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和賈霜以斐茗爹孃的身份來到水榭, 倆人是真心前來談條件,她們可不捨得孫子孫女受委屈。
柳青進了客廳時,賈霜白燁齊齊的站了起來, 白燁甚是焦急的走前一步拱手道:“柳宮主做主將斐茗嫁到霜白門, 白燁還未親自前來感謝過, 今日接到柳宮主書信, 實在是開心的不行, 不知我那女夫可還好?”
柳青挑眉,淡淡道:“本宮沒記錯的話,當初把斐茗清出水榭時, 他已經被霜白門給休了!”
“唉!”白燁面色複雜的嘆氣,“這實在是對不住柳宮主, 倆孩子鬧了矛盾, 斐茗那孩子一氣之下就走了, 不過後來茹兒趕來謝罪,不想……”白燁看一眼柳青繼續道, “過去的就過去了,柳宮主怎麼說也算是親家,您要是要什麼直接說就是,那東西又不是取不出來,只是之前不知道兩全之法, 最近剛聽得, 大可以取出來贈與柳宮主!”
“哦?不知賈小姐現在何處?”
“這, ”白燁爲難的看一眼賈霜, 眼圈瞬間紅了。
賈霜趕緊走過來扶他坐下, 擡頭面色沉重的說道:“那日應是柳宮主把她帶了去,本也沒怎麼擔心, 心想着畢竟兩門派見還有些交情,只是見柳宮主信函似乎茹兒並不在水榭!柳宮主可否告知是什麼人帶走了她?”
柳青好笑的看着兩人,勾着嘴角道:“本宮很好騙?”
白燁猛然擡頭,“柳宮主這是什麼意思?”
“呵,我怎麼覺的那賈茹是被兩位的人給救了回去!”
白燁皺眉看向賈霜,愣了片刻垂淚道:“我就說派人跟着吧你偏不讓,現下可好,連屍首都不得見了!”
賈霜面色發白,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現在也沒接到什麼信件,必是還好好活着!”
“碧落說那圈圈都快死了,她們,她們……”白燁擦擦眼淚,強笑着看向柳青,咬牙道:“我們會盡快找到茹兒,那東西若在定會好好的贈與柳宮主,只是不知我那女夫可能先帶走?”
“呵呵,斐茗住在水榭本宮會好好照顧!”
“柳宮主該信我,我們定不會食言而肥。”
柳青瞟一眼二人,抿嘴道:“白大俠也該信得過本宮!”
“柳宮主!”賈霜皺眉向前一步,“門派間本該和睦相處,本門是看在兩派往日的情分,對柳宮主一而再再而三傷害茹兒一事不做理會,柳宮主還是不要做的太絕的好,若兩派爲敵必不會有好結果!”
“呵呵,呵呵呵,”柳青眼神掃過去,嬌笑連連,“賈門主這話說的好,本宮也不明白爲什麼倆位對水榭這般忌憚呢!”
“忌憚?不過是不想讓你……”
“賈霜,你要害我斷子絕孫吶!”白燁尖聲打斷賈霜的話,轉臉面對柳青道:“那咱們來個君子協議可好?”
柳青挑眉,不置可否。
白燁進了一步急切的說道:“柳宮主保證斐茗父子平安無虞,我們儘快找到茹兒,若晶石還在自然好,若不在定會幫助柳宮主尋回!”
“你們?呵,可信?”
“自然!我拿霜白門做抵押,只要斐茗父子無虞,我們本也不貪那勞什子晶石,只是無意得到了,又不料它認了茹兒,那東西對茹兒來說也只是個禍害!”
“我自不會害斐茗!”
柳青見白燁與賈霜同時不信的看過來,黑了臉色道:“本宮說話還沒人敢不信!”
賈霜眼裡帶着戲謔,瞬間被擔憂代替,點頭道:“希望柳宮主說到做到,我們也不會偷偷來帶人,只是柳宮主要加強防備,別讓他被歹人掠了去。”
“時限?”
“這……”賈霜看向白燁,遲疑道:“我們盡力,一個月後可與不可定給柳宮主一個答覆,若我那茹兒……唉,本門主以霜白門換斐茗父子平安!不知柳宮主覺得如何?”
“看你們誠意再定!”
賈霜嘆氣,“柳宮主還是信我們的好,霜白門的武林中的信譽從沒有人質疑!”
白燁見柳青面色不愉,頗有些懇求的意味道:“那我們能不能看看茗兒?”
柳青挑眉,“一個月後再見不遲!”
白燁似是不放心的又說了一遍,“我們會幫你找到晶石,只是斐茗的安全……”
柳青擡手,示意門口的侍人送客。白燁無奈的嘆口氣,跟着賈霜離開。
寧護法進來時,柳青正面朝着牆壁上的一副紅梅圖細細觀摩。
“怎樣?”
寧護法怔了一瞬,隨即答道:“霜白門門主和主夫最近都在應付朝廷的事,聽說是從雲起山傳來消息後門裡才亂了陣腳,昨天霜白門大公子被派去雲起山,應該是爲了賈茹被截一事!”
柳青擡手撫上那朵雪裡開的似血般的紅梅,好半天才“嗯”了一聲,寧護法恭敬又有些侷促的站在一旁。
柳青眸間有些迷茫。看來不光朝廷,還有其她人想得到晶石,人吶,總是貪心的,而他,到底是爲了什麼呢?轉眼看見寧護法站在一側,出聲問道:“有事?”
“回宮主,那紫蘭鬧着要找紫竹,從早上就沒再進食!”
“呵呵,有趣!”柳青再次撫上那朵紅梅,喃喃道:“或許,她那哥哥已經……呵,去看看吧!”
寧護法跟着柳青出來,心中有些忐忑,他確實見識了那女娃纏人的功夫,只是……寧護法看看身前的柳青,心中暗暗祈禱那女孩能乖巧一些,省的……
女孩住的地方不過是水榭一處下人的房間,柳青微皺着眉進去昏暗潮溼的房間,女孩睜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過來,眼中滿是戒備。
“我哥哥呢?你讓他接我回去,我不要醫腿了!”
女孩見眼前的人只是盯着自己看,有些心慌的顫聲道:“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讓他過來,我要問問他,他兩月都不曾來看過我了。”
柳青見女孩眼裡含淚卻咬着嘴脣不願哭出來,一時不自覺的往前邁了一步。女孩用手推着輪椅往前蹭了蹭,怯怯的拉上柳青的衣服下襬,“大哥哥,我哥哥哪兒去了?他怎麼不來帶我回家?”
柳青微皺的眉看着仰頭滿臉期待的女孩,手指無意識的繞起一縷髮絲,“他死了!”
女孩怔怔的看着他,片刻猛地想站起身來,不料動作太猛只是讓自己從陳舊的木質輪椅上摔下來,直直的撲向柳青的雙腿,柳青皺眉退開,女孩實實在在的摔在地上,下巴着地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柳青等了片刻,卻不見女孩的哭聲傳來,感興趣的蹲下身挑起女孩埋在地面上的臉,一絲猩紅順着下巴的破口留下來,緩慢的流進衣領裡。女孩睜着大大的眼睛,裡面是絕望、不信、傷心,還有,毫不掩飾的恨意。
柳青被那抹毫不掩飾的恨意驚得一顫,那眼神他在賈茹眼中看到過,就在說起斐茗被他費了武功之時。柳青慌忙鬆了手,微微撇開臉。她不過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而已,就有了這麼強烈的感情,那他呢,要是有一天他死了,有沒有人會心疼,有沒有人會因爲他的死而生了恨意,還是自己自能安靜的死去,連一點悲憫都無法得到?
“你騙我的對不對?”
柳青轉頭看過去,女孩倔強的用手肘支撐着身體趴在地上,見她眼中的感情已經被一層悲傷代替,瞬間又升起一絲希翼。
“對不對?哥哥說很快就接我回家的!”
柳青不語,看着女孩眼中的希翼慢慢的被悲傷湮滅。
“誰?誰害了哥哥?”女孩垂下頭,顫着聲音問道。
柳青俯身把女孩抱上輪椅,喃喃道:“我醫好你雙腿時再告訴你,你可會報仇?”
女孩大大的眼睛直視着柳青,良久才搖搖頭。
柳青挑眉,“爲什麼?那人殺了你哥哥!”
女孩本已經嚥下的淚水瞬間又漫了上來,她慌忙低頭,裝作不經意的抹把臉道:“哥哥不會希望我報仇的,哥哥說過,不管他怎樣我都得好好活着,要是,要是他不小心出了什麼事,我更要替他好好活着!”
“大哥哥,”女孩滿臉希翼的仰頭看向柳青,“我哥哥他……什麼時候?”
“幾天前!”柳青見女孩仍舊看着自己,不相信的看看自己的雙手,他爲什麼看見她倔強的咬牙一聲不吭的樣子會心疼呢?那又與他有什麼關係?
難堪的轉過身去,深吸了口氣到:“本宮會依你哥哥的要求醫好你的雙腿。”說着轉身出了房間。
寧護法睜大眼睛看向女孩,他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剛纔是宮主把她抱到輪椅上了嗎?他沒有看錯吧?他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宮主除了冷笑、挑眉、皺眉和麪無表情外的其他表情了,他剛纔抱起女娃時明明有一絲溫柔!
寧護法看看門外消失不見的柳青,見女孩還定定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下巴的血還在慢慢的蔓延,招手喚來小廝幫着包紮,同時讓人上了飯菜。女孩愣愣的讓小廝幫着包紮好下巴,看看桌子上的飯菜,端起一邊的一碗蛋湯慢慢的喝下去。寧護法看着女孩微微抖着的手,和她藉着湯碗掩飾的淚,心底有些疼惜,吩咐下人好好照看着,嘆口氣出了陰溼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