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月華殿,仰望着璀璨的夜空,葉無歡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轉身看着那燈火通明處,臉頰上滑過一絲狡黠。
“小丫頭,你還當真讓我刮目相看,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就在這時,廊柱後面緩緩地走出了一個人,紅衣妖嬈,如詩如畫。
“雕蟲小技而已。”攏了攏散落下來的發,葉無歡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雕蟲小技?”風清歌驀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如果這還是雕蟲小技,那什麼才能登上大雅之堂?小丫頭,你總是帶給我意外。”
“哦?”斜睨了他一眼,葉無歡不由得笑了起來,“如果我告訴你我這只是被趕鴨子上架你信嗎?”想起前世的自己,她的臉上不由得一陣飄忽。
“鬼才信,你當我是傻子啊。”風清歌一臉鄙夷的說道,那樣精湛的表演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會是第一次。
“愛信不信,隨你。”說完,葉無歡轉身向前面走去。
“小丫頭”,就在這時,風清歌又喚了一聲。
“叫魂呢?有話快說。”回眸一瞪,葉無歡沒好氣的說道。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小丫頭嗎?”半晌,風清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看着她的時候,他總覺得像是隔了一層紗,像她又不像她。
“神經病”看了他一眼,葉無歡轉身走開了。
看着她的背影,風清歌一臉苦澀的笑了笑,轉過頭,就看到白衣若雪的男人靜靜的站在他身後,看那樣子似乎已經來了有一會了。
“怎麼樣?你也覺得驚奇對不對?”湊到尉遲瀚鈺身側,他輕輕地撞了一下他的胳膊,那語氣分明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試想被枕邊人都騙了這麼久,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她是葉無歡,所以做什麼都不讓人驚奇。”收回視線,尉遲瀚鈺淡淡的說道。不可否認,那一刻他的心也是震撼的,可是慢慢地便也坦然了。
她是他的娘子,是他一生都要守護的女人,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哼,煮熟的鴨子嘴硬吧。”風清歌一臉不恥的說道,真受不了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的拿喬,不噁心人能死啊,“不過,我倒沒有料到那個丫頭會提出那個要求,果然眼光長遠啊。”
“至少她比你看得長遠。”瞥了他一眼,尉遲瀚鈺涼涼的說道。
“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風清歌登時氣結,“懶得理你們,哼。”說完,他轉身又走了進去。
看了一眼前方,尉遲瀚鈺慢慢的向前走去。
偏殿,葉無歡已經將衣服換了下來,此時,正坐在門檻上手託着腮看月亮呢,一張小臉上盡是悵然若失的神情。
“怎麼了?臉臭臭的。”在她的身側坐下來,尉遲瀚鈺輕聲問道,摸了摸她微涼的小手,然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沒什麼,就是覺得世事無常。”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葉無歡淡淡的說道,微閉着雙眸,靜靜的感受着這一刻的靜謐。
“傻瓜。”修長的手指輕輕的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尉遲瀚鈺不由得笑了起來。
“尉遲瀚鈺”,依舊
是緊閉着眸子,葉無歡喚了一聲。
“嗯?”尉遲瀚鈺應道。
“如果皇上真要你娶妃,你會怎麼辦?”牙齒輕咬着下脣,她狀似隨意的問道。
“爲什麼會這麼問?”低下頭看她,尉遲瀚鈺不答反問。
“沒什麼。”吸了吸鼻子,葉無歡低低的應了一聲,似是覺得冷了,身子更向他的懷裡偎去。
“進去吃點東西吧,看你一晚上也沒吃什麼。”環住她的腰,尉遲瀚鈺無聲的嚥了一口唾沫。
她的擔憂害怕他都知道,可是他無法許下承諾。
“好”睫毛微顫,葉無歡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起身,任由他拉着她的手向月華殿走去。
是不是她也應該過那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畢竟糊塗一點總比清楚要過的快樂。如果可以,她真想自己是那種好吃懶做的蠢女人。
再次回去,大殿內依然是熱鬧喧譁,場中歌舞昇平,好一番盛世繁華景象。可是在剛纔那一曲驚豔之舞后,再看這些便覺得索然無味,雖然絲竹之聲悅耳,倒像是仍舊少了一點什麼。
就在這時,絲竹之聲陡然停下,衆人循聲望去,就看見一身明黃的老皇上站了起來,“今日朕甚感喜悅,正好也有兩件事要說。”
一時間,衆人紛紛屏氣凝神,靜待下文。
皇上衝着身側的李公公遞了個眼色,登時就看到李公公轉身從一旁的小太監手裡接過了一方聖旨,“聖旨到,誠親王尉遲瀚鈺聽旨。”
話音剛落,衆人連忙起身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尉遲瀚鈺率先走出人羣跪了下去,“尉遲瀚鈺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誠親王尉遲瀚鈺文武雙全,雄韜偉略,且爲人謙和有禮,當爲衆皇子之楷模,朕心甚悅,再加上太子年幼,特封誠親王尉遲瀚鈺爲攝政王,統領吏部,欽此。”
“兒臣領旨謝恩。”將聖旨接到手中,尉遲瀚鈺不卑不亢的說道。
緊跟着地動山搖的唱諾聲過後,衆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紛紛向尉遲瀚鈺道謝。
攝政王!
尉遲瀚鈺可是衆多皇子中第一個被封爲親王的,如今居然是攝政王,距離那皇位似乎只剩下一步之遙,這一道聖旨下來,衆人心中的天平又開始左右搖擺,小心翼翼的看着高臺之上九五至尊的男人,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就在上一次的宮宴中,他曾說過太子年幼,恐不能擔當大任,這一次的宮宴中,他便封誠親王爲攝政王,這中間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衆人猜測不已的時候,老皇上又發話了,“朕日見年邁,只願後半生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誠親王離京多年,雖如今有葉丫頭相伴,到底是少了一些,李德生,讀聖旨吧。”
此話一落,衆人的心又是一驚。
這分明是要立妃的前兆啊,再想起之前京中傳言,皇上的話無疑是印證了這一點。
站在那裡,牙齒死死的咬着下脣,葉無歡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
“攝政王聽旨。”聖旨緩緩打開,李德生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
“尉遲瀚鈺聽旨。”再次跪下,尉遲
瀚鈺的神情淡淡的,沒有一點欣喜的神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莫家有女莫千嬌溫婉淑德、嫺雅端莊,今冊封爲攝政王妃,以彰賢德之典範,欽此。”
跪在那裡,尉遲瀚鈺一動未動。
月華殿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衆人屏氣凝神看着這一幕一一戰戰兢兢的。
人羣之中,葉無歡靜靜的跪在那裡,脣角卻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這……纔是今晚的重頭戲吧!
“攝政王接旨啊。”見狀,李德生小聲的喚了一句。
高臺之上,老皇上也是冷眼看着這一幕,鷹隼般的眸子裡有着一抹凌厲的光芒,“怎麼?攝政王是對朕的安排不滿意嗎?”
“兒臣不敢,兒臣多謝父皇關愛,只是如今太子尚未立妃,兒臣就更不急了,還請父皇收回成命,容後再議。”說完,尉遲瀚鈺深深的俯下身子。
偌大的月華殿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半晌,老皇上突然笑了,“葉丫頭怎麼以爲?”
“呃?”聞言,葉無歡一下子愣住了,不明白爲何這火居然燒到她的身上來了。
“葉丫頭以爲莫小姐如何?”老皇上又問。
“皇上挑的人自然是極好的。”擡起頭,葉無歡淡淡的說道,態度不卑不亢,從那雙平靜的眼眸中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既然葉丫頭也是這樣認爲,那不如就由葉丫頭來勸說攝政王應了這門親事吧。”老皇上的話甫一說完,便聽到了一陣低低的抽氣聲,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葉無歡。
跪在那裡,葉無歡忽的笑了起來,“皇上真是太擡舉無歡了,自古以來,夫爲妻綱,夫君要做什麼事又豈是我等婦人可以插言的,無歡謹遵夫君意願,他若娶便娶,他若不娶,無歡也無能爲力。”
“哦?那就是說葉丫頭不再過問這件事了,對嗎?”一揚眉,老皇上笑着說道。
“不該我過問的時候,無歡絕不過問。”葉無歡一臉堅定的說道。
“好,既然如此,攝政王就應了這門親事吧,自古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莫小姐的才華也不至於辱沒了你。”
“請父皇恕罪,兒臣不能答應。”擡起頭,尉遲瀚鈺很平靜的說道,只是那平靜背後輕而易舉的便可以讓人感覺到一絲執拗。
居然和皇上槓上了。
在場的人紛紛如坐鍼氈,早知道會是現在這一番結局,當初就不該來參加宮宴的,萬一城門失火,可是會殃及池魚的。
“哦?理由?”老皇上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來,臉上卻沒有動怒的表情,似乎對他的反應早已有所預料。
“兒臣這一生只愛歡兒一個,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一生定不負她一分一毫,只此一生只有她一個女人。”尉遲瀚鈺的聲音很輕很淡,可是字字句句卻像是篆刻在葉無歡的心裡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月華殿再次鴉雀無聲。
“那如果朕非要讓你答應呢?”老皇上繼續逼問。
“那麼兒臣唯有一死報答皇恩了。”這句話尉遲瀚鈺說的很平靜,彷彿生死不過是一念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