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來想去又不能離開,人家正幫着自家麥收呢,自己離開了,那算哪一門子事呢?
再往細處想一想,那個小夥子做的就是那種工作,接觸的女人多了去了,一天少則幾個,多則十幾個,幾十個,幾個月下來,那可就不計其數了,他咋會一個個都記得清楚呢?
再說了,每次“按摩”完,還不是繳錢走人了事啊,你買我賣,就此了事。雖然做了比夫妻還夫妻的事兒,但出了店門,那就是陌路人了,不認識倒比認識更好。
想到這些,杏花心裡稍稍舒緩了一些,回家扛了掃帚,到了打麥場裡,把早已整平的地面打掃了個乾乾淨淨。
然後就趕緊回家,她心裡還是不踏實,不敢候在那兒,仍覺着沒有勇氣面對那個爲自己服務過的小夥子。
就算是回到了家裡,掩了門,心裡仍是七上八下不踏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連躺到牀上,眼前晃動的也全都是被那個小夥子“按摩”的景況。
並且想着想着,下腹部就燥熱起來,腿間的深處也癢得不行,心裡是既忐忑又焦渴,五味雜陳擰着勁地翻涌……
杏花覺得自己心裡像是呼呼燃着一團火,一團五味火,燒來燒去會把自己燒焦的。
於是她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對着鏡子梳攏了一番頭髮,然後鎖了大門小門,走出了家門。
剛剛走出衚衕,她又止住了腳步,覺得這樣一走了之也不是個辦法,一會兒王連成他們就把麥子給運回來了,自己不在家算個啥呢?
可她總覺得不敢面對那個小夥子,擔心他會認出自己來,那個丟人的份兒可比丟幾百、幾千斤要嚴重的多。
心一橫,還是決定避開得好。於是她撥通了王連成的電話,告訴他自己有要緊事情要去辦,是上頭的命令,沒法不聽,麥子的事情就全拜託他了。
王連成信誓旦旦地說:“你忙自己的去吧,放心好了,麥子保證一粒不少全給收回來。”
杏花淡淡道一聲謝,然後說:“把收下的運回來就行了,東坡的先放着吧,等以後再說。”
王連成說:“那塊麥田我知道在那兒,不是已經跟韓兆寶說好了嘛,下午就去割,保證顆粒歸倉,你放心好了。”
杏花哽了一下,不知道該說啥好了,內心又多出了一份暖融融的感激,整個人一瞬間就成了一個多種味道的矛盾體了。
王連成聽不見杏花迴音,就喂喂地喊了幾聲,說:“你怎麼了這是?不會掉進茅房坑裡了吧?”
“胡說啥呀,屙得不嚴重,回家吃了點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不正急着趕路呢。”杏花敷衍道。
王連成說:“屙也不要緊,等收完麥子我給你治。”說完壞笑一聲。
杏花說:“你就正經點兒吧,好好的人,別讓我看不起你。”
王連成說:“好,你趕緊去忙吧,其他的事見面再說。”
杏花問:“還有啥事兒?”
王連成說:“事兒可多了去了,麥子收完,總該彙報一下吧,還有韓兆寶薅x那事兒,你不是也惦記着嘛。對了,我覺得他老婆那事兒你更樂意聽,到時候我偷偷告訴你。”
杏花說:“行了行了,你就別吊我胃口了,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
“好了,麥子裝車上了,不跟你嘮了,有話見面慢慢說。”王連成說完,掛了電話。
杏花收了手機,覺得無處可去,站在街上發起怔來。
突然想到都好幾天沒見着棗妮了,也不知道她是咋的了,最近這段時間連她的人影也不見,像是疏遠了似的,難倒自己把她得罪了不成?
這個浪貨,都這麼多年的姊妹感情了,不會爲一點屁大的小事兒就翻臉不認人了吧?心裡罵着,杏花徑直朝着她家走去。
棗妮家的門竟然緊鎖着,透過門縫往院子裡瞅瞅,也不見啥動靜。正站在那兒納悶着,見鄰家孫乃鬆推着一車麥子趕了回來。
杏花走向前,問起了棗妮家的事情。
孫乃鬆停下車,喘着粗氣說:“棗妮,早上就出了門,我也不知道她去那兒了。”
杏花問:“是不是割麥子去了?”
孫乃鬆說:“不像是去割麥子,手裡連把鐮刀都沒拿,只拿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子。”
杏花問:“那他男人方慶餘呢?”
“你還不知道呀?”孫乃鬆瞪大眼睛問杏花。
“知道啥?”杏花問。
孫乃鬆乾脆放下車子,活動了一下胳膊,對着杏花說:“方慶餘真好命,四十多歲的人了,又去縣城當工人了。”
杏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孫乃鬆一臉認真,不像是在說假話,就問他:“你說啥說啥?當啥工人去了?”
“去水廠看水了,聽說還是個正式工呢,有勞保,還有住房,你說這是不是天上下屎,來了他狗曰的命啦!”孫乃鬆滿臉豔羨地說。
“孫乃鬆,這事兒你是聽誰說的?不會是在跟我鬧着玩吧?”杏花滿臉疑惑地問道。
孫乃鬆認真地說:“你現在是村幹部,誰敢騙你啊!再說了,這事說怪也不怪,現在這個世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家一定是有親戚在城裡做大官,要不然這樣的好事咋會臨到他頭上呢?”
“他們家有親戚在城裡做大官?做啥大官?我咋就從來沒聽棗妮說起過呢?”杏花仍是半信半疑。
孫乃鬆搖搖頭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剛剛提拔上去的吧,反正感覺應該是個不小的官兒,要不然幫不了那麼大的忙的。”
“孫乃鬆你一定是聽錯了,他們家有啥關係我還能不知道啊,瞎扯着玩罷了,你還當真了。”杏花舒展開眉頭,笑着說。
孫乃鬆繃着臉直嚷嚷:“這還有錯?方慶餘都去上班好幾天了呢,還是小車來接去的,還有……還有……聽棗妮跟俺家娘們說,要不是爲了種地,他們就直接把家給搬到城裡去了。”
“哦,是這麼回事啊。”杏花呆着臉,低聲迴應道。
孫乃鬆彎下腰,重新推起了車子,感嘆道:“老話說得對,懶人有懶福呢,方慶餘整天遊手好閒的,到頭來天上真就掉餡餅了,這不一步登天嘛。真他奶奶的讓人眼紅呢。”說完推着車子回了家。
杏花站在那兒琢磨起來:聽上去這事不像是假的,可棗妮爲啥就不跟自己露一點風聲呢?這還不算,竟然連個人影都見不着了,這究竟是爲啥呢?
翻來覆去想了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來,杏
花就想着打電話問一下棗妮,聽聽她到底是咋個說法。
可當她拿出手機,撥上前幾位號碼時,卻又停了下來。
她覺得這時候不該主動給她打電話的,那不等於拿熱臉蛋貼她的冷屁股嘛,何必呢?
翻臉就翻臉,就算是她男人成了正式工,就算是她把家全都搬到了縣城裡,那也沒啥了不起,誰離了誰都一樣喘氣,都一樣生活,都一樣跟男人幹那種事兒,都一樣生孩子!
杏花扭頭朝前走去,心裡默默告誡自己,要是她棗妮不再主動跟自己聯繫,那就拉倒了事,這輩子的姊妹情分就算盡了……
心裡想着放下,可越發難以釋懷,搞得心裡亂騰騰不是滋味兒。直到路過夫妻雙雙遭雷劈的梁木匠家時,才刻意轉移了注意力,走到了院門前,見厚實的木板大門緊鎖,連鎖身上都長滿了紅紅的鏽跡,看上去自打樑鳳霞去了親戚家後,就再也沒開啓過。
杏花彎下腰,扒着門縫往裡瞅起來,這纔不到一個月的工夫,好端端的一個家就沒了樣子,院子里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一片悽然,就連院子中央的那棵梧桐樹像是也死了,幾片枯黃的葉片掛在枝杈上,隨風無力地搖擺着。
唉,這人還不就是一陣風嘛,說沒就沒了!要說死倒也輕鬆,死了倒也清淨,可活着的親人感情上就難以承受了,就要受盡煎熬了,就像梁木匠身後留下的獨生女樑鳳霞一樣,父母生養了她的身子,可留給她是無盡的沉重和苦痛,怕是一輩子都擺脫不掉那個揪心的魔影了……
想到了樑鳳霞,杏花自然而然就想到大柱子身上去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咋樣了,特別是被吳支書兒子打破了腦袋之後,傷口疼痛不說,還被黃順昌當成了賭注,三番五次地以此要挾吳培全,不但收穫了大把的鈔票,還掙足了厚厚的面子,這根老油條可真夠滑膩狡猾的。但他玩手腕的能耐可真夠讓人咋舌抽風的,不服不行!
杏花覺得該去看看大柱子了,一來惦記着他的傷口,二來也順便通過他探聽一下樑鳳霞的相關情況。
進了大柱子家,杏花站在院子裡便喊開了:“柱子,柱子兄弟……大柱子在家嗎?”
“哎喲,是杏花啊,是啥風把你給刮來了,快些進屋……快些進屋……”大柱子娘顛着屁股迎了出來。
杏花說:“打你這兒路過,順便看看大柱子咋樣了。”
大柱子娘沒接話,扯着杏花的手就往屋裡拽。
進屋後,搬個木凳子讓杏花坐下,然後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水泥地面上,眼巴巴望着杏花說:“你看看……看看,有個事兒本該早些向你說一聲的,這一直也沒好意思開口。”
杏花一愣,問:“啥事?”
大柱子娘說:“村長一再囑咐着不讓大柱子出門,可那小子呆在家裡時間長了,就穩不住了,掙死掙活地躥出去了。”
杏花問:“大柱子他去哪兒了?”
大柱子娘不急着回答,倒是苦着臉說:“真是對不住你跟村長了,多虧了你們操心費力的,俺家才太平了,還給錢給物,幫了那麼大的忙,俺家那熊孩子卻不聽話,真怕給你們惹來更大的麻煩呀!”
杏花心頭一緊,忙問:“是不是大柱子他……他又出啥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