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言微微眯起了眸子,“你怎會知曉城南賭坊?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晉元不曾想到江錦言竟然會如此正色,神情一滯,“我……”
“我曾對他說過,不要讓你接觸城南。”
江錦言的確是怒了。
晉元很是聰慧也知曉得失明白他的選擇,這樣的孩子若是悉心栽培必成大器,然後把他交給方立謹也是當初自己沒有辦法時最好的選擇。
可方立謹在城南一塊的勢力卻是自己不願意晉元去接觸的。
晉元低下了頭,“師父只是偶爾和我說一些……”
“胡鬧!”江錦言望着他,“擡頭!”
晉元此刻倒是真有些蒙了,對自己而言,江錦言是個極清冷的佳人,就如同月色一般,可這時候倒像是真的怒了。
“錦言姐姐,晉元知錯了。”
江錦言盯着他道:“城南魚龍混雜,況且你師父也不能明面上護住你,若是你再同城南接觸……”
晉元一下子蔫了,“晉元發誓!”
“表妹這話說得對!這臭小子我可是管不好的……”
晉元狠狠地瞪了一眼悠悠趕來的方立謹。
江錦言望着方立謹道:“我將晉元交給你時便交代過了。”
方立謹理虧,輕咳了兩聲指着晉元呵斥道:“看來我對你的確是疏於管教了,還不快去扎一個時辰的馬步?”
晉元本欲再瞪方立謹一眼,卻瞥見了江錦言的眸子,這才扁着嘴往院子中間而去了。
江錦言倒是有些驚訝,似笑非笑道:“晉元倒是越來越像二表哥了。”
方立謹失笑,“可不是,這臭小子原先脾氣倔得很,如今倒是有了點兒靈氣。”
江錦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必在顧左右而言他了,二表哥今日來所爲何事?”
方立謹失笑,“表妹也越來越像鎮國侯了,可謂是近朱者赤了。”
還沒等江錦言的視線掃過來,方立謹先拱手了笑着請罪了,“表妹是近朱者赤,晉元是近墨者黑……”
江錦言拿他沒法子,只得是請他進了花廳。
方立謹倒也不客氣,坐在了下首左邊兒的第一張椅子上,“還是表妹這裡雅緻些。”
江錦言隨手替他倒了杯茶,“怎麼?左都督府裡的花廳沒有我這裡的好?”
方立謹失笑,“鎮國侯倒是嘴硬,非說表妹還在調養身子,我看錶妹已經是洛陽城中事皆是胸有成竹了,可嘆表妹不是男兒身,否則還能有表哥什麼事?”
江錦言嗔笑,“還賣關子?李家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到李家,方立謹也有些微微變色了,片刻後他若無其事道:“其實李陵自己做下的孽,謀害王清端一事本就是他下的手。”
江錦言輕笑,“表哥你的作用可不會小。”
方立謹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都道人長得美也會笨一些,怎的表妹身上就沒有這一點?”
江錦言也不理他的這些個話,只是兀自品着香茗,“說吧,今日我也空閒着。”
“王清端的外室是我安排之人,所以我纔拿到了李陵潛伏王清端身
邊的證據,然後順手添了筆通敵之書上去。”
江錦言望着神色鎮定的方立謹,不解道:“從一開始你便算好了?”
方立謹點頭,“也多虧了表妹的話,若是沒有表妹的點撥我也想不到設這個局。”
江錦言想到了李茜雲,“既然你對李家沒有絲毫手軟,那對李大小姐呢?”
“茜雲撞到了頭,失憶了。”
方立謹微垂眼簾,“如此也好,我本就決定要護她一世平安。”
江錦言望着方立謹良久,“你對她真是動了情還是……同情?亦或是爲了填補心裡的愧疚?”
方立謹不語。
“你從一開始便做出了同她殊途的選擇,你當真認爲經歷了這麼多,你們還能殊途同歸?”
方立謹的呼吸沉重起來,“不,我會娶她。”
江錦言最終沒有再開口。
感情之事便是如此,外人所謂的是非好壞皆是空,不經歷其中誰又知誰的心中所想?
“你要騙她一世?”
方立謹垂眸,“本以爲她會恨我一世,如今還能擁有她,此生足矣。”
“若是她想起來了呢?”
“說真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江錦言再沒有過問,只是替他續上了一杯茶。
隨後二人又詳談了洛陽局勢,江錦言這才完全知曉了其中變故。
“表哥,這城南賭坊我想徹查,摸清其中的關係。”
方立謹點了點頭,“雖然我的人辦起事來比不上他鎮國侯的裕通當鋪,不過查這個城南賭坊應該還不算難。”
江錦言這才放下了心,但想到最近沒什麼動作的端王,又不解地問道:“進來端王怎會毫無動作?”
方立謹搖了搖頭,“這位王爺慣來是行事小心的,他外家被扳倒了恐怕如今是在想法子攀關係,哪裡還會有空閒?倒是那位長公主殿下張揚地辦宮宴有些意思,想必是急着同李家撇開關係。”
江錦言輕笑了一聲,“倒是沒想到,表哥對這些事也瞭若指掌。”
方立謹輕咳了兩聲,“朝中的一舉一動大部分也是同宮中關係密切的,表妹還不知曉吧?宮裡頭最近的氣氛怪得很。”
“哦?表哥又聽得了什麼風聲?”
方立謹直起了腰,“表妹明日不是要進宮?屆時便知曉了,不過我要提醒表妹,萬萬要謹慎。”
第二日的清早,因着夏禾也在,江錦言便自然同夏禾同坐一車,江錦芊仍是笑得歡喜,倒是讓夏禾想到她以往的歇斯底里反而覺得有些驚悚。
得知江錦芊已經定給了端王,夏禾這才明白,不過倒也覺得不屑,畢竟做不得正室還這般狂妄也只能是沒有品行的人所作所爲了。
到了宮門口,各家的夫人小姐都陸續往宮裡而去了。
夏禾瞥了眼江錦芊,“江二小姐今日倒是穿得好。”
江錦芊一身淺紫色的紗裙,腰間以藍色絲綢相束,更加顯得腰身纖細。
她那衣着完完全全壓過了素衣清淺的江錦言,但卻輸在了氣質和風姿上。
江錦言自知江錦芊的氣門在何處,再過幾
個月,她以侍妾的身份進端王府時便是一舉重擊,所以此時反倒是仍由她去胡鬧。
今日夏禾穿得也是不打眼也不素淨,一身刺繡妝花裙顯得嬌俏而不失柔雅。
到了御花園便更是鶯鶯燕燕數之不盡了,尤其是懷淑長公主一身杏黃色的宮裝華貴不凡,在一羣高門貴女之間笑靨如花。
江錦言望着她如今的模樣,倒是覺得她有了長進。
外家剛剛倒臺,沒了依仗還能在第一時間舉辦這個百花宴同李家之事撇清關係,看來這懷淑長公主倒是不好對付了。
很快李太妃也來了,不過她到底是因爲李家之事收到了影響,只是露了個面便以身子不適告退了,江錦芊樂得討好,忙上前扶了一把。
懷淑長公主也樂得爲江錦芊擺場面,同她一左一右扶着李太妃出了園子。
夏禾在江錦言的耳邊問道:“錦言姐姐,今日怎麼不見瀾昭儀?”
江錦言也有些納悶,可視線一掃的確是未曾見到賀瀾。
賀瀾是最不喜擺架子或是惹人口舌,這般的場面一向是早到而非遲遲未至。
“瀾昭儀到,文貴人到,葉貴人到……”
太監的聲音極其尖利,卻將衆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江錦言望着賀瀾同文春曉攜手而至,隨即便是眉頭一皺。
賀瀾的肚子也就很是明顯了,走路時都要託着些腰肢,但她笑得極明媚,略添了些肉的臉龐也是氣色紅潤。
衆人皆是見了禮,夏禾也微微行了半禮,目光卻是留在了這個瀾昭儀的身上。
父親倒是說的沒錯,這個率先有了身孕的瀾昭儀不是個聰慧的女人,文貴人是端王的人,而她自身還同王家有些關係,這情勢可謂是火燒眉毛了,看來她倒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
一旁的葉落是識得夏禾的,她見到夏禾也是十分驚訝,又見夏禾和江錦言站在一塊兒更是錯愕。
夏禾對葉落笑着點了點頭。
這時賀瀾也瞧見了江錦言,忙拉着文春曉來到了江錦言的身邊,“錦言,你身子可是好了?”
江錦言微微行了一禮,“多謝娘娘掛念。”
文貴人也笑道:“也不是好了?我瞧着江小姐的氣色好多了,看起來可是更美了一些。”
江錦言目光定在了文春曉的身上,“多謝文貴人。”
她這語氣微涼,文春曉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拉着賀瀾往一旁道:“瀾姐姐,你上回不是覺得望月齋的點心不錯?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去向葉妹妹討一些來,也算是圓了我的念想。”
賀瀾掩嘴一笑,“你啊,當真是鬧得很。”說着賀瀾對江錦言道:“錦言,我晚些再來找你。”
江錦言忙笑着點了點頭。
夏禾這時候也從一旁走上前來了,“這便是瀾昭儀?”
江錦言點點頭,喃喃道:“瀾昭儀此次生下皇子後……大概是能封了妃位。”
可她倒像是全然忘了自己的囑咐……
江錦言微微蹙起了眉頭。
本來這宮裡的一切榮寵或是繁華,前世便沒有屬於過她,自己幫她得了聖寵到底是對還是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