啊!”
杜賓客恭身長拜:“大帥氣度如海,智勇雙全,卑職由衷佩服!杜賓客,願爲大帥效犬馬之勞!”
“行、行?別說得這麼嚴重?呵呵!”
秦霄擺了擺手,示意李嗣業和杜賓客都坐下來,然後說道:“杜賓客被提爲將軍,騎曹一職空缺了。趙鐵頭,你之前是騎兵還是步兵?”
趙鐵頭今日遇到地都是一些大官兒,免不得有些拘禁。此時聽到秦霄叫他,馬上條件反射一般的站了起來,抱拳凜然大聲道:“回大帥話,卑職是中軍騎兵,大將軍身邊的中候!”
秦霄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放鬆點,這麼緊張幹嘛!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難得啊,是打仗的天才。這樣吧,杜賓客空出來地騎曹之職,你頂上。”
“啊?大帥,我、我還只入軍不到一年!”
趙鐵頭訥訥的說道:“現在做到七品中候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哪裡還敢想着升官?”
“別這麼沒出息!”
秦霄說道:“其實多大地官也是一樣的幹。官大了,責任與壓力也就更大。當了騎曹,好好的將騎兵訓好、帶好。如果你幹得不好,我一樣要罷了你!”
“啊?是!”
趙鐵頭面對着這個偶像級的人物,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當時夢想着要進天天監,失敗之後一直耿耿於懷。現在見了天兵的祖宗。更是一陣誠惶誠恐。
他還給我升官了呢!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好好幹哪!——趙鐵頭在心中默唸,好一陣激動。
秦霄又拿起一杯酒,對同樣新認識地邵宏說道:“邵將軍,初次見面,以後還要多多仰仗了!左驍衛這一次,幾乎全是重組的。現在李楷洛李將軍重回左驍衛了,你們要一起將左驍衛給我撐起來!”
邵宏和李楷洛、周以悌都舉起了杯子。謝過秦霄敬酒。
席間的氣氛,顯得隨意而又熱烈起來。秦霄的寬宏大度和平易近人,讓這些人如沐浴春風,從心底裡舒服。
飯後,秦霄將他們都一併請到了議事廳裡。此時金樑鳳也已然回來了,秦霄將他也請了進來。另外還有天兵監的桓子丹。
秦霄將衆人請到議事廳的偏廳裡。這裡支起了一張巨大的平板桌,上面置了一個幽州地貌軍事沙盤。
雖然現在地沙盤製作技術還遠遠不能跟21世紀的相比,但也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何處有山,何處有水,何處是平原,何處是叢林。都標示得十分清楚。一些關隘險口,也紛紛做出了模型標示出來。
衆人自然是對這樣東西大感興趣,左右圍着細細的觀看,以爲奇觀。
李嗣業轉來轉去的看了一陣,大聲道:“咦。這裡就是那天我們進兵的地方!檀州!我們從這裡出去走了三日,從大唐與奚的交界處經過。然後進入了契丹境內地灤水河附近,就在這山峽裡遇伏,然後被奚族與靺鞨圍追堵截!”
“嗯。”
秦霄點了點頭,拿着一根小木杆。指着沙盤說道:“現在我們這樣一看,就直觀許多了。大家看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這裡,幽州。我們身後和左右,那都是長城。奚與契丹想打進來,是很難的。幽州面對東北的這樣子,就活像一個咽喉,掐住了他們南下侵擾的去路。當初,薛訥在這裡鎮守多年,一直沒有出過問題。後來,北狄就想着將我們勾引出去了打。先是有孫儉敗於奚,後來薛訥又敗於契丹。其實幽州這塊地方,扼住了險要,的確是易守難攻。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除非我們中計殺了出去,然後在這一片平原之上,與他們強悍地騎兵廝殺。這的確不是一個划算的打法。”
李楷洛之前曾是從契丹被迫叛出歸降大唐的契丹首領,此時說道:“不管是奚、契丹還是突厥,最擅長的就是騎射。這裡地人,八歲就能騎上馬奔騰在草原上射獵了,一生都在練習此道,如果要在平原之上野戰,我們的軍隊的確會有些吃虧。除非將他們圍在一個比較小的範圍內圍殲,才能體現出我們陌刀陣的優勢。”
“其實我們地騎兵也不差。”
杜賓客說道:“北狄大多是耐力極好但是衝刺能力欠佳的突厥馬。我們大唐的馬匹,取各地之所長,數十年來雜交育種,衝刺能力要強,耐力也不見得差多少。關鍵就在於,我們訓練騎兵地方法,不管多用心,終是跟那些終日在馬背上生活的遊牧人比起來,有些差距。不過,我們可以用戰法、陣勢來彌補這方面的不足。北狄的軍隊,就如同狂野的狼羣一般,就以兇猛與強悍撲倒敵人,氣勢很厲害。但是我們的騎兵,只要氣勢上來了,無論是組織還是戰法上,還要勝過他們。當然,我們大唐軍隊,主戰部隊是步兵,是陌刀隊。”
秦霄擰着眉思索了一陣,然後說道:“雖說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是不太明智的。但是北狄都不會乖乖的站好了,等着跟我們一起決戰。他們的戰術,多是游擊戰,機動性十分的強。陌刀陣可以作爲堅強護盾、圍殲、遭遇戰與攻城拔寨的主力,但是幽州的騎兵,也該好好的着手訓練出來。我就不相信了,我們大唐這麼富強昌盛的大國,拿出來的軍隊居然比不上落後荒蠻的北狄?我們的馬比他們好,裝備比他們好,戰略戰術,也比他們好。憑什麼就打不贏呢,且不是怪哉!從明日起,開始大力着手訓練騎兵!突厥人自稱他們的騎兵是‘狼騎’,所面對的敵人都是羔羊。這一回,我就要訓練出一隻‘虎騎’來給他們看看!管他是打野戰還是遭遇戰、圍殲站,都不用怕他們了!這是我們軍隊致勝的關鍵,一定不能軟下來!”
“大帥言之有理!”
杜賓客說道:“幽州的騎兵,在面對北狄的時候,之前一直是個軟肋。其實也不見得是我們的騎兵差,只是北狄的騎兵,說實話,的確很強悍!”
“我知道,我見識過的。”
秦霄說道:“當年在靈州的時候,我們朔方軍就和闕特勒率領的狼騎師交過手。當時我們已經佈署妥當了的一個包圍圈,硬是生生的被他撕出了一道口子殺了進來。圍殲戰也變成了遭遇戰。幸得當日,我們在人數和氣勢上佔了絕對的優勢,而且先前擊殺了他們的主帥移涅貪汗,沉重打擊了他們的士氣。不然,戰局結果,殊難預料!”
李嗣業聽秦霄一說起朔方時的情景,不禁又激動了起來:“當年那仗打得多舒坦、多揚眉吐氣啊!大帥陣斬力賀達、擊殺移涅貪汗、擊敗闕特勒,從此一戰成名。那樣的仗,俺打一輩子都願意!”
“呵呵,好漢不提當年勇,這沒什麼了不起。其實功勞應該更多的歸於當時的主帥張仁願。”
秦霄說道:“剛纔我們看了一下幽州東北方向的地形。而且我知道,越往東北方向去,地勢越平坦。那裡是一處大平原,現在估且叫它‘松遼平原’吧。雖然沙盤上沒有,但是我們也應該心裡有數。東北這一帶,包括再往北去的大草原與大荒漠,都決定了一點——就是,我們一定要擁有一支非常強悍的、如同東北虎一樣的騎兵!有了‘遼東猛虎’,何懼北狄狼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