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四那邊快馬加鞭,尋人尋的幾近瘋狂,以王宣爲首的衆位湘南城守軍將領也是火急火燎。
於他們來說,戰王殿下的命令固然重要,但裴世子也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
正如穆顏姝所言,世人只知道裴雪燼敗了,卻不知道他經過了怎樣的慘烈。
整個盛京城都知道,裴雪燼乃是文武雙全,驚才絕豔的人物,這絕不是吹出來的,事實證明,自打他來了湘南之後,的確是扭轉頹勢,接連大勝。
南蠻爲了扭轉士氣,竟是卑鄙的將戰俘全部下了活毒,綁在馬匹之下,肆意虐待踐踏,湘南城中的衆將領見此,自然是急怒攻心,一心想要出戰,裴雪燼心知其中有詐,拒絕了衆人的提議,奈何他才掌兵不久,資歷太短,根基不穩,雖然取得了幾場勝利,卻還不足以壓服衆人,尤其是面對這種錐心蝕骨的恥辱。
被逼無奈之下,裴雪燼只能出兵。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遭到了南蠻的埋伏,本來,裴雪燼指揮若定,並沒有讓南蠻討得多少便宜,誰知道,一位湘南城中的將領突然反水,不但偷襲裴雪燼,還故意傳錯命令,破壞了軍隊攻擊的陣型。
裴雪燼雖然當即將其斬殺,大軍卻也隨之陷入了困境。
爲了讓衆人突圍,裴雪燼身先士卒,帶領先鋒騎兵,一路砍殺,甚至最後留下斷後,直到戰到身邊無人,渾身力竭,才被南蠻包圍拿下,生擒活捉。
正因爲如此,南蠻衆將領對裴雪燼可謂是感恩戴德,又羞又愧,現下知道他逃出來了,衆人自然是半刻都等不得,想要第一時間將人找到。
當然,他們對穆顏姝同樣上心的很,單單憑着懷安郡主救下裴世子一事,就足以讓他們心生好感,不遺餘力了。
對於所有湘南城駐軍來說,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殊不知,被他們全力尋找的穆顏姝和裴雪燼,已然是準備休息了。
裴雪燼搬來石頭和灌木,將洞穴口擋住了大半,只留了上半部分保持空氣流通。
在熊熊篝火和水汽蒸騰中,整個洞穴的溫度,迅速攀升。
等裴雪燼處理好了洞口,穆顏姝已然是佈置好了洞穴內部。
在距離火堆的不遠處,穆顏姝鋪上了一層厚實的乾草,之前拔下的狼皮也用雪水做了簡單的清潔,架在火堆上烤乾了,她又用樹藤紮了乾草,簡單的做了一張草被。
眼見裴雪燼還在洞口磨蹭,穆顏姝不由開口道,“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找路出去,該睡了。”
裴雪燼身體頓了頓,這才稍顯猶疑的靠近了火堆,看了看火堆上烘烤的狼皮,還有穆顏姝手上簡陋的草被,他若有似無的鬆了口氣,“是啊,是不早了,我睡這裡,蓋這張草被就行了。”
他指了指火堆另一側,堆了木柴的泥地。
穆顏姝將草被撲到了草墊上,“沒有多餘的乾草了,草被只有這一張。”
言外之意,人家連草被都不想給。
裴雪燼倒是沒覺得生氣,反而有些尷尬,畢竟什麼都是穆顏姝弄得,他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現在還要蓋人家弄得被子,的確是說不過去。
裴雪燼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緩聲道,“那我不用草被了,還是你蓋吧。”
穆顏姝不緊不慢的擡眸,面無表情,“所以,裴世子是準備凍死嗎?”
這樣寒冷的天氣,若是什麼都不蓋就睡過去,那可真是想醒都醒不過來了。
裴雪燼登時一噎,雪峰般的俊顏染了訕訕的薄紅,輕咳道,“我在火堆邊上,坐一宿就行了。”
穆顏姝似有所悟,認認真真道,“原來,裴世子準備先凍一宿,第二天身體熬不住了,拖累完別人再死。”
裴雪燼:“……”
穆顏姝折騰了一天,也着實有些疲憊,不容置疑的乾脆道,“一起睡,這張草被雖然不夠做成兩副,但也足夠兩個人蓋了,上面鋪上狼皮,才能勉強禦寒。”
留意到裴雪燼的僵硬,穆顏姝無波無瀾的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裴雪燼:“……”
他聽着這話,怎麼就這麼不是滋味兒呢!
畢竟事急從權,眼見人家穆顏姝都大大方方的了,裴雪燼也不再顧忌那些個禮教規矩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內心深處是願意的,甚至,是歡喜的。
穆顏姝沒理會裴雪燼的反應,徑自躺下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相信裴雪燼是個聰明人,還不至於自己作死。
果然,身邊的草被被撩開,裴雪燼輕手輕腳的躺了進來。
剎那,暖意襲來。
因爲狼皮剛剛被清洗烘烤過,熱力透過草被傳遞下來,讓整個被窩暖烘烘的,裴雪燼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舒泰,放鬆之間,指尖不由碰到了穆顏姝的衣角。
裴雪燼只覺得指尖酥酥麻麻的,像是被什麼咬了一口,瞬間往身側縮了縮,連帶着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本來他只是覺得暖,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裴雪燼竟是覺得身上有些燥熱了。
他不由屏住呼吸,生怕穆顏姝發現他的異樣,結果就聽見身側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穆顏姝已然是睡着了。
裴雪燼不由微微側目,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穆顏姝半別過去的側臉。
從他這個位置,剛剛好看不到她面上交錯的青黑,只能看到優美精緻的下顎線延伸出的一片剔透的瑩白,其上是一隻冰晶玉雪般玲瓏的耳朵,溫暖的火光下,裴雪燼幾乎能看清其上的絨毛,還有淡青色的血管,再加上幾縷散落下來的如雲似錦的秀髮……
不得不說,這幅畫面太過美好,美好到裴雪燼想要即刻落刀,將其雕刻珍藏,不過其中的技法,可要好好的講究一番了。
裴雪燼以爲自己這一夜必定輾轉反側,睡不安穩,誰知道琢磨着琢磨着就睡着了,而且睡的又香又沉,待他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然是大亮了!
裴雪燼本能的看向身側,就見他身邊竟是空無一人!
他騰的直接站起身來,動作太大之下,腿部和手腕皆是一陣劇痛。
裴雪燼卻是顧不得了,趕忙衝出洞口,才發現,穆顏姝正在洞外,似是用雪水清洗着什麼,在她身側的石板上,赫然擺放着一堆野生的蘑菇,還有兩把野菜。
裴世子的心跳這才平穩下來,繞到了前面,脣角劃出了一道細微的弧度,“懷安郡主,沒想到你起的這麼早。”
穆顏姝手上的動作不停,“是裴世子起的晚。”
裴雪燼梗了梗,輕咳一聲,將目光轉到了那些野菜之上,“這些都是懷安郡主剛剛摘回來的,你怎麼不叫我一起呢?”
穆顏姝這才擡眸,面無表情道,“裴世子在身邊,變數太多,我一個人,運氣還算不錯,沒走多遠就找到了一些樹菇,這把是野菜,這幾株卻是藥草,能夠補血補氣,藥效自然比不上貴重的藥材,但也聊勝於無了。”
一大清早就被插刀的感覺着實酸爽,裴雪燼緩了緩,這才訕訕道,“辛苦懷安郡主了。”
穆顏姝不以爲意,指了指洞口道,“先喝口熱水吧,一會兒我要煮湯,就沒有熱水喝了。”
“好,我這就去。”
裴雪燼用完了熱水,就見穆顏姝已然是將野菜拿了進來,先放入樹菇打底兒,然後下了些昨夜剩下的被削的精薄的狼肉,最後是野菜和藥草。
隨着沸水上下翻滾,那些野菜肉片也浮浮沉沉,一股獨特的鮮香漸漸擴散開來。
眼見時候差不多了,穆顏姝加入了調料。
宛若畫龍點睛一般,隨着調料入鍋,香氣彷彿得到了催化,驟然濃郁,引人食指大動。
裴雪燼喉頭不由動了動,由衷道,“懷安郡主似乎廚藝甚佳。”
穆顏姝隨口道,“動手多了,自然就好了。”
她說的是自己的上輩子,出去執行任務是常有的事兒,有時候在深山密林一待就是十天半月,可不都要自己動手嘛。
殊不知,這話聽到裴雪燼的耳朵中,想到穆顏姝的過往,就忍不住各種腦補了,心底積攢的愧疚,愈發深刻了幾分。
穆顏姝自然不知道這位爺心底的衝擊,眼見他莫名其妙愣住了,不由出聲提醒道,“裴世子,肉湯好了,可以用了,快一些,一會兒吃完了,咱們要趕緊找路出去。”
裴雪燼這纔回過神來,“好。”
跟昨夜的狼肉一樣,這鍋野菜狼肉湯,雖然材質粗糙了一點,卻別有風味,只是,想到這很可能是他最後一次享受穆顏姝的廚藝,裴雪燼的心裡就莫名的不捨。
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一種念頭:要是可以不那麼快離開,就好了……
用完了早飯,兩人休整了一番,便上路了。
用了大半日的功夫,二人終於走出了密林。
因爲不確定那夥南蠻人走了沒有,爲了安全起見,二人特別喬裝打扮了一番。
說來也巧,穆顏姝和裴雪燼離開密林之後,便發現了一處零落的村莊,說是村莊,其實這裡也不過是坐落了幾戶人家,應該是憑藉着打獵爲生的獵戶。
二人在其中一戶人家的院子裡,順走了兩套衣衫,順便留下了一錠銀子。
於是乎,裴世子的債務,又增加了一筆。
等換上了衣衫,裴雪燼和穆顏姝才發現,這兩件衣服,雖然一男一女,樣子不同,但面料手工完全相同,一看就是屬於兩夫妻的。
穆顏姝自然沒覺得有什麼,謹慎的用換下的衣物,扯了當做頭巾,遮擋了標誌性的容顏。
裴雪燼心下卻是有些異樣,直到穆顏姝換裝完成,落到他身上的眼神染上了幾分嫌棄,他纔回過神來,趕忙扯了黑色的外袍當作圍巾,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
不知道二人的運氣,到底是好還是差,走了這麼一路,既沒有碰到南蠻人,也沒有碰到湘南城的人,直到二人接近了大道,才發現了一隊沿路休息的商隊。
穆顏姝二人不由遠遠觀察了一番。
就見那隻商隊大概有二十多人,除了爲首的兩輛馬車,還有五車貨物,瞧他們車頭的朝向,應該是往湘南城去的。
畢竟現在湘南城正在打仗,物資緊缺,只要膽子夠大,把東西運進去,基本上就能大賺一筆。
正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更何況,現在戰王南征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這個時候有商隊過來,倒是不奇怪。
穆顏姝暗暗打開天眼,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眼見這裡面並沒有南蠻人的痕跡,當下跟裴雪燼對視了一眼。
二人皆是看懂了對方的眼底的意思:他們兩個人走了這麼久,距離湘南城應該已經有段距離了,想要回湘南城,難免要耗費不短的時日,主要是裴雪燼身體也熬不了那麼久,他早一日回到湘南,就對戰局越有利,如果能搭一段順風車,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裴雪燼和穆顏姝登時從山上的小路走了下去。
眼見他們過來,商隊中,當先那輛馬車邊上的老者,不由看了過來。
那名老者穿的雖然不是華衣錦袍,但十分得體,一看便是整個車隊的話事人。
他走南闖北,也算是練就了一雙好眼,裴雪燼和穆顏姝雖然穿着簡樸粗陋,但氣度卻遠非常人可比。
這名老者作爲生意人,八面玲瓏慣了,留意到這一點,他主動上前了幾步。
此刻,裴雪燼已然是率先開口了,他躬身行了一禮,“這位老伯,我二人是山上的獵戶,寒冬將至,山上實在是不景氣,我二人想要進湘南城尋親,順便找些差事謀生,希望老伯能行個方便,讓我二人搭個順風車,在下感激不盡。”
不得不說,裴世子雖然給人的感覺孤傲冷寂,但該放下身段的時候,卻一點不含糊,那禮行的,倒真是半點水分沒有。
只不過,美玉到哪兒都是美玉,那名老者雖然不知道裴雪燼的身份,但看他對自己行禮,莫名有種折壽的趕腳,趕忙伸手,將人扶了起來,略帶歉然道,“這位小哥不用行禮,不過是一點小事,照理說,我應該答應,只不過,我這商隊剛剛招了些人進來,基本上已經滿員了,這人再多,就盛不下了,還望小哥見諒,我也只能……”
他的後半句還沒說出口,就聽一個嬌蠻的聲音傳了過來。
“誰說盛不下的!”
穆顏姝二人側目,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提着裙襬,小跑了過來。
那少女生的只能道一聲清秀,但卻烏髮雪膚,明明風姿楚楚,眉宇間卻帶了幾分倔強刁蠻,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爹爹,我的轎子明明還空着,不是嗎?”那少女到了近前,話雖然是衝着那名老者說的,目光卻是緊緊黏在了裴雪燼的身上。
之前,她在轎子中,便聽到了一個男子跟爹爹說話,她從沒聽過說話那麼好聽的男子,不由朝窗外看去,只一眼,裴雪燼雪峰般挺拔玉立的身姿,便映入了她的心頭。
她忍不住想看看擁有這等身姿的男子是何模樣,這纔有了現下的一幕。
那名老者眼見自己的老來女這般模樣,多少明白了幾分,不贊同的蹙了蹙眉,“你的轎子怎麼能讓外人隨便進呢?”
“女兒看他……他們兩個不像是壞人,對了……”那名少女突然轉向裴雪燼,探究道,“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裴雪燼頓了頓,“我們是……兩夫妻。”
他本來想說兄妹來着,可話到嗓子眼轉了一圈,不知怎的,就轉成夫妻了。
裴雪燼說完這話,不由看了穆顏姝一眼,眼見她沒什麼反應,莫名有些失落。
當然,更失落的,還要數對面的那名少女。
“夫妻?”她咬了咬脣瓣,不甘心的打量着二人。
“青青,你別鬧了!”那名老者自覺有些不妥,當下朝着裴雪燼二人抱了抱拳,“抱歉二位,你們看看,那些人就是我們車隊新添的人了,他們剛剛去尋水了,你們二位要是想留下喝口水,用些飯食,我自然歡迎,至於跟車嘛,就恕老夫無能爲力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二人的身後。
裴雪燼和穆顏姝不由回身看去,下一秒,二人皆是一怔,眸光沉凝。
原因無他,那名老者口中所謂的那些新添的人,正是之前追擊他們的南蠻人!
這一刻,裴雪燼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黴運纏身了,怎麼會這麼巧,這樣都能碰上!
說來,這事兒還真不是單純的意外,甚至跟他們還有一定的關係。
就是因爲整個湘南城駐軍在凌四的帶領下,對二人進行了瘋狂的地毯式搜尋,連帶着這些南蠻人也遭了秧。
短短一晚上的時間,就差點被逮到好幾次,這些人只能跑出去老遠,正好碰見了商隊,就想着跟商隊一起進城。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現在湘南城所有的大軍全線出動,湘南城內反而危險小一點。
誰知道,兩撥人就這麼碰上了。
南蠻人多勢衆,穆顏姝和裴雪燼雖然休整了一晚,但戰鬥力也不是說恢復就能恢復的,再加上這裡又有這麼多普通人,不管是裴雪燼還是穆顏姝,都不想牽連旁人。
二人對視了一眼,裴雪燼登時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等等。”
盧青青卻是不依不饒,攔在了二人跟前,不屑的掃了穆顏姝一眼,“你們憑着兩條腿,什麼時候才能走到湘南城呢,更何況,你還帶着一個累贅。”
裴雪燼眸光驟然冷冽,“小姐慎言,內人可不是在下的累贅,是在下拖累了她纔對。”
感受到他的真心實意,盧青青眼底越發多了幾分光彩。
“你這樣爲夫人說話的人,倒是少見。”她嬌蠻道,“算我說錯話了,你們就坐我的馬車吧。”
“青青,不要胡鬧!”那名老者瞪了瞪眼睛。
盧青青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我沒胡鬧。”
眼見那些南蠻人越來越近,馬上就要過來了,穆顏姝眉心微蹙,低聲道,“咱們該走了。”
裴雪燼聞言,也沒了耐心,當即點了點頭,“多謝小姐的美意,我夫妻二人不想強人所難,告辭了。”
“你等等,她說走你就走,你幹嘛這麼聽她的呢!”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面前的男子將那個蒙面女人的話奉若聖旨,對自己卻視而不見,盧青青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氣,不由朝着穆顏姝冷哼道,“你這人,放着現成的馬車不做,居然讓自己的夫君受苦受累,真是好沒道理。”
“這位小姐,內人不是你有資格評說的,有理沒理,我只聽她的,告辭!”裴雪燼聲音冰寒,那股冷意讓盧青青不由打了個寒顫。
只是,眼見他轉身欲走,她心底的不甘終究是佔了上風,忍不住伸手道,“你這人可真是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我偏不讓你走!”
誰知道,她這一下,沒有拉住裴雪燼的衣角,反而拉住了他的圍巾,一拉一扯之下。
裴雪燼的圍巾驟然滑落,露出了那張宛若雪峰般冷峻無雙容顏。
盧青青登時看的呆住了!
裴雪燼也僵硬了,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懷安郡主貌似……又被他連累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就在他的圍巾滑落的瞬間,那些南蠻人已然是到了近前,剛剛好看了個正着。
下一秒,氣氛陡然凝滯。
盧青青被裴雪燼的容顏所迷,倒是沒有察覺到殺意瀰漫的氛圍,正欲欣然開口,就被裴雪燼猛然推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