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一瞬間,就看見葉無歡的身子搖搖晃晃,只覺得眼前一黑,勉強支撐了一個晚上的身子就這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即使在睡夢中,那眉頭依然糾結着,似乎是想從一個夢魘中掙脫出來,可最終卻被那夢魘纏住,就如同是一個溺水的人,拼命的抱住最後一塊浮木,可是一個浪打過來,卻將她和浮木分開了。
中間,她曾醒來幾次,可是每一次都像是累極了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如此三番五次,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她才睜開眸子,怔怔的望着那百合花的帳頂,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郡主,你醒了。”看到她醒來,百合如釋重負的呼出了一口氣。
怔怔的看着上方,半晌,她纔像是忽然記起如雷之前說過的話。
尉遲瀚鈺……不見了。
他怎麼會不見呢?
她臨走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告訴她,讓她乖乖在這裡等他,他很快就會來找她的,可是如今……他去了哪裡?
一滴淚就這樣順着臉頰悄然滑落,當那股冰涼的液體蜿蜒而下的時候,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深深的吸進一口氣,下一刻,她驀地睜開了眸子,轉身,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郡主,郡主你要去哪裡啊?”百合一迭聲的叫喊着,可是等她追出去的時候哪裡還能看到她的影子。
“王妃,您不能出去。”就在她一路衝到府門口的時候卻被聞訊而來的如雷如霜擋住了去路。
“讓開。”看着前方,她沉聲說道,眼底一片凜然。
“主子說過,在他安全回來之前,王妃不能離開別院半步。”
“安全回來?”聽到他的話,葉無歡一臉嘲諷的笑了起來,“如雷,就在幾個時辰前,是你親口告訴我,他不知所蹤的,又怎麼能安全回來?讓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必須找到他。”
“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王妃只需在府裡耐心等候就行。”擋在她前面,如雷低聲說道,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打算。
“他生死未卜,你卻讓我耐心等候?如雷,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讓開。”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葉無歡沉聲說道,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狀。
“王妃,請不要讓屬下爲難。”他的話甫一說完,下一刻,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響了起來。
“別忘了,我也是這個王府的主人。”話音剛落,她的人已經衝出了好遠。
“快來人,保護王妃安全。”一時間,就看見數道影子尾隨着那抹淺藍色的身影遠去。
晝夜兼程,三天後,她再次置身在帝都城裡,只是心情再也不似離開時那般的平靜,縱馬狂奔,她直奔皇宮而去。
皇宮裡隨處可見的都是戰戰兢兢的宮人,寬闊的宮道上依稀可見暗紅色的血跡,那種濃重的血腥味飄蕩在皇宮的上空,只是微微的喘息便讓人幾欲作嘔。
眉頭緊皺,葉無歡一處一處的尋找,沒有漏過一絲一毫。
不知所蹤?
真是可笑,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會突然消失不見。
她想他肯定是躲在
一個別人不知道的角落,抑或許他只是累了,等到睡醒後就會出來,也或許在下一個轉角的路口就能看到他笑意盈盈的站在她面前,告訴她,他一切安好。
可是,隨着時間的越來越長,每找過一處宮殿,她就覺得腳步越虛浮,眼前金星亂閃,一陣陣的眩暈,當又一次從一處宮殿失望而歸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她險些跌倒在地上。
“王妃”,見狀,跟隨而來的護衛長連忙扶了她一把。
手扶住朱漆廊柱,葉無歡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須臾,她再次睜開了眸子,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沒事,我們繼續找吧。”
“不如王妃就在這裡休息,讓屬下們去找吧,一有消息,屬下會立馬回報的。”
“不用了,我和你們一起去。”一邊說着,葉無歡強撐着直起了身子,就在這時,遠遠的走過來一個人,看到是她快速的走了過來。
風清歌!
“小丫頭”他輕聲喚道,喚了一聲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想笑的,可是嘴角扯了扯,或許是肌肉太過僵硬的緣故,那抹上揚的弧度到底是沒有做成。
看着她,風清歌的心驀地顫了一下,聽到她回來的消息,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本想在城門口直接將她攔截的,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好不好?我發誓我一定把他給你找回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他沉聲說道。
脣角微揚,葉無歡用力的吞下了一口唾沫,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沒事,我就在這裡等他。”
“葉無歡”,聞言,風清歌的臉登時板了起來,“你以爲他回來會願意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嗎?”
“風清歌,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目光空洞的看着遠方,葉無歡喃喃的說道,眼眶嗖然間泛紅。
“他答應過我的,讓我在江南等他,他很快就會去找我。”
“他答應過我的,總有一天會帶着我過那種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我一直都等着呢。”
……
“可是現在……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了……”
站在那裡,她絮絮叨叨的說着,話說到後來,漸漸地泣不成聲,捂着臉站在那裡,她就那樣無聲的啜泣着,肩膀一聳一聳的。
沒有看到她的淚,卻莫名的讓人心傷。
站在那裡,風清歌無聲的呼出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狀,最後又緩緩地鬆開了,“你放心吧,他會沒事的,你不是也說過的嗎?就他那麼愛臭美,閻王爺都不待見他的,他要是去了,地獄裡的那些小鬼羅剎的還不得氣死,男人長成那樣沒天理的。”
“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了……”葉無歡依然在喃喃的說個不停,淚突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的落了下來。
尉遲瀚鈺不見了,就這樣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中,再也尋不到一絲蹤跡。
他說,這一生他都會護她周全,讓她快樂無憂。
是不是他現在也覺得這樣的承諾太累人,所以,他爽約了。
應該是吧,哪個女人
不是柔情似水深情款款的對他,像她這樣難搞的女人本來就容易讓人累的,他也終於厭倦了吧。
想到這裡,就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她的身子軟軟的滑坐在了地上。
地上很涼,大理石的地面透過那薄薄的衣料將一股又一股的寒氣注到她的身上,那種寒意就好像是從骨髓裡散發出來的,讓人忍不住直打顫。
雙臂環膝坐在那裡,她就那麼靜靜的看着遠方,期盼着在下一個眨眼的瞬間就能看到他的影子。
他會對她說——
娘子,爲夫帶你回家。
光影流轉間,一天又過去了,蒼茫的夜色將整座皇宮層層籠罩起來,琉璃宮燈發出一道道昏黃的光芒,有風吹來,吱吱呀呀的響聲,在這樣的夜裡聽起來格外的毛骨悚然。
在她的身側,風清歌靜靜的陪她坐着,臉上再也沒有往常那種馬大哈的模樣。
這麼一坐就是足足五個時辰。
“王妃,我們還是回府吧,您這樣身子受不了。”終於,護衛長忍不住出聲說道。
怔怔的望着前方,葉無歡什麼都沒說,就好像是壓根沒聽見他所說的話似的。
半晌,她扶着廊柱艱難起身,然後一路晃晃悠悠的向宮外走去。
空氣中依然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傳來,雖然經過用力沖洗,那暗紅色的血跡依然深凝,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目光空洞的沒有一絲焦距,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機械的前行着。
在她的身後,風清歌不遠不近的跟着,黑眸中複雜難辨。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尉遲瀚鈺仍舊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每一天葉無歡就怔怔的站在窗前,每每聽到有開門的聲音,就驀地轉過頭,眸子裡有着滿滿的希冀,盼着在她下一個轉眸的瞬間,那個男人就會出現在她面前,可是當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變成失望,她便沉默了,更深更深的沉默。
常常一站就是一個上午或一個下午,更多的時候,她什麼都不做,就那麼站在那裡。
在這期間,南宮蕭因篡位弒君被皇上圈禁,無詔永世不得出府,,四皇子尉遲瀚玥護駕有功被賜封爲德親王,成了尉遲國自尉遲瀚鈺之後的第二位親王,輔助皇上處理國事。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日子又過回了從前,每一個人似乎都還在按照原來的軌跡生活着,繼續着或平淡或驚險或勾心鬥角的日子。
四季交替,當鵝毛般的大雪從天空中洋洋灑灑的飄落的時候,伸出雙手,葉無歡接住了一片雪花,觸手的感覺冰涼一片,就如同是她現在的心一樣,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站在窗前,她靜靜的看着,突然間想起這樣冷的天,他會不會冷啊?念頭一旦在腦海中滋生,就如脫繮的野馬再也控制不住的奔騰。心在那一剎那被堵得難受,下一刻,她猛地起身衝了出去。
“郡主,郡主你要去哪裡?等等我啊。”看見她出去,百合一迭聲的說道,剛跑了沒幾步突然想起她穿的單薄,遂又折回屋子裡抱了一件厚厚的狐裘跑了出來,可是那薄薄的一層積雪上除了兩行腳印哪裡還能看到人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