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雷裂嘴一笑,問道:“都尉是想盡量降俘李蒙一部的西涼兵?說來汜水關、滎陽兩戰,我軍也俘虜了五百餘西涼兵吧,主公派出了數十名教授教諭他們好義向善之道,真的會有效果?”
付邢笑道:“有沒有效果我不知曉,反正我認爲主公一定能行。況且李蒙所部已成孤軍,前後左右皆有聯軍兵馬,只要我軍給予良好的投降待遇,必能得到西涼軍的降伏。”
車靖沉吟道:“西涼軍在陳留殘害百姓良多,只恐陳留太守得知後不喜。”
付刑冷笑一聲,說道:“區區五千騎西涼軍,十數日都不見張邈引兵反擊,直到我軍準備將之圍剿,這才大着膽子領兵前來,他哪裡會把百姓生死放在心上。因此我軍既便收降了西涼兵,張邈也不敢多說什麼。傳令,車靖一部在前,楚護一部在左,管亥一部在右,我自引軍在中,全軍出動,成密陣應敵。”
杜雷急叫道:“都尉,那我部呢?”
付刑笑道:“武鬥血騎已被主公調走,白馬義從騎傷損近百,你部只剩四百餘騎,不能再用了。你先守營,待我軍拖住李蒙軍前部,由黃漢叔都尉擊破李蒙軍後部,將其合圍之後,你再領兵準備追擊事項。”
杜雷想了想,已軍騎卒少,而下軍還未真正的降伏主公,主公也不好大肆使用,已部需得保留一些戰力才成,於是接受命令守營不提。
北海郡兵一涌而出四千人馬,迅速的在營前組成四個方陣。車靖所領的一千重步兵位於前陣,楚護、管亥、付刑的三千輕步兵位於兩翼與中軍,形成一個四邊形模樣,付刑等將官就在四邊形的環護之中。
前軍陣列橫面五十人,站立面不到四十步。縱面二十人,前後不到三十步。人人身披魚鱗鐵甲,這是以東萊兵不上陣爲由要來的,手持一丈六尺精製戈戟,可刺可啄可鉤。
左右兩翼二千輕步兵陣列橫面四十人,站立面不到三十步,縱面二十五人,前後也不到三十步。人人身披牛皮甲,有手持大木盾的立在外圍。持長短混合兵器的立在內圈,人人皆有一張一石的步弓與一壺三十支的破甲利箭。更有四百張強力的大黃弩,這是付刑一軍從滎陽之戰繳獲得來的。
付刑的中軍則與前軍類同,不過只有半數五百人披上魚鱗鐵甲,不過手持兵器與衆多不相同,有長有短,有弓有弩,更有奇兵狼牙筅。四千大軍果真組成了一個密密的狹小方圓守陣。
北海兵的行動讓李蒙欣喜之餘,又頗感震驚。李蒙喃喃自語道:“北海兵成陣快速,可謂關東少有的精銳,只怕今日難了。不過其將輕率暴躁不受我激,以步卒強戰我軍騎卒,又有可乘之機。只是敵陣狹窄厚重,形如玄龜,正面衝陣只有五十騎的寬度,我軍如何能破。傳令宋果領兵暫退三百步,誘使敵將遠離其營,散亂其陣,我再出兵左右夾擊。”
宋果得令之後,不斷的派出少數騎卒在付刑的陣前耀武揚威,極盡挑釁之能事。付刑微微一笑,便就猜到了西涼軍的意圖。自已麾下之軍多新操之卒,不能列陣太薄,免得讓士卒們沒有安全之感。
若是全部換上隨已從常山而來,操練時間超過一年的何氏私兵的話,便是做散陣狀,也敢以鴛鴦小陣與敵進行混戰。如今只能以厚重之陣與敵纏鬥了。付刑下令中軍戰鼓緩緩敲響,全軍聽聞之後,依照戰鼓敲擊聲,一步一步的向前涌去。
大軍向前三、四十步後,眼見陣型有些不齊,戰鼓一陣急促之聲後,又連接兩聲重擊。全軍立止,在隊頭隊率的喝令下急忙整隊排齊,不過數十息間,大軍又成緊密之陣了。接着戰鼓再度敲響,大軍又繼續向前。
如是數次,前進三百步,北海軍陣也絲毫不亂,西涼軍依然尋不到北海軍的半分破綻來。站在小丘之上的李蒙卻不能再等了,深恐北海軍會醒悟退縮回去,於是大手一揮,兩千西涼鐵騎立即從小丘之後涌出,朝着北海軍洶涌奔去。
北海兵見了,心中膽顫不已,望見黃塵滾滾,瘋狂洶涌而來的無數高頭大馬,立即就有棄械轉身逃命的心思。只是四周的軍官大聲鼓氣,人在陣緊密的陣中又被挾裹的進退不能,哪裡有逃命的能力。再見主將校尉、各部司馬都老神在在的,似乎早就有所預料,這才漸漸的安定下來。
西涼軍本要借已軍的衝鋒威勢,嚇散北海兵軍陣,再與宋果部騎卒分爲前、左、右三面夾擊北海兵時。卻見整個北海軍陣突然快速的變化,左右兩翼的士卒們迅速以中心爲軸,成圓向外一轉,直面對向衝來的西涼軍。
陣中的士卒再作左右調整,一翼二百人的大黃弩手再分成左右兩翼,分成五列全部在陣側坐下。利用雙足雙臂及腰力張弩上箭,再端起大弩將利箭對準前方。
而陣中的二十五列士卒,以五列爲一小陣,前列豎盾,次兩列豎矛,後兩列的舉起手中的步弓準備按角度張弓。一翼將有四道防線,最後一小陣有四列爲一翼的死兵。最後一列爲司馬親領的數十精銳親衛,全部靜候着西涼軍的衝陣。
西涼軍左右兩面的領兵騎將司馬心中一發狠,雖然北海兵軍陣不亂,但是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試,焉知不會與豫州兵那般一擊即破。然而北海兵的陣型太窄,橫面只有三十餘步,只能容二十騎輪流衝鋒。一千騎一擁而上,只會自相撞做一團,成爲北海兵的箭靶。
因此西涼軍縱想衝陣,然而敵勢敵形不允,只能在奔馳中,喝令前方的兩百騎,馬不停蹄的繼續突陣,自引軍緩緩的降下速度,準備後續的衝鋒。只見二百騎西涼軍毫不猶豫的,將身子微微的彎曲,手挾長矛,瘋狂的擊打着戰馬,如風似電的朝着北海軍陣衝去。
北海兵們發現,從遠處望西涼軍千馬奔騰,滾滾而來的氣勢的確嚇人。然而奔近一看,卻只有一、兩百騎衝陣而已。而且當面之敵更是隻有二十餘騎,雖然此後還有無數波次的騎卒衝鋒,然而卻在兩翼四十支大黃弩矢飛出,陣中數百利箭被攢射而去之後,數十步外的西涼鐵騎全部被射翻,讓北海兵大鬆口氣。
接着,又一波波的大黃弩矢與步弓利箭向後沿伸射擊,就如同在天空中的飛蝗一般,望着西涼鐵騎那單薄的身軀兇狠撲去。西涼鐵騎縱有精甲爲護,可防住頭頂的利箭,也防不住一支支強勁的大黃弩矢射擊。有時一矢還能洞穿前後兩騎,或者一矢更將人馬齊齊射斃。
兩百兇悍的西涼鐵騎竟然還沒靠近已軍二十步距離,就被強勁的大黃弩隊與步弓隊全部射斃在陣前。濃濃的血腥味與眼前的屍山血海讓北海兵們興奮起來,原來作戰是如此的簡單,無需自已動手,那兇惡的敵人就被箭雨所射斃了。強烈的興趣感讓北海兵的戰意大熾,直盼西涼軍再次發起強猛的騎兵突擊。
左右兩部的西涼軍司馬皆被眼前的一幕駭住了,這是什麼情況?一左一右四百精騎突擊兩千輕步卒的戰陣,居然連敵軍的毫毛也未碰到就全軍覆沒了,這還是身披精甲馬鎧的敢死之士,讓兩部軍司馬如何能夠想象得到。
這要是在西涼,四百精騎就是強破兩千步卒的軍陣也是輕鬆之極。就算是半月前的豫州兵,也不過是一個衝鋒便全軍潰退,遭至西涼軍的大肆屠殺。怎的北海軍卻如此的與衆不同。
是大黃弩,兩部軍司馬立即想到了原因,普通的弩矢與弓箭絕對沒有這般的厲害,更不可能給高速奔馳的精騎給予重大打擊。唯有大黃弩,才能連披帶馬鎧的戰馬也一併射斃。
兩部軍司馬心痛的雙目通紅,呼吸急簇,噬血的雙眸發出駭人的兇厲之光。雖然二人相距很遠,但是卻同時摔下頭上的鐵盔。拔出環刀在面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鮮血瞬間涌出,再用手塗滿面頰,割去一截頭髮,滿面鮮血的厲聲大叫道:“報仇血恨。”
大黃弩雖然厲害,然而上矢卻慢,而且敵軍弩少,不可能對大部騎兵持續重大打擊。因此兩部軍司馬準備親自領兵衝鋒,全軍一涌而上,就算棄馬步戰,也誓將眼前可惡的北海兵全部屠殺怠盡,至死方休。
然而一道蒼涼的牛角號聲,打破了兩部軍司馬的報仇血恨之心,這是李蒙號令兩部軍司馬退軍之意。兩部軍司馬心不甘,情不願的再狠狠瞪視一眼北海軍陣,這才領兵打馬向宋果的前部奔去。
李蒙領親衛來到宋果軍中,等左右兩部齊齊到來後,方面色難看的說道:“這北海軍的主將倒也奸滑,知曉步卒於野戰不如騎卒,竟然將大軍陣型排列得如此之密,讓我軍毫無破綻可尋,實在可惡。這哪裡是步騎會戰之意,明明是據陣死守嘛。”
一部司馬悲痛的叫道:“將主,請容我再次領兵衝上一陣,我誓死爲將主衝破敵軍,將這支北海軍擊破,好爲麾下慘死的兒郎們報仇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