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大結局

六月二十五,丞相府,俞光義七十大壽。現在不是丞相了,但有些人依舊叫老丞相、老相爺。

別有用心之輩。今兒俞光義大壽,趕來爲他賀壽,人非常多,府裡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今兒天還算涼快,一些別有用心的,來圍觀、來吃瓜瞧熱鬧。

新皇登基過去半個月。受傷的傷勢初愈,措手不及的緩過勁兒,離得遠紛紛回京城,湊今兒一個日子,謀算謀算。大家心知肚明。這半個月朝廷以穩定爲主,但各種措施各種動作,讓很多人不安。雖然丞相已經被擼了,但被擼之前大家就在丞相府聚,賀梅琴活過來咽不下這口氣,李瑤兒最近很活躍。總之,大家到丞相府,還有一個緣故。

現在是國喪,皇帝死了和祁王死不一樣,嚴禁飲宴。大家作爲政客不能留下明顯的把柄,不是莊家軍那些瘋子。俞光義又是七十歲,七十古來稀,相熟的來賀壽,喝杯茶,總能說得過去。

俞家正堂是明義堂,正廳已經坐滿人。

國喪期間,穿着都挺素,不知道的以爲來俞家弔喪。俞家說是張燈結綵,不過是比別家鮮亮幾分,哪敢真彩?皇帝駕崩二十七天內就跟自家死長輩一樣的。一個個面上有哀慼,表情嚴肅,氣氛壓抑,靈堂死人來了。

俞光義還罷了,好像真不用做丞相,無官一身輕,氣色還算不錯。

賀梅琴一副死相,好像從棺材爬出來,特嚇人。賀梅琴被扇一頓巴掌又扔了,半個月能爬出來,惡人活千年;面目全非,她不遮掩,眼神陰森像淬了屍毒,身上瘦的像骷髏,幾個小孩大哭。賀梅琴陰森森一眼瞧過去,小孩嚇得不敢哭,憋得臉色發紫。大人都被嚇着,心裡又驚又怒,這該死的老妖婆,怎麼就死不了她?

俞善行和李瑤兒出來,就像兩隻小妖。

俞善行身體罷了,臉沒法看,和賀梅琴組團嚇人,俞家是這樣一家子,不少人唏噓。

李瑤兒特地爲今天準備。保養得年輕美美噠,一雙桃花眼勾盡天下男人,管他老的醜的有用就行。國喪,她穿着一身白裙,上面有極淡的嫩黃與桃粉花紋,所以不是白蓮花,是妖精,在這樣的場合非常詭異的桃花妖。有些男人就是愛妖精,壓抑的氣氛變得更弔詭。

護衛進來回話:“桐國太夫人到!楊家定遠侯及夫人到!”

衆人一愣,桐國太夫人親自跑來了。看來蕭家很緊張。想着也是,老太婆竟然想把俞悅送進宮做皇貴妃,莊上弦能放過她?現在想來,皇貴妃這一出,或許加快了皇帝的下臺,皇帝若從地下爬出來,會不會也找上蕭家?

桐國太夫人進來,身邊跟着蕭家一大幫,氣勢依舊。站在賀梅琴跟前,兩人深情對視。

定遠侯楊弘、夫人孫氏進來,身後是楊家一大幫。楊家是許王妃孃家,許王和許王妃都留在東宮,楊家需要重新規劃。

護衛進來喊話:“天水長公主駕到!壽安郡主及郡馬駕到!”

衆人又一愣。天水長公主,東宮倖存者之一,她來做什麼?新丞相紀王是她弟,她難道有不滿?公主的到來,讓事情變得更熱鬧。

壽安郡主是先皇羅擎受的堂姑,嫁到玄菟郡,這時候也來摻一腳。

天水長公主進來,一身素服,面容清秀,端莊高貴;身邊只有兩個宮娥、兩個護衛,坦坦蕩蕩的樣子,讓人對皇室高看幾分。

壽安郡主和郡馬後邊跟着一大堆從玄菟郡來的,驕傲的小姐,混賬的公子。莫名其妙。

壽安郡主看着五十來歲,打扮的像老太太再嫁,也莫名其妙,往那兒一坐,看着天水長公主、李瑤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丫鬟上茶,她喝一口,扔地上啪一聲:“天水你說怎麼回事?俞家是不是那個俞悅?”

天水長公主坐的四平八穩:“郡主所指何事?”

壽安郡主大怒,她是郡主但是天水長輩!天水現在應該叫大長公主。

壽安郡主輩分又高了,拍桌,胸脯顫抖:“新皇登基這事兒,怎麼沒人和我講?立後這麼大事兒,豈能兒戲?”

外面蹲着很多人看戲,沒人覺得立後是兒戲啊,誰?大家都懂的。郡主帶來一羣小姐,驕傲的像孔雀,那樣子能做皇后?說實話鄭皇后不錯,據說太皇太后、趙太嬪對她都滿意。有人希望新皇充實後宮,對後位已經沒想法,呵呵人家後面是莊家。

天水長公主好像郡主的堂姑,看着她無理取鬧已經無可救藥。

壽安郡主沒被頂撞,不錯了,矛頭對準李瑤兒:“俞悅是你女兒?”

李瑤兒跪下抹淚:“妾身沒教好。”

這話不算錯。李瑤兒是繼母,謙虛兩句無可厚非。看着像郡主的媳婦,又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大家都知道,戲來了。有猥瑣的恨不能過去抱走美人妖婦。

壽安郡主大怒:“掌嘴!”兩個厲害的婆子上前,按住李瑤兒啪啪啪一頓抽打,美人臉又毀了。

壽安郡主看着順眼多了,讓她跪好繼續教訓:“知道沒教好這頓打你得認!一個小婊砸成天作妖,興風作浪,你們不會教,我來替你們教!”

正廳裡外一片安靜。沒有一人攔着,這是先教訓大長公主立威。

俞善行、俞光義多半是無所謂。反正捱打不是第一次。其他人看着,郡主就是神經病,罵飛鳳將軍?嘿,飛鳳將軍來了,莊家軍女王駕到!

俞悅、鹹向陽、卓穎婖、佔金花等都來助威。許延年、魯嚴、伍彬、陳真、鹹晏、危樓、王劍、雷小風、嶽奇鬆大掌櫃的兒子岳飛、丁新等混在一大批月夜營、莊家軍中間!加上領軍衛,幾乎將俞家圍了。

這不是助威、看熱鬧,是砸場子來了!其他人趕緊找安全地方躲躲,萬一明義堂像景德殿毀了,能砸死一片。

護衛連滾帶爬,鼻青臉腫趴俞光義跟前:“二小姐來了!”

俞光義恨不能踹他一腳,踹不踹沒意義了。俞悅站俞光義跟前,揮手。

丫鬟端來兩大碗黑漆漆的藥,濃濃的火藥味兒,一碗給俞光義,一碗給賀梅琴:“莊家軍及墨國所有人共祝兩位長命百歲。”

賀梅琴使勁揮手,氣得發抖。丫鬟輕巧閃開,像蝴蝶翩翩起舞。

俞光義要吐血,由一個護衛扶着,一手指着俞悅:“你這個不孝的、不孝的……”

桐國太夫人同爲老人最看不下去,仗義執言:“唉他可是你親祖父、祖母,你下得去手嗎?衆目睽睽,你這樣做不怕天下人說嗎?”

俞悅看着桐國太夫人、老妖婆,揮手。

鹹晏和危樓一塊揮手,一陣風捲着老妖婆,將她刮出明義堂,上天去。蕭家高手緊張的沒攔住,其他高手都特緊張。

飛鳳將軍若真不怕天下人說,打起來,這些高手未必能護住主子。一般人能出去躲,有身份的像定遠侯楊家、儀陽侯鮑家等,只能高度警惕。

蕭家其餘人盯着俞悅、莊家軍,又恨又怕,一撥跑出去找太夫人。

俞悅現在目標不是蕭家,是俞光義,繼續看着他,喝。

俞光義看賀梅琴,賀梅琴由兩個媳婦扶着,陰森森的盯着俞悅,恨不能喝她血。

俞悅沒催她,看向俞善言。其他人都詭異的安靜下來,似乎猜着俞小姐意思,一塊看着俞善言。

俞善言嚇得腿軟、連連後退、連滾帶爬,爬到他媳婦周燦後邊。周燦也嚇得後退,她不要替賀梅琴喝毒藥,她纔不想死。俞善言將她往前推,周燦將他往前推。夫妻倆拉拉扯扯,這會兒天熱,衣服抓爛了,比沒命強。

俞悅看向俞善行、李瑤兒,李瑤兒臉被扇了?

俞善行又怒又怕,上次給他喝魚湯,今兒毒藥他堅決不喝!

俞悅拿沉香扇擋着俏臉,這事兒她想差了,沒人提醒她?有過上次經驗,今兒俞光義、賀梅琴的反應理所當然。不過也有的玩。

其他人看着俞小姐像惡魔,扇子半遮面又美的不可思議,一身白裙和李瑤兒完全不同。李瑤兒跪着,俞小姐是風流乃至純潔的女王。

俞善行很沒用,在強大的氣場下,渾身冒汗腰腿痠軟想要跪下。

李瑤兒很強大,調整姿態像是被女王欺負的小媳婦,繼母被強悍的嫡子欺負並不少見。

李瑤兒是個悲劇的繼母,但又溫柔善良,諄諄教誨、不是一味顯弱:“二小姐心裡有怨,我們都理解。但今兒是您祖父七十大壽,他已經老了,咱今天能放下嗎?都是一家人,以後你要什麼,我們都儘量補償你。”李瑤兒抹淚,臉好像被俞悅扇的,格外偉大。

俞悅不理她,看向、俞婉就算了。

俞婉卻噗通一聲跪俞悅跟前,抱着她腿大哭:“你到底要怎樣?”

俞悅問:“你喝?”

俞婉哭:“你爲何要這樣?你真的要將一家人都逼死麼?”

俞悅問:“景亦晗呢?你是景家婦,不管你兒子,不管你女兒,有空操心俞家。這麼孝順你喝啊,就這兩碗。卓姐準備很長時間,費了很大功夫,不能浪費。”

俞婉大哭:“亦晗是你表哥,你不救他。”

俞悅一腳將俞婉踹開,無可救藥。看向俞則田、俞則士、還有幾個孫子、侄孫等。一幫年輕人、大小孩子嚇得魂飛魄散,躲的躲逃的逃。

俞悅收回視線看着俞光義、賀梅琴,同情。尤其賀梅琴,不是挺厲害?賀梅琴氣昏倒、死不瞑目,兩個媳婦扶着她不敢動。

俞善民上前,一身素服,男生女相一臉悲慼,不知爲何而悲,看着侄女卻有一種剛強。

俞悅打招呼:“三叔。”

俞善民媳婦拖男挈女、衝出來跪俞善民周圍抱住他大哭,人多勢衆,比俞婉一個哭着更有意境。一片素服,搞得很多人抹淚心酸。俞善民喝媳婦:“閉嘴!我相信俞悅!她是有情有義的人,心地善良。”這樣說着,多了三分勇氣與信任,之前被大家嚇着了,“二嫂就那樣善良。百姓都說飛鳳將軍好。端來我喝。我用我的命保證,我相信我侄女!”

俞善民媳婦看一眼俞悅,不敢哭了,好像不相信她。

俞悅打招呼:“三嬸,一邊去。藥只有兩碗,三叔要喝等以後。”

俞悅揮手。佔金花搶過賀梅琴,丫鬟掰開她嘴往裡灌半碗。賀梅琴醒過來要掙扎,被幾個丫鬟按的死死的,順便將剩下給她灌完,再灌一碗水。其他人看着真慘烈。對自己祖母就這樣,難怪桐國太夫人那種直接扔。

俞光義嚇得想跑不能、昏倒不行,欲哭無淚。

壽安郡主看夠了!啪又扔一個茶杯:“妖女!該天打雷劈的妖女!”

成功搶戲!大家全看着郡主,她哪來的勇氣?東宮將皇后、皇太子妃、紀王妃等都一鍋端了。天水大長公主能逃出來,都沒吭聲。

壽安郡主年紀大,皇家之威風所向無敵:“毒殺祖母!你就該凌遲處死!禍亂天下,你該受盡酷刑!年紀不大,心腸這麼毒,不殺你天理不容!”

俞悅一顆石子兒扔她嘴裡,郡主嘴巴張太大,嚥下去了。郡主喉嚨不夠壯,石子兒卡在喉結位置,上不來下不去一會兒要嚥氣。郡馬及玄菟郡來的一夥都急,上躥下跳,想和俞悅拼命又不敢。

“意外。”俞悅說完看着賀梅琴。

賀梅琴活了,狀態比之前還好;不能立竿見影,但肯定不像中毒要死。鑑於上次的魚湯,俞光義依舊沒什麼慶幸的。

曹漭、伍彬等抓住俞光義,一碗大補藥灌下去,長痛不如短痛,卓姐辛苦熬的藥可別浪費。俞婉、俞善言、俞善行等都緊張的看着俞光義,樣子有點猥瑣。

丫鬟不悅:“卓姐可是神醫!你們以後有病都別來找卓姐,我記得你們!至於上次治不要臉的藥,只能說明你們不要臉超出底線,根本無下限。”

俞善行臉色極精彩,斑駁好像陽光照。俞善言、俞婉幽幽的看着俞善民,今兒讓他佔了大便宜。

俞悅一腳踩李瑤兒臉上,極不客氣:“祖父七十大壽,我請卓姐用三個古方、二十八種珍貴藥材熬的大補湯,希望祖父健康長壽。你怎麼就那麼多廢話?三叔相信我是善良的,你相信我是壞的,每次需要你教訓一番,你一個不要臉的淫婦,哪來的臉?”

俞敏麗、俞敏姿、俞敏玲、俞敏嬋、俞敏娟等一羣小姐全過來。

俞悅看着俞敏麗、俞敏姿:“你們還有臉活着?”

丫鬟又端來一碗:魚湯,鮮香美味。壽安郡主終於嚥氣,郡馬及男男女女哭,又不肯離去,像是賴在這兒。俞光義死裡逃生,再見到魚湯,扭過頭裝看不見,鬧吧。

其他人腦子都有點跟不上。大補藥莫非是真的?俞小姐的目的是什麼?讓人猜不透。不過若大補湯爲真,俞小姐今兒壽禮是別開生面。

俞敏姿穿着淺綠色裙子,鬒髮如雲,髮髻上只有一支白玉簪、加一朵粉色珠花,依舊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風采,撲到李瑤兒身上哭,梨花帶雨。讓人想到白花花,現在是母女花,一樣勾人的桃花眼。

俞敏麗也穿淺綠色裙子,化美美的妝,二十四歲把自己照着年方二八想象,一副端莊的樣子,好像聽不懂。

俞悅不用她懂,踢踢俞敏姿:“這兒一碗魚湯,你們誰來喝?”

俞敏姿胸大無腦,嚇得哭喊:“景亦晗快死了!”

俞悅把俞敏姿踢到俞婉跟前:“跟他娘講。本將本來就是賀壽,你們事兒挺多。”

俞敏姿大怒:“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害我!你這個賤人!你娘也是賤人!要不是你娘,我爹和我娘真心相愛,沒有你,我祖父是丞相,我現在也不是這樣!”

俞悅被逼的,這樣說好像陳茜是第三者?她抓住俞善行:“說清楚。”

丫鬟把魚湯往俞善行跟前晃晃,眨眨眼睛,有加新料哦。

俞善行夠怒!怒李瑤兒賤婦,怒俞敏姿蠢貨,看着俞悅的臉癡情後悔:“茜茜!我在太師府一直喜歡茜茜!可茜茜謹守規矩,每次都遠着我。我娘要我娶她,我沒機會。陸氏將茜茜騙出來,我們就在一起了。嗚嗚嗚。”

陸氏便是紀王妃,現在死了。好大一盆狗血,其他人都豎起耳朵聽着。

俞善行哭的傷心:“那麼多人喜歡茜茜,最後我們在一起。茜茜卻因爲那個騙局,愈發疏遠我。我後悔!嗚嗚嗚,我若是得到她真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結果李瑤兒這賤婦,以茜茜的名義騙我,勾引我,後來賴上我。我後悔!嗚嗚嗚。我一切都是被這賤婦害的!我要殺了她!”

俞悅記得陳茜確實冷着俞善行,還以爲厭惡他廢物。

像陳茜那麼高貴的女子,被一個廢物欺騙,必然無法釋懷。陳家對俞家大恩,俞善行算計她,典型的狼心狗肺,心情只會更壞。不知道陳茜是否有喜歡的人,比如紀王?不過已經過去二十年,再沒有太多意義。

俞悅遞給俞善行一把劍。看他到底有多後悔。

俞善行一劍刺向李瑤兒,李瑤兒尖叫。俞善行被血染紅眼睛,噗嗤噗嗤又刺李瑤兒三四劍,她白衣全紅了。

李瑤兒捂着胸口,慘叫沒人理,明擺着俞悅要借俞善行的手殺她,今兒她必死無疑。李瑤兒看着俞悅狂笑:“你娘可不是我害的,是賀梅琴毒殺!”

這是拖賀梅琴下水。俞善行避重就輕將賀梅琴繞過了。俞善行又要下手,被俞悅抓住。

卓穎婖出手,幫李瑤兒止血,又喂她一粒藥丸。神醫出手就有神蹟,李瑤兒血流的慢,氣息開始穩定,八成死不了。

賀梅琴急了,也是神醫的神蹟;但被丫鬟鎮壓,現在沒她事兒。

俞悅和李瑤兒講:“你知道我要聽什麼,決定權在你自己。”是決定生死或生不如死。

李瑤兒笑,臉腫着看不出什麼意味:“你娘就像仙女,哪個男人看到不動心?你爹最卑鄙,因爲賀梅琴夠毒,於是你娘遭殃了。哦陳太師那麼傻傻的相信俞家,你娘不遭殃才奇怪。你爹廢物,但又好色,有了你娘,碰上我就垂涎。我們是一拍即合,賀梅琴對我很滿意,所以你娘死了。本來要弄死你的。”

俞悅點頭,這事兒她知道,李二狗是李瑤兒的人。

俞善行大叫:“不要相信這賤婦!”

俞敏麗突然搬起一個花瓶砸李瑤兒頭上,陰鷙的像極了賀梅琴。

俞敏姿暴走,跳起來推倒俞敏麗,拔出匕首捅進她脖子。俞敏麗正立了功,沒準祖母會記着她,俞悅也得感激她,然而從天堂到地獄只有一步。俞敏麗有着賀梅琴的狠辣,一拽俞敏姿頭髮。

周燦爲母則強,瘋狂衝過來同樣搬起一個花瓶,砸到俞敏姿頭上。

一出母女大戲只有周燦活着。俞則士躲在角落不敢過來,俞善言也沒動。純粹是母女相護。

俞悅盯着俞婉:“俞敏麗再怎麼樣,她母親會爲她狂,你呢?景亦晗不是你兒子,路邊撿的,還是充話費買米時送的?”

俞婉嚇得坐在地上。本來就像市井婦人,現在更不像丞相的女兒。丞相已經擼了,地上躺着三個,好可怕!老孃啊,寶寶好害怕!嗚嗚嗚。俞婉哭的悽風冷雨,是個人都看不上她。

俞悅揮手,一會兒親兵將景亦晗帶來,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從刑部大牢撈出來的吧?大熱天身上奇臭,傷口上蟲子蠕動。天水大長公主捂着嘴乾嘔,玄菟郡來的小姐嬌氣的蹲地上狂吐,本來就被一地血腥搞得挺難受。蒼蠅飛舞。

親兵又將景亦晗帶走,丞相府奴僕來收拾正廳,一大堆客人呢。

客人們看着俞光義、賀梅琴都特神奇。把外孫弄成那樣,還讓俞悅去救?無奇不有!

俞光義老臉火辣辣的,賀梅琴臉色看不出。不過他們本來就不要臉,今兒臉也丟夠了,現在還能怎樣?

一幫客人想着,今兒來的目的,好像要謀算謀算?現在還怎麼算?都成了俞小姐一人算,算的是陳年舊賬,陳太師的舊賬要翻出來?

俞悅看丫鬟手裡端着魚湯,這不能浪費,反正還有這麼多人。

景亦晗收拾好重來,依舊慘不忍睹,腿好像斷了一條,臉上一個烙印。俞婉撲到他身上大哭,將他當死人了?死得好慘啊。

景亦晗面無表情,眼睛也無神;分明傷口被他娘壓得慘痛,他已經麻木;偶爾看到表妹,他也沒什麼反應,能怎麼反應?

卓穎婖拉俞婉,俞婉不撒手,好像她兒子怎麼傷了她的心。

俞悅說道:“喂她喝魚湯。”

俞婉嚇得愈發抱緊兒子,從他傷口撕下一塊肉,老孃就是不撒手。幾個丫鬟使絕招,將俞婉拖到一邊,一碗魚湯灌下去,賞她幾個耳光:“景公子傷口你看不到?虎毒不食子,你畜生都不如!不愧是賀梅琴的女兒!”

俞婉不哭了,看看兒子,看自己手上的血,再看她老孃。

賀梅琴嚇一跳,俞婉已經瘋子一樣撲過去,俞悅一把拽住俞婉頭髮將她扔一邊。

俞婉愈發像瘋子,分明俞悅要收拾她老孃,爲何不讓她報仇?

俞悅用大補湯救賀梅琴,要她長命百歲的,以爲說着玩麼?看現在衆叛親離不是挺不錯?

俞婉不能撓她老孃,罵:“我從小什麼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成婚景家也要聽你的。我兒女也要聽你的。倩倩休了楊佑年,忤逆了你,你打我一頓,我這輩子習慣了。我就亦晗一個兒子,你要打死他,我以後靠誰?”被賀梅琴奴役一輩子,俞婉不算大爆發,一會兒又哭。

賀梅琴唾她:“最沒用的東西。”

俞光義幫老婆訓女兒:“多大的人了,還胡說。”

景亦晗始終不吭聲,任由卓穎婖和丫鬟在他身上折騰,就像任由生活強姦。

俞悅站他旁邊,沉香扇半遮面:“爲什麼?賀梅琴要往死裡抽你?”

景亦晗閉上眼,像是在逃避,或者不習慣口出惡言。

丞相府一個奴僕小聲說道:“老夫人心情不好就會拿景公子出氣,不論哪天,不論何時。”

俞悅看着賀梅琴,老妖婆還是個變態,又一次刷新下限。其他人看着賀梅琴已經無話可說。這種人太可怕,就算跟她謀事,隨時可能出事。看情形俞小姐第一個不會放過她。謀事不是給自己找事。

俞悅跟景亦晗講:“你外祖父今兒七十大壽。”

景亦晗睜開眼睛看看外祖父,聲音像冷焰:“祝外祖父壽比南山。”

俞悅找事:“正好大家都在,幫忙做個見證:俞家財產七成歸景亦晗,作爲補償。”

俞善言、俞善行、賀梅琴同時大叫:“不行!不可能!”

俞善言情緒最激烈,他是長子俞家是他的:“父親有兒有孫,財產憑什麼分給外孫?他受傷給他治好,再頂多給他一萬兩白銀。”

俞善行補充:“倩倩那麼有錢!我寧願給俞悅,她是我女兒!”

俞善言大叫:“不行!俞悅比倩倩更有錢!給誰都不能給她!”

賀梅琴、幾個孫子一塊加入,爲俞家財產吵得天翻地覆,死了人都沒這麼激動。稀裡糊塗打起來,李家、賀家參戰,周燦和孃家周家不能落後,俞婉二次爆發爲了兒子也要爭上一把。俞善民猶豫,他媳婦不甘寂寞。稀裡糊塗凳子砸了楊家,花盆砸了鮑家,幾家高手護主,打成一片。

俞悅拉個凳子坐下看,看着俞光義和賀梅琴別被玩死,別人隨意。

躺下一片,又一次鮮血四濺,楊家、鮑家還好,蕭家人少最吃虧,李家被賀家殺好幾個。

俞悅把俞光義拎到景亦晗跟前:“看着,俞家誰身上都髒,只有他像純潔的羔羊;偏偏遍體鱗傷,你對得起他麼?他有實力有才華,是你外孫,是你唯一的驕傲。別說財產,就是低下你的頭讓他踩,也是你的驕傲。”

俞敏玲、俞敏嬋、俞敏娟等孫女扶着賀梅琴一塊過來。大補藥非常有效,賀梅琴又折騰一回,還有精神,惡毒的盯着俞悅。

周燦一頭的血爬過來叫:“最多給他三成!”

李家幾個堅強護着俞則士:“三公子加四公子至少要分三成。”

又一番帶血的爭吵開始,頭破血流毫不相讓,至於什麼兄弟情義等全扔馬林大河去。不少人猜測,俞丞相這些年到底搞了多少好處?又有人猜測,當時飛鳳將軍幫景倩倩分楊家財產,又是怎樣一個盛況?

今兒俞婉的夫君景嘉林沒在,沒想到最後景家一兒一女收穫最大。飛鳳將軍既然開了口,分家基本分定了,這些人再怎麼吵未必有用。賀梅琴陰森森盯着景亦晗,他也想要俞家的財產?他敢!

景亦晗和外祖母對視,眼睛依舊無神,無悲無喜,無愛無恨。至於敢不敢?他爲何不敢?表妹再次開口,他不能拖後腿。俞家很多是從陳家弄來,表妹是陳家外孫女,將來都還給表妹。他就無悔了。

賀梅琴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氣昏過去。

景亦晗眉頭動一下,醬紫就生氣?她這些年的本事呢?越活越回去了。

俞光義看看老婆,看看孫女,問景亦晗:“你真要?”

景亦晗緩緩應道:“我逃避這麼多年,該面對現實了。我是景家子,該爲自己活着。”

俞光義做決定:“好。七成歸你。不要辜負你表妹的期望。”

俞家子孫靠不住,這唯一的外孫有俞悅支持,景亦晗宅心仁厚,或者說善良好欺負,先讓他滿意,未嘗不是辦法。俞光義一時想了很多。景亦晗沒接話,外祖父打的主意他太熟悉。至於事實就用事實去證明。

俞悅讓丫鬟拿來筆墨紙硯。

俞光義做出決定後很有丞相風範,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伍彬和岳飛幫他寫,寫完請天水大長公主、定遠侯等見證,具體分家不急於一時。

外面突然一陣躁動,沒等人回話,已經聽見喊聲:太皇太后薨了!

衆人都愣住。太皇太后!不過多熬半個月,真薨了?

鮑家一夥打完架,剛收拾乾淨,一個往外衝,大家全往外衝!除了鮑家,其他人都衝出去,大太陽下陰陰涼。就這個月,皇帝、皇后、皇太子、皇太后還有皇太妃,全完了,舊的一切不可阻擋。

新的一切滾滾而來!就像俞小姐分俞家財產,聽說莊家軍主持的議和異常強硬,逼的殷商國和項楚國沒脾氣。有人惶恐不安,很多人喜大普奔。

太皇太后死了喜大普奔,老百姓是這心情,皇宮裡差不多。

毓慶宮、蘭林殿,俞悅和鄭皇后一塊喝下午茶。

除了卓穎婖、雙魚、瑪瑙等,沒別人,安靜,氣氛好;聽着不遠處哭喪,像伴奏。

鄭思思長得端莊大方,下巴一個大痣,很有皇后範兒;身上穿着鳳袍,頭上沒戴鳳冠,隨便戴着挺大鳳釵,就威嚴尊貴,鎮得住場子。鄭思思本就不算瘦,好像又圓潤了,氣色不錯。卓穎婖給她看過。

俞悅樂:“你這皇后做的挺滋潤,沒有小妖精來作妖?”

鄭思思溫婉一笑:“想呢。我說誰作妖就賣了,不信去問,青墨園賣好多。”

俞悅樂:“宮裡娘娘都敢賣,不怕人說你妖后。”

鄭思思摸摸肚子:“妖后又如何?宮裡只要我一個皇后娘娘就夠了。”

皇帝羅建霄是廢人,別的娘娘他寵幸不了。皇后娘娘肚子裡是莊家的骨肉,鄭思思的人生從被羅建霄搶走時起,已經完全變了。俞悅盯着皇后娘娘的肚子,不知道是皇太子還是小公主?

鄭思思又摸摸:“兩個半月,看不見的。你要抓緊哦,不用羨慕我。”

俞悅拉上卓穎婖:“卓姐你選好姐夫沒?若實在拿不定主意,讓皇后娘娘給你賜婚。或者看上誰,我去給你搶親。大齡產婦危險,沒有自己孩子孤單。”

鄭思思附和:“是啊。卓姐老拿不定主意,多少英雄也傻等着,卓姐忍心嗎?”

卓穎婖被說的不得勁兒。正好皇帝來了。

羅建霄做了半個月皇帝,新鮮勁兒過去,有了皇帝的架勢。紀王輔政,墨國公掌兵權,沒他什麼事,渾身是多餘的精力想找事兒。羅建霄見到俞悅,美人,這事兒找不上。做皇帝擁有天下美人,卻寵幸不了,其中憋屈誰能體會?就像看着一大桌美食,餓着肚子卻吃不了。

羅建霄看着皇后,美人,但她是別人的女人,肚子裡是別人的孩子,俗稱野種。羅建霄還沒辦法,除非他不想活。這種憋屈。

這種情緒最好別露出來,否則是相互難堪。羅建霄在慢慢適應,磨合出一種最適合他的生存模式。

鄭思思同樣,且明顯比羅建霄做得好,因爲她心態好,涵養好。站起來給皇帝行禮,親手倒茶,再坐下,高貴優雅。

羅建霄喝着茶,像是被皇后帶入安寧的氛圍,所以他對皇后感情複雜。

鄭思思問:“怎麼過來了?累了多休息。”

羅建霄應道:“還行。過來看看你,和飛鳳將軍。”

俞悅讓丫鬟準備筆墨紙硯,閉着眼寫四個字,看着還不錯。

鄭思思欣賞一陣:“拿我的印來,準備送給誰?”

羅建霄也湊到几案前,見寫的是“平淡是福”四個字,其中平淡能讓人心無雜念。

俞悅看着羅建霄:“送給你。皇宮到處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沒有真正的平淡。然而平淡在心,抓住平淡,就能享有你的那份福氣。”

女官取來皇后的私印。正常是不能隨便到毓慶宮,現在宮裡人少,毓慶宮太皇太后薨了,皇后又最大。醬紫挺自由。

鄭思思拿着私印,想想又提兩句詩,寫的一手飄逸草書。羅建霄心頭一動,從皇后手裡拿了筆。兩手相碰,鄭思思皺眉,很隨意的避開。心想他不男不女,小事而已。

羅建霄心情起伏,他一向憐香惜玉,不會真將皇后怎樣,當初在荊王府她就以死相逼。現在看來,或許真是一段孽緣。閉上眼,再睜開,同樣草書寫下一段。

羅建霄的字寫得不錯,狂霸中有細膩,猶如情絲剪不斷理還亂。俞悅的四個字,現在加了皇后兩句、皇帝一段,大概算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俞悅善良妹屬性開啓,德化皇帝和皇后:“有個地方,男子和女子關係很好,女子可以叫兄弟,男子可以叫閨蜜。大家只是搭伴過日子。”

丫鬟插嘴:“主母總會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鄭思思望着天上火紅的晚霞:“本來就是過日子。”

羅建霄離開,太皇太后薨,有好多事兒要做,日子依舊要過。

俞悅去看羅擎受。她是多善良啊,經常來看一個死人,以免他寂寞。

羅擎受依舊躺在病榻,有人細心伺候,乾乾淨淨,算是最幸福的病人。俞悅坐在窗邊,吹着熱情的晚風,聽着抑揚頓挫的哭喪。羅擎受一隻眼睛死死盯着她,好像很不開心。

唔他應該開心不起來。一隻眼睛壞了,要治好很難。躺着起不來,別人都當他死了。現在他孃親也離他而去,整個世界都離開他。正常人都不開森。

俞悅一聲鍾國令之嘆息:“還記得莊家一個個怎麼死的麼?記得陳家一個個怎麼死的麼?你有時間,慢慢想。”

羅擎受一隻手撓,發出很難聽的聲音,像是他心聲。

俞悅跟他聊天:“我並不喜歡復仇什麼的,是你沒玩沒了,把自己玩殘了。”

羅擎受掙扎着要爬起來,傷勢恢復好,力氣不小,能折騰。

俞悅看着他折騰,據說每天都要折騰幾次,否則傷勢恢復會更好。這種事又說不清。羅擎受折騰,是爲了證明自己還活着,會有動力繼續活下去。否則動不了,他自己都能以爲自己死了,這不是好事。

七月初七,昨夜一場雨,早上很有些秋意。

臥室內臥榻上,俞悅躲在被窩不願起來,難得能清靜幾天。

莊上弦將月牙抱起來,親一口,軟綿綿的月牙萌萌噠,額頭再親一口。

俞悅蹬開他掉臥榻,打滾捲了被子不滿:“做什麼?”

莊上弦將月牙連被子抱起來,像抱個奶娃:“快起來,忘了今兒什麼日子了?”

俞悅睜開眼睛稀奇:“你要來親戚?”

莊上弦冷冷的盯着她:“今兒七夕,我們定親。”

俞悅長髮擋了眼睛,頭往被子一鑽,擡起來問:“那要我做什麼?”

莊上弦應道:“你什麼都不用做。”婚姻六禮,需要女子出現的少,反而該回避。他們就不用避了,早就已經一牀。不過親迎前幾天是要回避。

俞悅瞪他:“沒我事我繼續睡覺。”

莊上弦愈發冷颼颼:“怎麼沒事,今兒七夕,你來做我。”

俞悅瞪眼:“不做。”

莊上弦唰唰唰將月牙扒光,做不做?被子一卷,咱被子裡邊做。俞悅睡不成了,蹬了他爬起來,穿衣服,定親是麼?要穿紅的麼?現在又國喪。看來應該繼續穿白,要不要再扮殘月玩玩?

莊上弦盯着月牙胸部,不要玩了,本來就小。穿淺紅的蒲絲繁花裙子。俞悅仔細看,莊上弦今兒穿着酷炫的紫袍,高調的像個小年輕。

莊上弦本來就年輕,拉着月牙出臥室,奔廚房。俞悅繼續看着他紫蟒袍,穿成這樣來廚房?天氣變化太大偶感風寒?

莊上弦繫上圍裙,把紫袍全圍住。他個子這樣高,圍裙要特製,否則別人長裙到他身上就是短裙,別人長袖到他身上就是短袖。挽起袖子湊合。

俞悅也繫上圍裙,奉命在一邊看着主公忙活,他幹活她得看。

莊上弦先在鍋裡煲酸筍老鴨湯,然後揉麪。俞悅看煲湯至少兩小時,纔開始揉麪、做好能吃又得一兩小時,出去轉轉?莊上弦拿一包瓜子兒給她,坐這兒吃着看着,順便聊天。

俞悅是溫柔賢惠的女孩,別人幹活她看着總歸不習慣。看莊上弦要打蛋,她問:“要幫忙麼?”

莊上弦嗯一聲:“一會兒多吃點。”

俞悅於是榮升爲吃貨,雖然她不是太愛吃,奈何有人要養她。她嗑着瓜子感慨:“你這樣能幹,我會自卑的。”

莊上弦星眸冷颼颼盯着月牙、身上:“我能幹你不是應該很高興?”

俞悅轉身擡頭望天,莊上弦看着她背部曲線,這個姿勢挺好。俞悅後背冷颼颼,只得轉回來,向莊家戰神拋個媚眼,看也沒用,還不快揉麪。

莊上弦得令,把麪糰當月牙,翻過來倒過去搓扁揉圓隨意。突然覺得廚房、案板是個不錯的地點,一定要抱着月牙試試,越試越有勁兒。

俞悅知道他又發春,轉移注意力:“丞相一定要許太守?鍾國令呢?”

莊上弦揉麪、發春、說事兒三不誤:“帝師。”

俞悅瞪大眼睛,作爲大儒朱式的關門弟子,鍾亦良同志要當一輩子老師?在青巖當老師有經驗,換到京城來當?不過帝師是個有前途的職業,他自己或者通過學生都能插手朝政,貌似蠻適合他。他畢竟不是標準的政客。

俞悅問:“你準備讓他教你兒子?”

莊上弦看着月牙肚子:“你不樂意?那換魯家也行。”這種事兒他不**,“咱要幾個孩子?就要成婚,是不是讓卓姐幫你看着?”

俞悅惱羞成怒:“讓卓姐幫你看吧!”指不定誰生不了呢。

莊上弦認真點頭:“都要看。雖然我肯定沒問題。我一定好好幹。”

俞悅豎起耳朵,莊上弦冷颼颼的,總歸有人來了。

支漸和支納父子倆過來,看着墨國公、大司馬的造型,好像沒睡醒?扭頭看看夥計、丫鬟等,心裡油然敬佩,再變成信仰。醬紫的墨國公,造型挺帥啊。俞悅深表同意,長得帥做什麼都帥。

支納覺得,主公在戰場成神後,又要在廚房成神,讓廚子們腫麼辦?丫鬟、廚子等都是喜聞樂見。主公、主母感情好、今兒要定親,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國喪,不能設宴,大家有酒要悄悄喝。至於俞家,真不用他們來鬧心。反正才定親。

支漸看兒子眼神狂熱,似乎有開闢廚房第二戰場的意向,這可不行,他又不是墨國公。老子忙轉移兒子注意力:“有準確消息,鮑家、蕭家、滁商、玄菟郡、鎮北軍等相勾結,並與蘇坦王國聯手。”

俞悅看着支漸大將軍:“滁商?範適、範老頭一介商人又想不開?”

支納注意力被拉過來:“滁商和蘇坦王國往來很多,應該又受朔州影響。若是控制玄菟郡,整個東北邊都被控制,影響不小。”

俞悅瞭然。明白人一向不少,看出北邊經濟走廊的、或者或多或少猜出一些,想要動作,常山郡太守以前是羅擎受一夥、和莊家軍恩怨不小。所以這些人一齊反,不過不在邯鄲反了,跑到玄菟郡,挺有想法。

莊上弦下令:“讓鹹晏去。支納一起?”

支納四肢發達,剛聰明瞭,現在又憨厚傻氣:“我、可以麼?”

莊上弦冷然應道:“你隨意。”

羅宋國目前情況,莊上弦作爲大司馬,不會再隨便離開邯鄲,莊家軍勇將無數。而一部分莊家軍在邯鄲,支漸及領軍衛的權利必將受影響。支納和鹹晏去,是真正進入莊家軍,就算獲得一定地位,沒太大關係。支漸以前是羅擎受的人,要安撫、要拉攏,都得給出誠意。

俞悅吩咐丫鬟:“把李家欠條拿來。李家差不多了,欠的賬支漸去收了。需要雷小風他們誰幫忙說一聲。”

丫鬟來把欠條給支納,大小夥又傻傻的。欠條金額並不多,但目標是整個李家,結果是要送給支家。俞悅的意思很明白,隨便分月夜營、莊家軍夥計一點好處即可。

支納看着他爹,支漸猶豫片刻,並未多說,男人嘛,應該多做。

鹹晏很快過來,把百里飛熊也拉過來。好在新廚房夠大,大家在軍中隨意慣了。拉個矮几周圍擺幾個墩子,支納就席地而坐,聽着。

莊上弦不能和月牙單獨相處,按說不如出去;但剛做到一半,就這樣了:“鹹晏過去,施壓讓他們擰成一團,摸清蘇坦王國的形勢,再做決定。”

百里大元帥看着墨國公手下一團面,這就相當於揉麪,揉好了是蒸饅頭、包餃子、扯麪或者油炸,再做決定?他滄桑的眼睛看着年輕人,不得不說,高!就像鍋里老鴨湯,香氣撲鼻,來一碗?

鹹晏領命,豪放一笑。揉成一團再一鍋燉,當然是好主意。

支納沒怎麼聽懂,不過他知道智商略低、資歷不夠,回去問他爹。

俞悅拉上百里飛熊:“您有什麼看法?”

百里飛熊不客氣,其實也挺感興趣:“墨國公的戰鬥藝術,高妙。我一點拙見,將他們內部分成幾塊,便於控制,降低危險。”

支漸get到了:“鎮北軍、蘇坦王國本就是一個整體,其他手裡沒兵的可以算一塊,滁商或許要單獨對待。範百萬過於偏執,會不會在別處搞破壞?”

莊上弦放下手裡麪糰,正式問百里飛熊:“大元帥是否願意去一趟鎮南軍?南陽郡交給曹舒煥,怕忙不過來。許家方面應以靜爲主。”

幾句話解釋的很清楚。許家一動,民心、南陽郡都會動盪不安。曹舒煥要應付內賊,又要面對外敵,鎮南軍力量不足;最快速有效的辦法,是請百里大元帥助陣,他一人能當十萬兵。百里飛熊往南去對付項楚國、或印布拉曼國,對殷商國沒直接影響。

俞悅盛一碗老鴨湯賄賂大元帥:“去吧,就當旅旅遊。”

百里飛熊樂,他就值一碗老鴨湯?不過他知道,這是墨國公親自爲媳婦煲的湯,價值至少翻一百倍。百里飛熊一碗湯喝完,點頭。去了南邊,離三皇子遠點。他對曹舒煥有些興趣,曹舒煥是莊家軍最讓人放心的,無冕之王或相有他一個。

當然鹹晏和鹹清是左膀右臂,他們需要在墨國公身邊輔助。

百里飛熊提醒一句:“羅家曾有個天賦最好的,叫羅曼,實力不會比羅格低。”

莊上弦點頭。羅隱堂的高手在各地,還是有不少。

支納童鞋後知後覺,這就是要他們都出來,再擰成一團?要不然三兩個高手無目的、甚至瘋狂的偷襲,誰都受不起。抱成一團既能取暖,也增加消耗。

百里飛熊走了,要去南邊就得做充分準備。支漸先把支納領回去,再好好教訓一番,順便把李家的賬收了。

鹹晏留在廚房,鹹清、管士騰、陳真等過來,玄菟郡的事兒要好好商議。莊家軍太突出,可能面臨羣起而攻的局面,所以正面戰鬥必須速戰速決,準備尤其重要。

俞悅看着莊家戰神熟練的擀皮真要包餃子,餃子餡呢?好吧她只需負責吃,隨便問:“要不要拿下蘇坦王國?就那麼大地方。”

地方不大但物產豐饒,北邊就是海,海里有金山。拿下蘇坦王國,等於掃清後方威脅,對於以後的發展或戰局都很有利。

莊上弦略遲疑:“時機不成熟。”

不是不要,時候未到。他要和月牙在一塊,就這樣在一塊。別的問題都不大。拿下蘇坦王國,以後可以隨便逛。人應該向前走,而不是往後退。無意義的在一起,很危險的。

陳真表哥自告奮勇:“我去蘇坦王國,正好宋國人基本不知道我。”

俞悅手一揮:“回頭以三分之一地封你爲陳王。”

陳真嚇一跳,別是給景家表姐、表哥爭產爭上癮,蘇坦王國一塊大肥肉,三分之一分他,讓鹹晏、鹹清、管士騰等各位強者英雄怎麼看?

莊上弦冷酷的盯着陳真:“你自己努力。”

陳真儒雅清秀又有硬漢之風:“努力是應該的,我最多要一縣爲侯。”有些事說清楚,省的吵來吵去。墨國公都把羅建霄推上去,他幹嘛封陳王?名聲好聽有多大用?現在流行悶聲發大財。

俞悅估計說服不了表哥,說服自己男人:“不如在海邊圈一塊地設立公國。國公由莊家軍掛名,嗯發展海上事業,順便爲莊家軍發展一支海軍。類似西江月的模式,請專門的掌櫃。然後鹹晏、鹹清大哥等每人擁有公國的一定份額,每年分紅。公國完全是莊家軍的私產,也是莊家軍一張底牌。”

以前天朝就吃過海上的虧。雖然主要是制度原因。

莊上弦繼續擀皮,爲莊家軍謀福利,又有共同利益綁在一起。利益始終是不可忽視的一塊。尤其莊家軍將產生一批的超級高手。

鹹晏、鹹清、管士騰等對視一眼。蘇坦王國還不是咱的,瓜分起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既然要設立公國,有些事又不一樣。包括大掌櫃的挑選、利益鏈等。

陳真說道:“看來我還得挑個掌櫃,熟悉海上情況。”

俞悅叮囑:“多加小心。”

陳真看着表妹:“我現在就走。你成婚我估計回不來,妹夫給我敬酒?”他知道莊上弦不喜歡他留在表妹身邊,他走了讓表妹天天惦記。

莊上弦大人有大量,讓人提來兩壇稷谷酒,和表舅兄對着幹。

俞悅倒一大碗,敬表兄,雖然君子之交淡如水。

陳真看着表妹,最後就一句:“你也小心。”想想又加一句,“過去的事就算了,記在心裡是和自己過不去。”

俞悅點頭,和表哥擁抱一下,此一去山高水遠,來日重逢再盡歡。

莊上弦冷颼颼,忍着纔沒拿擀麪杖揍表哥,快些走!

陳真拍拍表妹的頭,一笑大步離去。

俞悅看着他背影。陳太師早已成過去,表哥要用自己的手,搏一個未來,挺好。

莊上弦冷哼一聲:“寡人渴了。”

俞悅看着莊家戰神無語,剛喝一罈酒他渴?盛一碗老鴨湯:“喝不?”

莊上弦點頭,喝,月牙喂,他手忙着呢。

鹹晏、鹹清、管士騰等也笑着離去。不到半個小時,渧清絕來了。

莊上弦拉着月牙終於離開廚房,脫了圍裙他依舊是酷炫的紫蟒袍,月牙是美美的淺紅蒲絲花裙子。今兒定親,使團來賀喜。

廚房不遠有個小餐廳,莊上弦盛了酸筍老鴨湯、餃子來。

俞悅趁熱吃,這和天熱不熱無關,渧公子來了也不管,她任務就是吃。

渧清絕在桌上坐下,基本習慣了,沒打攪兩人就好。

殷商國三皇子殷莫索、項楚國小樑王、飛妍公主等最近也算見怪不怪,好像不這樣隨心所欲就不是莊家軍一夥,不過是懷疑他們躲這兒偷吃什麼好吃的。

莊上弦沒準備請他們吃,他們吃的酒是渧清絕帶來的。

項楚國使團非常不滿,這是不禮貌,對他們非常之不尊重。

殷莫索相反,今兒沒有狂暴,而和小樑王那麼斯文,讓人懷疑他吃錯了早餐。翻譯遇上不合適的詞,會選擇這樣翻。

飛妍公主又搶到首發,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可愛,又像全世界只剩下吃的小吃貨,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是要發大水:“好香,我可以嚐嚐嗎?”

俞悅應道:“不可以。”

飛妍公主大眼睛特無辜的看着墨國公,就像一個要糖吃的小孩。

俞悅說道:“今兒我們定親。”

飛妍公主好像把第一次見面的事兒完全遺忘,歡歡喜喜的恭喜:“這是我親手做的禮物。”

俞悅收下:“我不會嫌棄的,你別難過。”

飛妍公主以爲送了禮物就是朋友,爲什麼不能難過?小樑王非常寵飛妍公主,心情比妹子更難過,看着墨國公差點哭:“能不能?”

莊上弦非常冷酷:“不能。”讓丫鬟給月牙再盛一碗酸筍老鴨湯。

渧清絕是翻譯。對於能不能和不能兩句,含義之豐富,情緒之複雜,沒點功力都表現不出來。不過老鴨湯真香,能不能給他來一碗,一小碗?

俞悅瞥他一眼,渧公子沒喝過老鴨湯?渧清絕坐端正,一派道貌岸然,墨國公請注意,三皇子要發招了。

殷莫索先送禮,道喜。畫風立刻從項楚國到殷商國,口音差別很大,關鍵墨國公也會渧州口音的莫高話。看着就像一家。

俞悅瞥渧公子一眼,就偷着樂吧。像全國人民學外語,說明人家牛逼。

這是一種潛移默化,就算他不牛逼也牛逼了。那自己呢?鄉音無改鬢毛衰。語言承載着極強的歸屬感、傳承着文化與榮耀,這種東西的淡化與消失,像消失的物種,影響難以估量,且很難恢復。

殷莫索今兒要斯文到底:“兩國友好,墨國公成婚,我殷商國將另送上厚禮。”

俞悅問:“送兩個百里大元帥的孫子來?你一定能做到的。”

渧清絕助陣:“這樣挺好。表示三皇子對大元帥的心意,也是莊家軍對和平的誠意,又不用花費銀子。”銀子是重點。

殷莫索懷疑他臉上有個大寫的“傻”字?大元帥沒搞回去又把他孫子弄來?說的竟然這樣有道理,他無言以對?殷莫索生硬的轉移話題:“大元帥呢?”

俞悅硬把話題扯回來:“想孫子,傷心了。”殷莫索陣亡。

傍晚,人工湖邊、梧桐樹下,張燈結綵。墨國公和飛鳳將軍定親,又是七夕,普天同慶。

國喪,皇帝死超過二十七天,皇太后算是喜喪,就這麼算。再說墨國公終於定親,不是有沖喜一說?貌似說錯了,是家裡長輩死後七七內成親,不用等三年。從莊家軍凱旋,到皇帝、皇太后等趕一塊死,氣氛真不太好。藉着墨國公定親,大家都沾沾喜氣。

老天貌似也這意思。先是湛藍的天,一片火紅晚霞;隨後一輪上弦月,數顆星。地上燈陸續亮起,和滿天繁星交相輝映。

從青墨園到浴德院到整個平民區,歡呼聲,笑鬧聲,隨風迴盪。湖邊擺了一片,約五十張大桌,雖然限制着,依舊坐滿。

紀王和世子親自來賀喜,建昌侯和兒子呂遠、國丈鄭宇成,武將趙衛國、支漸又來了,許鬆年、渧清絕算是青墨園常客。殷商國、項楚國使團就在浴德院,這會兒又來。所以邯鄲幾乎有些身份的總得來一趟。儀陽侯鮑笙、定遠侯楊弘、蕭家蕭邦、陸家陸濤、周家周無忌等等。

鮑笙陰森森的盯着,然而桌上只有茶、沒有酒,一些瓜果點心,哪怕豪生酒店和華生酒店提供的點心,依舊很簡陋。

大家只好盯着,俞家沒人來?做的這麼絕?

莊上弦和俞悅一塊出來,莊上弦一身紫蟒袍,高貴的像新郎官;俞悅一身淺紫色紗袍,夜裡低調又神秘;兩人站一塊,就像天上來。

景亦晗正好趕到。一襲青衣,沉穩內斂,竟有幾分丞相和太師綜合的味道。表面看不出傷勢,多半是卓神醫功勞。身後僕從擡着一批賀禮。

俞悅上前打招呼:“表哥來了。”

景亦晗點頭:“一半是姐讓人捎來的。一半是我準備的。”

俞悅應道:“來了就好。多謝你和表姐,她懷孕了你知道嗎?”

景亦晗眼睛亮起:“聽說了,等空了再去看她。”

一些人想看笑話,看不上了。景亦晗不姓俞,但賣相比俞家強得多。

俞悅善良妹屬性開啓,看着表哥操心:“今兒是好日子,你有什麼條件,給你定一門親。”

景亦晗無語。表妹總這麼出人意料、這麼可愛,他心卻老了。

莊上弦看月牙表哥去表哥來事兒多,轉身問紀王:“是不是有位縣主品貌俱佳?”

紀王眯着眼睛將景亦晗打量一番,點頭:“小女清婷十七歲,倒也合適;不過性格頑劣,以後還需多加管束。”

其他人激動了!景亦晗娶媳婦!景亦晗拿着俞家七成財產!景亦晗還沒娶過,這是原配;自己文武雙全,長相、性格不用說,還繼承丞相和陳太師無形的財產。這可是優質女婿,之前怎麼沒想到?現在還來得及麼?

紀王口氣略謙虛,顯然是願意的,跟紀王搶女婿?一些人想着就開始後悔。越想越後悔。

蕭邦厚着臉皮開口:“景公子之前和蕭嵋兒有婚約,蕭嬅兒也不錯。”

鮑笙更道貌岸然:“此事還需與俞老丞相、與令尊令堂商議,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陸濤也附和:“婚姻大事一定要慎重對待,不能草率。”

在青墨園忙碌服侍的民婦、丫鬟、莊家軍親兵等都目瞪口呆,竟然能如此的、不要臉!一開始不是看好戲麼?聞到腥味兒就瘋狂。

景亦晗自始至終一句話沒說,壓根不在狀態,他果然老了。

殷莫索果斷摻一腳:“西門吹風既然做了景家女婿,爲表兩國友誼,景公子從我國選一位賢妻不是正好?”

好多人絕倒。貌似墨國公搶不到了,開始搶景公子。俞悅是他表妹,景倩倩是他親姐,今兒小姐來的少,明兒邯鄲要瘋狂。消息傳得快,沒準今晚就瘋。

夜裡的風吹過炙熱又吹來涼意,各種舒爽。

夜風吹來一陣殺氣,極度壓抑,一輪月悄然隱蔽。

俞悅跟着莊上弦飛上天,夜玧殤、鹹清、鹹晏亦上天,停在邯泯河上。邯泯河掀起幾百米高浪,半個邯鄲震動,無數人恐慌。

一個灰衣老者出現,一揮手,鹹晏飛走,鮮血噴灑邯泯河,像嬰兒一樣脆弱。

俞悅躲在莊上弦身後,吐一口血,堅持站出來,憋足勁兒怒喝:“莽夫!胸大無腦,應該多吃核桃!”

老者伸手,俞悅乖乖往他手上飛,莊上弦和夜玧殤被一陣風擋住。

俞悅落入賊手,張嘴又吐他一臉血:“你纔是廢物!我今年二十歲,最多十年,突破十層!知道十層在哪兒麼?你腦子不夠用,是不會知道的。”

老者正是羅曼,小眼睛盯着俞悅。俞悅堅持將話說完,血好像也吐完,就剩一口氣。她堅持睜大眼睛盯着羅曼,好像盯一個從棺材爬出來的老鬼。

羅曼看着不算太老,六七十歲吧,頭髮還有些黑絲;絕世高手視蒼生如螻蟻,然而俞悅就像一個螻蟻爬進他眼睛,要戳瞎他。

羅曼抓着俞悅,像恩賜一樣問:“說清楚,什麼意思?”

俞悅聲音像蚊子叫、努力清晰點:“《羅漢經》沒有十層,你一輩子只能這樣。”

羅曼怒:“你想死。”

俞悅笑:“姐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羅曼竟然不敢掐死她。他意外得知練功有更高境界,他去莫高殿打一架輸了,他現在竟然聽一個小丫頭說十層的秘密?她有可能知道麼?羅曼必須賭。

莊上弦快瘋了!然而只是快,而不能瘋!瘋救不了月牙,他身後還有很多人,他吐出一口血。

夜玧殤擋在莊上弦跟前,頂住羅曼,一身酒香瀰漫邯泯河。

羅曼一陣搖晃,差點醉倒,差的有點多。俞悅很遺憾,抓住這機會一劍捅死他多好,能這樣想說明她還活着。

羅曼盯着小丫頭,這意志,很奇怪的感覺,她好像真的不怕死,莫非以爲死了還能重生?他怒問:“說清楚,否則捏死你。”

俞悅冷笑:“早死早超生。否則姐姐有一天弄死你。”一半是說的,一半是嘴脣動着,羅曼以絕世高手的實力才能聽清。

羅曼氣笑了,視蒼生如螻蟻,他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你說,要怎麼樣?別耍花招,否則讓你生不如死,將他們都殺光,我就是動動手而已。”

俞悅撲過去一口血流他臉上,喘着粗氣:“先放我下去,找卓神醫。我好了,心情好了……”頭一歪不知道死了還是死了,冷風吹着她淡紫色裙子,吹動悽豔的美。

羅曼一步、到青墨園人工湖邊:“卓神醫,哪個卓神醫?”

青墨園一陣慌亂,客人被圍在一塊;莊家軍分成八個方向,嚴陣以待。超級高手破壞力太強,大家不能聚在一起,但絕不會束手就擒。

桃園草亭,點着一片燈,卓穎婖正在救鹹晏。很多人哭的壓抑。

人工湖邊,羅曼急了,一聲喊傳遍邯鄲:“卓神醫在哪兒?快來救小丫頭!”

賈鵬衝過去指着桃園方向喊:“卓姐!主母快快嗚不行了!”

羅曼一步、到桃園,小眼睛掃過,沒看到一個神醫?

卓穎婖飛快交代雙魚接手鹹晏,再站起來,衝上前抱走俞悅,咬牙吩咐:“快準備!你離遠點!”扭頭盯着羅曼一身血滿是殺氣。

羅曼竟然被震住,再看丫鬟們緊張有序好像能救人:“能行麼?”

卓穎婖爲母則強、很剽悍:“她福大命大。”

莊上弦、夜玧殤、鹹清等一塊過來,又退到一邊,警惕的盯着羅曼。

羅曼一眼掃過,都這麼年輕,年輕的讓人嫉妒:“我三日後再來。”說完消失。

人工湖邊,等了好一陣,好像危機解除?大家狠狠鬆一口氣。

實在太可怕,比莊上弦、所有莊家軍加起來還可怕,簡直不是人,已經到了神的層次。有些人心思活絡,終於有人能鎮壓莊上弦!和莊上弦絕對敵對關係!這要是不做點什麼,都對不起天賜良機!不過他就那麼消失了?

鮑笙反應快,彈彈羅袍、恨不能彈冠相慶:“樂極生悲啊,告辭。”

楊弘沒幸災樂禍,而是深表同情:“需要幫忙只管開口。”

蕭邦深表擔憂、說的風涼話:“不知墨國公招惹了什麼人,現在去了哪裡?不知會不會在邯鄲城發怒,萬一、可怎麼辦?墨國公應該負責。唉,多事之秋啊。”

其他人都開始憂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剛纔那一下天塌地陷的。

莊上弦飛過來,停鮑笙頭上,一身紫袍戰神之威:“寡人在,邯鄲在,天理在!”

莊家軍齊喊:“主公千歲!莊家軍無敵!”

平民百姓跟着喊:“墨國公千歲,莊家軍無敵!”

有些人見不得墨國公一時勝敗,更多人擔憂、但對墨國公絕對信仰!

喊聲傳遍平民區,比起之前的歡呼,現在更有力!有種萬衆一心,同甘共苦,一往無前的信心與力量!熱血沸騰兼有憤怒的力量!

憤怒!莊家軍齊怒!

莊上弦、鹹清、危樓等皆怒!怒自己毫無還手之力!怒俞悅昏迷三天不醒!

鹹晏醒來,立刻去朔州,戰鬥還沒結束!敵人又蠢蠢欲動。

莊家軍從上到下,拼了命的操練、練功。邯泯河不時怒浪滔天,不少人在河裡練。女子也練,丫鬟、民婦、有什麼幹什麼。平民區百姓都憋着一股氣,只能做自己能做的。

七天後,七月十四,下午,羅曼再次到青墨園,俞家一幫人也過來。

青墨園外守着一批百姓,一千莊家軍;裡邊守着月夜營,莊上弦、夜玧殤、景亦晗、鹹向陽、卓穎婖,一個個怒目相向,怒羅曼更怒俞家。

俞光義像條老狗爬來了,俞善言、俞善行、孫子孫女等,一齊看着羅曼,像等着吃屎的狗。

羅曼進正廳,隨意坐下,小眼睛半閉着,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是個大煞星,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丫鬟不情願的給他上茶,走人。

俞光義膽子大,是臉大,一直跟羅曼屁股後頭;羅曼坐下他對上羅曼的臉,一笑更像搖尾巴的老狗:“老夫俞光義,向殿下賠罪。”

原來是一出好祖父?李瑤兒附身?

俞光義沒做丞相,落魄很多、是猥瑣,抹眼淚,讓人同情:“俞悅是我不孝的孫女,不知入了什麼魔、中了什麼邪,對我和她祖母、父親都是非打即罵,往死裡逼,惡事做盡。她若是得罪殿下,殿下認爲她該死,我毫無怨言。”

爲何沒有教子無方、教孫無方,臣有罪之類?老狗!丫鬟拿着笤帚蠢蠢欲動要打狗,只是不敢惹了煞星,咱忍。

羅曼睜開眼瞧俞光義一眼。

俞光義剎那覺得老天開眼!哈、哈!哈!這樣好的機會落到他手裡!激動的發抖,彎下腰撅着腚更像搖尾的狗:“不過她從小並不在邯鄲,我不知道她怎麼變成這樣子。這些都是我孫子孫女,我看着長大,還算聽話懂事。殿下若看中哪個,只管帶走,能服侍殿下是他們福分。”

俞光義回頭招手,能跟着這樣的人物,就能橫着走。

一羣孫子孫女,大的俞敏玲快二十歲,小的才四五歲,畫風莫名猥瑣。其中有一些是賀家小孩,賀梅琴的好主意。

一個賀家小蘿莉大叫:“不是說俞悅死了,讓我們代替她跟着莊上弦?怎麼是這老頭?”

又一個小蘿莉造反:“我不要服侍這死老頭、變態!我還小啊!”

小的男娃女娃抱頭痛哭,命運越來越悲慘,前途一片黑暗。

俞善言、俞善行大怒,動手要教訓這些沒用的東西,多好的機會落到俞家手上!不僅能立刻報仇,沒準還能比以前更牛逼。

俞光義一急,嘭一聲跪羅曼跟前,地面砸兩個洞,頭也砸地上、砸出一個洞。羅曼沒出手,只是釋放氣勢,沒讓俞光義廢話,直接宣判:“我羅家斷子絕孫,你還要這麼多孫子孫女做什麼?寒磣我麼?”一揮手一陣風。

除了俞光義,俞家其他的全騰雲駕霧飛出正廳,不知上哪兒去撒歡。

丫鬟突然特解氣。大煞星就是大煞星。

青墨園外邊,鮑家、蕭家、陸家等找羅曼找不着,都知道他要來這兒,於是一塊找來;原以爲被俞家搶了先,現在看着俞家從雲端飛過,這下真完了。俞家完了,他們也不敢去,誰知道是個什麼狀況。

高手都是喜怒無常,和凡人不同。典型的西門精分。西門吹風能被俞悅搞定,這位搞不定,說明更難搞,搞不好會死人的。

青墨園內、正院正廳,俞光義覺得他快死了。丫鬟這回真同情他,不作死就不會死,說的就是他和賀梅琴。

俞光義不甘心,他還有一次機會,一次絕地反擊、絕不能輸的機會,他擡頭看着景亦晗。

景亦晗後退兩步,又和別人拉開距離,若是萬一、也不能連累無辜。

羅曼唰站起來,俞光義嘭又砸地上,頭像西瓜快砸碎了。莊上弦、夜玧殤幾乎跟着羅曼,身形一晃出了正廳,到上房臥室外邊。

俞悅終於醒了,卓穎婖在幫她收拾、診治。一會兒丫鬟端着藥進去,又端石蟲羹進去。其他人只能在外邊等着,羅曼也得耐心。莊上弦落淚,夜玧殤給他一壺酒,兩人默默對飲。

羅曼問:“你們喝的什麼酒,還有麼?”他對夜酒仙的酒香印象深刻,看着夜酒仙的青衣,皺眉,看不懂。

夜玧殤之神秘,羅曼還差得遠。讓曹漭給他一罈青東稷谷酒。

羅曼喝了半壇,皺眉,看着夜酒仙依舊不懂,不是喝了稷谷酒就能有那種酒香,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酒仙。羅曼忌憚,心裡又愈發狂熱。

卓穎婖出來,他立刻衝進去,恨不能馬上得到秘密,成爲十層真仙。莊上弦和夜玧殤並不慢,進去站在臥榻前,就差直接拔劍,若是有必要絕不會猶豫。

俞悅半躺在臥榻,蓋一條白色錦被,穿着白色睡衣;一頭黑髮垂下,臉色尤其蒼白,鵝蛋臉幾乎成瓜子臉;眼睛很大,沒精神,不過勉強醒着。

莊上弦拉着月牙的手,好容易養的肉,沒了。俞悅輕輕拉他的手,示意他讓到一邊,別把羅曼惹惱了。莊上弦脫了鞋子,上臥榻跪到裡邊,上次讓月牙被抓,現在他哪能走?

夜玧殤站到一旁,手裡又一罈酒,眼睛亮的嚇人。

俞悅朝夜酒仙一笑,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着,還能活着,心情好。

羅曼等不及,表示自己的存在:“沒事了?”卓穎婖、鹹向陽、丫鬟們齊怒,什麼叫沒事了?人躺那兒像沒事的嗎?

俞悅一笑,好虛弱,她一點都不弱啊:“沒事。先說你的事。《羅漢經》你真看懂了?理解全部意義?若是沒有,每天至少念一百遍。”

羅曼皺眉:“這是做什麼?”

俞悅應道:“做功課。你修煉《羅漢經》,卻把經文沒讀懂,咳咳。”

莊上弦忙抱着月牙,給她喂小半碗水,又給她順氣。

俞悅拉着他手親一口,要死的時候,最捨不得就是他,所以就算有重生的機會她也捨不得。莊上弦緊緊抱着月牙,又不能抱緊,怕傷了她。一身的寒意。

羅曼實力在那兒擺着,想了一回,似乎有些道理:“還有呢?你要是不行,改天再說?需要什麼藥,我幫你弄來。”

俞悅知道,只要能突破,讓他做什麼都能忍:“不用。其實很簡單,就看你能不能理解。比如,咳咳,你把別人當螻蟻,你又何嘗不是螻蟻呢?天要下雨你能阻止?寒冬酷暑你能改變?生老病死你能怎樣?不能!不能的太多!我們都是卑微的。”

羅曼沉思。好像很有道理。但有什麼關係?

俞悅指點他、引導他、做他人生的導師:“人生存在天地間,又是偉大的。因爲整個人類,能繁衍,能傳承,能變得越來越強。這不是一個人的事。而你,練功到現在,做過一件有意義的事沒有?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你不管。大梁城被佔,你不管。皇帝殘暴又無能,你依舊沒管。”

扯到哪兒去了?羅曼不是好忽悠的:“沒到生死存亡我不會出手。”

俞悅樂,虛弱又有種神奇的力量:“現在羅宋國要亡了?”要不然對她出手,跑到青墨園撒野。

羅曼老臉一紅,強詞奪理:“現在是名存實亡。”

莊上弦插話、月牙說的太辛苦:“錯,是名亡實存。”

羅曼小眼睛盯着他,不敢下手,怕連累小丫頭,至少暫時她不能死。

莊上弦一臉冷酷,別欺他年輕:“我莊家忠君愛民,對得起天地良心。是有人自取滅亡,寡人爲了江山、百姓,努力讓羅宋國保存。此事紀王清楚,但他不要虛名。寡人敬佩紀王,卻看不起你。”

夜玧殤補刀:“因爲你沒腦子,你哪一點能比上墨國公?”

丫鬟發飆:“你這個年紀有主公的實力?有主公的功勞?有主公的擔當?沒有!你不過是倚老賣老,得了便宜還賣乖!”

羅曼看着小丫鬟,四層?波濤洶涌大小姐,五層?馬補帥哥端着點心進來,什麼時候也成了五層?這幾天怒拼的?羅曼覺得後生可畏,有一點相信了。

俞悅趁熱打鐵:“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人生在世,不是你一個人。什麼時候把世事洞明,你第二課算做好。”

丫鬟恍然大悟,套路!一步步將大煞星套進去。套路玩得深,超級高手也得俯首稱臣。主母威武霸氣!

羅曼將信將疑:“那第三課呢?”

俞悅毫不藏私:“十層往上,修的是精神。什麼是精神?就是莊家軍寧可站着死,咳咳,有人要錢不要命,有人犯起傻來什麼都不要,精神可貴。如何修?我也不清楚。但老天是公平的。人在做天在看。墨國公爲了百姓,百姓精神上有依靠,反過來精神能支持墨國公。具體,還得自己世事洞明,自己去悟。”說完,閉眼,一臉高冷範兒,您老愛信不信。

莊上弦特心疼,生怕月牙又昏迷幾天,又不敢叫醒她,就讓她睡吧。

羅曼琢磨半天,恍恍惚惚,表示:“我突破前你也不能。”

莊上弦應道:“我不突破你怎知真假?我若突破還會在乎你?你想多了。”

丫鬟補充:“你也算羅宋國一個高手。大家一塊才能讓羅宋國更好。否則你以爲主母隨便肯告訴你?主母太善良了。”

卓穎婖摸摸瑪瑙的頭,不愧是讀過書,要嫁王子,嫁一般人浪費了。

羅曼遁走。大家都鬆一口氣。至少能爭取時間。

俞悅睜開眼睛,看着莊上弦,摸他臉。莊上弦把臉湊過去,免得月牙累着:“想睡就睡,我陪你。”

俞悅笑,聲音特輕柔:“我在想,好在是定親,若是洞房花燭夜,你更急。或者有了孩子,哇哇一哭,亂套。所以挺好,大家都高興點。”

丫鬟抹淚。羅宋國有這種高手,殷商國、項楚國肯定有,這種事卻不能再有,太可怕。

三個月後,邯鄲平靜,天又下了一場雪。

潘伯壎、潘雙雙、鍾亦良、摩崖青峨等一大批人到邯鄲,南陽郡的消息也傳回。

許國公同意許延年和潘小姐親事,由長兄許鬆年負責在邯鄲迎娶。這標誌着許家和墨國正式合作。成婚或許略簡單,但兩人年齡大了,又在邯鄲進行,註定不可能簡單。年後許家還將有人到邯鄲。

夷越王國竟然在邊境發生摩擦,被鎮南軍教訓成孫子。邯鄲振奮,終於又聽到好消息!雖然沒提莊家軍,但墨國公是大元帥!大家都加把勁兒,保證百戰百勝,再無人敢欺!

青墨園,今兒像過節。潘伯壎有着進貢的名義,可以正大光明住浴德院;皇帝準備給他和許二公子賜婚,墨國公就算了,哪個皇帝都賜不起。

正廳,像生了十八個爐子、燒了十八堆火焰,熱的人流汗。莊上弦抱着月牙坐主位,兩人都是一身紅,更像過節時家裡長輩。

莊上弦一身冷,並未壓住熱鬧的氣氛;穿着紅袍,說不出的高貴冷豔。

俞悅早就好了,鵝蛋臉紅潤的晶瑩剔透,看着比以前更柔弱;身上也弱,硬讓莊上弦裹了四五層,好在他冷,否則她該一身汗。俞悅硬是被抱着,看莊上弦臉,長得帥,怎麼穿都好看。

莊上弦親一口,月牙也好看,再胖一些更好看。

其他人暫時當沒看見。潘伯壎和鹹向陽小姐坐一塊,久別勝新婚?許延年和潘雙雙小姐坐一塊、也拉着她手,潘雙雙娃娃臉紅透、半推半就?魯嚴拉着幾個將鍾亦良圍了,關於文運的事兒,熱血沸騰鬥志昂揚。

安東納把他閨女扔一邊玩去,自己站俞悅旁邊,小心翼翼,好像稍微驚動她就會消失。

莊上弦星眸盯着安家大房,做什麼?還惦記着月牙?

安東納今兒也穿了喜氣的蒲絲紅袍,國字臉收拾乾淨,風流更有撩人魅力。妹子已經忘不掉了,不過他只是關心。俞悅示意他坐下,安家大房四處奔波,一陣沒見了好好聊聊。

潘伯壎和他妹潘雙雙過來拜見主公、主母。潘雙雙好像好容易擺脫黏人的許二公子,娃娃臉佔便宜,看着依舊十四五歲少女。不過她雙瞳剪水,看着主母也沒長大,似乎年方二八。

潘伯壎一身蒲絲金袍,愈發有神秘的青巖王子味道,眼裡偶爾閃過紅光,令人莫名敬畏。他給主母帶來一大批禮物,新發現的青巖典籍三部。俞悅抱着愛不釋手,在邯鄲呆久了,愈發嚮往青巖,那是天堂。

莊上弦將厚厚的典籍拿走,月牙抱着別累了,卓姐說了要好好調養,他得盯緊。養好了才能生娃,月牙現在這樣子他捨不得。

鍾亦良,已經有大儒的範兒,帶兩個小書童,七八歲的娃,聰穎機靈。

一個是潘家老大潘伯萊的兒子,一個正好是安家的,這跟着鍾亦良,算他半個學生。兩人都出生在青巖新時期、即墨國時代,身上有着青巖和墨國的雙重風采,讓人能看到青巖的未來。就像七八歲的孩子,生機勃勃。

俞悅請鍾亦良坐下,一個好老師比什麼都重要。

莊上弦對帝師也挺尊重:“您有何打算?”俞悅的理解,娃還沒生,帝師還有幾年時間,以後就沒空了,所以趁這段時間瀟灑的浪吧。

鍾亦良一聲嘆息:“我準備再遊歷一陣。社會在變化,需要親身感受。”

衆人皆油然敬佩。這纔是真正的大儒,不是讀一堆書就成的。

孔子周遊列國,有了豐富的經歷與積累,才能厚積薄發。當然這不是**遊,不是帶着隨從、坐着車馬,一路風騷,到此一遊。這需要用自己一雙腳,腳踏實地,一步步的丈量。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道理很多人知道,但能真正去做的,少。能做到,纔可能成功。

莊上弦支持:“多帶兩個隨從。”

俞悅讓丫鬟拿銀票:“該遊的遊,但不要因身外之物受沒必要的罪。”

鍾亦良一嘆,好有道理,金銀也不過身外之物。

俞悅問兩個熊孩子,別看在老師跟前挺老實,背後指不定上房揭瓦,這麼小已經有不俗的實力:“你們要跟着?吃不了苦不能半途而廢哦。”

潘家小公子用標準的、渧州口音的官話回答:“廢了扔到青州自生自滅。”

渧清絕僕。僕、跌倒之意,他太驕傲。

安家小公子做鬼臉,長得比安家大房好看,活潑可愛的小正太。俞悅招手讓他過去,捏他的臉:“遊歷很苦,還要服侍老師,知道要做什麼嗎?”

安家小公子瞬間羞紅臉,低着頭像小媳婦:“知道,端茶遞水洗衣做飯鋪牀疊被捏肩捶腿。必要時陪睡。”

一堆人僕!神奇的看着鍾國令,這是他學生?

鍾亦良一聲長嘆。所以說他需要遊歷,看看現在的孩子是不是都歪了。一堆人跟着長嘆,氣勢磅礴,鍾國令莫怕,大膽的去吧。實在教不了,扔到青州原始森林自生自滅,管保一個個變乖貓。

鍾亦良心想,青州出來愈發野性,教書育人實在是一件任重道遠的事。

麴鈞摻一腳,小眼睛光彩熠熠:“我也要去遊歷。”

俞悅看他一身藍袍紈絝樣兒,忙替鍾國令決定:“最好各遊各的。否則一大堆人興師動衆,還遊什麼?中狀元遊街麼?”

魯嚴支持:“各遊各的,之後可以更廣泛的交流。或者文運時再籌一籌,願意遊歷的,三五成羣,大致定個方向,最好能將宋國走遍,到儘量多的地方。”

俞悅順着說道:“明年要改元,就編一部元年遊記。或者順道收集詩歌等,都分門別類編撰起來。到時賣出去,大家能分個路費。”

衆人看着主母,她難道在銀山呆了好幾年,一動就能想到銀子?不過窮書生、文人一般都不富裕,遊歷是需要銀子,不論多少。有經濟基礎支持的思想文化才能自由發揮,過於計較銀子多半是假清高。

莊上弦問鍾亦良:“編撰的事兒由魯家負責,需不需要禮部參與?”

鍾亦良應道:“亦可。”

莊上弦下令:“您就先掛着禮部郎中。儒士有些老頑固,朝廷的名聲比較好用。”

鍾亦良點頭,他不是太在乎。作爲大儒朱式的學生,在儒士中本就有基礎。禮部郎中正五品,不上不下正好卡中間。

親兵跑進來回話:“很多人來拜見主公、及青巖諸位貴客。”人太多他都不用一個個報,大家能猜到。

青巖貴客,比如潘伯壎,太特別。假設和沄州亓家比,潘家不論歷史、傳承、財富等能碾壓幾個來回。以前青巖是窮鄉僻壤、荒山野嶺,現在搖身一變成聖地,充滿神秘與高冷。典型的以前愛理不理,現在高攀不起。

青巖三寶,現在又有新三寶:墨國公、青巖玉、青州。傳說青州是一方寶地,祖根山、藏寶圖的傳說更撲朔迷離,總之,墨國公正是在青州尋到寶,纔有了絕地反擊的資本。墨國公本身,又是青巖最大的寶。青巖的秘密一直在那兒,直到墨國公才重見天日。

反正,現在青巖身價倍增。大家來拜見,能理解。今年石蟲剛收完呢。鮑家、蕭家、楊家、陸家、周家等,不論背地裡做什麼,該來依舊來。也不論昨天打的你死我活,今兒見了依舊打個招呼,面子事兒。

鮑笙見了鍾亦良特激動:“你是朱大儒的學生?”

鍾亦良一嘆:“老師千古。”

鮑笙、楊弘、呂雲翔等皆嘆。那時有朱式、魯肅等幾個大儒,後來……去年底皇帝有意詔大儒魯肅進京,魯肅拖着沒來。現在邯鄲正弄文運,估計文要大興。武又昌盛,文武並舉,莊家軍又要轟轟烈烈的節奏啊。

鮑笙強勢的摻一腳:“惡來有意仕途?”

鍾亦良應道:“暫時沒有。老師希望我能以學問爲主。”

鮑笙一腳沒插進去,加把勁兒繼續插:“學問與仕途並不妨礙。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惡來定能大有作爲,朱大儒定然欣喜。”

大家都要醉了,儀陽侯當着墨國公的面挖牆腳,根本不考慮他的感受。俞悅覺得墨國公感受並不重要,儀陽侯自己玩的開心就好。鍾亦良是那種隨便就能被挖走的麼?那他就不會在馬賽城一呆九年。馬賽城現在是不錯,但寒冬酷暑對外面的人來說,無異於受刑。

楊弘真看鮑笙沒意思,他直接找潘伯壎:“恭喜潘公子。”

潘伯壎回禮,用青巖最古老、虔誠又高貴的禮節。雖然有裝逼之嫌,依舊襯的定遠侯是個隨便的人,被王子踩了。

楊弘差點僕。不過要算曆史,楊家和潘家真沒得比,就把潘家潘二公子當古董吧。潘二公子是價值連城的古董,不是隨便的人就能隨便當的。他媳婦鹹向陽小姐坐他旁邊,一身大紅裙與恐怖胸器,壓力撲面而來。

陸濤上。陸家是紀王世子羅致思的外家,紀王現在的身份地位,陸家稍微調整姿勢,是能沾光不少。陸濤長得帥又聰明,有底氣:“潘公子第一次到邯鄲吧?不如由在下做東,請墨國公、潘公子等去豪生酒店,算替諸位接風洗塵?”

接風洗塵按說輪不到他,所以他用商量的口氣。

俞悅揮手:“我們就不去了。潘司農你們要去只管去。”

潘雙雙也忙表態、雖然人家未必請她一個女子:“我水土不服。”

鹹向陽小姐胸脯一挺:“我水土不服。”

潘雙雙、俞悅、丫鬟等樂,大小姐真是霸道又任性,分明是說潘二公子不許去。這可以理解。兩人久別重逢,陸濤長得再帥,就能打攪二人世界?說輕了是沒眼色,說重了是不道德。陸濤又不是莊家軍、國公府的人,對二人世界沒有打攪只有情趣。

潘伯壎很知趣、雖然鹹向陽愛無理取鬧:“要不要緊?卓姐給你看了麼?吃什麼藥?要我做什麼?”一口的青岩土話,外人可以退散了。

陸濤看大小姐得意又挑釁,恨不能咬她一口;再看潘二公子,怎麼和莊上弦一樣沒出息,赤果裸的妻奴!大男人的面子還要不要了?呵呵:“鹹向陽小姐怎麼會水土不服?你不是一直在邯鄲?”

鹹向陽理直氣壯:“本小姐被傳染了。”

俞悅捧場:“是啊,誰讓你們姑嫂關係這麼好?”

一片的目瞪口呆,醬紫也行?陸濤算是懂了。要勾搭潘二公子,他是妻奴;他夫人是莊家軍大小姐,所以又繞回原點。與其把潘伯壎看成潘家的,不如看成莊家軍女婿。

一個老頭冷哼一聲:“胡說八道,女人就不能太慣着,成何體統!”

俞悅、鹹向陽、潘雙雙等都不理他,現在什麼身份,沒必要和一個老不死計較。

老頭不知道誰家的狗,吠起來沒完:“墨國公是天下楷模,豈能聽婦人之言。俞小姐不孝即爲無德,這種人豈能伴公左右。”

莊上弦看他一眼,老頭挨戰神一劍,吐血陣亡。其他人看着,選擇無視。還是說正事重要,總要努力試試。

蕭邦直接問:“潘二公子有石蟲嗎?”

潘伯壎應道:“有,那是我潘家的。對外售賣,一直是國公府進行。”

一直都是,所以蕭邦這樣問什麼意思?有什麼意義?

蕭邦惱怒,怎麼這樣頑固:“青巖以前是你們的,石蟲也是,爲何一定要通過國公府?由你們來賣不是更直接、方便?墨國公不在青巖,以後估計也不在,實際還是你們在操作。所以我真的不能理解,是墨國公的要求?”

安東納作爲安家老大,這方面比潘伯壎更有力:“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吃稷谷酒還要問奴隸釀的或者平民釀的?”

蕭邦更生氣:“我要知道從哪兒能買到石蟲!”

安東納、潘伯壎、誰都懶得理他。都說了國公府,再說下去有意義?

蕭邦想說意義大着呢。他就是不想理莊上弦,想理潘家,和潘家搭上關係,好處多多。比如他來幫潘家賣石蟲,他幫潘家撬莊上弦的牆角。想得太美,陸濤想請潘二公子吃飯都沒機會,衆人都挺憋悶。

一個內侍匆匆跑來:“飛鳳將軍、卓神醫!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她被皇帝推一下,見紅了。這下雪天,這太醫也都沒辦法。”

俞悅跳起來,莊上弦跟着站起來。內侍看着人多說的不清楚,但被皇帝推一下,呵呵羅建霄又要作死。

卓穎婖吩咐丫鬟準備東西,皇后娘娘肚子裡是莊家的孩子。

鹹向陽急急忙忙也要進宮,大小姐要爲自家孩子撐腰,再問問羅建霄哪來的膽子!大家都像孃家人、激動,鮑笙、楊弘等一夥詭異。

鮑笙擺出皇太后孃家人的姿態、雖然鮑爲廉已經死了、逮着內侍問:“到底怎麼回事,陛下好好的怎麼會推皇后?是不是皇后做了什麼?”

內侍眉清目秀脣紅齒白:“我不清楚,急着來請卓神醫。”肯定救人要緊,他一個內侍沒資格問那麼清楚,鮑笙更不用操閒心。

鮑笙不樂意,一身紫蟒袍威風凜凜:“你服侍皇后,怎能不清楚?你是不是瞞着不說?後果你可知道?”

俞悅不耐煩他:“行了,進宮。”

鮑笙、楊弘、陸濤等也站起來,打算一塊進宮。莊上弦拉着月牙:“寡人送你去,其他人不用去了。”

俞悅看這一羣蒼蠅成天哪兒有腥味往哪兒飛:“你們不是來見青巖貴客?正好你們慢慢談。”

莊上弦不在,他們可以放開了想怎麼談都行,哪怕談出花兒來。宮裡皇后有事,一羣男人湊什麼熱鬧?他們家女人也甭去。

皇宮,前面還行,後宮下了雪,特冷清。毓慶宮這會兒又挺熱鬧,一堆女人、宮娥等亂喊亂叫,不知道做什麼。

皇后娘娘就在毓慶宮,離大慶宮遠;曾經皇太后的地方,清靜。寢殿毀了一片,有蘭林殿住着足夠。廢墟收拾一下,沒有重建,雪地畫風清奇。

俞悅和卓穎婖趕到蘭林殿,一堆女人正簇擁着羅建霄要進臥室。鹹向陽小姐憋着一肚子火,左右開弓抓着女人的頭髮野蠻往外扔,一會兒扔光。俞悅還沒來得及說,好在大小姐心裡有數,就扔在廢墟。

卓穎婖進臥室,丫鬟跟着進去。

一羣宮娥、內侍等嚇得不輕,有尖叫的有跪地的,有指望羅建霄的。俞悅和大小姐一塊盯着羅建霄,皇帝越做越出息了,昂着頭要上天!僞丹鳳眼精光閃爍,看中大小姐的胸。

大小姐掄圓了給他一個大耳光!“啪!啪!”緊接着又一耳光。

宮娥、內侍全跪下,沒有亂叫的了。羅建霄臉被扇歪了,兩個巴掌都在左邊。俞悅想想沒攔着,讓內侍挪來矮榻,又沏了茶。

俞悅坐下,問:“最近有誰在皇帝耳邊嚼舌根?或者誰老跟着皇帝?都在這兒嗎?”看樣子有沒在的,吩咐一個護衛,“把人都叫來。”

宮裡有莊家的人,那些蒼蠅肯定也會往這兒鑽,宮裡一向這麼重要。羅建霄回過神,很想和鹹向陽拼命,如果打得過的話。幾個內侍想護主,或者喊兩句,又膽小猥瑣的,有一個機靈的開溜。

羅建霄很生氣,衝到俞悅跟前:“你什麼意思?朕是皇帝!”俞悅裡邊紅裙外邊白狐裘,雪地紅梅似得又柔弱又香豔,羅建霄不敢打她主意,打不起,“朕只是失手,不是故意的!再說那又不是……”

那又不是他的種,挺着大肚子礙他的眼!莊太弦經常進宮和他的皇后幽會,他不是男人但他是皇帝!

俞悅冷淡的看着羅建霄,看的他一身寒氣:“我今天就告訴你是什麼。”

鹹向陽等那內侍溜走纔將他拎回來,就是貓抓老鼠。俞悅放下茶盅,看胡亂跪一地:“誰來告訴我,誰幹的好事?知情不報,打殺。”

羅建霄坐在俞悅旁邊,氣沖沖又沒轍。羅曼是羅家高手,但羅曼沒親自給他撐腰,羅曼不在誰能制住莊家?他憐香惜玉,但得有權力和能力。

能力問題是能解決的,相信權力也能解決。他先不急,就看着。過了好一陣沒人吭聲,宮娥、內侍等心挺齊,剛拎回來的內侍裝老實。

俞悅抓了一截木頭,用指甲弄成一堆牙籤,隨手一小把扔內侍臉上,大概成一個殺字。這內侍挺有種,愣是沒吭聲。

俞悅不着急,又一小把扔內侍身上,穿過衣服竟皆消失。內侍心肝肺一起疼,倒在地上吐血,渾身抽着像快死了,又死不了。

羅建霄怒:“你做什麼?何必這麼狠毒?他跟朕說的沒錯,朕要做個真正的皇帝!羅家不能斷送在朕手裡。羅家還有羅曼,好多人。”

俞悅一根牙籤擲到內侍手心:“我要知道是誰幹的好事,依舊沒人知道?這樣不怕死,應該送去做營妓。你們在宮裡養的這樣好,將士有福啦。”

內侍倒地上繼續吐血,硬骨頭的樣子挺感人。羅建霄怒目圓瞪,恨不能一把火燒了俞悅,不知道她受傷是什麼樣子。

一個宮娥爬上前:“奴婢見過他和鮑家人見面,又和充儀娘娘見面。充儀娘娘是鮑家送進宮的,好像要給皇帝下毒。”

俞悅問:“哪個充儀娘娘?”

護衛拖着一個女人進來。廢墟雪地滾一圈,看着順眼多了。穿一身華麗妖豔,像是名妓;有二十來歲,不知道鮑家竟然送這種老女人進宮;長得還不賴,堪稱天姿國色,尤其香臀吸引眼球,註定無比風騷。

騷充儀見了羅建霄忙爬過去:“嚶嚶嚶陛下救我。”

羅建霄挺同情,抱着她,充儀順勢將他撲倒,兩人在地上滾好幾圈。地上鋪一層地毯,其實挺冷的。羅建霄得了機會趕緊爬起來。

俞悅兩根牙籤將騷充儀釘在地上:“自己老實交代,或者將你扒光了扔在蛇堆。”

騷充儀尖叫,眼淚鼻涕亂流,又被賞牙籤兩根。羅建霄不敢過去,怕俞悅瘋了隨手給他一下,他沒必要遭這罪。

騷充儀膽子貌似很小,叫了一陣沒用,可憐兮兮悽悽慘慘的哭訴:“我原是鮑家養的舞姬,服侍鮑篤兩年,鮑篤去赤峰城沒帶我。後來我又服侍幾個主子,我是舞姬,身不由己啊。再後來聽說陛下不行,鮑家要我懷孕進宮,怕被發現,又想在宮裡再懷孕,最好把皇后搞掉。嚶嚶嚶我都是被逼的。”

俞悅問:“鮑家讓你給皇帝下毒?”

騷充儀忙否認:“不是!我不知道!我從沒給皇帝下毒!”

宮娥急:“那你給皇帝下的什麼?我看見幾次。”

騷充儀一愣:“那是幫陛下的。陛下不行,那是鮑家給的寶貝,陛下很喜歡嚶。”

宮娥低着頭不吭聲,羅建霄一時亦沉默。俞悅覺得,單純來說,與其讓這種舞姬給他戴綠帽,還不如鄭皇后。

充儀和皇后根本不是一個層次,鮑家之猥瑣和莊家不是一個層次。當然,最終都是戴綠帽。若說還有一點,莊家是明明白白,鮑家是把羅建霄當傻子。這件事到底是不是鮑家乾的,並沒那麼重要。像賀梅琴肯定幹得出來。

俞悅一根牙籤戳內侍眼睛、旁邊一點點,內侍終於嚇住。騷充儀看着內侍,又有內容:“他是鮑笙乾兒子!要和鮑家裡應外合!他和莊家有仇,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內侍怒:“閉嘴!要殺要剮隨意!我對陛下一片忠心!”

俞悅問:“你都怎麼忠心的?說來我學學。”

內侍應道:“把陛下伺候舒服了,像個真正的男人。三十六絕技。”

鹹向陽大怒,要踩死他。俞悅忙將她拽住,這麼激動做什麼,沒讓她伺候羅建霄。鹹向陽是沒想到要死了還這麼猥瑣,羅建霄就這樣被拉下水?

被幾個女英雄豪傑盯着,羅建霄夾緊腿挺尷尬,按說他該理直氣壯,但其中有些真是……俞悅看他沒抓住重點。換一個內侍問:“他都說的什麼?”

內侍低着頭應道:“就是把陛下哄得團團轉,他說什麼陛下就聽什麼。他說羅曼殿下比莊家軍強,陛下比紀王強,今兒皇后娘娘勸了幾句,充儀娘娘在旁邊煽風點火,陛下便推了皇后娘娘一把。”

俞悅問:“充儀又說的什麼?”

內侍應道:“充儀娘娘說陛下雄才偉略,皇后娘娘在後宮不該干預。”

另一個年齡較大的女官補充:“充儀娘娘又說,皇后娘娘身懷龍種,應該照顧好自己。不過顯然是那種意思。”

俞悅瞭然。是說鄭皇后自己及肚子裡的種都和皇帝無關,憑什麼管皇帝?羅建霄於是妒火中燒,他不是一向憐香惜玉,也下得去手?卓穎婖出來,一一掃過諸位,好像皇后娘娘,不怒自威。

羅建霄忙問:“怎、怎麼樣?朕真不是故意的,當時好像被她推了一下。”指着騷充儀回憶,“對,她就是故意拉着朕,她是故意要推皇后,卻借朕的手,這個毒婦、賤婦!來人,將她打殺!將他也打殺!”指着那慘烈的內侍。

護衛過來拖人,騷充儀大叫,內侍一聲不吭。暫時處理完,一片安靜,等着卓神醫宣判,或等着命運的宣判。

卓穎婖說道:“幸好,皇后娘娘福大命大。不過,該處理還得處理。”她敢說這話,誰都不敢反駁。

羅建霄鬆一口氣,沒事就好。雖然礙眼,但他並不希望出事。何況被人算計,讓他來背黑鍋,他沒那麼傻。他又看着俞悅,現在怎麼辦?

地上跪一片,護衛又弄來一片,冷風吹進來,不少人哆嗦。

俞悅給羅建霄倒一杯茶,丫鬟又上兩碟點心。俞悅看着好了,但傷了根本,還要養。一小砂鍋燉羊肉,莊上弦在宮裡剛燉的。俞悅慢條斯理的吃完,渾身暖洋洋,心情都好起來。本就沒什麼不好的。

羅建霄竟然將兩碟點心也吃完,浮躁的心暫時沉澱,總不會把他怎樣。俞悅看跪着的一片,外面廢墟還有一些女人,總這麼不省心。

一個內侍跪不住:“不知陛下有何事?趙太嬪還叫奴才去。”

俞悅樂:“趙太嬪比陛下更要緊?”

內侍嘴皮子利索:“陛下不是沒事麼?這樣大冷天,趙太嬪白等着。”

一個護衛指認:“就是他在太醫院搞鬼,皇后娘娘有事,他就湊那麼巧,鬼才信。”

俞悅揮手,護衛拖着內侍下去砍了。至於是不是趙太嬪、或趙家的事兒,並不重要。把他們都收拾一遍,總不能大家都知道再傳出去。之所以莊太弦和鄭皇后的事兒讓人知道,因爲鄭皇后肚子裡孩子是莊家的,不會一輩子姓羅。只是要把握一個度。

其他人嚇到了。很多人以爲,莊家軍被羅曼鎮壓,以後老實了。於是很多人不老實了。沒想到俞悅今兒來,依舊這麼火爆,當着皇帝的面,算重新立威?

俞悅淡然說道:“在皇帝耳邊嚼舌根的,滾出來。”

剛那女官唰唰指了四五個,莊家軍只要立威,她說了也不怕。很快有人跟風,指一個鹹向陽往外拎一個,一會兒拎出二十來個。

俞悅看着,皇帝身邊一共多少人,好像誰都不閒着。現在皇帝事兒少,主要紀王在做,身邊奴才事兒也少,果然閒。被拎出來的鬧了。幾個喊冤,幾個開始亂指。

一個內官跳起來,像純爺們:“都做什麼?我們在皇帝身邊服侍,該做的、該提點的,是分內之事。你一個女人在這兒指手畫腳,你算什麼?”

俞悅一顆石子兒砸他腦門:“算我一根手指能捏死你。拖下去看他淨身沒有。”

護衛將他拖到一旁,很快喊:“沒!他好像和定遠侯關係不一般。”

俞悅看着羅建霄。宮裡能亂成這樣,還想着做真正的皇帝。

羅建霄臉紅透,左臉尤其紅。宮裡的事兒他能管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稀裡糊塗,管不管又如何?俞悅管他如何呢,讓人把二十來個都拖出去,再把那些女人拖進來。

鄭思思不知道怎麼整的,讓宮裡幾個月多出十來個娘娘。不過皇帝要作,有人支持皇帝作,鄭思思勸、不是被推了,所以現在都在這兒。

兩個女人撅着腚唰唰唰爬到羅建霄身邊,抱着他腿大哭,娘娘好委屈。剩下女人都嗚嗚咽咽亂哭成一團,挺熱鬧。羅建霄是憐香惜玉的多情種,很快心就被哭碎了。俞悅看着羅建霄,沒一點長進,這樣子做皇帝,不到三個月就是昏君。

羅建霄感到一陣寒意,想起充儀是個舞姬,這些女人又不知道什麼東西,總之倒胃口。再想他是皇帝,不是逛青樓,這些人送這些東西來,羞辱他。他自己下令:“都拖下去賜死。在皇后這兒哭鬧,不敬皇后,該死。”

把名兒推到皇后身上,他好像很敬皇后。

俞悅不說了,進臥室看鄭皇后。鄭思思半躺在臥榻,一頭黑髮。記得後來孕婦留長髮的少,皇后娘娘鬒髮如雲真是好看。身上蓋着杏黃錦被,上面繡着龍鳳,中間鼓起一團。

俞悅問:“感覺怎樣?”

鄭思思一手放在球上,有些恍惚,有些思緒:“還好,沒事。”

俞悅看她挺不容易,於是勸道:“以後別管那些破事,把自己照顧好。一門心思,不該你的操心他不會領情。再給你幾個人,有小婊砸直接打殺。”

鄭思思點頭,臉上洋溢着母性光輝:“我不會再讓人欺負我孩子。”這個孩子殊爲不易,但也是幸福的。

俞悅和她聊一陣,讓她休息,轉身去看羅擎受。

倒宮沒開始建,羅擎受一直留在蘭林殿。鄭思思在毓慶宮,順便打掩護。否則後宮人少,總有人到毓慶宮,看着很明顯。

羅擎受和鄭皇后肚子裡孩子不同,羅擎受是羅宋國真正的皇帝,一旦傳出去,必然掀起腥風血雨。羅建霄其實一直有點名不正言不順,除了他能力問題,也是各方操作,不需要他太順。他自己也不好好把握。

臥室內,生着爐子,點着燈。外面下雪,裡面溫暖明亮。擺設不多,但是夠用,乾淨。若是做一個米蟲,混吃等死,條件不錯。

羅擎受似乎習慣了,不習慣又能如何?他身體的傷能好基本好了,安靜的坐在矮榻上,旁邊放着柺杖,一隻手摸索着能解決基本問題。一隻眼睛盯着俞悅,好像冰天雪地寒冷。

俞悅坐在窗邊,透過灌木叢,能看到毓慶宮廢墟,遠處宮殿、綠瓦紅牆,充滿歷史滄桑。人在歷史中,一粒塵埃都不算,歷史就這麼冷漠的一直往前、往前、往前。所以她茫然,爲了什麼?

莊上弦站在窗外,紅色羅袍襯着雪地,妖豔的讓人心碎。

俞悅眼睛放光,爲了他!人生不只是一個他,但他讓她的人生充滿色彩,充滿喜怒哀樂。

莊上弦進來,緊緊抱着月牙。她剛纔的滄桑,就像要隨時間消失,嚇到他了。

羅擎受抄起一隻碗砸過去,虐單身狗的混蛋,滾!

莊上弦抱着月牙親一口,身上摸摸,還好出來沒累着,也沒有着涼。

羅擎受抄起茶壺砸過去,連柺杖一起扔過去,若是可能,撲過去、爬過去咬死他們!太缺德了!虐單身狗還罷了,虐一隻被關着的單身狗。

俞悅看他柺杖扔了,一會兒除了爬還能怎麼着?一隻腳跳?這事兒不能與人分享,否則想一下,皇帝一隻腳跳跳跳,該有多喜感?

羅擎受的造型更喜感,俞悅善良的和他分享:“我們十二月初成婚,到時給你送喜糖。”

羅擎受咆哮:“你們會遭報應的!”

莊上弦抱着月牙走了。這事兒順便去跟俞光義講。

俞家,冰天雪地幾分安寧,人不多,都做着各自的事兒。俞善孝離開邯鄲,算是和俞家斷了關係。所以俞家只剩俞善民,上面是俞光義、賀梅琴,下一輩是景亦晗。事實上,整個俞家都給了景亦晗。

景亦晗這會兒沒在,俞悅到後邊一個小院,俞善民和父母都在。

院子不大,比羅擎受舒服多了。活兒有幾個丫鬟、僕婦做,老百姓是想不到的。景亦晗孝順,俞善民也孝順,屋裡爐子燒的特暖和,廚房燉肉香噴噴。

俞光義老態龍鍾,拄着柺杖,活着很不如意。俞悅覺得,他幹了那些事兒,還能活着,有什麼可不如意?

人和人的想法不同。賀梅琴養的特精神,盯着俞悅和莊上弦好像八輩子死敵,盯久了就能掉一塊肉,陰森森一陣寒氣、鬼氣。

俞善民情緒低落,本就能耐不大,現在憂鬱的能趕上憂鬱王子、紀王世子。看到侄女情緒複雜,招呼她和墨國公坐下,他親自去沏茶。

景亦晗有給好茶,一陣香氣。俞善民要給侄女倒。賀梅琴衝過去將茶壺打翻,澆到俞善民手上、身上,手立刻紅了一片。俞悅掄圓了給賀梅琴一巴掌,將她扇到一邊,再讓丫鬟去弄冰塊來,又去請大夫。

俞善民強顏歡笑:“沒事。你難得來,坐下吧。”

賀梅琴咆哮:“滾!不要到這兒來!別讓我再看見你!你這個賤人,是不是很得意?不要高興的太早!我早該弄死你!”

俞悅又賞她一巴掌,老妖婆吐血都不消停,罵罵咧咧讓人忍無可忍。雙魚趕來,抓了抹布塞老妖婆嘴裡,再給俞善民處理手。

景亦晗也趕回來,急忙將表妹上下打量一番,猶不放心:“你沒事吧?她瘋了,你們以後都離她遠點。沒事就別到這兒來,有事叫我過去。”

俞善民附和:“確實,沒事就別來了。你好心看他們又沒人領情。”

俞悅無語,這樣認輸不行,讓親兵將老妖婆拖到外邊綁起來,雖然沒扒光,大冷天夠她清醒清醒。親兵又往她腳上倒一盆水。

俞光義哆嗦着,顫抖着,愈發佝僂猥瑣。

俞悅看他一頭白髮同情不起來:“我們十二月初成婚,回頭給你送喜糖。”當然不是請他去參加。父母和祖父母是隔着一層,若是父母會盡量請去,祖父母就算了。俞悅邀請俞善民:“三叔和表兄一塊去吧。”

俞善民想了想,點頭:“好。”又說道,“可惜倩倩來不了。”

俞悅說道:“以後相聚機會多。表兄成婚她肯定能來。”

景亦晗和紀王府清婷縣主已經定下,明年肯定要成婚,有這樣的好事,俞善民也開懷一些。景亦晗略羞澀,不過事情已經到這一步。

俞光義最怒,不請他難道是來炫耀?一會兒看不得他好:“不孝女!你就是命大!你就是不孝!”俞光義不敢罵太狠,碎碎念不停。

俞悅樂:“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我保證你長命百歲,我善良吧?”

俞光義顫抖着,哆嗦着,猥瑣着,他是想多活幾年。

俞善民很丟臉。景亦晗把命都丟一回,不在乎了,他不這樣才奇怪。

莊上弦和月牙回到青墨園,鮑笙、楊弘、周無忌等早走了,殷商國使團、項楚國使團則來了一陣,等的着急。

俞悅樂。現在着急?下手的時候難道沒想好?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敢下手就要有被剁手的覺悟。敢來羅宋國佔便宜就要有來得走不得的覺悟。下大雪快過年,想家想孃親了?

項楚國小樑王學了幾句羅宋國官話,多好的脾氣被逼急了。俞悅不着急,先去更衣,再來點菜,晡時該吃飯了,客人來多做幾道。

飛妍公主穿的毛茸茸,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控訴:“我們該回去了,打攪你們很久。”

俞悅應道:“銀子給了?”

項楚國使團全傻眼,這時候逼他們給銀子?他們給不出!

俞悅是善良:“沒有?知道你們項楚國窮,就放心留在這兒做客。你們父母若是想念你們,自然會來接。否則就是不想你們。父母有時也無情。”

想起她自己渣爹,已經上天,徒留感慨。所以奉勸諸位,多個心眼。項楚國使團愈發傻眼,這樣也行?

莊上弦更霸氣、冷酷:“寡人成婚,兩國難道不來慶賀?使團還要多走一趟?”

兩國使團一齊傻。莊家軍,好像是有資格讓兩國來,尤其兩國、三國說議和,關係好成婚能不來否?答案當然是否。皇子已經在這兒,回去換個正使來?不說別的,時間上只怕來不及了。

殷商國三皇子殷莫索狂暴:“我國有事,必須儘快回去!”

俞悅揮揮小手:“人之常情,我們不會怪你。”

殷莫索竟然被怪了!他忍着暴走的衝動:“禮物會讓人送來的。”

俞悅不知道說什麼合適,謝謝?東西還沒收到。別送了?顯得不友好。

小樑王趕在撕逼前問:“夷越王國是腫麼回事?之前也說要議和,是否發生什麼誤會?”

俞悅應道:“我也不清楚。夷越王國的王子曾想和許國公聯姻,一會兒好了一會兒惱,打一打過去就好了。我們不會揪着不放。”

這等於一通廢話。是可回收利用的廢話。或者夷越王國現在和項楚國好,曾經也和許國公好,沒什麼靠得住的。莊家軍只要贏了,可以不追究。

小樑王等着翻譯完,無話可說了。他說誤會什麼的,俞悅就比成小孩打架,牀頭打架牀尾和之類。

殷莫索回到使團駐地,當天晚上發高燒,纏綿病榻快一個月。天又下一場大雪,聽說赤峰城到大梁城暴雪,路都封了,除非高手飛回去。

邯鄲情況還好,估計人太多,空氣太火熱,幾乎要燃燒。

墨國公成婚,鞏州、朔州都有大批人趕來,那些解甲歸田的莊家軍,能來的拖家帶口就算到邯鄲旅遊。若是來個高手砸場子,大家給主公、千歲助威!

十二月初二,鎮國大將軍府已經完全修好、準備好,莊上弦也回來了。

將軍府挺大,正主只有莊上弦,加一個莊太弦。

於是東邊劃出一片給親信、親兵,西邊一片算大司馬府。這樣,將軍府人氣很旺,絲毫不用擔心冷清。沒有用大片的大紅,畢竟皇帝死在今年。但紅色、金色、及大片的鮮花、盆景,將有些冷硬的風格裝點的更有味道。大批青岩石雕,獨領風騷。

傍晚,後邊明月院,莊上弦站在屋頂,吹風。

莊俠雲過來。她是莊上弦姑母,打扮的溫柔賢惠,眉眼難掩英姿颯爽。唯一的侄子成婚,她充當半個女主人,早早就來幫忙。忙裡忙外還得忙爲侄子操心。擡頭望着屋頂:“下來吃飯!媳婦過幾天就娶回來。”

莊上弦從屋頂下來,劍眉微皺,不開森。

莊俠雲無奈:“你這樣她看不見,她看見不要爲你擔心?”

莊上弦像是自言自語:“不知道月牙有沒有好好吃飯,夜裡……”

姑母心想,那是三歲就自己養活自己的強人,這麼大了反而可能餓着?

浴德院外邯泯河邊,一處比較偏,天又冷,沒人。

俞悅和夜酒仙過來,很快擺了一張矮几,兩個坐墊對着。靠岸邊的河面結着挺厚的冰,河水稀里嘩啦像獨特的音樂,流淌離別的憂傷。

河風挺大,又冷,來兩壇酒,三個冷菜,俞悅和夜玧殤對坐。

夜玧殤依舊一襲青衣,神秘的色彩,像即將暗下來的天,天空一抹藍。

俞悅穿特別厚,雖然她不怕冷,裹着厚厚的鶴氅,依舊覺得風吹着眼睛想落淚。

夜玧殤伸手摸摸她頭、頂的帽子,給她倒一碗酒:“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是我喝過最好的酒。”

俞悅一碗酒喝下去,有了三分醉意,看着夜酒仙明亮的眼睛。

其實,她沒理由說什麼。只是:“我以前就沒什麼朋友,天天讀書,後來,在李家村我要謀生,和那些人又不同。反正,一直沒什麼朋友。”

俞悅又喝一碗酒,吹着風望着天,眨眼:“只是,日出日落,河水一直流,伸手卻什麼都留不住。也許有一天到另一個世界,什麼都不帶來,什麼也帶不去。雖不至於孑然一身,唉我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夜玧殤看着妹子,默默的陪她喝,近在咫尺。

俞悅沒喜歡他,因爲他太神秘,或許莊上弦已經將她最近的距離佔據。

純粹是,一種和莊上弦也說不出的,或許心裡還想留點什麼。

或許他的神秘正合適,這種距離產生的美,值得用酒懷念。

夜玧殤攔住她:“別喝了。”

俞悅點頭:“清醒點好。我給你唱首歌。”

朋友你今天就要遠走,乾了這杯酒,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一醉到天盡頭。也許你從今開始地漂流,在沒有停下的時候,讓我們一起舉起這杯酒,乾杯啊朋友。

朋友你今天就要遠走,乾了這杯酒,天空是蔚藍的自由,你渴望着擁有。但願那無拘無束的日子,將不再是一種奢求,讓我們再次舉起這杯酒,乾杯啊朋友。

朋友你今天就要遠走,乾了這杯酒,綠綠的原野沒有盡頭,像兒時的眼眸。想着你還要四處去漂流,只未能被自已左右,忽然間再次忍不住淚流。

夜玧殤從她手裡奪了酒:“我替你喝。”

俞悅聲音嘶啞:“嗯。”

夜玧殤聲音帶着酒香:“我們還年輕,以後還會再見。”

俞悅點頭:“你在世界的某個地方。那是詩一樣浪漫或憂鬱的情懷。”

夜玧殤拿出一塊令牌放在她手裡:“你周遊世界或是什麼時候,或許能用上。”

俞悅握緊手心又打開,是一塊青色令牌,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劍形,正面玄奧的花紋,背面一個“殤”字。能認出這個字,因爲他身上曾出現過。

俞悅將令牌貼身收了,認真看着夜酒仙。

夜玧殤說道:“孤殤劍。”

俞悅問:“以後要送你酒,該如何送?那個,我總不知道該送人什麼禮物,也沒東西送你。”

夜玧殤笑道:“不需要東西。你就夠了。酒我要喝時找你。”

俞悅點頭:“我建一個酒窖,每年存一百壇。你說存在青巖還是哪兒好?”

夜玧殤認真想一陣:“存在鞏州州城吧,那兒方便。”

俞悅點頭,那兒似乎是方便。四李酒店。

以後還會相見,只是物是人非。各人有不同的路,只是有點遺憾。

很遺憾,很惆悵,心裡好像少了什麼。想說又說不出來,於是一直看着他,黑夜給我黑色的眼睛,夜裡依然能看清,他眼睛很亮,很乾淨。

夜玧殤看着妹子,看着天上一顆流星劃過,好像一滴淚。

俞悅望着那滴淚,清冷的夜空:“好像大學畢業的時候,大家在火車站哭的稀里嘩啦。不知道爲逝去的青春,還是隻開花不結果的初戀。唉,我都沒有初戀可以懷念,我豈不是更可憐。我需要好好哭一場。”

夜裡的邯泯河,風更冷,河水撞擊冰塊聲音更冷。

這樣的冷漠無情,哭聲它們無動於衷。或許邯泯河默默在流淚。

夜玧殤手一撈,把妹子抱在懷裡,沒別的,只是給她安慰。或許不爲安慰,只爲這夜。

俞悅拍拍夜酒仙的背,含含糊糊:“我沒有初戀,我想出國,嫁個老外。結果國沒出成,老外也沒嫁成。我直接跨越光年,唉,你若是難過,我懂。”

夜玧殤抱着妹子:“我不難過。”

俞悅點頭:“我懂,你不用解釋,我都懂。”

靠着他,安靜很久,又說着胡話:“我不是書呆子,我是學霸。我稱霸上下五千年,我稱霸五兆億光年。我們聯手稱霸宇宙吧?”

夜玧殤應道:“好。我們一起稱霸宇宙,到時你做霸王,我喝酒。”

俞悅伸手:“擊掌爲誓。”

夜玧殤擊掌,拉着妹子的手,不少太冷,摸摸她的臉,細細的擦一遍。

俞悅已經醉了,朦朦朧朧好像睡了,又堅持着一絲清明。

夜玧殤說道:“以後不要哭,有人傷心。”

俞悅點頭:“偶爾流一流淚,對眼睛有好處。你看我很少哭,哭沒用,哭着玩。”

夜玧殤說道:“玩別的。若是有人欺負你,我回來給你報仇。”

俞悅點頭,夜玧殤保護她很久,她是不負責任的吧?黎明即將來臨,這樣也好,是的。

俞悅用雪把臉洗乾淨,微笑迎接朝陽,這世界都是她的。

酒香已被風吹散,摸摸身上,孤殤劍還在。孤而殤,這是另一個酒仙?

俞悅扶頭,有點暈,有些難受,她應該回去睡一覺,睡覺是這世上最好的藥。包治百病,藥到病除,不用花銀子,童叟無欺。

若是病還不除,可以一直睡下去,總有除的一天。眼一閉一睜,眼一閉不睜開。

青墨園,一片喜氣,再過幾天飛鳳將軍要從這兒嫁走。

青巖是余月的,青東商業、莊家軍、月夜營、丁營公子兵等都算孃家人,嫁妝都堆不下,梧桐樹下搭幾個大棚子。又有人不停來送禮,賀高俅替景亦晗送的嫁妝,足足一百二十八擡。渧清絕送來的嫁妝,一百二十八擡。殷商國使團、項楚國使團送來的嫁妝,被渧公子的嫁妝比沒影。

紀王世子代表紀王府送來嫁妝,足足一百二十八擡,完全照嫁閨女的陣勢。裡邊很多御賜之物,若說渧公子的嫁妝富,那麼紀王府就是貴。不少人竊竊私語,紀王和陳夫人果然有什麼。

鹹向陽小姐站門口大罵:“本是俞家嫁女,俞光義無情,就不許別人有情有義?”

楊家小姐楊慧珊,譏諷:“你不嫉妒?到時有人給你送嫁妝?”

大小姐一言不合亮胸器:“本小姐的人品,到時你就看着。不和飛鳳將軍比,你肯定是比不起。”咱就比胸。

楊慧珊五官精緻腰細腿長,可惜就平胸,大冬天裡邊塞好多,也比不過大小姐。她惱羞成怒,淑女哪會隨便亮胸器:“誰和你比,這麼老嫁不出去。”

鹹向陽沒理她的興趣,扔下一句:“你最好保佑嫁好點。”

楊慧珊已經十八歲,之前說一門親黃了,今兒來,和很多小姐一樣,看有沒有好的對象。

好對象很多,像青巖的潘伯禹、大師摩崖青峨也大了、馬補也不能小覷,鞏州、南陽郡來的很多,汝陽郡、朔州來的不少,不能趕在初七,到時多忙。大家提前來能幫忙,作爲孃家人不能光等着喝喜酒。莊家軍賈鵬、賈鷂、伍彬、曹漭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月夜營都是年輕人,丁營的賀高俅、梅濟深、錢立春也是能考慮的。

若想嫁莊家軍,那鹹向陽大小姐的話絕對是威脅。鹹向陽並不是威脅,說句實話而已。她也幹不了正事,這兒站一會兒,又去正院。

正院極安靜,前面大家靜靜的忙碌,上房守着丫鬟、親兵等。

鹹向陽過去,問卓姐:“怎麼樣,還沒醒?”

卓穎婖應道:“醉了,沒別的事,不用擔心。睡夠了就醒了。”

大小姐很有責任心:“昨晚去哪兒了?多少魑魅魍魎等着生事呢。”

卓穎婖應道:“鹹晏一直跟着。”

不怕別的,還怕殷商國、項楚國等狗急跳牆,來個高手鹹晏都未必能頂住。爲了保證婚禮能順利進行,鹹晏、鹹清、管士騰、危樓等都在。鹹向陽操不上心,又轉身出去,盯着那些小婊砸綽綽有餘。

雙魚拉着卓姐低聲問:“情況好像不對?”

卓穎婖看臥室一眼:“不用你操心。”

雙魚若有所思:“沒準是想陳夫人了。陳夫人挺不容易,過兩天終於要嫁女。”

次日,天陰,青墨園又一通忙,防着下雨下雪造成不便,又有人聞風而動、來送嫁妝。

皇后娘娘送來一百二十八擡,將嫁妝直接推到**。景倩倩從朔州送來一百二十八擡,誰說俞家沒人?現在面子足足的。

臥室,俞悅睜開眼睛,一片紅,光線暗,略刺眼。閉上眼想好一陣,耳朵聽着外面的聲音,好熱鬧,嫁十個二十個小姐都夠了。

俞悅坐起來,略冷,摸摸身上,伸出手,盯着看好一陣。

鹹晏進來,坐在臥榻旁,將爐子撥動,火光飛濺火星,細微的嗶啵聲。俞悅放下手,擡頭看他,一笑。

鹹晏倒杯茶給她:“快中午了,想吃什麼?”

俞悅安靜將茶喝完,擡手抹嘴:“隨便。睡這麼久?有事嗎?”

鹹晏又給她倒半杯:“今兒初四了。沒什麼要緊事,你若困了,吃完繼續睡。”

俞悅樂:“我又不冬眠。外面好像送挺多嫁妝?要提前送過去嗎?我覺得遊街挺傻氣,太多了招人恨。過日子得像河水,不緊不慢的流着。”

鹹晏笑:“恨不恨已經送來,大家都看到。不過是準備提前送,你要不要去挑一下,哪些留下來?景亦晗和紀王完全照嫁女的全套,渧公子和鄭皇后送的特紮實,一擡能頂人家好幾擡。咱好在莊家軍擡,一般人擡不動。”

俞悅樂:“鄭皇后自己沒能風光大嫁,送到我頭上了。”

鹹晏默。婚姻大事,一輩子一次,尤其女子,會有各種想法、期望。

鄭思思現在做了皇后,其中的故事,只有她自己懂。雖說送給妯娌,卻也是莊家風風光光的把媳婦娶進門,兩家都有面子。

俞悅起牀,收拾整齊,硬是穿男裝,扮殘月。卓穎婖長姐如母似得不放心:“這樣好嗎?有必要扯出殘月?”

鹹晏鼎力支持:“無妨。稍微給她化妝,我們都不說,誰知道她是殘月或滿月?”

卓穎婖沉默片刻,給妹子化妝,腳下又增高墊,墊的和鹹晏一般高。俞悅挺滿意,好像又回到十五六歲,無憂無慮。本公主遊戲人間,遇到一個公子,月下私定終身,他一去卻杳無音信。而我等到兩鬢霜白。

梧桐樹光禿禿,上面扎着綵綢。人工湖結一層厚厚的冰。

“嘭!”一人砸下去,冰面砸一個洞,濺起冰冷水,嫣紅如花。

很快圍一堆人,一片譁然。好像又要開打了。鹹向陽小姐一身大紅威風凜凜,周家一羣公子小姐義憤填膺,一觸即發,更多人起鬨。

“怎麼回事?”鹹晏問。

“她仗勢欺人!”周家幾位小姐、表小姐之類向鹹晏將軍控訴。

“沒錯有什麼了不起,她太囂張!”一片聲附和,羣情洶洶不怕事大。

鹹向陽小姐更不怕事大,氣勢釋放一片吐血,安靜了。大小姐冷哼一聲:“我就不說他們如何心懷鬼胎。在那邊鑽來鑽去想做什麼?我勸他們不聽,就這樣人多勢衆,還想非禮本小姐?本小姐分分鐘教你們做人!”

她胸器一亮,大家都懂。碰上哪個不要命的了。那邊放着那麼多嫁妝,有賊心的不少,有賊膽敢下手的就少了。

周家一夥不認賬,鹹晏和鹹向陽是一夥,幾位小姐眼睛一亮,瞅見一個大帥哥!

鹹晏是型男,豪放帶着匪氣,這種型吸引一類人。這位大帥哥,留着兩撇鬍須,眼神略叼又格外風流,好像傳說中陸小鳳,又年輕又傲嬌的狂撩人。她越是那種天下捨我其誰的裝逼,妹子越是被撩的神魂顛倒。她一身白袍,在這普天同慶一片紅之中,妖豔到極致。

“啊!我想到殘月公子!”一個妹子尖叫!青墨園是小聖地,但成婚是大喜事,暫時允許人來賀喜,來的人不少。

“絕對不是!她比殘月公子帥!”轉眼彪悍的妹子要鬥起來。

鹹向陽看着新鮮出爐的大帥哥,哪家放出來的?

楊慧珊一直在外圍,周家主戰場周家小姐們在內。楊慧珊佔了便宜,奔到大帥哥跟前,落落大方:“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俞悅開口更拽:“叫本公子昊爺!”

鹹向陽扶額,到底是公子還是爺?反正她開心就好。

一羣妹子更開心,嗷嗷叫,大帥哥怎麼說都好,一片喊:“昊爺!”

俞悅揮手,美人們芳心爺收下了,想給爺生猴子就免了,爺自己能生。

楊慧珊離昊爺近但沒佔便宜,不甘心的問:“不知公子貴姓,府上哪裡?看着很面生。”

大帥哥這氣度,若是來歷不凡,就是一佳婿,否則就是騙子。很多人期待,純粹是期待,想多瞭解一些,別總是玩神秘,又玩着玩着玩失蹤,讓人苦等十八年。

俞悅睥睨楊小姐:“面生?你天天接客,對別人很熟?可惜爺潔身自好,從不去那種地方。你再問爺都看不上你,爺喜歡矜持有貞潔的。”

楊慧珊氣煞!口不擇言:“我和俞小姐沒法比!她見過的男子纔多!”

俞悅應道:“俞小姐在哪兒?爺來了她怎麼不來問爺貴姓?”

鹹向陽問:“她問你說麼?”

俞悅狂拽:“那當然!爺專門來看她!哼!”

其他人歇了。楊小姐想和俞小姐比?一片鄙視,她拿什麼和人家比?楊慧珊感到一陣殺氣,腦子冷靜,趕緊後退。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她這麼美,還看不上這來歷不明的呢。

周家小姐終於到昊爺跟前,帥,真帥!怎麼看怎麼帥,看一眼足矣!俞悅擺各種姿勢,大家慢慢看,向周家小姐拋個媚眼。

周曉嫣芳心瞬間被箭射中,很是矜持:“昊爺。”

俞悅點頭,乖。周小姐濃眉大眼,大氣猶如牡丹,一點不比楊小姐差。

周曉嫣沒花癡到那程度,記得初衷:“這事兒昊爺怎麼看?我們好心好意來賀喜,她卻口出狂言,還打傷我們的人。”

已經不是打傷了。那人掉湖裡沒出來,沒淹死也該凍死。都沒人去救,這樣正好能賴上?那人死的有夠悲催,誰讓他非禮大小姐。潘伯壎、潘雙雙等都趕來,不過看着昊爺沒湊過去。

俞悅挺乾脆:“你好心賀喜,賀完就走,哪來這些屁事?她既口出狂言,你不愛聽,就離遠點。你是來賀喜,不是來找虐,不高興還往上湊。”

周曉嫣瞬間像花兒蔫了。這什麼道理!剛不是還拋媚眼?這樣無情!周曉嫣捂着胸口,好傷心!看着昊爺眉含情眼含笑,好傷心!

周家公子怒:“幹你屁事!鹹向陽打傷我周家人!”

俞悅一巴掌抽飛他:“剛纔不是問我怎麼看?爺就說你沒事找虐!”

其他人都無語,眼看周家一夥被轟走,不少人離這兒遠點,免得瓜田李下說不清。

皇后娘娘、紀王、渧公子等送的嫁妝都好貴,隨便碰一下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自己不碰也怕被人坑,死的更冤。再說這是喜事,宜高高興興的,誰往上找晦氣,有仇呢。

青墨園清靜,大家看着昊爺,不愧是爺,一出手鬼神辟易,昊都敢。俞悅沒過癮,在浴德院轉一圈,碰到飛妍公主。

飛妍公主穿的毛茸茸,像個小甜心;嘟着嘴皺着眉,很不開心。

俞悅站她身邊,一言不發,悲傷的氣氛將她淹沒,天空飄起雪,寒風吹過心頭冷,髮絲亂飛。

飛妍公主大眼睛看着她,略警惕:“你是誰?要做什麼?”

俞悅仰頭望天、天昏沉:“同是天涯淪落人,爺能做什麼?爺什麼都不能做。”

飛妍公主抱着她胳膊大哭,撕心裂肺悲痛欲絕:“我想回家。”以下全是項楚國某地方言,聽不懂。悲傷的感情不需要語言,眼淚足矣。

飛妍公主哭半天,俞悅陪她站半天,小樑王在一旁看着手足無措。小樑王寵愛又心疼公主,公主一向天真無邪,沒想到哭的這樣悽慘,他握緊拳頭,怒。

雪不大,下的久了,融化成一層溼潤,未哭睫毛猶沾露。

飛妍公主哭啞了嗓子,總算髮泄夠了。

俞悅抽回手:“哭能緩解壓力,沒事的時候哭一哭,雨過之後是天晴。”

飛妍公主仰起頭,伸手,接住一朵冰花,在手心融化,笑的依舊那麼天真無邪,像個小可愛。小樑王皺眉,女孩的心思真難懂,不過她不哭就行。

十二月初七,大吉!

俞悅一早就被卓姐從被窩挖出來,一片大紅燭晃的她眼花,沐浴更衣畢,才雞鳴。穿的不是嫁衣,是褕翟,並不比嫁衣簡單。

俞悅樂:“人家嫁女都要晚,要留。我這麼早去,那邊準備好沒有?”

卓穎婖應道:“這是讓你去祭母,你娘想留你幾時便到幾時。”

俞悅點頭:“我娘一定捨不得。我娘當時抱着我,非常喜歡我。唉今兒不用哭嫁吧?我不知道怎麼哭,哭的傷心了你跟着傷心,你還沒嫁我先嫁。”

卓穎婖應道:“你不想哭就不哭,邯鄲不是太講究哭嫁。”

俞悅瞭然。邯鄲高門大戶,感情沒那麼豐富,若是哭多半套路。不像有的,新娘加上親孃助陣、能從早哭到晚,哭的真真肝腸寸斷。

將軍府,明月園,頗有些兵荒馬亂。已經早早準備好,新郎官又催,催催催,恨不能昨兒將新娘娶進來。

莊俠雲拽着侄子勸:“別急,去早了那邊沒準備好。”

莊上弦穿着大紅袍,非常冷豔:“寡人去幫月牙準備。”

莊俠雲心想,發狗糧要有節制,不能喪心病狂。

禮官心想,喪心病狂的事兒乾的還少麼?皇帝要來,墨國公斷然拒絕,還下令讓人在大門口盯着,皇帝若是來了給攆出去。

不過也是,皇帝搶莊家一個媳婦,今兒不可能再搶,總歸硌應。

終於出發去迎親,天還沒亮,一路打着火把,一大隊親兵,看情形要打仗、或去搶親?

莊上弦下令:“繞俞家、一圈。”

禮官心想,又喪心病狂。新娘不在俞家,俞家已經夠可憐,去刺激老頭老太太做什麼?心底是有些興奮,那老頭老太太不是一般人,不怕刺激。

這樣早,路上已經有打着哈欠瞪大眼睛圍觀的,看今兒墨國公成婚盛況。迎親隊伍要繞俞家?大家都特興奮,一塊涌向俞家。俞家挺大,大門緊閉,稀稀拉拉點了幾盞燈,安寧。

後邊小院,燈挺亮,俞善民已經收拾停當,交代爹孃:“我去了。”

賀梅琴破口大罵:“你這個不孝子咳咳咳咳!你去吧永遠別回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俞善民看她中氣十足:“你就我一個兒子了。”

俞光義陰沉着老臉:“你去做什麼?”

俞善民應道:“那是我侄女。你生了我二哥,侄女不是你生的,她是二嫂生的。”

外面整齊的腳步聲好像千軍萬馬,踏着戰場的烽煙,戰鼓驚動邯鄲,深深刺激着俞光義和賀梅琴。兩人先是愣着半天不動。

外面的聲音繞着俞家,並未殺進來,兩人膽子又大了,怒了。

賀梅琴狂砸一通,一邊大罵,抄起凳子砸俞善民,砸俞光義。俞善民早有準備,閃了。俞光義站那兒,被砸斷腿,一聲慘叫,老猥瑣。賀梅琴撲到俞光義身上揍他:“沒用的東西!讓小賤人爬到我頭上!”

俞光義發狠,一把將老妖婆掀翻,掄凳子砸她,腦袋開瓢。

俞善民再閃。對這樣的父母,他已經無話可說。他拿了大氅準備出門,又交代丫鬟:“看着點吧。不行去請大夫。”

丫鬟、僕婦也習慣了。曾經的丞相和夫人,唉嗨反正景公子孝順,她們照着辦。

浴德院,天剛亮,人山人海。

這樣大冷天兒,大家穿着厚棉襖,人多擠一塊、暖和。有的碎娃都帶來,好像沾沾墨國公喜氣。幸而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出來,朗朗乾坤。

莊上弦到青墨園,奔臥室抱月牙去。好幾天沒抱,月牙差點被人拐跑。禮官抱着他大腿將他留住,鬱悶的胸口疼,再這樣咱不能玩了。

鹹晏、鹹清等一塊出來,好歹讓新郎官乖着,裡邊正換嫁衣,這樣進去不吉利。主母沒跟人私奔,那就不可能這會兒奔。

片刻,一羣美人、小姐們將新郎官包圍。

新郎官今兒太帥了,比那天昊爺更帥,這是純爺們,這是莊家戰神。若說新娘是世上最美的人,那新郎和新娘一樣是世上最美的人。幾位小姐急着向新郎官敬酒,楊小姐和周小姐擠到前頭。周家和新郎官是親戚。

莊上弦惱火,沒出手已然風起,美人被掀飛一片,幾個摔到門口。

丫鬟正扶着新娘出來,一身大紅,頭上是紅蓋頭。莊上弦衝過去抱月牙,被卓穎婖一眼瞪回去,上花轎還早,現在只是敬女方賓客。

因爲浴德院離將軍府遠,嫁妝極多,所以早早開席。新郎和新娘一塊敬酒。等散席,孃家親友一塊送親。嫁妝有的是先擡走,也可以和新娘同時走。墨國公是準備從浴德院走明德大街遊街,所以嫁妝和新娘一塊走,不包括之前運那些。

上房,臥室,顯得格外安靜。

俞悅坐在榻上,景亦晗和俞善民坐在對面,又有陳家幾個遠親。富在深山有遠親。俞悅如今的情況,陳家來了不止一次,這幾個比較識趣,今兒就充數。

景亦晗看着表妹:“莊家萬一對你不好,就跟表哥說。”

俞悅點頭。聽說莊家真有幾個奇葩,和陳家類似,出了五服了,還想刷存在感。當然這種她和莊上弦都是直接無視。

景亦晗又給表妹兩張記名銀票:“當是外祖父外祖母給你的。”俞悅收了,這是表兄的一份心意。

俞善民遞上一個紅包:“這是叔父給的。”俞悅收了,叔父同樣是父,不用另外替她生父。

陳家幾個對視一眼,遞上一個紅包:“這是我們一點心意,願你們百年好合,兒孫滿堂。”俞悅同樣收了:“謝謝堂姨。等過一陣閒了,我們好好聚聚。”

堂姨、堂舅母、叫不上的,都很高興。未必有多大想法,多一門親總是好的。

吉時到,這些人退出,卓穎婖、丫鬟等進來,再次更衣。

十二點半,莊上弦的金路在前,俞悅的厭翟車緊隨其後,出浴德院。

部分禮儀是比照皇太子納妃,經過朝廷的同意,專門有禮官一路跟隨。且婚喪之禮可攝勝,民間所謂新郎官是最大的官,新娘可以鳳冠霞帔。

俞悅一路坐車裡打瞌睡,明德大街已徹底沸騰。

前面就不說,見過墨國公鹵簿,這就罷了。大熱鬧在後邊。十里紅妝是沒有,三裡是有的。全由莊家軍擡着,一副運輜重的架勢。

數起來只有一百八十擡,只有!然而!一擡頂人家三五擡,那麼大箱子裡面能裝三四個大人,一擡兩口大箱子,親兵擡的滿頭汗。一隊人過去,明德大街顫抖,迴音沉悶又實在。嫁妝由莊家軍護着,大街又有領軍衛守着,圍觀至少在三十米外。

大家看的熱血沸騰、津津有味。一個姑娘問:“裡邊都裝什麼?街坊成親三十六擡,各種東西能擡完,絲線一輩子都夠用。”

一個少婦應道:“能裝的東西多了,我見過一個小姐,其中三擡鞋子。第二天開箱,那麼多大伯子小叔子侄子外甥等,還不夠分。”

一個大叔附和:“光擡嫁妝這麼多人,一人一雙鞋,得多少?”

一個騷年大笑:“從周家擡東西出來,不比這少!要我說這是少的!”

一片聲起鬨。這說起來確實少了。新娘又不夠意思,人家嫁妝儘量擺出來給人瞧,她是遊街了,多數都是箱子裝着,裡邊不知道是銀子還是金子。

後邊擡一批櫃子,紫檀的,黃花梨的,不用說,裡邊肯定塞滿的。

一個夥計透露:“光是各色綢緞將近一千匹。”

不少人喊:“前兩天已經搬那麼多去了。將軍府空着,這下都滿了。”

一片亂笑。大家跟着嫁妝往將軍府挪,這樣盛況空前,就當一塊送嫁。

莊上弦和新娘到將軍府,天快黑了。將軍府無數燈籠點起來,映紅天空,天上一輪上弦月。鼓樂齊鳴,鞭炮震耳欲聾,硝煙連接夜幕,月光開啓今夜盛宴。

俞悅坐在車裡,只覺得頭暈目眩,一直打盹又沒睡着,最是折磨人。現在若是讓她去睡,她指定能睡到明天。但顯然不可能。

做新娘註定是痛並快樂着,一通折騰下來,俞悅更困了。

明月園,上房臥室,俞悅坐在臥榻,倒頭便睡。

半夜,莊上弦回臥室,俞悅依舊是這姿勢。莊俠雲和丫鬟等進來。

莊上弦怒:“滾!”他忙將月牙抱起來,頭上卸了、身上脫了,要睡就睡舒服。

莊俠雲提醒:“還沒喝合巹酒。”

莊上弦更怒:“月牙睡了多久?這樣不會冷?你們一點不關心?”

俞悅已經醒了,攔住莊上弦:“我沒事,來合巹酒,收拾完早點洞房。你們也早點歇着。”

莊俠雲心想,這一個更喪心病狂,姑母心好累。

總算收拾完,臥室剩俞悅和莊上弦兩個。莊上弦抱着月牙睡臥榻,蓋上被子,閉上眼睛,一副我累了的樣子。

俞悅不信任:“你來親戚了?還是你姑母說你什麼了?”

莊上弦吻她一下:“睡,不是早就困了?我們明兒再洞房,到時記得補償我。”

俞悅想了想,明兒的事明兒再說,抱着男人呼呼大睡,很安心。莊上弦突然睜開眼睛,看着月牙的臉,摸着月牙眼睛,抱緊,月牙是他的,他還沒吃到嘴。於是一夜沒睡着,一早月牙醒來,他精神抖擻。

俞悅迷糊一陣,等真正清醒,又被扒光了。莊上弦二話不說,洞房,興致勃勃將往日的理論付諸實踐。俞悅好像又回到昨天,痛並快樂着,累的昏昏欲睡。

莊上弦抱緊月牙,像是安慰自己:“乖乖睡一覺,我們晚上再繼續。”

俞悅好像醒來天就黑了,稀裡糊塗吃完飯,又回到臥榻。

榻上收拾乾淨,熱的大概有二十五度。大紅的被子,透着某種誘惑。莊上弦穿着紅睡衣,領口拉開,露出一點胸部,冷豔性感的讓人想將他撲倒。

俞悅果斷撲上去,扒着他胸部。莊上弦假裝禁慾、高冷,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俞悅愈發賣力,將莊家戰神吃幹抹淨,心裡好滿足,打個飽嗝。

莊上弦抱着月牙,心情不錯:“你也挺能幹,以後都交給你,如何?”

俞悅搖頭:“不要,好累。”轉念一想,“行啊,快睡。”

莊上弦按倒月牙:“算了,我改主意,你這樣弱就省點力,剩下都交給我來。”

俞悅沒有拒絕的實力,大汗淋漓一直到早上,就想這樣一直躺着。

轉眼過完年,莊俠雲依舊在將軍府,每天忙着各種事,她都不知道自己成了老媽子,還是親孃。總得替侄子、侄媳婦操心吧?

俞悅不好意思,過年那麼多事,那麼多人要應付,她真不熟。

過完正月十五,總算鬆一口氣,娘倆坐下喝茶。

莊上弦端着兩碗湯進來,一碗姑母的,一碗月牙的,月牙吃剩下他的。

莊俠雲看這倆又撒狗糧,雖說沒把她忘了:“你就不能多用一個碗?注意一下影響?”

莊上弦茫然:“影響什麼?”

莊俠雲低頭,姑母什麼都沒說,姑母喝湯。湯喝完,說一件很嚴肅的事:“卓氏有意留下,她人我很放心,但這樣對她是否不太好?”

莊上弦應道:“對她有意的不少,定下一個一塊留下。等鹹向陽、潘小姐、及景公子等定好的親事辦完,這一兩年將他們都辦了。所以還得勞煩姑母。”

一個內侍匆匆跑來回話:“皇后娘娘要生了!”

莊俠雲心想,姑母還有的勞。這事兒她不太理解,也不反對侄子做事。

皇宮、毓慶宮,蘭林殿,又圍着一堆女人,這回能安靜些。

俞悅到的時候,孩子已經順利生下,鄭家來了幾個人,一圈更熱鬧。

卓穎婖出來,幾個女人忙圍過去,七嘴八舌的,表示她們很關心,皇后娘娘若是生了嫡長子,這意義不同。對整個羅宋國都意義重大。

卓穎婖一眼掃過,女人們齊閉嘴。雖然入宮時間不久,年紀也不大,但宮裡的殘酷與現實總該知道些,卓神醫的氣勢就不是她們能冒犯的起。

卓穎婖向主母點頭:“母子平安。”一個小娘娘自作聰明:“我去告訴陛下!”

俞悅側身給她讓路。雖然鮑家、楊家等這回挑了正經小姐進宮,但出身都不太正。沒別的意思,只是出身往往會影響格局,或者說她們只是炮灰。

小娘娘不過十五六歲,運氣挺好,出了蘭林殿遇到羅建霄,跪下去激動恭喜:“皇后娘娘喜獲麟兒,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羅建霄激動的一腳將她踹開,皇后娘娘獲麟兒和他有毛線關係!蠢貨!

莊上弦、莊太弦、鄭宇成、紀王、趙衛國等隨後跟來。

一堆女人雖然沒小娘娘衝動,但皇帝來了依舊興奮,圍着他轉;一看又來男子,墨國公!以前墨國公就比羅家男人都酷,現在愈發像神祗!

羅建霄愈發火大,指着宮娥、內侍等:“滾滾、全滾!別影響皇后!”

小娘娘在外邊都聽懂,原來陛下是太擔心皇后娘娘和皇太子。

據說墨國公和夫人在一塊,其他一切都能不顧。

莊上弦已經拉着月牙坐下,旁若無人;不是傲慢,是二人世界開啓。

紀王、趙衛國、莊太弦激動也坐着。羅建霄看着莊太弦渾身像火燒,煉獄一般痛且恨。

俞悅看羅建霄要走火入魔,給他加把火:“立皇太子吧。”

紀王眯着眼睛:“取名呢?”

俞悅應道:“第一康。改姓第一,名康,或者就認爲他叫第一康。”

諡法:溫柔好樂曰康,好豐年、勤民事;安樂撫民曰康,無四方之虞;合民安樂曰康,富而教之。現在孩子才生,這是對他的期願。

紀王頷首。這是莊太弦的兒子,以民安樂爲主。將來莊上弦的孩子,肯定不同。不過兩家孩子有這區分、定位,是一件好事。羅宋國似乎能一直這樣存在着。

趙衛國冷硬着。他有參與的權利,沒有決定的能力。

羅建霄掀桌!直接就不姓羅了!不是告訴天下人,不是他的種!

莊上弦氣勢釋放。羅建霄被鎮壓,僞丹鳳眼恐懼的看着他,又特不甘。

俞悅依舊善良:“給他改姓,已經很給你面子!你做皇帝大半年,說說都做了什麼?第一康將來要做前無古人的第一皇帝,你配做他父親嗎?”

羅建霄吐血,掙扎,徒勞,有一絲後悔。他好像明白,他的存在,只是一個過場。現在第一皇帝有了,他呢?羅建霄看向紀王,他就這麼看着?他難道不姓羅?不想要皇位?

紀王臉色和趙衛國一樣平靜,彷彿事不關己。姓羅又如何?皇位又怎樣?他繼續做紀王,做他自己,也算爲羅家留下一點體面。至少羅家沒在歷史舞臺徹底消失。硬和莊家爭個頭破血流,最後勝算他一點沒把握。

羅建霄還有一根救命稻草:“你們不怕羅曼?”

俞悅應道:“羅曼能做好這個皇帝?做不好就應該閉嘴。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只要國富民強,社稷或誰做皇帝都不重要。”

羅建霄好像纔想到,瞅着莊上弦:“你怎麼不坐那個位子?”

莊上弦理直氣壯、天經地義:“寡人和夫人在一塊,沒空。也免得有人說夫人插手朝政。”

說的好有道理,紀王、趙衛國、鄭宇成都是真心敬佩。

羅建霄想呸他一臉,他夫人難道沒插手?插的比賀梅琴更直接而強勢。

俞悅是努力減少插手,但該插就得插:“你自己下旨,還是人幫你?”

羅建霄閉上眼睛裝死,既然結果都一樣,過程重要麼?有點萬念俱灰,有點想耍賴,還有什麼能拯救他?

次日,皇帝下詔,皇后嫡長子宜立爲皇太子。

二月末,皇帝病倒,下旨退位,羣臣上尊號太上皇。皇太子即皇帝位,鄭皇后上尊號皇太后。

皇太后懿旨:拜紀王爲攝政王,皇帝十五歲前不親政;拜許鬆年爲丞相,拜莊太弦爲輔政武明公,拜鍾亦良爲帝師;拜建昌公呂雲翔爲太傅,拜文昭公魯肅爲太師。

羅宋國的天再次變了。好像又沒太大變化,以前羅建霄就不管事,但沒趕下臺來得徹底。

小皇帝才滿月,紀王爲攝政王,皇太后明顯是不插手朝政。

這樣看,紀王似乎成了最大贏家。紀王比起羅建霄更名正言順。十五年後又有誰說得準?但紀王的能力和品行大家都比較認同。大家是指,從文武百官到天下百姓,從朝廷到天下。

在紀王之下,許鬆年和莊太弦都不算奇怪,莊太弦固然年輕,但他姓莊。

鍾亦良,大家扒出來,原來是大儒朱式的學生,又在墨國做十年國令,身上打着墨國的烙印,就好理解了。建昌侯呂雲翔與大儒魯肅就更好接受。於是春天到,大家該幹嘛幹嘛。

毓慶宮,現在名正言順,住着皇太后。

莊上弦去上朝,俞悅來找皇太后和小皇帝。

毓慶宮很有意思,其實有三位皇帝,羅擎受、羅建霄、第一康。

蘭林殿,皇太后剛奶完兒子,抱出來給俞悅玩,她還有點事,乳母有問題。

俞悅懶得管皇太后怎麼整後宮,她抱着小皇帝親一口,奶娃眉眼長得像他娘,很端正有帝王相。奶娃小嘴兒吥嘟吥嘟,忽然一笑,嫩的流口水。俞悅樂,又親一口,佔小皇帝便宜。奶娃給面子,又笑。

皇太后回來,就看兒子笑的好諂媚:“沒給我笑過。”

俞悅應道:“皇太后太威嚴,他怕。妾身溫柔善良,人見人愛。”

皇太后壓低聲音:“天生是莊家的娃,對殺氣感興趣,這膽子我是放心了。”

俞悅樂:“皇太后好玩,還是皇后好玩?”

鄭思思一嘆:“只要我兒子好。最近看他和我父親忙的團團轉,我就覺得,你讓他十五歲前不親政,太明智。十五歲後,他想做皇帝或是做什麼,他自己能選擇。”

俞悅點頭:“父母負責給孩子指路,最終路要他自己走。”

奶娃笑的好開心,一副我好乖我是小萌寶的樣子,真正的人見人愛。鄭思思抱着兒子親一口,又看着俞悅肚子。

俞悅點頭,有了,所以現在莊上弦看她看的更緊:“我多抱抱陛下,將來生個麟兒。”

鄭思思搖頭:“頭三個月小心點。你這纔是莊家的娃。”

俞悅摸摸肚子,挺神奇的。過上幾個月,就會有一個小包子。又和皇太后聊幾句,俞悅又去看羅擎受,或許有孩子了,她愈發善良。羅擎受一隻活鬼,多孤單。鄭思思尋常並不見他,省的做噩夢。

從羅擎受的屋裡看出去,也有春意鬧,灌木叢開出花兒,蜂纏蝶繞。春風吹來清新的草木香,花香送來清脆的鳥叫。

羅擎受一隻眼睛,看不見這些;一隻耳朵,聽不到這些;一條腿、一隻手拄着柺杖,看見俞悅就衝動,又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所以特別煩躁。

俞悅好心勸導:“五十知天命,你快五十歲了,還像個毛頭小子。現實你不能面對,事實你看不清,最後折磨的是自己。人活着不容易,殘疾的時候想着健全時怎麼好,你現在捨不得死,說明好死不如賴活着。既然活着,就讓自己活痛快些。”

羅擎受大罵:“賤人!滾!”他覺得俞悅每次來都是煩他、刺激他,不安好心。

俞悅覺得這是看問題角度不同,羅擎受還把自己當皇帝,然而:“螻蟻尚且貪生。”算了,還是直奔主題,“知道不,羅建霄退位了,現在的皇帝是莊太弦和鄭思思的兒子。你看是不是很完美?”

羅擎受吐她一口唾沫,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俞悅是讓他認命,乖乖做一隻螻蟻。

邯鄲元氣猛然暴動,邯泯河導致皇宮這兒都有震感。

俞悅飛出去,莊上弦像流星飛過來,抱着她就走,奔浴德院。

爲了邯鄲與朝廷的穩定,除了部分親兵等,其餘莊家軍依舊在浴德院。

殷商國使團、三皇子殷莫索與項楚國小樑王依舊在浴德院,很可能有人打上門來。

離浴德院有一段距離,元氣模式好像不對,有人在突破?

邯泯河驚濤駭浪,天上風起雲涌。元氣變得很危險,輕易過去可能爆炸,炸着誰不一定。再仔細看,《青龍經》,鹹晏和鹹清同時飛在天上。

俞悅和莊上弦對視一眼,從地面飛奔趕到浴德院。

浴德院前,邯泯河邊,五個超級高手,殷商國和項楚國都有。殷莫索、小樑王,看着鹹晏和鹹清,表情真是精彩。

鹹晏和鹹清如此年輕,殷商國和項楚國誰都嫉妒,想弄死他們,誰上?

莊上弦、管士騰、危宇一塊靠近鹹晏、鹹清。莊家軍又一批親兵,離遠一些,盯着這些來敵。鹹晏、鹹清怒拼給拼上去了,大家恨不能現在就去拼命。

莊上弦最擔心月牙,她有寶寶了。俞悅暗暗搖頭,別讓人注意到。現在就是要有勇氣和他們拼命,他們就會猶豫。

莊家軍的實力越來越強,開始他們想扼殺,然後猶豫,以後要他們忌憚,再到害怕、臣服。咱最缺的是時間,能拖一時是一時。

莊上弦冷哼一聲,戰神又冷酷又憤怒,超級高手跑邯鄲來猖狂!

兩國高手、殷莫索與小樑王眉來眼去,最終選擇退一步。其中有一個重要緣故。羅曼,然後紀王做了攝政王,是不是意味着羅宋國並不如表面這麼平靜?兩國若是有機會,都想用最小的代價,代價若太大他們決定不了。超級高手按慣例不能上戰場。這會兒若是把莊家軍激怒,代價不好說。

殷莫索示意小樑王上。小樑王龍章鳳姿,聲音磁性好聽到能讓耳朵懷孕:“恭喜墨國公。”

俞悅接話:“幾位專程到邯鄲來道賀?”兩國高手專程來道賀?純屬扯淡!俞悅就是諷刺。

管士騰解釋一下:“幾位來找莊家軍切磋,鹹晏和鹹清一招都沒接下,這是在強行突破。”

俞悅說道:“這是鹹晏、鹹清的機緣,我們莊家軍一定要感謝。”若是突破順利,就是打臉。若是不順利,這怎麼謝得由莊家軍說了算。

小樑王硬着頭皮說道:“我們不是在議和嗎?他們久仰墨國公大名。”所以來了邯鄲,有了切磋一事,就是醬紫。

俞悅問:“他們要和墨國公切磋?你上?”莊上弦放下月牙,少了一個保障;就該靠他自己,氣勢愈發冷酷:“哪位先來?”

兩國高手蠢蠢欲動又不能,這打贏了麻煩,輸了又怎麼辦?

莊上弦霸氣的指着一個。老頭六七十歲,被年輕人氣得夠嗆,但氣勢明顯不如莊上弦,只能退。

俞悅看的精彩,這麼簡單一下。莊上弦就是故意指一個弱的,他這一退對方士氣再降,軍心亂。還不能說出老頭弱,超級高手好意思說他弱?

莊上弦似乎不好利用東道主的身份繼續欺負客人,不指了。兩國依舊無比憋屈。氣氛變得更壓抑,整個邯鄲動了。

聽說殷商國、項楚國超級高手悍然殺到邯鄲?逼的鹹晏、鹹清兩位將軍拼命?我勒個擦!這不是羅曼,這是赤果裸的敵人!大家不怕,去支援!敵人都殺到家裡來,能怕個鳥!抄傢伙,上浴德院!

邯鄲平民百姓上到一些官吏、高門大戶的護衛,幾乎萬人空巷!平民百姓個人力量微弱,無法靠近浴德院,就停在最近處,揮着菜刀棍棒聲援。

一些護衛、民間高手等靠近浴德院,雖然不是超級高手的對手,不夠人家一根手指碾壓,但螻蟻多了,碾也能碾累死他們。

再說敵人能有幾多?橫的怕不要命的。總不能讓莊家軍孤軍奮戰。

浴德院後邊、青墨園軍營,又爆發一股恐怖的氣勢。至少超過百人同時突破,混亂的氣場形成風暴,天都黑了!

雷聲、閃電,狂風、要清掃這個世界!鹹晏和鹹清氣勢最強,就像天上兩個神將,日後征服天下,今日讓兩國貴客有幸欣賞。

兩國高手、殷莫索、小樑王等幾乎腿軟。鹹晏、鹹清畢竟只有兩個,但邯鄲爲何這麼人心齊?一些包子似得文官,也爬來要提供點力量。還有莊家軍,突破的人在增加,幾乎要將天上都征服。

暴雨傾盆!痛快淋漓!邯泯河咆哮,邯鄲化爲青龍,巨龍醒來!

莊上弦抱着月牙,雨水隔開三尺。閃電之光照在他們身上,五彩的光芒閃耀。

兩國高手退。再陪着站這兒,陪襯的像是傻子。兩國使團想退,被莊上弦一個眼神震住,要看就看個清楚。

雨後,天上兩道華麗的虹,鹹晏和鹹清從天上下來,拜見主公。說起來他們實力追上主公,以後總不會被羅曼一揮手給揮走,大家可以並肩戰鬥。鹹清厚積薄發,用一年的時間,追的更急。

莊上弦下令:“設宴,請三皇子與小樑王!”

青墨園內,人工湖邊,設五十張大桌;浴德院靠近大門口,設一百張大桌,老百姓吃流水席。這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是莊家軍化龍的日子。青墨園,正院正廳,莊上弦和俞悅單獨請來三皇子殷莫索。

殷莫索狂暴不得發,才知道來邯鄲犯了多大錯誤,他就不該離開自己地盤,龍游淺水。

俞悅善良妹,親自給三皇子倒酒,一醉解千愁。

殷莫索稀裡糊塗喝一肚子酒,有些醉了,看着兩個莊上弦:“你待如何?”有些挑釁,又玩不下去想攤牌,演來演去有點累。

俞悅放下酒壺,繼續誘導:“三皇子知道三大國的格局有多久了?”

殷莫索想了好一陣,醉了腦子不好使。像羅宋國不到百年,然而大致的格局,三國鼎立,已超過五百年。不過現在說這是何意,莊上弦要做什麼?

莊上弦在喂月牙吃魚頭湯,現在是兩個人吃,要多多的吃。俞悅心想,現在比豆芽大不了多少,又能吃多少?反正吃吧,能吃下。

殷莫索受了一萬點傷害,兩位能否理解一下他心情?俞悅挺好心:“你們三兄弟爭了多久?”

殷莫索來了精神。說起來,他們爭了有三十年?幾乎從母妃的地位、甚至母族、到他們出生、成長、一直在大爭小鬥,殷莫索盯着妹子。

俞悅點頭:“三點能形成一個平衡。兩條腿的桌子不行,三條腿就行。正因爲老大、老八和你三點平衡,如無意外,將一直鬥下去,像玩一個不知疲倦的遊戲。最後的贏家,未必是你們三個。三皇子想必知道這點。”

殷莫索點頭。別的皇子看似沒爭,誰知道心裡怎麼想,有的是沒機會。但野心,機會這東西從來就不可預期,否則不會有那麼多驚喜。

俞悅讓丫鬟給三皇子倒酒,又把殷商國近況給三皇子看。三皇子離開莫高這麼久,後面一連串變化,讓人眼花繚亂。年前有謠傳,三皇子回不去了,大元帥不也回不去,所以大家該怎麼做?基本怎麼做的都有,大皇子和八皇子抓緊機會瓜分三皇子的勢力。

殷莫索狂暴發作、要發瘋,掀桌、被丫鬟隨手按住。

殷莫索酒醒了、或發酒瘋,兇殘怒瞪俞悅:“你們什麼意思?”

殷莫索真想不通,將他留在這裡,看着他勢力被瓜分,對莊上弦有什麼好處?純粹爲奚落他?沒那麼無聊。他在邯鄲沒任何收穫,就指望那些勢力、根基,現在也被瓜分,心情糟糕到極點。

俞悅心想三皇子還不夠自信,沒意識到他對羅宋國威脅最大。她是不會提醒的,怕三皇子驕傲。

莊上弦冷酷說道:“將欲取之,必姑予之。”

殷莫索瞪大眼睛,米聽懂。莊上弦氣勢壓到他身上,三皇子冷靜冷靜。丫鬟又倒酒,三皇子請。殷莫索憤懣、憋屈、狂暴,奪了酒壺一氣兒喝乾。

俞悅贊:“好酒量。三皇子應該想到了,你不在莫高,三兄弟的格局被打破,他們兩個勢必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殷莫索眼睛一亮,好有道理?能被搶走瓜分的他也不稀罕。殷莫索腦子裡不是酒也不是豆腐腦,盯着莊上弦:“你目的呢?爲何不稱帝?”

弄個小傀儡,又弄個紀王沒準是大傀儡,大事都由莊上弦決定,想不通有何必要?自己坐那位置,和操控傀儡終究不同。通過別人哪有自己好?

俞悅回答:“我們的目的,只是自保,活得更好。誰威脅我們,我們反抗;誰妨礙我們,我們將他挪開。剩下,隨意。”

殷莫索像看兩個瘋子,莊上弦又喂媳婦吃牛肉,真是夠了。殷莫索突然好委屈!別人想而不得,他們得而不想。

俞悅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個好男人,親一口:“第一康將來會是明君。殷商國、項楚國若是都有明君,大家真正議和,共同發展,多好。”

殷莫索好像真把酒灌進腦子裡,竟然又繞回到議和,還當真那?不過這對他似乎有利。他就在這兒看老大和老八斗個你死我活,到時與羅宋國議和,回去收拾殘局。他肯定不會做莊上弦傀儡。

俞悅呵呵噠,三皇子慢慢看好嘞。

九月底,玄菟郡鎮北軍正式發出檄文:稱幼帝非正統,莊上弦爲賊;他們擁立平王重孫羅英,將撥亂反正。

常山郡太守率先支持,並聲討莊家軍,罪行累累,罄竹難書。蘇坦王國隨後正式表示支持,尼羅爾國公開支持英帝。

邯鄲震動,一些人議論紛紛。有小道消息,幼帝實乃莊太弦兒子。對了,皇太后又有了,肯定又是莊太弦的,因爲太上皇一直病着。

老百姓像聽故事,津津有味。今年大赦,紀王大刀闊斧,大家難得鬆一口氣,有了奔頭。管他皇帝誰呢,千歲直接做皇帝更好。大家看着千歲。朝廷也看大元帥府,這夥反賊矛頭直指莊家呢。

將軍府西邊大元帥府,白虎堂,丞相許鬆年、兵部以及在邯鄲的將校幾乎到齊。

莊上弦扶着月牙進來,左邊莊家軍全部站起來致敬。

許鬆年狐狸眼看着俞悅大肚子,心想莊家下一代牛逼,一個做了幼帝,一個在孃胎就來白虎堂,強烈的殺氣對他沒影響?

許鬆年還好,丞相府的長史及史官等都受不了,可不可以迴避?

俞悅摸肚子,娃又踢她。

莊上弦冷颼颼盯着月牙肚子:“想打仗以後寡人讓你去。”俞悅摸着肚子,娃果然安靜了,貌似挺期待?

其他人默默的膜拜。金吾衛、領軍衛猜測,玄菟郡的情況大元帥早就知道。

莊上弦扶着月牙坐下,又給她倒上茶,直接下令:“雷小風、王劍!”

雷小風被譽爲小鹹清,王劍被稱爲虎刀,上前聽令。

莊上弦一身冷酷猶如戰神之怒:“你們從邯鄲選五百,青阪和定陵各一千,翻過波密山脈,抄了尼羅爾國的底。”

雷小風和王劍領命,月夜營的氣勢爆發,直衝九霄,風雲變色。

莊上弦再下令:“鹹清爲徵西大將軍,坐鎮大梁城,寡人要尼羅爾國俯首!”

鹹清領命,神將之威,趙衛國、支漸等先俯首。

趙衛國、支漸等實力和鹹清就差太多。而大元帥這樣決斷,是將東北角的反賊和西邊殷商國斷開。否則通過尼羅爾國、殷商國也插手,等於將羅宋國包圍一半,危險可想而知。鹹清坐鎮大梁城,任務艱鉅,意義重大。

莊上弦下令:“賈鵬、賈鷂,到朔州率一萬兵馬,進駐滁州。”

賈鵬、賈鷂領命,雷小風都能獨當一面,他們早就可以。

莊上弦下令:“鹹晏爲宴寧大將軍,若勸降不成,再擇機討之,平玄菟郡之亂。”

趙衛國、支漸等將校聽着,勸降肯定不可能,擇機意思現在還不討?大元帥的機一向出神入化。不過大元帥要陪夫人,這事兒交給鹹晏了。

趙衛國試着發問:“雷小風、王劍二千五百人,能行?”

王劍一股虎威:“必須行!大將軍等着捷報吧。”

趙衛國冷硬。這小子、雷小風、李強等都四層了,再來個奇襲,替尼羅爾國擔心,他們國王會不會哭暈在茅房?

一箇中郎將問:“莊家軍都是高手,其他軍能否照着莊家軍操練?”

俞悅接話:“你知道面對一千高手是什麼感覺麼?”

支漸大將軍回答:“喘不過氣。所以兵照着莊家軍來,將若跟不上,根本帶不了。帶不了的兵是沒用的。莊家軍也並非全精兵,領軍衛可以加強操練。”

其他人都沒話說。全部像莊家軍這麼厲害,是能稱霸天下。莊家軍現在就有這霸氣,別的將校和莊家軍親兵也沒法比,所以……

十月底,大梁城傳來捷報,尼羅爾國在邊境的十萬兵馬被破,尼羅爾國恐慌,邯鄲狂歡!

十一月初一,一早,俞悅生下一個兒子。

舉國歡騰!據說幼帝學會說話首先叫的是弟弟。

兩人同年,一個生在年頭,一個生在年尾,兩人親如兄弟,宋國未來值得期待。

將軍府,明月園。俞悅坐在臥榻,抱着兒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那些母親寵溺,有些道理。這麼小小軟軟的一個,真正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莊上弦不悅:“月牙,你半天沒理我。”

俞悅樂:“我看你兒子呢。”

莊上弦冷颼颼:“看我就好了。兒子給姑母。”

莊俠雲閃。姑母老了,不摻和你們一家的爭寵內戰。

俞悅杏眼看着莊家戰神:“你不喜歡我兒子?他才半個月,多萌。”

莊上弦抱着月牙咬一口:“我喜歡你,你比他萌。”有個兒子就是礙事,“要不要去青巖?或者明年開春?”

俞悅心想,他們是十年前開春,在青巖的天堂相遇?

低頭,兒子小手裡抓着一個青色令牌。

------題外話------

就這樣結文了,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依舊最誠摯的感謝親:利丹裡麗麗、美人暗妖嬈,感謝所有親的支持與陪伴,滿愛你們,mua!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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