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蘿聽到喊聲,腳步未停。樑珏想要追過去,卻被跟在後面的小內侍攔住了,“狀元公,不可以。”
樑珏眼睜睜看着佳人,搖曳遠去,消失在花柵之中,問道:“那位姑娘是誰?”
小內侍搓了搓手。
樑珏塞給他一個荷包。
“剛纔那位是昭和縣主。”小內侍笑道。
“昭和縣主。”樑珏看着姚心蘿離開的方向,眼中幽光一閃,微微淺笑。
姚心蘿對樑珏有什麼想法,不關心,她身體不舒服,提前離開回家。
次日天矇矇亮,姚心蘿就肚脹醒了過來,兩腿間也有些不適,就掀開薄被看了看,發現淡藍色的小衣上,沾染上了鮮紅色,褥子上也有,頓時明白這幾日爲何身子不舒服了。
姚心蘿扯扯帳邊的鈴鐺,又怕冬枝沒聽到,揚聲喊道:“冬枝,冬枝。”
冬枝聽到呼喊,趕緊從小牀上爬起,披上外裳走了進去,一看這情形,笑道:“奴婢恭喜姑娘了。”
來了初潮,纔是真正的大姑娘。
姚心蘿臉微紅,問道:“東西可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冬枝從抽屜裡拿出乾淨的月事帶,又將冬柳冬桂等人叫進來,伺候姚心蘿換洗。
韓氏知道這消息,就趕緊過來了,滿臉歡喜的笑容。進屋,就姚心蘿乖乖地捧着湯婆子,坐在榻上。
“娘。”姚心蘿見韓氏進來,彎脣一笑,甜甜喊道。
韓氏笑着走過去,在榻邊坐下,細細地打量着姚心蘿的臉色,關心地問道:“心兒,可有覺得不適?”
“喝了姜紅糖湯,肚子舒服了。”姚心蘿笑道。
“這幾天,你就好生在屋裡養着,沒事別到處亂走。”韓氏摸着她的小臉,囑咐道。
“娘,您要進宮跟太后娘娘知會一聲,我不能跟着去大覺寺進香了。”姚心蘿提醒她道。
女子在經期是不允許進寺廟,上香敬佛的。
“娘知道,娘這就去遞牌子。”韓氏笑道。
羅太后得知姚心蘿來了初潮,也很高興,賞了一堆的東西讓韓氏帶回去給姚心蘿。
這天下午,聖上批完奏摺,就去御書房旁邊的小花園裡散步,內侍稟報道:“萬歲爺,四公主求見。”
聖上雖然偏疼嫡出的皇子和公主,但對庶出的皇子和公主也不過於苛待,基本上還算是個慈父,“宣她進來。”
德清公主給聖上行禮請安,站在旁邊,卻不太敢說出來意。
“你有什麼話就說。”聖上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道。
德清公主一咬牙,跪下道:“父皇,女兒看上了樑珏,想讓他做女兒的駙馬。”
聖上神色一肅,眯了眯眼看着跪下的女兒,道:“你再挑挑,樑珏不合適。”
德清公主雙手握在一起,鼓足勇氣問道:“父皇,他有什麼地方不合適?”
“他,朕要重用。”聖上沉聲道。
“大姐夫也是駙馬,父皇也一樣重用他啊。”德清公主豁出去了。
“你這是要跟你大姐姐比?”聖上冷聲問道。當年昭仁大公主是和徐徵遠一起來的,聖上纔會成全兩人,現在德清公主看上了樑珏,但樑珏顯然並沒有這個意思。
德清公主低下了頭,“女兒不敢。”
“挑些適合你的人,不要好高騖遠,退下。”聖上告誡她道。
“女兒告退。”德清公主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德清公主沮喪的去了永康宮,尋求韓貴嬪的安慰。韓貴嬪在喝茶,看她進來,勾勾脣道:“昨天榮恩宴,姚心蘿提前離開的事,你可知道?”
德清公主大聲尖叫,恨恨地道:“姚心蘿,我跟你誓不兩立。”
初九,羅太后啓程往大覺寺,同行的是蕭浚、蕭敬珉、蕭方朋、羅德盛、章韍、蕭詠絮、高樂靈和陳姒,沒有一向得寵的姚心蘿。
姚心蘿來初潮的事,不可能四處宣揚。有心思陰暗的,比如羅素約、德清公主等,惡毒地猜測姚心蘿失寵於羅太后。德清公主和羅素約不謀而合,同時散播謠言。厚道的人,則猜測姚心蘿會從名單上剔除掉,只怕是身子有所不適。
外人的猜測,都與姚心蘿無關,她老實在家裡養着,過了幾日身上乾淨了,就跟着老國公,去了姚訓鍶在城的西郊新買休閒館。
姚訓鍶被免了官,妻妾相爭鬧了那麼一場,在長兄的勸誡下,決定從商,在京都四處看過後,在西郊買了兩個小山頭。又在姚敦臹的建議下,在山腳下,修建了茶館、酒肆、客棧、書屋、釣魚塘等,以供想要忙裡偷閒的人,來此玩耍和修心養性。
剛建好,還沒招待客人,姚訓鍶大方地請家裡人過去小住幾日,享受一下。老國公欣然同意,問家裡人還有那些人願意同去的。
方氏要管家、柳氏懷孕、平良郡主和吳氏要照顧孩子,跟着他去的,只有祝氏、邱恬予、姚心蘿、姚允嫵和梅香雪,以及被祝氏接過來的祝愛蓮姐妹三個一起去。
姚訓鍶買的這兩個山頭,種着茂密的青竹,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圍繞在山中,景色優美、雅靜。
“父親,勞您給這休閒館取個名字如何?”姚訓鍶涎着臉笑道。
老國公手一擡,道:“備筆墨。”
姚訓鍶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將書案擡到老國公面前。
老國公大筆一揮,寫了四個大字,“西園池館。”字如其人,筋骨俱備。
姚訓鍶立刻讓人拿去裝裱。
老國公等人在館裡住下了,每日裡,老國公拿魚竿去釣魚,祝氏去茶館聽說書,姑娘們有去棋牌室玩的,有去書屋看書的,有滿山遍野跑的。
這一日,梅香雪看到邱恬予行跡可疑地往山上去,拉着姚心蘿,道:“小表師妹,我們跟過去看看。”
“我不去,你也不許去。”姚心蘿抓住梅香雪的手,“她那麼大的人了,自有分寸。”
若邱恬予是與蔣笪有約,她們跟過去不好。再者將心比心,在邱恬予看來,蔣笪是她的良人,就如她覺得李恆會是她的良人一樣,那怕旁人並不看好。
梅香雪看了眼邱恬予離開的方向,她雖然好奇,但不敢不聽姚心蘿的話,“那我們回去吧。”
兩人轉身要走,對面的竹林隱約傳來人聲,接着一縷清音傳來,悠揚婉轉。梅香雪不通音律,只覺聲音挺好聽的,宛若仙樂,讓人不由自主地駐足聆聽。
“小表師妹,我們去看看是誰在撫琴?”梅香雪拖着姚心蘿往林中走去。
“不是琴聲,是簫聲。”姚心蘿糾正她道。
“哦哦哦。”梅香雪並不在意是撫琴還是吹簫,她閒着無聊,就想追根究底,看看是那個優雅的人,在這幽靜的地方吹出仙樂來。
姚心蘿剛攔了她一次,不好再攔她,只得隨她過去,穿過那片小竹林,就到了小溪邊,在小溪的對岸,坐着五個少年郎,其中一個身穿青衫的,手裡拿着碧綠色的玉簫在吹奏。
他低垂着眼瞼,看不到他的眼睛,但睫毛濃密纖長。梅香雪一向認爲有那樣睫毛的人,眼睛一定長得很漂亮,就如她家的那個笨小子。
姚心蘿則一眼就認出,吹簫的人是蕭儉,在他身邊,屈膝盤坐在席上,面前放着一把琴的是樑珏。
梅香雪嫁人後,各種習俗禮教學了一遍,不再像以前那種不拘禮數了,見是幾個外男,趕緊道:“小表師妹,我們快走。”
可是她們已然驚動了對岸的人,樑珏已看清來的是什麼人了,急切地喊道:“昭和縣主,請留步。”
“樑兄,不可。”蕭儉是京都人,他很清楚姚心蘿不是樑珏可以高攀的,想要阻止他,可是樑珏已經涉水過去。
雖然溪水很淺,只到他的膝部,但他沒脫鞋襪,連衣衫下襬也沒有撩起,溪水瞬間就染溼了他的白衫。
梅香雪使了個千斤墜,拉着姚心蘿不讓她走,“小表師妹,他怎麼會認識你?他是誰啊?”
姚心蘿無奈地站在原地,看着樑珏步步走近,低聲道:“他是今科狀元,你快鬆手。”
梅香雪松開手,笑道:“難怪我看着眼熟。”
姚心蘿橫了她一眼,對樑珏欠欠身道:“昭和見過樑狀元。”
“昭和縣主,我叫樑珏,字雙成。”樑珏拱手笑道。
“抱歉,打擾了諸位的雅興,我們即刻就離開。表嫂,走吧。”姚心蘿言罷轉身疾步離去。
“小表師妹。”梅香雪揚聲喊了一句,見姚心蘿頭也不回,也顧不得樑珏了,飛掠而去,冬林幾個趕緊跟上。
“昭和縣主。”樑珏追了幾步,卻發現佳人已消失無蹤,他追不到。
姚心蘿回到池館,邱恬予還沒回到,正午時分,邱恬予回來了,她的嘴脣異常的紅潤。姚心蘿知道她做了什麼,眸光微微閃了閃,但沒有多言。
下午時,邸報送了過來,姚心蘿等到晚間,老國公看完,才細細地翻看了一遍。
姚心蘿在邸報上看到西北又取得一場大捷,可她仍然沒有收到李恆的信,滿心失望的回院子,走進姑娘們住的院子,突聽到牆頭上有異響,厲聲問道:“什麼人?”
冬林、冬枝、冬樹幾個忙將團團圍住,冬桔飛身掠了過去,就聽一聲悶響,似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接着,又聽到男人喊哎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