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一看就知道,吳法義算是個有品位的男人,雖然酒喝高了,但做事半點都不毛手毛腳,依然保持那種和風細雨的風格。
其實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好東西不能一口吞掉,要有滋有味地細嚼慢嚥,才能品出真正的味道來。
此時的吳法義不但細膩,還狗曰的裝逼,看上去縮手縮腳,有點兒拘泥。
杏花看得明白,卻並不介意,反倒增添了幾分對這個男人的好奇。
她有自己的理解方式——這個男人之所以這樣,無非說明他對情場涉足不深,缺乏經驗,即便是心裡燃情似火,也不會不管不顧,一干到底。
這在當下的男人中,特別是那些自以爲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中,恐怕是少之又少的稀缺貨色了。
吳法義像個肥嘟嘟的蟲子似的在蠕動,但杏花明顯感覺到他體內的火焰呼呼燃燒,一來二去就把她引燃了,本來刻意深藏着的慾念肆意噴張起來。
於是,她微啓雙脣,哈着熱烘烘的氣息貼上了他的耳根處。
像是大夢初醒,吳法義的嘴巴猛然大張,一口含住了……
兩個人稀裡糊塗,雲山霧罩,夢幻一樣遊蕩着,直至漸入佳境,這才雙雙怡然入夢。
不知道睡了多久,吳法義突然感覺到杏花的一隻手又滑向了自己,她的手很軟,像一團溫潤的面,輕輕柔柔摩挲着,逗弄着。
吳法義難禁誘惑,再次風生水起,威武起來。
杏花竟然一躍而起,掀開了他身上的毛毯,俯首而下,嘴裡喊着:“小人兒,你對姐姐好,姐姐也不能冷待你……”
柔柔的長髮瀑布一般傾瀉下來,覆住了她的臉龐,酥酥癢癢,有節奏地在吳法義的肌膚之上摩擦着……
吳法義一陣抖動,撓心撓肺的舒心之癢令他暈眩。
不知不覺中,他哭了,默默地流起了眼淚。
豆大的淚珠滂沱而下,肆意飛濺,喉腔間也發出了嗚嗚咽咽的壓抑之聲。
杏花停下來,順着他的肢體,緩緩爬了上來,貼到了他的臉上,問:“咋了?不喜歡嗎?”
吳法義搖搖頭,哽咽着說了一句:“謝謝……謝謝你……謝謝你……”
“爲啥要謝?”
“我給你的太少,你給我的太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償還了。”吳法義動情地說。
“我本來就是來償還你的,哪還用得着你來還?再說了,我高興,我樂意,我喜歡……”杏花故意嬌嗔道。
吳法義像是也動了真情,緊緊摟着她,相擁而臥。
這一次,他們似乎沒有了之前的陌生與羞澀,變得更加和諧、默契,完全進入了忘我的狀態。
……
杏花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亮。
房間裡的燈一直亮着,她望着身邊熟睡的吳法義,心裡卻像是打倒了五味瓶,翻涌着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來。
她把吳法義按在自己胸前的那隻手輕輕挪開,小心地擦下了牀。
吳法義翻了一個身,又吧唧了一下嘴巴,繼續沉沉大睡。
杏花躡手躡腳,把散落的衣服撿了回來,一件件地穿在身上。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離開這兒,趁着牀上的男人還沒有醒過來,儘早消失,越快越好。
穿戴整齊,拿起了自己的包,輕輕拉開門。
可就在這時,她卻突然又猶豫了起來:就這樣一走了之合
適嗎?
吳法義醒來後找不到自己會怎麼想呢?
他會不會把自己看成一個畏畏縮縮、小裡小氣的鄉下小女子呢?
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就不再盡心盡力去管自己的事了呢?
……
可自己的的確確打心眼裡不想再讓吳法義看見自己,特別是在這樣一個早晨,這樣一個被淫穢浸泡了一夜之後的早晨。
現在回頭想一想,自己後來的狂熱的確有些過了,竟然變被動爲主動,熾熱得像是一個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沒沾過男人身子的“悍婦”,幾乎都要把人家生吞活剝了……
想到這些,杏花不再遲疑,毅然邁出了房間,輕輕帶上門。
整棟大樓裡靜悄悄,走廊裡空空蕩蕩,禁不住讓她一陣陣發虛。
當她下到一樓,走過門廳的時候,那個睡眼惺忪的保安還怪怪地打量了她一眼,這讓她心裡無法抑制地一陣蹦蹦亂跳,像個賊一樣,灰溜溜地向外掙脫。
當她一腳踏出酒店大門,心裡豁然輕鬆開朗起來,連喘息也順暢了許多,像是重新獲得了自由一般。
此時天空蔚藍,僅剩的幾顆星星努力眨巴着眼睛,等待着東方愈來愈亮的晨曦吞噬它們。
杏花腳步匆匆,幾乎是一路小跑着朝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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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着依稀的記憶,又問過幾次掃街的環衛工人,七拐八拐,終於找到了車站。進了候車室,一打聽才知道,去鎮上的早班車還有一個多小時才發車。
杏花屋裡屋外進進出出幾個來回,突然覺得身上痠軟無力,只得坐到了破舊的排椅上,手捧了髮絲凌亂的腦袋,打起盹來。
迷瞪了一會兒,猛然覺得自己的大腿外側被擦弄了一下。
杏花慌忙睜開眼睛,見一個城裡人打扮的老頭子緊挨自己坐着,眼睛直啦啦瞅着門外,看樣子像是在等人。
看上去這老頭並不像個壞人,又不見他對自己有啥不軌的舉止,便垂下頭繼續打起盹來。
可剛剛有了睡意,突然又覺得大腿上有搔癢的感覺,再次猛然睜開了眼睛,這次被他逮了個正着——老頭竟然把手搭在了她的大腿上,輕輕摩挲着。
“你……”後面的話還沒有喊出口,她看到了一雙滿含乞憐的眼睛,以及那隻剛從自己腿上抽走,乾癟蒼老,佈滿了老年斑的手。
一時間,杏花覺得嗓子眼裡堵了,堵得死死的,堵得她直翻白眼。
老頭子看事不妙,扭頭便跑,身子一跛一跛,他竟然是個瘸子。
杏花氣不打一處來,心裡狠狠地罵着:老死屍鬼!你都成廢品了,還他孃的賊心不死,麻痹滴,這個世道是咋的了?
這人都咋的了?
咋就老老少少的都變成這樣子了呢?
真的就連禽獸都不如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發車時間,杏花帶着滿腹的氣憤上了車,一路上悶悶不樂,滿腦子數落的都是那些豬頭狗臉的壞男人。並挨着個的罵,惡狠狠地罵,罵了一遍又一遍。
但罵來罵去,她始終沒有罵範小碩一句,她覺得自己還是真心喜歡他的,雖然他已經變得油滑世故,變得面目全非。
車到了鎮上,再步行四十分鐘,總算回到了家。
一進家門,杏花就急不可待地撥了範小碩的電話。
但範小碩沒有接,剛想再撥,杏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乾脆收了手機,去院子裡餵雞了。
把半瓢的玉米粒子灑在了地上,咕咕咕咕喚了一陣子雞,數來數去卻少了一隻,少的偏偏是那隻個頭最大,翎毛最漂亮的蘆花公雞。
於是,杏花放下瓢,院裡院外地找起來,可找了半天,也不見那隻雞的影子。她就泄氣了——那隻雞一定是丟了!
正在不歇氣地尋找着,屋裡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
她知道一定是範小碩把電話打過來了,就不顧一切地躥進了屋裡,抓起了桌上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果然是範小碩,他壓低聲音說:“對不起了,杏花,剛纔正在跟……跟那個誰說話呢,不方便接聽。”
“接個電話有啥不方便的?我都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討了個老婆,還是找了了娘?”杏花氣惱地指責道。
“杏花你怎麼了這是?哪來那麼大的火氣呢?”
“我那敢在你面前有火氣?你都把我當啥人了?扔下我就不管了,我都被那樣了,能沒有火氣嗎?”
範小碩像是被杏花的火氣燒蒙了,趕忙問:“吳法義那小子,他……他欺負你了?是不是來硬的了?”
“你還有臉問我,不是他硬,還能是我硬呀?”
“杏花,你先別上火,見面後再細談,你現在還在賓館嗎?”
“賓館個屁!早就到家了,不要你管了,去陪你的縣長千金去吧!”
“喂,杏花,你聽我說……”
不等範小碩把話講完,杏花卻合了手機。
她站在院子裡愣了一會兒,再也懶得尋找那隻丟失了的大公雞,轉身回到裡屋,撲倒在躺上,默默流起眼淚來。
她邊哭邊想着,看來跟範小碩的緣分已經走到了盡頭,人家現在可是有女人的人了,而自己又是個有夫之婦,不好再昧着良心纏下去了,繼續下去對誰都不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結局可想而知。
或許一開始,就註定這是一份見不得陽光的孽緣,能夠堅持這麼久,走到了今天,並且還能從中體會到牽腸掛肚的滋味兒,已經足夠了。
這樣想着,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給範小碩發了一條短信:對不起,我心情非常不好,請你原諒。
發完短信後,杏花感覺輕鬆了許多。
她強忍着渾身的痠痛爬了起來,擦下牀,正想到街上尋找自己的蘆花公雞,卻聽到院子裡響起了腳步聲。
“誰呀?”杏花問。
“是我。”
“你是誰?”
“陳排放!”
“你有事嗎?”
杏花邊說邊走了出來,立在門口,把陳排放擋在了外頭。
“嫂子,我有話要跟你說。”陳排放的臉冷得像塊冰。
“啥話?說吧。”
“在外面說不方便,你讓我進屋。”
“準沒好事,瞧你那個死熊樣,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杏花說着,退到了屋裡。
陳排放跟進屋來,直截了當地問:“嫂子,你去縣城幹嘛了?”
杏花一愣,問:“你咋知道我去縣城了?”
陳排放擡起頭,雙眼圓瞪,死死盯着杏花嫂,吼一嗓子:“那是因爲我也去縣城了!”
“你……你跟蹤我了?”杏花嫂像被抽了筋一樣,身子一軟,伸手扶在了牆上。
“你這樣對得起金剛哥嗎?”陳排放咆哮一句,隨嗚嗚地嚎哭起來,傷心得就跟死了孃親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