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辰拿起手機,滑動接聽的時候,手指都微微有些顫抖,他感覺自己心跳變得極快,很想聽到對方的聲音,又害怕自己的期待是一場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頓了頓,緩緩地道:“你好。”
顏子沫其實自從洛瀚將手機還給她後,她每天每隔一小時,都會給洛亦辰打一個過去。開始時候,每次撥了號碼都是格外緊張的,到了後面,她失望了太多次,幾乎每次按下撥通,心裡都會自我暗示着,下一秒必然是那個‘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
然而,當她這天吃完午飯,照例撥過去時,卻聽到了一個男聲。
‘你好’?
她怔了怔,又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發現電話的確是通着的。她這才後知後覺,好像有人接聽了!她發現她是打給了洛亦辰的號碼沒錯,似乎是男聲沒錯,可是,剛剛那人說話的聲音是誰,她根本沒有注意!
洛亦辰剛剛說了聲‘你好’,那邊就沒聲了,他心裡有些不確定是不是顏子沫打的。而且,之前他那些在廢墟里表白的場景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完全不敢確定。所以,他只記得之前看顏子沫懷孕了,他一生氣就離開了。而之後那些……
所以,那邊不說話,他也就沒有開口。
顏子沫看了許久,確定號碼沒錯,這纔將手機拿回耳邊,聲音有些不確定:“請問,這是洛先生的手機號嗎?”她之所以說洛先生,就怕手機是洛亦辰的同事什麼接的,她直呼大名不好。
洛亦辰聽出了是顏子沫的聲音,他心底狂喜,一直懸着的那個大石頭終於落下。而下一秒,他卻聽到她竟然稱呼他是‘洛先生’,一瞬間,他的心情又從頂峰沉入到了低谷。
他蹙了蹙眉,眼底都是不悅,聲音也乾巴巴的:“是我。”
他的心底都是濃濃的失望,原來,之前那些美好,竟然都是他自己憑空臆想出來的!他也太會腦補了吧?竟然想出了那麼多令他開心幸福的橋段,而且邏輯性還那麼嚴絲合縫!
他看着現在幾乎不能動的自己,又覺得有些混亂,如果那些都是臆想的,那他這身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而下一秒,電話裡顏子沫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僅僅通過電話,他都能聽到她的驚喜:“亦辰哥哥,真的是你?!”
洛亦辰眨了眨眼,這是什麼狀況,剛剛叫他‘洛先生’,現在馬上又叫他‘亦辰哥哥’了?不過,這個叫法他愛聽。
他的聲音染上了幾絲愉悅,可依舊不滿道:“沫沫,難道你聽不出來我的聲音了嗎?”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顏子沫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之前,她雖然覺得自己在暈倒之前見到過毫髮無傷的他,也得到了洛瀚的證實。可是,她的心底深處卻隱隱明白,他當時傷得那麼重,怎麼可能突然就好了?!
但是,她必須給自己找一個精神支撐,否則,她根本無法熬過接下來的時光。所以,她就當做他真的已經好了,只是因爲別的事情耽誤了,沒有過來聯繫她。
然而,這些安慰自己的謊言,終究還是猶如鏡花水月一般,根本經不起推敲的。
可現在,他的聲音就響在耳畔,她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發現這竟然真的不是夢境!原來,他真的沒事,他沒有離開她!
這一刻,隱忍了將近二十天的酸楚和擔心,終於爆發,顏子沫的眼淚驀地就奔涌了出來,她捏着手機,發現自己有很多話想說,卻只能一邊抽泣,一邊用濃濃的鼻音喊道:“亦辰哥哥、亦辰哥哥。”
洛亦辰瞬間就懵了,下一秒,心臟則是緊緊縮起,他緊張地道:“沫沫,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別哭,我馬上找人過去保護你!”
顏子沫聽到他語氣中明顯的擔憂,眼中的淚水掉得更快了,她抽氣了好幾下,才斷斷續續地說:“亦辰哥哥,我沒事,就是你好久都不開機,每天給你電話都打不通,我……你嚇死我了,你爲什麼不來接我,你在哪裡?”
洛亦辰輕輕地眨了眨眼,半晌,才明白顏子沫話裡的意思。所以,她是在等他,她一直在等他麼?
他連忙着急地解釋:“沫沫,我沒有不接你,是因爲我受傷了一直暈着,剛剛纔醒,現在還不能動……”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怎麼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讓她擔心麼?
正要改口,顏子沫就打斷道:“亦辰哥哥,你傷得重不重,現在怎麼樣了,你昏迷了那麼多天,有人照顧你嗎,你在哪裡?”
明明不想讓她擔心的,可是,聽了她這麼緊張他的話,洛亦辰的心底又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他的脣角不自覺勾起,眼睛裡都是溫暖笑意:“沫沫,我在美國,正在療養,我沒事,醫生說再過十天應該就可以拆線下地了,你別擔心我。”
“真的嗎,太好了!”顏子沫總算是完全放下心來,在這一瞬間,她不知道如何抒發自己激動欣喜的心情。她想要蹦幾下跳三圈,又意識到自己不能運動,因此,只能抱着手機傻笑:“亦辰哥哥,你沒事了,我好開心!”
那麼,他們之前在廢墟下的那些表白的話,是真的?她真的是一直都喜歡他的?
洛亦辰只覺得自己心底的那些企盼又開始復甦起來,他定了定神,好似下決心一般問道:“沫沫,還記得在廢墟下,我對你說的話嗎?”
顏子沫想起他那番深情的表白,臉頰一下子就紅了,之前她一直擔心是她自己幻想的,可是,聽到他這個問題,她就明白,那的的確確是真的!原來她要的幸福離她那麼近,一直都那麼近!
於是,她小聲而又羞怯地道:“嗯,我都記得,亦辰哥哥,我很開心。”
那麼,他真的對她表白了?!洛亦辰又問:“那你知道我是四歲時候就認識你了吧?”
提起這個,顏子沫猛然記起,之前有一次在吸血鬼俱樂部同學會上,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她問他,什麼時候喜歡一個人的,他回答說是四歲。
那時候,她還傷心着失落着,羨慕着、嫉妒着那個女孩,卻沒有料到,那個女孩就是她自己!
想到這裡,她的心跳都放慢了幾拍,然後點了點頭:“嗯,我記得。”
所以,他的的確確是對她表白了!
洛亦辰吃了一半定心丸,然後,又問道:“那你……”
顏子沫不明白他要問什麼,但是她卻突然想起了一個要緊的事,也是一個讓她自從和他重逢之後,都分外難過的事。她壓下心裡的不快,嘴脣嘟起:“可是你衣櫃裡那個相框中的照片,是別人。”
洛亦辰蹙了蹙眉,這纔想起她說的是什麼。那還是她第一次去他家時候的事了,他當時因爲她變得‘墮落’而生氣,所以對現在的她格外地失望。因此,當他看到相框裡她上學時候的照片時,他十分生氣地說‘你不配’。
可是,那個照片裡的的確確就是她啊,她現在誤會了怎麼辦呢?洛亦辰心中格外焦急,慌亂解釋道:“沫沫,那個照片是你的,不是別的女孩。我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從來都沒有別的女孩。你相信我!”
聽顏子沫沒有說話,他又連忙道:“可是我現在躺着,又在美國,沒辦法給你證實。要不然你打電話讓於嫂看了告訴你?衣櫃抽屜的鑰匙就在……”
他還沒有說完,顏子沫就打斷了他的話:“亦辰哥哥,我相信你。”在那個廢墟下面,他不顧生命危險救她,她的心裡怎麼還可能對他的愛有懷疑呢?顏子沫又補充道:“我相信你,真的。”
洛亦辰的心跳驀地漏掉了一拍。她的聲音輕輕軟軟,就好像在他的耳邊訴說一樣,讓他連呼吸都不由地放輕了。
她說她相信他,她終於明白他的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繼續問道:“沫沫,那麼你呢?你喜歡我嗎?”他說完,握着手機的手不由地收緊,靜靜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顏子沫有些困惑,難道他不記得她之前的話了?她垂下眼睛,雖然之前她在廢墟里說了那些話,可是那時候她以爲真的就是生離死別。而現在他這麼問她,她還真的不好意思呢!
她感覺自己的血液逆流,連耳朵尖都是滾燙的,許久,才小聲道:“我和你的心是一樣的。”
她和他的心是一樣的?
誰來替他翻譯一下這句中文的意思?
她說的是不是她也像他愛她一般愛他?唔,聽起來怎麼有些拗口呢?
洛亦辰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他被這樣的跳動震得有些發麻,甚至因爲激動,血液逆流,腦袋發脹,還有些眩暈。
他將製氧機的管拿得湊近了些,猛地吸了好幾口空氣,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狂亂不已的心跳,明明拼命壓抑,聲音卻還是帶着一絲顫抖:“沫沫,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