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排放啊一聲叫,退到了牆根下,坐起來,說:“嫂子你別這樣,還要不要人活了?”
杏花嫂說:“你去上班不?”
“嫂子,我真的還想上學。”
“小子,別做夢了,想想自己做下的醜事吧,沒坐牢就不錯了。”
陳排放脊樑塌了下來。
杏花嫂乘虛而入,一陣連珠炮放了出來。
陳排放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只得勉強答應下來。
他讓杏花嫂先出去,穿好了衣服,剛剛喝了一碗稀粥,王連成的車就開到了衚衕口。
一上車,王連成就塞給陳排放一個手機,說:“我以前用過的,你先用着,等以後再給你換新的。”
陳排放拿在手上,小心臟噗通噗通狂跳了好幾下,可想到自己的是個窮光蛋,電話費都付不起,就冷了下來,說:“我不要。”
王連成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就說:“你放心好了,電話費用不着你付,是綁在我賬號上的。”
“不要,連成哥,我真的不要,沒人給我打電話。”陳排放把手機放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我給你打呀,再說了,以後業務發展大了,你還要跟客戶聯繫呢,沒手機怎麼行?”
“客戶還用得着我聯繫了?”
“陳排放,你記住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手了,等歷練一陣子,直接晉升副經理,你覺得咋樣?”
陳排放急了,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我可沒那個本事。”
“那個簡單,我教你。”
陳排放不再說話,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拿起手機,好奇地打量着。
到了鎮上,王連成開車從洗浴中心的西門進去,陳排放這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後院,院子的北側是一排簡易平房。
跟在王連成後邊,從後門進了洗浴中心的門面房,陳排放有點挪不動腳了,想到上次的一番鬧騰,心裡面不自覺地拘泥起來。
王連成看破了他的心思,說:“排放老弟,按理說你也算是有見識的人,不該這麼不跟形勢,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縮手縮腳跟個纏腳老太太似的,告訴你吧,要想掙到大錢,那就必須大膽潑辣,敢打敢拼。否則,就只配當窮光蛋,知道了嗎?”
陳排放心裡有點不服,但嘴上卻蚊子哄哄一樣應了一聲,王連成又說了些啥,他半句也沒聽進耳朵裡面去。
進了前廳後,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圍了過來,老闆老闆喊得挺膩歪,有一個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的胖女人認出了陳排放,嗲聲嗲氣地喊道:“哇塞,老天爺來,這不就是那個打敗全店無敵手的大俠嗎?”
幾個女人同時圍攏過來,嘰嘰喳喳說開了——
“喲,小帥哥,你還是童子身吧?要不要姐幫幫你破一破呀?”
“上次小蘭已經那樣了,都沒把他給破了,你有那能耐?人家那個寶貝疙瘩是留給媳婦的。”
“裝什麼裝呀,不就是個愣頭傻小子嘛!”
“我可就喜歡這號的,來,小帥哥,姐護着你,看誰敢欺負你!”一個顯老的女人軟綿綿抓住了陳排放的手。
陳排放甩了幾次都沒甩開,又羞又急,拿眼直瞪王連成。
“玉香,你放手!”王連成虎着臉說,“大夥別鬧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請來的助理,他叫陳排放,別看他年輕,可是闖蕩江湖的老手,文武雙全,是個難得的人才。”
“老闆,他咋個文武雙全法?”一個女孩傻乎乎的問道。
“傻逼,這都不懂!”王連成粗野地罵一句,然後煞有介事地說,“文就是
有文化,曾經是縣城裡的高材生,還是個作家,你們要是不信,就看一下前幾天的報紙,那上面還發表了他的文章。這武嘛,就用不着我解釋了吧,他的腿腳功夫,你們不是都親眼見識過了嗎?”
“哎喲喲,這麼厲害呀,可見到真的作家了,帥哥,一會兒給小妹籤個名好不好?”一個身材單薄,胸前平平的女孩湊上來,厚厚的脂粉下,露出了幾分天真。
“想簽字可沒那麼容易,你得先把他拿下,小睡蓮,你有那個能耐嗎?”那個叫玉香的女人嬉鬧道。
“別鬧了!”王連成嚴肅起來,說,“他初來乍到,你們要多多支持他的工作,誰要是敢欺負他,我就撕了她!”
話音剛落,王連成的手機響了。
他按下鍵,接聽了。
嗯嗯啊啊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對着陳排放說:“走,跟我走。”
陳排放巴不得離開這個髒窩,也不問去哪兒,踩着王連成的腳後跟,穿過一條黑黑的走廊,來到了後院,鑽進車裡。
“連成哥,咱們回村上嗎?”
“這剛來呢,就回去?”
“連成哥,我覺着我不適合在你店裡工作。”
王連成開車駛出了院子,側臉望一眼陳排放,問:“你說,怎麼着就不適合了?”
“那些女人,有點……有點……”陳排放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
“排放老弟,人要學會改變自己,知道不知道?不是有句話嘛,叫什麼,既然改變不了環境,那就得改變自己,你覺得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嫌那些女人髒嗎?我實話告訴你,看人不要只看外表,其實她們心都很好,都是憑自己的本事跟能力吃飯。”
王連成猛打一把方向盤,拐向了右邊的水泥道,接着說,“其實,你用不着擔心,我在後面給你安排了單獨的辦公室,她們不會隨隨便便打擾你的。”
“我能幫你幹啥呢?”
“可乾的事情多了去了,譬如處置應急事件了,對外公關了,說白了就是替我跑跑腿啥的,再就是處理跟有關單位的關係,工商了,稅務了,公安了啥的,都是些出頭露面的重要事情。”
“不行……不行……那些活我可幹不了。”
“天下哪有不行的事,我看你行你就行,眼下不懂不要緊,我來帶你,等你能獨當一面了,我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其他工作了。”
“連成哥,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小子,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那好,你也是不幹的話,這就把欠我的錢還我。”王連成立馬顯出了小人嘴臉。
雖然陳排放知道他只是拿錢來要挾自己,並沒有真心要的意思,但終歸還是有點兒英雄氣短。
不一會兒,車子駛進了鎮上的醫院,停在門診樓前。
陳排放問:“來醫院幹嘛呢?”
王連成下車後才說;“帶你過去看個病人。”
“看誰?”
“大灰驢。”
“吳洪濤?”
“是。”
“他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支書打電話讓過來看一下。”
“那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爲什麼?”
“我討厭那個垃圾玩意兒!”
“操!”王連成黑着臉,說,“陳排放,你覺得自己挺有個性是嗎?個性能他媽當飯吃嗎?能當鈔票用嗎?瞧你那個熊樣吧,就跟個犟驢似的,早晚會被南牆撞死!”
“你來看他,就因爲他爹是支部書記?”
“也是,也不是!”王連成擡腳朝前走去。
陳排放想了想,只得懨懨地跟了上去。
來到病房後,見大灰驢吳洪濤躺在病牀上,兩眼紅腫得就跟個大熊貓似的,額頭上還敷着一塊紗布。
坐在牀頭的吳洪濤媽媽站了起來,說一聲你們來了。
王連成點點頭,盯着吳洪濤問:“嫂子,洪濤他這是咋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女人淚眼婆娑地說:“誰知道呀,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回家後就成這樣了。”
“支書電話裡說好像是被人打的,被什麼人打的?”
不等女人說什麼,躺在牀上的吳洪濤呼一下坐了起來,眯着僅剩了兩條血縫的眼睛盯着陳排放,問:“陳排放,你怎麼來了?”
陳排放倒也坦然,說我來看看你呀。
吳洪濤哼了一聲,問:“你是不是擔心我死了?”
陳排放聽出這小子話中有話,就質問他這話是啥意思。
吳洪濤往牀頭靠了靠,說:“陳排放,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是不是你在暗地裡下手了?”
“吳洪濤,你腦子進水了吧?”
“老子清醒着呢!”看起來吳洪濤傷得並不重,嗓門大得要震破天棚。
吳洪濤媽媽還算理性,向前一步,按住兒子說:“人家排放好心來看你,你咋能這樣待人家?”
“一邊去!你知道熱飯用口吹。”吳洪濤甩開媽媽的胳膊。
王連成也被搞糊塗了,他小聲問陳排放:“你們倆有矛盾?”
陳排放搖搖頭。
“沒有這是幹嘛?”王連成走到了牀前,問吳洪濤;“昨天晚上出事的時候是幾點?”
吳洪濤說:“八點多點,不……不……大概有九點了。”
“洪濤老弟,那我就敢向你保證,肯定不是陳排放乾的,因爲那段時間,我正好跟他在一起?”
“你跟他在一起?”吳洪濤血眼瞪向了王連成。
“是啊,我跟他在一起。”
“操,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嘛,打我的正好是兩個人。”
臥槽,這個狗崽子,真他媽是一條瘋狗!
王連成心裡罵着,臉上卻坦然一笑,說:“洪濤老弟啊,你可不能鑽牛角尖,我和陳排放就在他家裡說話,怎麼就能打到你了?”
“誰能證明?”
王連成想都沒想,說:“陳排放奶奶,還有李金剛和他老婆,你要是信不過,我就把他們接過來,當面對質。”
“你們早就串通好了,對質有個屁用?”吳洪濤仍在耍橫。
王連成也不跟他急,說:“洪濤老弟,我們一無冤二無仇,幹嘛要害你?爲啥要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跟你是無冤無仇,可是跟他就不一樣了。”吳洪濤滿是傷害的面孔轉向陳排放,氣惱地甩出一句,“還不是爲了樑鳳霞!”
“樑鳳霞?就是樑家友的閨女?”王連成問。
“是啊,她都已經答應做我女朋友了,這小子又憑空插一棒子,把老子的好事給攪合了。”
見吳洪濤罵罵咧咧,陳排放忍不住了,嚷道:“她做不做你女朋友關我屁事啊?”
“那爲什麼你回來後,她就對我冷淡了?”
“你去問樑鳳霞啊,賴我頭上幹嘛?”
“打住!打住!”見兩個人針尖對麥芒,擔心他們會動手打起來,王連成趕忙制止,說,“這樣吧,洪濤老弟,你先把昨天夜裡的被打的過程說一遍,實在不行,咱就報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