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然還在地平線上掙扎着,遲遲不肯下去,用最後的一個燦爛的笑容告訴了天空,它的不捨,暖暖的餘暉灑滿了一地,這個世界,也就是這樣被籠罩在一片金色的柔和中。
高級的黑色跑車迎着夕陽,一路追逐着,在那人影稀疏的高速公路上,像一道呼嘯的狂風,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車子已經消失在路的盡頭。
坐在車內那駕駛座上的,是一名一身黑色休閒西裝的男子,俊美不失銳氣的臉龐,整齊精短的墨發,一雙黑眸深邃如海,閃爍着銳利的光芒。右手輕輕地搭在方向盤上,左右裡卻是夾着一隻半燃着的煙支,輕靠着全開的車窗,是不是的悠閒地吸上一口,然後漫不經心的吞雲吐霧。
沒錯,車內的男子,正是一臉不高興的從家裡跑出來的戰北城,此刻的他,眉宇間依然還殘留有一絲不耐煩,俊臉上沉澱着一道沉鬱。
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將煙支熄滅在車前的菸缸內,一手抓過丟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利落的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甜美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反反覆覆重複着這樣的一句話。
黑眸裡閃過一道迷惑,緩緩地合上了手機,沉思了幾秒,終於還是找了個轉彎的地方掉頭……
燦爛了一天的暖日終於戀戀不捨的沉寂下去了,天地間呈現的,只是一片微弱的朦朧,天外幾道蒼涼的黑影箭一般飛掠而過,然後隱入灰茫茫的暮色中。
華燈初上的街頭,星人來來往往,人影不斷,人潮如海。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將天際的一角照的通明,穿過那若隱若現的街燈往天際望去,浩瀚無邊的夜空更是顯得無限的深邃起來。
穿過那喧囂的街道,繞過那燈光璀璨的街頭,幾盞零星的路燈正釋放着微弱的光芒,人影也變得有些稀疏,昏黃的街燈下,一個嬌麗的身影正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身影的主人,是一個淡泊寧靜的女子,秀麗柔亮的長髮隱藏在那頂黑色的帽子下,清雅淡漠的小臉上沉澱的是波瀾無驚般的死寂,像萬年沉寂的潭水,擊不起任何的波瀾。身軀很單薄,纖細的身子倒影在地上,影子被拉得老長,在這樣春風已然帶有一絲清冷的夜晚,女子也僅僅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秋衫,肩上簡單的披着一件薄薄的迷彩式風衣,微弱的路燈光柔柔的照在女子那黑得發亮的長筒靴上,很快的折射出許多細細微微的柔光。
微涼的晚風不斷,吹得女子那風衣肆意的飛舞起來,一道淡淡的蒼涼和着晚風將女子包圍住了,唯獨剩下那道淡淡的香氣。
‘蹬—蹬—蹬’,沉重的腳步聲慢了下來,最後終於在一盞孤寂昏黃的路燈下停了下來,擡起眸光,望了望前面那道狹窄的岔道,清亮如星的美眸裡劃過一道苦澀與沉鬱。
低垂下眼簾,看到了被自己踩在腳下的身影,星瞳流光一轉,心底好像拂過了一絲驚訝,於是,她緩緩的擡起頭……
柔軟的燈光,雖然有點昏暗,可是卻好像有些暖,清澈的柔光就這麼從頭頂灑了下來,很暖,應該可以與那和煦的暖陽同在吧,星夜是這麼想的。
孤寂清冷的瞳孔泛着淡淡的流光,穿過那微涼的空氣,忽然恍惚之中,她似乎看到一隻飛蛾正搖搖墜墜的朝那柔和的街燈撲了過去,一次次的奮不顧身的衝擊,那隻飛蛾就那樣撲閃着那小小的雙翼。
也許它也是貪戀那抹聖潔的柔和吧,不然怎麼會這麼奮不顧身呢?她應該爲它的執着感到驚訝,可是,在這麼想的同時,她的心底卻劃過了一道酸澀,伴着濃郁的苦澀,好像那穿心蓮濃汁一樣,苦得讓她窒息。
隱藏在衣袖裡的雙手緊緊地抓緊衣袖口,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幾縷幽風襲來,幾絲秀髮滑過那精緻美麗的容顏。
終於,輕顫的雙手緩緩的放開了被抓的緊緊的衣袖口,那衣袖口被抓得皺巴巴的,輕輕的轉過身,清眸望向那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身子站得筆直,已送不送的,那美麗如琉璃的眼神飄渺如紗。
一人,一燈,一影,就這樣在依然有些凜冽的晚風中定格了。
“小姐,老爺最近的身體狀況都不是很理想……”
“星兒,外公最大的心願,就是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
“外公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可是就是唯獨不放心你……”
“星夜小姐,老爺這段時間其實一直在國外養病,因爲不想讓你擔心……”
眼眶忽然有點灼熱起來,有什麼東西好像在眼睛裡凝聚着,透過那閃爍的晶瑩,眼角折射出一道五彩斑斕,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明明近在咫尺的畫面遠了去,胸口傳來了一股隱約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擡手往心口按去,只爲了想減輕那沉鬱的疼痛。
似乎,她總是這樣,明明知道這樣不冷不熱的一個人生活會讓他更佳寂寞,可是,當每次回到那裡,聞着那裡的空氣,她就會覺得無形之中有一股壓抑朝她襲來,她想,她一定太害怕那種窒息的感覺,所以,她不敢時常呆在那裡,不僅僅是因爲這種壓抑,當然還有那熟悉的味道,瀰漫在稀薄的空氣裡,久久沒有散去。
‘嘭’,微微顫動的素手剛一擡,肩上的風衣馬上便滑落了下來,掉到了腳下,然後孤零零的躺在了腳邊,像被某個天使遺落在街邊似的,跟現在的她沒什麼兩樣。
身子一冷,星夜才反射性的顫抖了一下,低下頭,看了看靜靜躺在腳邊的衣服,灼熱的眼眶很快的冷了下去,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漠沉寂,剛剛的沉鬱,也僅僅是那麼偶然一現。
慢慢的曲下身,正要撿起衣服,可是,一隻大手比她更快的撿起那件衣服,接着,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後便傳來了一股暖意。
“該回去了,大晚上,還出來壓馬路,你興致不錯。”低沉帶着一絲責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可避免,那責備中卻是帶着一絲關懷。
熟悉的低沉聲,讓星夜有些意外起來,徐然轉身,輕擡起那張清澈美麗的素顏,清冽的黑瞳閃爍着盈盈的光澤,望進了那深沉銳利的鷹目中。
剛毅俊雅的臉龐,高大偉岸的身軀,披着一身柔軟的淡淡光澤,柔和的晚風夾着暖暖的氣息,是他特有的氣息,鋼鐵一般的男人,臉上那沉穩的剛毅,是她所欣賞的。
戰北城一定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星夜的眼裡,就好像一縷暖暖的陽光,驅散了她心底的那一隅黑暗,淡淡的關懷就好像那一抹絢爛的極光,照亮了那沉寂了千萬年的深潭,也許那道溫暖只是片刻,但是,她還是想像那隻奮不顧身的飛蛾一樣,不顧一切地想去抓住,可她卻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抓住它,用什麼辦法才能擁有它,於是,那清澈的眸光不知所措的暗了下去……
戰北城此刻有些心疼起來,不是爲了什麼,僅僅是爲了她眼底那抹黯然。手腳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一隻鐵臂往她肩上一搭,毫不猶豫地將她攬進懷裡,另一隻大手往她腰間一圈,然後緊緊的收緊了手臂,整個動作卻是果決中帶着小心翼翼,斷然中帶着細細的柔和。
淺淺的溫度如同一陣暖風一樣襲來,她卻有些僵硬起來,忽然感覺四肢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絲毫不能動彈,幽瞳裡也變得恍惚起來,她好像看到了一輪紅日,正掛在那個深潭的上面,金色的光芒穿過蒼涼的空氣,直直的照耀在水面上,晨風四起,吹動着那一彎死水,那水面竟然泛起了一層細細的漣漪,波光粼粼,耀眼如星。
高大挺拔的身軀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將寒風與飛雨盡數屏蔽了,剩下的,唯是那淡淡的溫暖。
“你願意嫁給我嗎?”低沉嚴肅的嗓音伴有細微的沙啞,彷彿那最耀眼的閃電劃過了靜謐的黑夜。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戰北城明顯的感到懷裡的人有了輕微的顫抖,然後又開始一動不動,任着他摟着。
“回答我的問題!你願不願意嫁給我?”看到星夜沒有反應,戰北城索性再次開口壓低聲音問道,只是,這語氣不免染上了一分霸道的成分。
其實,星夜並不是感到很意外,只是略微有些驚訝罷了。
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緩緩的擡起頭,黑瞳寂冷美麗如黑寶石,隱藏在深瞳下的,是濃郁的深沉,清冷的幽光一瞬不瞬的落進那雙銳利的鷹眸裡。
修長的指尖擦過衣袋,兩指輕輕地捏過那張紅色的請帖,緩緩遞到星夜的面前,黑眸一閃,示意她接住。
星夜星眸一沉,定定的看了戰北城一眼,然後才接了過來,低下眼簾,隨手翻開請帖,很快,美眸裡閃過一道冷冽,緩緩地合上請帖,開始沉默……
那塗塗改改的痕跡,寫了又劃去,寫了又劃去的筆畫,無不在拼命的嘲笑她的隱忍與卑微,幽瞳裡一陣黑色的風暴在迅速的凝聚着,冷目微眯,釋放着一股清淺的涼意。
“你娶我的理由?”她雲淡風輕的問了一句,然後才仰着頭望着他那張剛毅的俊臉,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的意思外露的情緒。
聞言,戰北城劍眉微微皺起,俊雅不失果決的面孔上染上了一絲深沉,“我該怎麼回答你?”
低下頭,望進她那雙美麗如星的眼眸裡,戰北城緊抿的脣邊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也許是因爲,覺得你適合我。”
“這理由……”星夜淡然回了一句,清冽的聲音,如同他第一次聽到的那樣,伴有一絲沙啞,清涼的視線幽幽的落在了手裡的那抹紅色上,“其實,我並不想結婚的,可是,這一切,好像已經由不得我了,你應該也是,對不對?”
語畢,星夜有些失落的擡起頭,看着戰北城那張俊朗的臉龐,落寞的眼神裡帶着一絲清幽的感傷,雖然很清淺,卻足以感染了戰北城那顆鋼鐵般執着的心。
低着頭,微微彎下腰,俯視着星夜那張清秀的容顏,沒有錯過她眼底那昏暗的底色,猶如秋天落葉那樣昏黃暗淡的底色,那是一種深邃的泛黃,裡面填滿了記憶與無奈。
俊朗的臉上忽然扯出一抹清澈的笑意,笑得有些柔軟,低沉的嗓音隱隱約約的傳來,“我有表現得很明顯嗎?”
輕笑的語氣中夾着一絲無奈,但是接下來的語調,卻很是誠懇,帶着不容抗拒的嚴肅和認真,深眸裡泛着銳利果決的流光,直直鎖着星夜那張淡漠的小臉。
他終於沉下眸光,緩緩開口道:“嫁給我吧,嫁給了我,你就擁有了一切,包括所有遺失的驕傲與自尊。”
心潮平靜如無風的海平面,卻因爲這麼一句話輕輕地劃過一道痕跡。清清漾漾的漣漪微微起伏着,她有些沉鬱的別開眼,低垂下頭,很認真的思量起來。
‘星兒,查理是個好少年,倘若有一天,外公離開了,他會替我好好的照顧你,外公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
ωωω¤тTkan¤¢o
‘只要你喜歡的,外公都會支持你。’
‘我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捱過幾年了……’
一句句語重心長的嘆息聲如此清晰的在她腦海裡重放,一股壓抑的氣息如同那奔騰的驚濤駭浪一個勁的往心裡蔓延了過來,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雖然那昏黃微弱的燈光足以將那抹蒼白給吞沒,但是謹慎銳利的戰北城卻沒有錯過她臉上閃過的任何一絲表情。
她想,她是真的累了,也許,是應當停下了流浪的腳步,每次孤獨的夜晚,想起站在晚風中遙望着天際晚霞的那個孤獨蒼老的身影,心裡就會變得柔軟起來。
怎麼能總是讓那位孤獨的老人這樣爲她掛心呢?星夜輕輕的合起眼,纖纖素手微微握成了拳,隨即很快又放開了,慢慢的張開眼,星瞳裡原本的那抹淡淡的憂鬱,已經被一抹堅定所替代,美麗淡雅的容顏染上了一道肅穆的嚴謹,心頭一沉,做出了二十多年來,最大膽,最不羈的放逐。
她徐然轉過臉,輕輕的擡起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輕盈的轉身,一個波瀾無驚的聲音傳來:“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我等你!”
深眸裡迅速閃過一道柔和,緊抿的脣線微微一揚,卻低緩問了一句:“爲什麼答應那麼快?”
聞言,星夜的身子頓時有些僵硬了起來,精緻的雙頰染上了一絲黯然,悽美的星眸裡也籠罩着一層迷離,可是,很快,眼裡又恢復了一片清明。
默默的轉過頭,清眸對上那雙深邃的瞳孔,忽然,美麗聖雅的容顏上,勾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如同那沉睡了千萬年的雪蓮,幽然在寒冷的寂夜裡悄悄地綻放了,淡雅高潔,瀰漫着清淡的幽香,雖然只是一彎小月牙弧度,卻足以讓站在身後的俊朗男子有了瞬間的晃神。
“速戰速決,毫不猶豫的出手,本是你們軍人的行事風格,不是嗎?如果,你想替我尋找回所有遺失的驕傲與自尊,那就明天娶了我吧,他們後天訂婚……”
“婚姻大事,不是打仗,你要想好了。”笑着提醒了一句,語氣自然是帶着一分嚴肅。
“其實,在我看來,結婚,也不過是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的事情,還能說什麼大事?一輩子雖然看似長久,但一眨眼也就過去了。你若是真的想娶我,那就明天吧,我想,明天就是適合我們的時候,我要讓他知道,我星夜,並不是非他不可。”
說這話,星夜是一邊微笑着的,淡雅的笑容有些亂了戰北城的那一向引以爲傲的自控力。
“真心話,對嗎?”將自己的思緒從她那抹沁人心脾的淺笑中拉了出來,戰北城低沉的問道。
“當然了,你覺得,我現在還能有什麼心思來跟你開玩笑嗎?”輕擡着眼,淡淡的掃了戰北城一眼,星夜輕聲道。
銳利的黑眸沉寂了幾秒,思量了一番,戰北城那微微沙啞卻低沉有力的嗓音傳來,“那就明天結婚!你回去把東西證件都給我準備好,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不要給我遲到,知道嗎?”
微偏着頭,清淡的眸光依然還停留在戰北城那張剛毅俊朗的臉龐上,星夜緩緩地合上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才慢慢的睜開那雙寂冷的清瞳,飄渺如紗的聲音很是悠遠,“送我回去吧,我還沒有吃飯……”
也就是這樣了,她星夜終於也是這麼壯烈了一回,不知道,若是外公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覺得有了一絲的安慰呢?嘴角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幽然掃了那張嚴肅中帶着一份柔和的俊臉,心底竟然也閃過了一絲安慰,隱忍的疼痛被減去一分。
戰北城不知道,她是需要多大的勇氣答應他的,也不知道她是懷着一種什麼樣的情緒開口對他說了這麼句話。
清冷的語氣剛落,清麗的小影已經往前方移了去,大大的橄欖綠風衣,一直垂到她那纖細的小腿,微微凌亂的髮絲隨風在肩上劃過一個美麗的弧度,身影很清瘦,帶着幾分疲憊的蒼涼,幾分特有的孤獨,這一切,都足以讓身後的男人皺起了那道劍眉,心底沉澱着一絲沉鬱,深眸裡卻是充斥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帥氣的嘴角邊掛着一彎絢爛如彩虹般的微笑,將手上的那件小小的風衣掛到手臂間,然後提步跟了上去。
其實,沒有人會知道,星夜在很早很早之前就不再想去流浪了,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戰北城才明白,爲什麼她一直去流浪,不肯回家,那是因爲,那時的她,並沒有家……
所以,她纔會說她累,所以,她纔會想停下腳步喘口氣,所以,她纔會來到他身邊,所以,他們纔會相遇,所以,他才能擁有她……
如果,有一雙大手能爲她星夜帶去一份溫暖,其實她還是願意再次相信這世間還是有人疼惜她,而很幸運,那雙大手的主人,正是一個叫戰北城的男子……
知道嗎?很久之前,似乎聽說過這麼一句話,是餘秋雨先生說的了:
當你想擁有某一樣東西,就將他放開,他能自己回來,那就永遠屬於你,不能回來,那便不屬於你的。
很久之後,星夜才明白,原來,她在流浪的同時,其實也是在不斷往前走,她一直以爲等在盡頭的,會是蘇沐哲,可是,快到終點的時候,她才悲涼的發現,哪裡沒有他蘇沐哲的身影,當她寂寞的轉身想往另一條岔道走去的時候,乍然發現,守護她的,等待她的,竟然是另一個人……
安靜而昏暗的人行道上,一陣窸窣卻輕和的腳步由遠漸近的傳來了,悠然地低下頭去,看了看腳下那潔淨的水泥小道,兩道身影正一步一步往這邊移了過來,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你怎麼來了?”輕輕偏過頭,看着一臉深沉而認真的男子,星夜忽然淡淡的問了一句,她有些意外他總是這樣意外地出現在她面前。
“過來看看,熟悉一下,也沒有吃飯。”戰北城低沉的回了一聲,目光卻一直盯着前方,一手收進褲袋裡,另一隻手臂則是圈着星夜那件小小的風衣。
要他怎麼跟她說?他其實是不太放心她,所以纔會想要過來看看,從她一聲不吭,一臉蒼白的衝出咖啡館的開始,他心理就一直爲她隱約的擔心着,她不說。他自然也不打算開口問,最後也還是因爲心底有那麼一絲的惦記,終於忍不住,就不知不覺的過來了,結果發現人不在家,於是就沿着街道漫無目的的閒逛。
徐然收回那清冽的眼神,星夜微微垂下眼簾,精緻的小臉扯過一道細微的柔和,卻又開始沉默不語。
“去了哪裡?這麼晚了,你的車呢?”戰北城低緩的問了一句,放緩了腳步。
“不想開車,想走走……”星夜輕輕的拉了拉肩上那件大風衣,流彩熠熠的星眸裡閃過一道無奈,擡着一顆小腦袋,遙遙的望着前邊十字路口那紅綠指示燈,有些清涼的語氣傳來:“晚上出來走走沒什麼不好,人沒有那麼多,也沒有那麼擁擠,挺安靜。就算是散散步,也挺好。”
戰北城黑眸一轉,銳利的視線擦過寂冷蒼涼的空氣,停留在了星夜那張漠然的容顏上,低沉卻帶着一絲笑意的話響起:“想給自己進行深刻的自我反思,提高覺悟不成?”
星夜訝然一驚,有些詫異的偏過頭,望着那俊朗而果決的男子片刻,薔薇般美麗的紅脣才輕輕一啓,清亮如秋風般的語氣接了過來:“你覺得,我需要提高思想覺悟?”
“覺悟性的問題,時刻提高沒有什麼不對,但大晚上不回家,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跟我討價還價,單憑這一點,你就應該進行深刻的自我反思!”沉穩不迫的語氣帶着一分嚴肅。
星夜輕抿着脣線,眼角的餘光倏地一下掃過了戰北城那嚴肅俊朗的臉,暗暗的輕笑了他那耍着官腔的樣子,玫瑰花瓣紅脣輕揚了起來,“你還真把我當成你的士兵了嗎?不過,你若是真把我當成你的黨,我想,我一定很高興的。”
“想讓我聽你的指揮,服從你的命令?”戰北城詫異的挑了挑眉,有些反應遲鈍起來。
聞言,星夜那清雅的容顏上竟然勾出一朵美麗的水蓮花,脣邊那輕柔的曲線雖然很微小,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少了一分疏離,多了一分親和,當然,也多了一分孤高清遠。她欣然點點頭,清澈的嗓音彷彿那清冽的雨滴滑過楓林,“我當然希望了。”
戰北城微擡着頭,眸光一閃,悠然瞥了星夜一眼,沉穩不迫的開口道:“這個問題暫且保留,改天再給你批,我餓了,先找個地方吃飯。”
“這裡附近並沒有餐館。”星夜低下眼,輕聲提醒了一句。
“去別處吃!”
“我身上沒帶錢……”星夜說的可是老實話,她的錢包丟在車裡了,而車子停在那邊了。
“我請,你能吃得動多少?”沉緩卻微含着笑意的男聲傳來。
“那,我有點想吃滿漢全席,聽說味道不錯,我沒吃過,想吃……”星夜姑娘抿着脣,輕聲道。
“你若能一點不剩的吃完,我就請!”戰北城同志乾脆果決的回答。
“那成!你確定你錢帶夠了?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不夠就把你押在那裡,等我回去拿,再把你贖回來。”他淡定的回道,全然已經把人家星夜姑娘歸爲了自己的所有物。
……
於是,清冷的低沉聲漸漸地遠去了,腳步聲也漸漸消失在那片稀薄的暮色之中,唯獨剩下那盞孤零零的街燈依然還在那裡遙望着,微光點點,朦朧之中帶着絲絲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