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回來後,還照顧林漾吃了中飯,林漾沒有什麼孕期反應,但最近飯的很好。
飯後林漾拿着一個蘋果吃。
徐曼則接了一個電話。
聊了幾分鐘,她笑着掛斷了電話:“沈敬一倒是很念着我。”
“他爺爺一直都很念着您的。”
徐曼疊着洗乾淨的衣服,一邊疊一邊說:“他還想請我出山,真是異想天開。”
“如果您能回去工作,應該是件好事纔對。”
林漾早前就聽沈敬一念叨過了,醫院對徐曼還是非常重視的,而且醫院這方面的專家實在是太金貴了。
如果徐曼能夠回去,其實也算是件如虎添翼的事情。
徐曼卻搖了搖頭:“我對回去上班沒有任何興趣,但有一件事,還算比較感興趣的。”
她心情很不錯,看了看時間,說:“應該差不多了。”
林漾不解:“什麼事情?”
問題剛問出來,她自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林漾看到熟悉的號碼,斂了斂神,在猶豫着接還是不接。
“接吧,可能有事。”
林漾這才接起來,側坐着,低聲道:“你有事嗎?”
那頭,馮啓堯聽到她平靜的聲音,心臟倏地收緊了下,好像有很久沒聽到過她的聲音了。
只一下,就會打在他的心上。
“沈沐妍的父親需要做一個非常複雜的手術。”
林漾聽說了些關於沈父的事情,當初沈沐妍出事,沈父可以說是用盡了全部的人力物力財力,希望能夠救出她。
但遇上馮啓堯,一切都是泡影。
之後他就生了一場大病,癌症晚期,手術治療,可以增加五年到十年的壽命。
大約要等沈沐妍出獄吧。
“所以呢?”
難道要她同情沈沐妍嗎?
對不起,那真的做不到。
“他們想請徐阿姨出山,來做這臺手術,許拾找到我,希望我能溝通一下,但我希望就到你這爲止,你可以告訴徐阿姨,她可以選擇拒絕,這邊我會處理。”
馮啓堯不會強求這件事。
哪有給仇人做手術的事情,徐曼可不是一般人,她應該也不會介意,再次在手術檯上殺死人吧。
林漾也覺得諷刺。
扯了扯嘴角:“馮啓堯,你真是多此一舉,我不會同意這件事,我不會以牙還牙,但也不會做那個善良的人去幫助她。”
過了幾秒鐘的沉默,聽筒忽然傳來馮啓堯的聲音。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林漾心臟不可遏制的一顫,手不自覺的抓緊手機,瞥了眼徐曼,輕咳了一聲,低聲罵道:“滾。”
電話很快被掛斷。
徐曼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漾,但笑不語。
林漾卻忍不住,這件事簡直不吐不快,更何況跟徐曼有關係,她也得知道才行。
於是將這件事說了。
徐曼一點也不意外。
她早就算準了一切,一個小姑娘她還拿不下嗎,之前在監獄那樣說了,回頭那小姑娘就會跟許拾透露。
一切她都算準了。
也算準了馮啓堯會給林漾打電話。
“爲什麼不做這臺手術,正好,就拿她父親練練手吧。”
林漾握着蘋果站起來:“媽,您很久沒有做過手術了,萬一出事,我怕這是他們的陰謀,想要害您!”
徐曼淡淡的笑了笑:“我看誰敢害我,那小姑娘爲了害我,連自己爸爸的命都不顧了,怎麼可能,她只會殺害別人的爸爸。”
林漾從徐曼的眼神裡,捕捉到一絲怒意,真的只有一絲,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從來都很會隱藏情緒。
這一點,林漾從來都學不會。
既然是徐曼想要做的事情,林漾不會阻止,給馮啓堯發了個微信過去,馮啓堯接到時,也是詫異了下。
將酒杯撂下。
聲音有點大,驚動了在唱歌的陸南沂,他將話筒扔給樑淳,走過來攬住馮啓堯的肩膀。
“咋了兄弟。”
馮啓堯擡了下肩膀,拒絕他的湊近乎。
“許拾說的那件事辦成了?”
陸南沂一猜一個準,瞧着馮啓堯那張臭臉,呵呵一笑:“這個許拾,瘋了吧他,怎麼這麼執迷不悟,什麼腦瓜子,榆木做的啊。”
馮啓堯沒說話。
今天早上,許拾就給他打了電話,他已經很久約過馮啓堯,除了公司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幫沈家度過難關。
聲音多少有些憔悴了。
“啓堯,這件事你一定得幫我,我也是走投無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沐妍的錯,是沐妍的錯,沈伯父沒有錯,請你一定幫我勸一下徐醫生,只有她能救沈伯父了。”
有句話說的好,沈沐妍的錯是沈沐妍的錯。
許拾怕他不願意打這個電話,又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辦事,再有一次,你不必拿我當兄弟。”
這話說的有些言重了。
幾個從小玩到大並且志同道合的朋友,怎麼因爲個女人就要分道揚鑣。
這個電話出於馮啓堯的情誼,但做不做這個手術,是徐曼的自由。
可誰又能想到,徐曼竟然答應。
“我把許拾叫來,我跟他說,他這事辦的不對。”
陸南沂掏出手機要打電話,被馮啓堯阻止:“行了,這事你就別管了。”
“那萬一……”
“沒有那個萬一。”
他要賭一把,賭徐曼不會對沈父怎樣,賭她的手術會做的非常成功。
重新回到醫院,徐曼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她有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但被她拒絕了。
畢竟她只治療沈父一個病人,做完手術就會離開。
林漾不去公司的時候,就會陪在她的身邊,總有一種怕被別人設計了的不安感。
手術時間定在了週一的下午。
因爲複雜,所以手術前做了很多次的會診。
手術當天,徐曼和徐宵亦一同出現,跟沈家人溝通後,就進去手術室做準備。
林漾站在門口,耳邊是沈家親戚的竊竊私語。
“能行嗎,會不會出事啊,這可是仇人啊。”
“沐妍怎麼想的啊,她作孽不要報應在老沈的身上啊。”
“這萬一要出了事,誰負責啊。”
一句一句,林漾聽的頭疼,正要回頭反駁,眼神多了一道身影,那人擋住她的視線。
高高大大的身影瞬間變得極爲偉岸。
“嘴長在你們身上就不知道怎麼說話了,你們要是再敢多說一句,我這就通知徐醫生,讓她痛快的結束這臺手術。”
那些人果然就閉嘴了,誰都不再說話。
男人轉過身,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他向她走來,面色溫和,莫不靜好。
“時間很久,我們去外面等。”
林漾不放心,他又打了個響指,陳辭忙顛跑過來:“他會在這裡看着。”
這下林漾沒有異議,兩人去醫院對面的一家茶室,古色古香的包廂裡瀰漫着一股茶香味。
林漾喝了溫水。
“我覺得你很奇怪。”
馮啓堯挑了下眉頭:“怎麼奇怪。”
林漾牽動了下脣角:“如果殺害我父親的兇手只在監獄待了幾年就出獄了,我會非常難以消解內心的痛苦,會想方設法的進行報復,而不是像你一樣,竟然還在幫忙。”
馮啓堯修長的手指擺弄茶具,從容不迫的。
面色沒有一點改變。
“以前我以爲我會。”
“馮伯伯會怎樣想,會不會覺得你很不孝順。”
馮啓堯擡起眼瞼:“當年那件事有些蹊蹺,我在重新調查,我知道徐阿姨不準備翻案了,但那件事,我會要一個答案。”
本來林漾是很心平氣和的。
但是她一聽馮啓堯這話,心裡這股怒氣就沒再控制。
她嗤笑一聲:“當年我怎麼求你的,你都做了什麼。”
這一聲質問,讓馮啓堯還在擺弄茶具的手瞬間停頓了下來。
做了什麼。
讓她回國,給她一紙婚約,折磨,糾纏,一切都是不好的,沒有讓林漾真正的笑過一次。
他都做了什麼?
用盡全力想讓徐曼判死刑,用盡全力的讓林氏成了馮氏最不起眼的公司,也讓林染欠上一屁股的債。
讓她成爲衆矢之的,只能求他幫忙。
“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林漾盯着他:“你的臉上就差寫兩個字,笑話了你知道嗎!”
林漾越說心中越氣,那不是一次兩次,那是長年累月出來的情緒,不是說消失就消失的。
也許她對馮啓堯很有感情,甚至稱之爲愛,但她的心還是無法與他靠近。
只有一想到這些,她就真的沒有辦法控制。
“我……”
“你什麼都不必說。”
林漾站起來要走,馮啓堯側身看着她的身影:“你是不是想出國。”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那你知道我爲什麼出國嗎?”
馮啓堯知道又能怎麼樣,他是能阻止,還是能挽留,他應該什麼都做不了,就算做了也無濟於事。
“我要徹底遠離你!”
這話比我不喜歡,我不愛你,還要傷人,徹底的遠離,遠離他這個惡魔。
後來的時間,林漾都在秦蓉的辦公室度過,直到手術結束,她纔出去,徐曼摘下口罩出來。
幾個小時的手術站下來,她已經精疲力竭,沒了當年的精力。
衆人不敢圍上來,林漾站在衆人前面:“媽。”
徐曼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