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日,周映婧及笄,姜氏帶着姚允姝姐妹去觀禮。周俞氏把姜氏請到內室,說體己話。
妯娌倆聊了幾句家常,周俞氏就直奔主題,“表弟妹,映婧已及笄,這親事還沒着落,我這心裡急啊,你瞧瞧,急得我嘴裡都長瘡了。”
姜氏看她嘴角邊,的確長了一個米粒大的瘡,道:“要說京都各府的年輕公子,相貌品性都還不錯,可娘嫁女,就怕有一點差錯,誤了閨女的終身啊。”
“可不是,這品性在外都好,就不知道私下裡怎麼樣?所以啊,我就想找那知根知底的。”周俞氏道。
姜氏聽這話,覺得好笑,永恩伯府在這京都多少年了,各府攀連有親,可以說,大家都是知根知底,她說這話,不過是爲了把周映婧塞給姚敦臹。大嫂已經明確表示,不願與周家結親,她瘋了,才幫着俞氏做這費力不討好,還得罪人的事。
“表嫂,婚姻是大事,不着急,慢慢挑,總歸給映婧挑個好的。”姜氏說着站了起身,“出來這麼長時間了,我也談回去了。”
周俞氏不肯這麼輕易放她手,緊緊拽着她,道:“表弟妹,我也不瞞你,我就覺得你們家的臹哥兒好,想把映婧給他,你幫我去說和說和。”
“兩家結親是喜事,又是表嫂你託我的,我本不該辭,可是這臹哥兒的親事,我還真沒法說和,老爺子管着呢。”姜氏把事推國公爺頭上去,量周俞氏也沒膽子找到國公爺面前去問。
“你別跟老爺子說,跟你大嫂說,讓她去和老爺子說。”周俞氏出主意道。
“哎喲,您不知道,上回大嫂就那麼說了一句半句,老爺子就生氣了,大發雷霆,說家裡小輩的親事,由他作主,做父母的也不許多管,更別說我這做嬸母的了。”姜氏編起謊話是一套一套的。
周俞氏不信她這話,可又沒法拆穿她,又磨了幾句,姜氏就是不鬆口,無奈她只能放姜氏離開。
周俞氏送走姜氏母女,回頭就去勸周映婧,“婧兒,不是娘不想成全你的心意,實在是娘已舍了所有的臉面,可姚家不願結這門親事,再求下去,也是無用的。婧兒,姚敦臹也不見得就那麼好,娘另外給你挑一個比他強上十倍的。”
周映婧低着頭,絞着手帕,眼中含淚地道:“是女兒太過任性,讓娘受累了。”
“孃的乖女兒,別難過。”周俞氏緊緊摟着周映婧,恨姚家不講情面,心疼女兒求而不得,“是姚家有眼不識金鑲玉,日後我到要看看他娶得是個什麼樣的人。”
周映婧依偎在周俞氏懷裡,抿着脣不語,臉上滿是堅毅的神色。
十月份是宴請的密集時期,幾乎每天都有人家舉辦各類宴會,姚家是勳貴,周家是外戚,但兩家的交際圈還是有重合的,這一日,終於在懷恩伯府的宴會上遇到了。
“姚四哥,請留步。”周映婧揚聲道。
姚敦臹和姚心蘿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姚心蘿微微皺眉,姚敦臹問道:“你有什麼事?”
周映婧看了姚心蘿一眼,道:“姚四哥,請借一步說話。”
“有什麼話,你直說。”姚敦臹坦蕩地道。
周映婧咬了咬脣角,哀求地道:“姚表妹,勞你移步,去前面的亭子坐坐,稍等片刻好嗎?”
姚心蘿站着沒動,不太願意讓姚敦臹和周映婧單獨相處。既然無意聯姻,就不要攀扯。
“妹妹,你去亭子裡等着,別走遠了,我一會就過去。”姚敦臹不想僵持着走不了,決定聽聽周映婧說的話。
姚心蘿在外,是不會與哥哥犟嘴的,乖巧地道:“四哥哥,你要快點過來,別讓我等太久。”
“好的,不會讓你等久的。”姚敦臹笑道。
姚心蘿只能去亭子裡等候,她一走,姚敦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看着周映婧,道:“你要說什麼,說吧。”
周映婧仰面看着他,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你爲什麼不願意?我究竟哪裡不好?”
“我爲什麼要願意?我又不喜歡你,我管你好不好。”姚敦臹耿直地道。
周映婧如被雷擊,臉色慘白,瞠目結舌地看着姚敦臹。她怎麼也沒想到姚敦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以爲從小一起長大,姚敦臹對她,多少是有那麼一點情意的,如今看來,是她自作多情。這樣的糾纏不休,應該令他對她厭煩之極吧。
“你的話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要走了,我妹妹還在等着我。”姚敦臹做事率性,絲毫不覺這麼直接會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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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映婧苦笑着,向後退了一步,“姚四哥請自便,我已無話可說。”
姚敦臹走了,周映婧看着他的背影,黯然神傷,求不到,她就不強求了。
周映婧的事,姚心蘿沒有寄於太多的關注,她忙着參加各府舉辦的宴會。十月十六是羅素約十一歲的生辰,擺的是小宴,請得是交好的閨友們,不過很意外的看到了秦繡瑩。
蕭詠絮把高樂靈和姚心蘿拽到角落,“素素什麼時候和秦繡瑩這般要好了?”
“不知道。”姚心蘿和高樂靈都是一臉茫然,她們也奇怪着呢。
“素素不會也和馬瑤英攪在一起了吧?”蕭詠絮蹙眉道。
高樂靈環顧四周,道:“沒看到馬瑤英。”
“素素要是明知馬瑤英和心兒不對付,還請馬瑤英來,我立馬就和心兒一起走。”蕭詠絮鼓着腮幫子道。
“我也走。”高樂靈同仇敵愾,共同進退。
姚心蘿輕笑道:“要走你們走,我可沒說要走。”
“心兒。”蕭詠絮不依地拽着姚心蘿的衣袖撒嬌,“你不能這樣,我可是爲你在打抱不平呢。”
“就是,我們走,你也得走。”高樂靈拽着她另一邊衣袖道。
姚心蘿噗哧一笑,道:“我謝謝你們的好意,可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馬瑤英是很讓人討厭,可秦繡瑩還是不錯的,這麼些年來,她也沒招惹過我們。素素這次請她作客,相必是有原因了,我們就別多管了。”
聽了姚心蘿的話,蕭詠絮和高樂靈也就不在意了,這時羅素約和秦繡瑩一起走了過來。
“你們在聊什麼?”羅素約笑問道。
“沒聊什麼。”姚心蘿不能說實話,虛應道。
羅素約眸色微沉,笑容一滯,道:“離開席的時間還早,不如去前面看他們投壺比賽吧。”
“哎呀素素,你真是的,有投壺比賽,你怎麼不早說呢?”蕭詠絮最熱衷的活動就是投壺。
羅素約帶着幾個人去了比賽投壺的院子,在比賽投壺的是羅家的幾位少爺以及和他們交好的公子。大虞朝的風氣開明,投壺、打獵、騎馬等活動,男女經常混在一起玩,羅素約帶人過來,也不算太出格。
羅素約安排婢女搬來圓墩,請姑娘們在廊裡坐下,婢女們立刻送來了茶水。
已經比過兩輪,決出了十個人比第三輪。姚心蘿看那勝出的十人中,有兩個面生,猶豫了一下,高樂靈已搶先問道:“素素,那兩個人是誰?”
羅素約擡眸看去,笑道:“穿藍衣的是我二嬸孃家的侄兒李橡石,穿綠衣的是……”她有些遲疑,她也不認識。
“是我二哥秦毓。”秦繡瑩插嘴道。
姚心蘿微微蹙眉,秦毓這名字,似乎在那聽過。
羅素約驚喜地問道:“我記得今年秋闈,一甲第三名就叫秦毓,難道那就是你二哥?”
秦繡瑩抿脣笑道:“正是家兄。”
除了姚心蘿三個,其他姑娘看秦繡瑩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明年春闈,秦毓若是能得到前三,那就是天子門生,秦家就能改換門楣,再不是依附於馬家的寒門小戶。
姑娘們邊閒聊着,邊觀看比賽,很快前幾個人都投完,剩下三人,羅德盛、李橡石和秦毓。比賽愈加精彩,那些投輸了,退出比賽的人,議論紛紛,猜測誰會勝出。大家對李橡石和秦毓不熟悉,比較看好羅德盛。
蕭詠絮兩眼放光地看着三人,興奮地問道:“你們覺得,他們仨誰會贏?”
姑娘們七嘴八舌,意見不統一。
蕭詠絮嫌棄地撇嘴,“問你們,就是白問。”
“你厲害,那你說誰會贏?”高樂靈擠兌她道。
蕭詠絮支着八字手託着下巴,饒有其事地想想道:“棋逢對手,不到最後,難分勝負。”
“噗哧”衆人都被她給逗樂了,繼續看三人比賽。
越比到後面就越難,銅壺已經離最初的位置很遠,壺口又細又窄,要從這麼遠的距離,將箭投進壺口,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羅德盛盯着遠處的壺,擲出了手中的箭。
箭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準確無誤地落進了壺口。前五枝,三人輪流都投中,第六枝時,李橡石失手。
“哎呀,表哥輸了。”說這話的是羅家二房的羅青繪。
李橡石對輸贏似乎並不在意,笑着對羅德盛和秦毓拱拱手,“小弟甘拜下峰。”
羅德盛和秦毓笑着客氣地道:“承讓,承讓。”
秦繡瑩看到對決的兩人是羅德盛和秦毓,心就提了起來,不停地絞着手帕,眼中慌亂無措,她既想讓秦毓贏,好吸引蕭詠絮的注意,可又擔心他勝了羅德盛,引來羅家的不滿。但是場上的比賽,由不得她來決定,第九枝時,羅德盛失手了。
秦毓贏得這次的投壺比賽。
“站住,先別走,我們來比比。”蕭詠絮跳出來道。
蕭詠絮投壺技術,在姑娘中是佼佼者,跟男兒卻是不能比的,臂力不夠,箭丟出去,連壺邊都沒碰到,離銅壺還有一長段距離,就從空中落下了。
“姑娘還得再多練練。”秦毓誠懇地道。
“你等着,本縣主練好了再找你比過。”蕭詠絮道。秦繡瑩脣角上揚,一抹詭異的笑飛快地閃過。
“在下恭候縣主大駕。”秦毓拱手道。
蕭詠絮驕傲地頭一仰,走回了姚心蘿身邊,沮喪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姚心蘿笑着摸摸她的臉,邊柔聲安撫她,邊往設宴的廳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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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看得出秦繡瑩要算計的人是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