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顧昱眼眸猛然沉冷下來。幾乎下意識想要開口反駁回去。可是話到了舌尖,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就是看向葉楠的視線微微有些壓抑的複雜罷了。
只是兩人心中到底作何感想,真的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清楚明白了。
商念抓緊了葉楠的胳膊,不可避免的捏疼了她,可是葉楠僅僅只是皺了皺眉頭,眼角溼潤。氤氳開淺緋色一片,壓抑着濃郁到化不開的愛戀和沉沉的悲痛。在對上顧昱投遞過來的視線時,身子還是免不了一顫。
掌下的胳膊在輕輕一顫過後。商念就明白葉楠只是嘴上說了累了不愛,到底愛得那麼深,又怎麼可能輕易說不愛就不愛,想要徹底遺忘這段感情。根本就不可能,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這一步,他說什麼都沒用了。
“走吧。這個時候了,唐唐的手術差不多也結束了。我們去看看他吧!”商念主動出聲打破這逐漸低緩流動的氣氛說道。
葉楠點點頭,腳步有些發虛得厲害,腦海中更是宛若成千上萬只小蜜蜂在裡面嗡嗡個不停。吵得她額角脹痛不已。身上的傷口劇痛起來,像是有螞蟻在傷口中啃咬爬過一般,痛癢難耐。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葉楠猛然回想起什麼來,站定了腳步,商念只是靜靜看着她,並未出聲。
或許他已經猜到葉楠想要做什麼了,看來這丫頭今天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一個了斷,對顧昱也好,對莫雲也好,對趙愫霜和趙菍霜也罷,她都不想在繼續這樣下去了,與其一直生活在痛苦委屈當中,還不如現在痛痛快快跳出來,活出自我。
“杜天諾,有些話要提醒你一下,”葉楠沒有回頭,只是話語冰冷:“有些事,有些罪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終有一天都會全部鋪開來,呈現在衆人眼中,那個時候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要如何圓過去。”
杜天諾內心驀然一寒,眼瞳幾乎緊縮成了針狀。
過了這麼些天安穩日子,倒是讓她給忘記了,眼前的這個葉楠不是別人,而是小時候的莫初,知道他們過往一切的莫初,而不是那個任由人搓扁捏圓的葉楠了,現在的莫初是會反抗的。
“杜天諾,整整二十年,你帶給我的痛苦,在我的記憶當中種植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你算計我陷害我,每一件每一樁我都牢牢記在心裡,現在不報復你,不拆穿你可不是爲了你的面子,你知道的,若是我想的話,我足以證明這一切,但託你們的福,我並不想回去了。”
在場的每個人除了知情的商念,以及當事人葉楠和杜天諾之外,都是滿臉的疑惑,滿腦袋的霧水。
完全聽不懂葉楠這番話到底含着怎樣的深意,而且每一字每一句都在針對着杜天諾,聯想起以前兩人之間那若有若無的恩怨,便也沒有繼續深入下去,可這些話都太過詭異,又讓他們不得不多想。
葉楠稍微側過了身子,額頭那一抹白色直直刺進杜天諾的眼瞳當中,腦海中出現了瞬間的白色,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葉楠,就只聽見葉楠的清淺的聲音不斷從脣瓣間溢出,她每說一句話,她的臉色就要難看一分,心裡就會沉冷十分。
“杜天諾,你欠我的,我都會一一從你身上討回來的,不過哪怕你死了,也無法讓我去選擇原諒你,你不是最喜歡從我身邊的人下手嘛,那麼就從他下手好了,我也想讓你嚐嚐看至親的人眼睜睜從眼前死去的感覺。”
杜天諾身形猛然一震,眼光如炬瞪向了葉楠,憤怒的話語在喉間上下來回滾動了好幾圈,始終顧忌着在場的人沒有說出來,只是身側的雙手早就已經緊握成拳了。
只是她這副模樣在莫雲等人看來,是被葉楠莫名其妙的話氣成這個樣子的,沒人會喜歡別人當着自己的咒自己死,杜天諾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奇怪。
“葉楠你說夠了沒有,現在明明是在解決你和顧昱之間的事,怎麼又扯到諾兒身上來了。”莫雲眼底的憤怒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讓葉楠差點仰天大笑,內心卻是承載着滿滿的痛。
林曼和莫翰暉也跟着開口了,“你這小丫頭別什麼事都扯到我家孩子身上,自己做事不顧及臉面,還想着拖我家的女兒下水,你這心怎麼就這麼狠毒。”
本來想說顧昱眼光差怎麼會看上葉楠這種人,但轉念一想,若是顧昱眼光差的話,又怎麼會和杜天諾在一起,所以這話過了一遍腦子,沒有說出口。
“小楠,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談談好嘛!”林曼一如既往聲音很是柔和,但很明顯林曼在葉楠和杜天諾之間是偏向杜天諾的。
杜天諾也期期艾艾小心看了眼葉楠,可憐兮兮地搖頭說道:“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說着,眼角還滲出了點滴溼潤,配上她那張精緻如花的臉頰很是楚楚可憐,引人憐愛。
葉楠也不接話,只是靜靜將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掃視過了一遍,眼睫垂落而下,掩飾去失落,調整好面上的情緒才淡淡開口說道:
“是啊,我心狠毒,非常狠毒,前所未有的狠毒,但只知一二,看事情不深入進去看,只看表面,只聽一人言語之詞的人,是沒有資格來指責我心到底狠不狠毒的,而且我想我並沒有必要和你們好好談談,反正現在大家相看兩相厭,又何必互相忍耐呢!”
趙菍霜下意識就要開口,但是觸及到葉楠投遞過來毫無溫度的視線,話語猛然頓住了,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逐漸清晰,明瞭過來。
葉楠今日這番舉動不是在和他們攤牌解釋些什麼,而是這些日子的失望都積壓在了一起需要發泄,也是在變相和他們斷了所有關係。
側過腦袋瞧了瞧顧昱的神色,見他已經恢復過來,眸中不見一絲怒氣,還在心中疑惑呢,卻不想下一秒顧昱幽暗冰涼的眸中快速掠過什麼,很淺很淡,卻將他心中最真實的心情反映了出來。
心裡也有了點底,只是現在兩人之間的罅隙越來越大,恐怕一人不低頭,一人不開口示弱,終是回不去的。
對於葉楠自己的家事,商唸作爲一個外人是沒有資格開口說什麼的。
只是見葉楠面色越來越差,眼底神采似乎渙散開,大半個身體已經全部依靠在他身上,身子也軟得可怕,才知曉事情不好,於是便低聲呼喚了葉楠好幾聲,葉楠嗯了聲就沒動靜。
原本一直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猛然垂落了下去,驚得商念心神都跟着震了一下,還好葉楠呼吸很弱,但比沒有的要強。
衡量了一下葉楠的體重,似乎只是吃力點,並不會對他剛縫合好的傷口造成什麼太大傷害,才彎腰一個橫抱將體力不支的人抱了起來,步子幾不可見地踉蹌了下,才大步抱着葉楠消失在衆人視線當中。
趙愫霜似有什麼話想要和顧昱說,但見顧昱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壓抑沉悶,也知曉現在他的心中不比她好受多少,也就沒有出聲叫住獨自離去的他了。
“算了,這件事先到此爲止,你們心裡面想什麼我管不着,但倘若說出來一些與事實不相符的話來編排楠楠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趙愫霜也幾乎是扔下這句話,就往趙赫毅的病房中去了。
趙菍霜蠕動了下嘴角,冷冷看了眼還在裝可憐的杜天諾,以及莫家一家人,帶着滿肚子氣離開了。
只是趙赫毅這件事有些難辦,那是顧昱的親外公,小時候將顧昱一手帶到的人,是趙愫霜和趙菍霜這對親生姐妹的父親,是顧振和餘中的岳父大人,而且當時在現場聽到趙赫毅嘴中聽到葉楠名字的人,不僅僅只有顧昱一個。
只是顧昱心中是怎麼想的,連趙愫霜和顧振都不知道,更別說旁人了。
餘媛是最先沉不住氣的,便嚷嚷開了,“姨媽,姨夫你們心中是怎麼想的,總該給我們大家說說吧,總不可能葉楠做出傷害外公的事,就這樣過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餘明軒沒有去拉住餘媛,因爲他也想知道關於這件事其餘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趙菍霜狠狠瞪了一眼餘媛:“說話之間最好把話過過自己的腦子,看看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別到時候因爲你這張嘴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也別在心中怪我們做父母的不救你。”
餘中也恨鐵不成鋼看了眼餘媛,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怎麼養都養不熟,既然顧昱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的話,頂多出一筆錢給她良好的照顧,也算是盡力了。
顧昱現在可謂是心中壓抑着一團莫名其妙的怒火,就在葉楠脫口而出說不愛他的時候,就在看見她眼眸中明明還有着愛戀,可是那下面藏匿着無盡的悲痛與絕望,和決絕。
心也跟着痛了起來,可是看着病牀上只能靠着呼吸器維持生命的趙赫毅,看着那張不服老的臉上多出來的白色繃帶,顧昱內心是極度不穩的。
而此時餘媛這個沒腦子的,竟然還撞了上來,沉了沉嗓音,道:“小幽,既然她還管不住她那張嘴,就現在送她去h市最好的精神病院,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允許去探望她,更不能私底下將她接出來,不然就跟着她一起去精神病院作伴吧!”
一句話,輕而易舉決定了餘媛此後的命運,更爲可笑的是,沒有人,哪怕是她的父母哥哥都沒有幫她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