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啓回到了王宮,與素未謀面的生父相擁而泣,彷彿他們有多父子情深似的。
春申君和一衆卿大夫看着楚王父子感人肺腑的重逢,都擠出了幾滴配合的眼淚。
有人低聲問春申君,語氣似嘲諷:“沒想到春申君居然會親自相迎。”
春申君道:“我與諸君不一樣,只是貧寒士人出身,一生榮辱繫於楚王、楚國。所以我絕不會做有害於楚王和楚國之事。”
那人惱怒道:“春申君,你這是何意?難道我等會做有害於楚王和楚國之事?!”
春申君瞥了那人一眼,道:“我只是說,諸位都是世卿勳貴,無論在哪都是人上人,與我不同。君別誤會。”
春申君如此解釋之後,衆人臉色很複雜。
因爲幾場大勝奠定了地位,已經成爲項家主事人和楚王心頭紅人的項燕掃了一眼平叛還未成功,就有了內鬥苗頭的同僚,冷冷道:“春申君此言有差。我等是楚國封君,一身榮辱何不繫於楚國?不過春申君對楚王和楚國的忠心,確實是我輩楷模,毋庸置疑。”
春申君看向項燕。一身榮辱繫於楚國,不是繫於楚王嗎?項燕不僅打仗厲害,心思也挺多。
春申君對項燕拱了拱手,當接受了項燕的說和,沒有繼續與他人相互嘲諷。
其他人心中頗有不忿。
在場卿大夫中多羋姓貴族。在楚國貴族中,即便不如景、昭、屈三氏,他們也比他姓貴族尊貴許多。
之前春申君壓他們一頭,他們就心生不滿。現在項氏又爬到了他們頭上。
只是現在還需要項氏帶兵打仗,他們只能暫時忍耐。
楚王隨後設宴。
公子啓對比楚國其他宗室同齡人,確實是一個完美的楚公子。
宴會上,他對春申君非常熱情,連番向春申君敬酒,說自己對春申君十分敬仰。
春申君打起精神與公子啓熱烈攀談,彷彿兩人在宴會上結成了友人似的。
宴會過半,楚王以不勝酒力先行離開,將宴會主導交給公子啓。
楚王離開之後,一些老臣陸續離去,春申君也找藉口離開。
他離開時,楚王后差人來尋他。
春申君嘆了口氣。躲不過啊。
他差了兩人,一人告知楚王,一人告知公子啓,然後前往了楚王后的寢宮。
楚王后獨坐屋內,腿上枕着如今年歲不大的楚太子。
楚太子已經睡着。
他睡顏十分平和,不知道是否清楚自己的太子之位快消失了。
楚王后李氏悽婉道:“春申君要拋棄我母子二人嗎?”
春申君道:“定何人爲太子,是由大王決定。”
楚王后道:“春申君真的不能救救我母子二人嗎?”
春申君道:“公子啓比太子年長許多,他爲了表示自己的大度,應該會厚待你們母子二人,不用擔心。”
楚王后垂眸:“真的?”
春申君道:“那是曾在秦國受過重用的楚公子,不要小瞧他。”
楚王后嘆氣:“那我就放心了。”
春申君道:“好好勸說你的兄長,讓他不要亂來。”
楚王后搖頭:“我勸不住。”
她垂着頭道:“春申君請回吧。”
春申君轉身離開。在踏出門的那一刻,春申君回頭:“不要做任何事,你們母子二人就能富貴終身。”
說完,他大步邁過門扉。
楚王后擡起頭,看着春申君的眼神中滿是怨毒。
她不相信春申君真的對公子啓毫無辦法。如果春申君不想讓公子啓繼位,一定能說動楚王。
即便說不動楚王,難道他不能派人截殺公子啓嗎?
他倒是說得好聽,公子啓能厚待自己母子二人。但誰願意將自己的安危系在別人身上?
“將那封信向兄長送去。”楚王后道。
她身邊的侍從俯身聽命。
春申君離開了楚王后的宮殿,公子啓正拎着一壺酒,在庭院中等候他。
楚王沒有出現。這讓春申君心落在了谷底。
“正如春申君所說,楚國需要我。我知道,楚國也需要春申君。”公子啓道,“我不會對付春申君。”
春申君搖搖頭:“我的未來,並非以公子的心意而定。不說這些了。公子常在咸陽,是否與朱襄公見過面?”
公子啓苦笑:“這不知是第幾人向我問起朱襄公了。”
春申君道:“我和朱襄公算是友人,喝過幾次酒。他可好?”
公子啓搖頭:“我不知。除了秦王設宴,我和朱襄公連酒都未喝過。”
春申君疑惑:“難道咸陽中人嫌棄朱襄公出身,不肯與之交往?”
公子啓嗤笑:“怎麼可能。”
他晃了晃酒壺,示意春申君與他一同在庭院的小亭中坐下。
他知道自己回到楚國之後,如果不想成爲其他人爭權奪利的傀儡,就需要得到春申君的幫助。
春申君也對他示好,所以他願意和春申君私下多聊。
楚王的意思也是如此。
楚王雖懦弱,政務上有些平庸。但御下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他好歹也當過質子,真蠢就回不到楚國了。
“長平君在秦國看着風光,但這風光,恐怕給任何一個卿大夫,他們都是不想要的。”公子啓道,“長平君在秦國,身邊與其交往的所有人,都必須經過秦王點頭。而秦王點過幾次頭?”
公子啓將酒壺放在石桌上,開始掰手指。
“除了長平君在趙國就已經結識的人,如荀況、廉頗、藺贄、蔡澤、李牧,就只有武安君和已經辭世的應君,以及最先給長平君當護衛的蒙武。”
“入秦近十年,長平君還與誰交流過?只有他離開咸陽的時候,接觸的郡守李冰和張若。咸陽城中,無人能與長平君來往。即便是蒙武、武安君、應君的家人也是如此。”
“這世上,有哪個身居高位的貴族會如此?”
“即便是被冷落的貴族,也能自由與他人相交。但長平君不行。”
“我聽聞春申君曾想離間長平君與秦王,我勸春申君放棄吧。秦王永遠不會忌憚長平君。”
公子啓又晃了晃酒壺,仰頭喝了一口。他放下酒壺,盯着酒壺中不知道是燈籠還是月亮的影子輕笑。那笑聲有嘲諷,也有一些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的同情。
“就算是趙丹那樣愚蠢的國君,若長平君在趙國已經身居高位,他唯一的後代是趙國未來的王,他不慕權勢錢財一心爲趙國和趙王,他深居簡出身邊所有人所有事都被國君掌控。這樣的人,誰會去忌憚?”
公子啓並非沒有想過與朱襄私下交流。
即便是秦昭襄王當政時,貴族們互相宴請也很正常。所以朱襄剛到秦國時,自然也收到許多拜帖。
而後這些拜帖全部被秦王的使者送了回去,或許都沒有出現在朱襄眼前。
後來咸陽城的人都知道了,朱襄無論品行還是才華,的確是國士無雙。他也確實深受秦王的信任和喜愛,可以在秦王面前比秦王真正的晚輩還自在。
可他被秦王捧着的代價呢?
是自由。
別看朱襄能夠離開咸陽城,但他和秦王已經有很深的默契,那就是不與任何秦王不允許的人深交,特別是在秦國中樞的卿大夫們深交。
如李冰等郡守,朱襄大可以與其放心交流。
公子啓甚至懷疑,秦王知道朱襄去了地方上,也不會培養自己的勢力。因爲太子政就在朱襄身邊。
春申君沉默了許久,從公子啓手中接過酒壺,喝了一口後問道:“公子爲何要與我說此事?”
公子啓道:“不是春申君問他的情況嗎?”
春申君道:“也對。那他過得不好了?”
公子啓搖頭:“他或許並不認爲自己過得不好。因爲他可能不在乎這些其他人會在乎的事。”
自由地與人結交,與更多的人交流,擁有一塊可以自己自由喘息的地方。
這種事,朱襄似乎不在乎。他看上去活得很開心,也是真心對待秦王那控制慾極強的一家人。
所以公子啓勸說春申君,不要再對朱襄用離間計了。
沒用。
如朱襄這樣完全被秦王掌控的人,秦王都不放心,那秦王大概是已經徹底糊塗了。
而秦王不僅不糊塗,到秦王子楚,已經是三代精明人了。
公子啓想着秦國未來還有已經早就嶄露頭角的太子政,他就不寒而慄。
楚國真的有希望嗎?
就算他回到了楚國,楚國就真的能在秦國兵鋒下存活嗎?
公子啓不蠢。他能在秦國受重用,就證明了他卻有才華。秦國官場上可不養閒人。
所以公子啓很清楚,自己和楚國的希望都渺茫。
他甚至有一種預感,若是自己當了楚王,說不定會成爲楚國的亡國之君。
但他看見楚人來求他,看見來者是號稱楚國的長平君的白頭翁的門人,他還是回來了。
回來與這天下大勢對抗。
“春申君,我會盡力保護你。”公子啓道,“楚國已經很難了,少一個賢臣,就更難一分。我本就看不到希望,若你死在了權力傾軋下,這楚國未來就更沒有希望了。”
春申君低着頭問道:“公子何出此言?只是一些叛亂,很快就能平叛。”
公子啓搖頭:“叛亂不算什麼。我說的是秦國,是秦國統一天下的大勢。”
他從春申君手中把酒壺拿回來,又仰頭喝了一口酒。
然後他抹了抹嘴,繼續笑道:“我在君父離開秦國的前一年出生,在秦國已經生活了二十餘載,對秦國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若非我是熊啓,我已經是秦人。”
“春申君去了秦國,看到過秦國盛世的只鱗片羽。現在的秦國更強大了,秦國的人心也更齊了。這一切,都是朱襄公的功勞。只有一個完全不慕名利,甚至連貴族的尊嚴都不要的聖人,才能輔佐秦國建立這樣的盛世。”
“我曾在咸陽學宮學習,我知道天下統一乃是大勢。這天下已經紛亂許久,早就需要一個雄主統一,結束這幾百年的戰亂。”
“原本楚國有機會,但現在楚國變成了這樣,除非現在秦王子楚和太子政全都暴斃,秦國突然陷入王位爭奪而分裂,否則不管是楚國還是誰的什麼國,都沒機會了。”
“這一切我回楚國之前就知曉的。”公子啓對春申君道,“朱襄公有一項本事,就是看人很準。他若以友相待的人,都是這世間頂尖的賢才。楚國之中,只有春申君能與朱襄公私下喝上一場酒,也只有春申君能得朱襄公一計陽謀,讓君父冷落你。”
Wωω .тt kΛn .℃o
“你是朱襄公的友人,所以這話,我只與你說。”公子啓道,“春申君,盡力活下來吧。說不定我倆會成爲一對亡命君臣。”
他再次將酒壺遞給春申君。
春申君握着酒壺許久,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不知爲何,他眼睛有些溼潤,心頭有些發熱。
即便是那位被他拼命救回的主父,也未給他以如此熱意。
“好。”
春申君沒有用華麗和誠懇的措辭來表達自己的忠心,只是平靜地淡淡地如此說了一個字。
……
李牧橫刀坐在戰船船頭,手上是從楚都送來的信。
刀太好用,他已經很久不用劍了。
現在他手下的兵卒們也全都用刀,不再用劍。
“公子啓已經回楚都,與春申君相談甚歡。”李牧道,“楚國終於迎來了一位賢主,可惜太遲。”
在李牧的信紙上,密密麻麻寫着春申君和公子啓晚上庭院私會時說的話。
公子啓以爲自己和春申君在開闊無人處密聊,卻不知道所謂落水屍骨無存的白頭翁,就是秦國的丞相藺贄。白頭翁的門人,也盡是秦國的探子。
李牧手中的信,大概也會送到秦王子楚那裡去。
李牧對公子啓生出了些許好感。
能看出朱襄的處境,能感慨秦王對朱襄不公的人,李牧都會對其有些好感。
李牧早就發現了此事。
朱襄自己肯定也知曉,然後他就故意讓自己變得孤僻。
怎麼會有一位秦王外戚封君,入秦近十年,居然從未參加過秦國任何一個貴族的宴請,也未在家中舉辦過任何一次招待外人的宴會?
怎麼會有人能忍着近十年不結交新朋友?與秦國所有世卿勳貴都形同陌路?
朱襄還是一介庶人的時候,還在給藺相如當門客的時候,他都能結交許多新的友人。
他在藺相如身邊,不如他入秦的時間長。但他結識了墨家和農家的首領,與荀子成爲師徒,“招攬”了子楚和蔡澤,還經由廉公認識了自己。
難道秦國沒有朱襄願意結識的人嗎?
即便是韓非和李斯這兩位朱襄時常誇讚才華的人,朱襄都刻意與其保持距離,讓政兒去與他們交好。
因爲朱襄說,這兩人遲早會入秦國朝堂的。
“所以朱襄確實不會被任何秦王忌憚。”李牧手一揚,信紙飛入江水中,瞬間消失在浪花間,“希望政兒……政兒繼位,朱襄也會如此。他自己選擇如此。”
朱襄不希望君臣之別損害他與子楚、政兒的感情,所以他會自己儘可能地規避這種可能。
等天下一統,朱襄滿天下種地時,恐怕就會好些了。李牧心道。
天下一統恐怕還有些年,但把楚國之事快點了結,讓朱襄離開咸陽,朱襄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不用總圍着三兩人轉悠。
而且雪姬也想念朱襄,想與朱襄團聚。
“將軍,看到對岸了。他們好像都沒防備我們。”掌舵的兵卒前來報告,“我們是直接衝過去?”
李牧點頭。
在公元前250年,秦王子楚登基當年秋季,秦將李牧登陸長江北岸,佔據多個城池,將長江三角洲徹底收入囊中。
因爲楚國正在內亂,李牧此舉無人抵擋。
之後,李牧將兵馬運到長江北岸,以長江三角洲的北岸爲據點,率領一支輕騎兵攻打楚國城池。
李牧這一支騎兵十分奇特,與其他戰場上的秦軍完全不同。
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攻佔一座城池,並不防守,只是換馬籌糧,再把剩下的糧食分給衆人。在楚國人想要收復城池的時候,便開門去往下一個城池。
他們的行軍路線曲折無比,彷彿就在江淮平原上不斷做折返。
而蒙武和張若也渡過長江,在北岸盤踞。
李牧每次折返,都能在北岸找到補給,楚國根本無法圍剿他們。
李牧回到據點後,下一次出兵的地點也難以預料。
他總會乘船離開出兵的地方,然後沿着長江不知道從哪上岸,不知道從哪繼續出發。
楚國除非順着長江北岸橫向拉一條防線,才能防止李牧的突襲。
如果楚國現在內部還和睦,可能多個封君共同出兵,還能勉強應付李牧的突襲。至少他們能查到李牧在哪裡登陸,然後戰車與騎兵追逐李牧。
但現在楚國已經亂了,至少楚國有一半的封君,楚王都無法差遣。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李牧的輕騎兵,在江淮平原上仿若無人之地。
不止楚國,其他五國本來想在楚國內亂中分一杯羹,現在李牧這一場出兵,也把他們弄懵了。
誰也無法想象,這仗還能如此打,騎兵還能這麼用。
原來不需要大軍壓境,不需要攻城器械,只需要搶速度,就能攻佔城池?
原來不需要佔領城池,只需要擾亂對方秩序,就能讓人疲於奔命?
別說五國,秦國的將領們也在覆盤李牧此次作戰,希望從中學習一些東西。
然後他們學來學去,只能感慨一聲,不會。
“若是要讓騎兵發揮出速度,必須在水網較少、地勢平坦的地方。這天下,似乎只有如今楚國腹地如此。”
“這些騎兵是怎麼知道去哪座城池?李牧將整個楚國的地圖都裝在心裡了嗎?他完全不會迷路嗎?”
“他們在楚國境內換楚國人的馬,也能展現出如此精湛的騎術?這些騎兵是怎麼訓練的?”
“直接將糧食分發給庶人?這有何用?李牧是在想什麼?若是想毀掉楚國的糧倉,爲何不一把火燒掉?這不是更省力?”
“聽聞李牧是親自帶兵突襲。他本人武力超羣,恐怕比起白起更甚。”
“李牧不是舟師將軍嗎?爲何還會帶領騎兵?”
說這話的人被其他人轉頭狠盯。
那人疑惑:“不是嗎?”
一位年紀稍長的人深呼吸了一下,道:“李牧曾是鎮守雁門郡的趙將,以打退北胡十幾萬騎兵而一舉成名。那是他入秦之前的事了。”
雖然秦國與戎狄混居,但最先成建制的騎兵部隊,是趙武靈王首創。
李牧身爲鎮守雁門的將領,是這天下最會使用騎兵的人。
楚國以西,漢水流域,後世荊門、荊州、天門三市中間的三角地帶,是一處平原地帶。王翦便在此吞併,對楚國虎視眈眈。
李牧出兵之時,王翦也得到了李牧這一支“奇兵”的消息。
以前說“奇兵”,是指意外來兵。李牧的“奇兵”,是“奇異”“奇特”之兵。
王翦將地圖鋪到面前桌上,蹙眉苦思。
楚威王築金陵邑,李牧最先佔領的就是金陵。
從金陵出發,李牧的騎兵一路向北,橫跨半個江淮平原,沿路攻克大大小小的城池,直達淮水南岸的鐘離,途中把春申君的封邑都打了幾座。
春申君立刻回防,李牧折返南方,返回廣陵。廣陵已經被秦軍牢牢控制住,楚軍無法攻克。楚國內亂未平,春申君只好收兵回陳都拱衛楚王。
李牧第二次出兵,從水路乘船到巢湖,然後騎兵上岸一路攻打到壽春附近,遭遇大軍後折返巢湖。楚軍望湖興嘆。
第三次,李牧的騎兵從廣陵出發,被景、昭二氏的大軍攔截,退到海岸線上,坐上早已經等候多時的秦國海船跑了。在秦國海船的弩|箭、投石機、霹靂車的掩護下從容撤退。
之後蒙武、張若共同越過長江,登陸北岸,順流而下,連克楚國長江北岸大小城池,與李牧遙相呼應,接應李牧的騎兵。
楚國顧頭顧不了尾,無法再派大軍阻攔李牧的騎兵,只能讓李牧在楚國以東的江淮平原上馳騁。
“李牧選定的城池,總會全偏向楚王一系或者叛軍一系,所以楚王和叛軍無法齊心,反而等着李牧擾亂對方,好趁勢攻打。”王翦搖搖頭,鬱悶道,“我這重騎兵剛練好,難道沒有使用的機會了?”
王翦自嘲了一句,命令兵卒整隊。
笑話,現在正是他出兵的時候。
他深呼吸了一下。這次戰果如何,就幾乎斷定他的未來了。
與李牧同時代同國爲將,壓力真是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