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沒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哦了一聲。哦得趙菍霜心中慪氣不已。卻偏偏礙於顧昱之前說的那番話，忍住心中怒火沒有和莫雲再次起了爭執。
就連趙愫霜也沒有繼續開口詢問下去。心中五味雜陳，不清楚自己該用什麼樣的神情去面對葉楠，故而沉默了下來。
餘中是跟自家妻子站在一條線上的，自然不會蠢到去拆趙菍霜的臺，輕拍着趙菍霜的後背幫她順氣。眼底壓抑着淺淺的陰沉，今天這個事兒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恐怕有些人心中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餘明軒還在記恨着葉楠利用他母親和趙愫霜對她的擔憂，帶走他母親和趙愫霜的事。所以對於這次她對趙赫毅下手的事深信不疑，不過也瞭解當下的局勢，要是他敢開口說話的話，絕對會被趙菍霜的視線射成篩子。
餘媛倒是有心想要說葉楠的壞話。只是被察覺出她用意的餘明軒拉了拉她的手，心中雖然不情願，卻也沒有駁回了餘明軒的面子。將自己的怒火表現在了臉上。
林曼和莫翰暉都是外人，對這件事不好評價些什麼。故而跟着杜天諾沉默下來。
艾安等人均都沒有那個立場去說些什麼，所以低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趙菍霜再也忍受不了這樣沉寂卻凝重緊張的氣氛，乾脆一個甩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下巴微擡：“別一個個面上都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們心裡面在想什麼，你們愛怎麼沉默就怎麼沉默吧，我去看楠楠了。”
說完，大步走出那令人沉抑的病房，隨後跟着出來的是餘中。
“菍霜，你這樣有點衝動了。”餘中話語很淡，也無指責之一，像是在訴說着無關緊要的事般。
趙菍霜一邊往葉楠的病房走去，一邊輕蔑說道：“反正在他們的眼裡心中，我不就是一個做事易衝動的人嘛，這樣一來不就正好符合了有些人心中所想，而且我也真的擔心楠楠，還是親自過去看看會比較好。”
“我跟你一同過去吧！”餘中這樣說道。
葉楠頭昏腦漲坐在病牀上，麻醉藥效已經過去，所以身上灼熱的疼痛刺激着她腦海中的每一根神經，痛覺傳遍四肢百骸，心臟隱隱傳來抽搐的疼痛，在提醒着她之前所發生的的一切，臉色唰地慘白下來。
雙手上纏滿了白色滲透出絲絲黃色藥水的紗布，些微刺痛，如火灼燒般。
“…楠楠，你覺得怎麼樣了？身上還有疼痛的地方嗎？”看到傷成這樣的葉楠，趙菍霜心中說不心疼都是假的，雖有些復情緒，可看見她身上這些傷痕都化爲烏有，隨風而去了。
葉楠聞聲望過去，看見趙菍霜一臉心疼之意朝着她走過來，那一瞬間，心裡面的委屈痛苦到達臨界點，未語淚先流。
嚇了一跳趙菍霜，一怔過後，趕忙走了過去，在葉楠牀邊坐下，想要伸手去抱住葉楠時，卻發覺她身上大傷小傷都是傷，怕自己沒個注意又弄疼了她的時候，只得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柔聲安慰道：
“沒事了沒事了啊，不哭，是不是傷口疼得厲害，我讓醫生過來再給你打一針止痛的啊！”
葉楠泣不成聲搖頭說道：“傷口…不疼…”就是心裡面疼得厲害。
若是心疼也能打上一針止痛針的話，那麼她極其願意捱上幾針來暫時壓下心中這不能呼吸的痛。
“傷口不疼？”趙菍霜一頭霧水看着泣不成聲的葉楠，陡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沒再開口問了。
淚水一滴滴浸染溼透了繃帶，臉上一些傷口上的藥水被淚水沖刷而去，酸澀的淚水反而讓臉上的傷口更疼了。
“葉楠，還有臉哭呢！”莫雲的聲音出現在門口，激得葉楠渾身一顫，面上浮現出壓制不住的怒火。
猛然擡起頭來，也顧不得撞到了趙菍霜的下巴，顧不上傳來的痛楚，雙眸冒着熊熊怒火瞪着那漫不經心站在門邊的人，拔高了聲線尖銳叫道：“莫雲，你給我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一看見莫雲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出肖瀟慘死的模樣，以及秦羽死在她眼前再被一場大火焚燒得乾淨的記憶，痛得胸腔悶悶的。
那種鬱悶，那種痛楚發泄不出來，只能積鬱在心房當中，委屈痛苦悲傷絕望只有她自己明白知道，只有她自己將這些苦痛都一一嚐了個遍，眼前的人是她的兄長，卻更是將這些痛苦帶給她的人。
莫雲揚起脣瓣笑了笑，很滿意看着葉楠滿身狼狽，“我正好與你相反，我很樂意一輩子都看見你。”因爲這樣會一直刺激着葉楠想起之前所發生的的事，一點一點的黑暗和崩潰吞噬着她的內心，她的靈魂。
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痛苦是他最樂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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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菍霜蹙眉十分不滿說道：“莫雲你還是離開這裡，沒聽見楠楠說不願意看見你嘛，還賴在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莫雲笑得邪氣：“自然是過來看看病人的啊，我能做什麼！”
葉楠渾身顫抖，不是害怕，而是被莫雲給氣的，“現在你也看到了，你滿意了吧，可以走了吧！”
不想去看見，也不願意去看見此時此刻的莫雲，只會加深她心中的絕望和悲傷，忍不住地去憎恨莫雲，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到。
眼眸深處的恨意和怒火不加掩飾看向莫雲，聲音幾乎已經變了調子：“肖瀟死了，小羽毛哥哥也死了，商念不見了，唐唐重傷住院生死未僕，我也變成了這個樣子，莫雲，這樣的結果不正是你願意看到的嘛，又何必假意惺惺藉着看望病人的藉口，來看我笑話。”
餘中和趙菍霜神色一凜，互看了一眼。
原來竟是這個樣子的。
“笑話？”莫雲嗤嘲勾起了嘴角，神情倨傲：“葉楠，你未必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他們死了那隻能怪他們自己實力不濟，傷了那就更怨不到我頭上來了，至於你嘛，雖然很想過要你死，但是看着你這個樣子，我改變主意了，或許對現在的你來說，活着比死還要痛苦百倍。”
葉楠一口氣堵在了咽喉處，心臟更是快速跳動着，抽搐得痙攣，面上慘白毫無血色可言，無聲的劇痛在四肢流竄着，眼中有些陌生的恍惚，隨後扯開脣角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莫雲啊莫雲，你還真是爲了杜天諾，什麼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在你心裡面杜天諾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跟你腳邊的草沒什麼兩樣吧，想要我們生就生，想要我們死也十分容易，對吧！”
莫雲輕笑着點頭，絲毫不在意自己和葉楠的對話被餘中和趙菍霜所聽見。
葉楠脣角動動，眼眶中淚水氤氳，卻沒有流淌下來，“莫雲你還是無情得可怕，無情得冷血。”
一時間病房中只剩下葉楠輕輕的笑聲，帶着悲傷的絕望和失望擴散開來，笑得比哭還要難看，還要痛苦。
隨後笑聲停下，冰冷的視線直勾勾盯着莫雲，眸中是扭曲的痛苦恨意。
這人是她的親生哥哥，兒時對她千般疼寵，百般縱容，幾乎達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可是轉眼間，這人身邊出現了取代她位置的妹妹，奪走了她的寵愛與縱容，也步步爲營奪走了她身邊那些愛她的人的命。
眼眶中盈滿的淚水終是滾落而出，順着臉頰滴落在手上纏繞着的繃帶上，嘶啞着嗓音問道趙菍霜：“菍姨，趙…爺爺他怎麼樣了？”
猶記得她昏迷過去的時候，趙赫毅就已經暈過去了，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傷現在如何了？有沒有傷到背脊之類的。
話一出，場面陷入了詭譎的沉默。
趙菍霜神色有些古怪回道：“…他…有些不好….”至於不好到哪裡，趙菍霜並沒有直着明說，她是怕葉楠心中愧疚自責。
莫雲插了嘴直言說道：“菍姨，既然你不好開口，那麼就我來說好了，”說着頓了頓，對上了葉楠充滿疑惑的眼睛，“趙爺爺突發腦血栓，中風陷入深度昏迷，還因吸入過多的一氧化碳導致聲帶受損，日後能不能醒過來，能不能開口說話都是一個極大的問題，這些葉楠你知道嘛，你能負得起責嗎？”
一字一句砸暈了葉楠，眼睫微顫，嘴脣開開合合始終沒有說出話來，身體陡然鬆懈下去，癱軟在趙菍霜懷中，隨後又打起精神來問道：“…菍姨，那跟我和趙爺爺一起被送進來的人呢？唐唐，唐唐他又怎麼樣了？”
這次是餘中回答葉楠的，“唐唐？你是說那個生了張娃娃臉的小孩兒嘛，現在估計還在手術室裡面，情況不容樂觀。”
葉楠呼吸一滯，慘白的嘴脣顫顫，眼裡涌現出來的是一片死寂的灰色，隨即大力掙扎着要下地，趙菍霜都抱不住她，只能緊張喊道：“楠楠，楠楠，你要幹什麼？有什麼事開口跟菍姨說一聲，菍姨幫你去做。”
“我要去守着唐唐，他不能再有事了。”商念失蹤目前還不見蹤影，所以她身邊現在只剩下唐唐了，她要去手術室門口等着，好隨時隨地知曉唐唐的情況，不能這樣待在病房中乾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