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陳妙柔經常與劉朝緒一道過來溫家,找溫玉一塊兒玩。她雖說輩份比劉朝緒大了一輩,但年紀與他們是差不離的,與劉宜光同歲。四人經常湊在一處打牌,還算玩得來。因爲陳夫人曾經再三地想撮合她與溫如韜,溫玉有了那種先入爲主的觀念,一直以爲陳妙柔是看溫家現在境況好了,便準備先與她搞好關係,從而攻克溫如韜。如今想想,其中卻大有蹊蹺。
倘若陳妙柔真的是打算走女兒路線,那她的最終目標就還是溫如韜,不應該這麼多天以來都只是在後苑陪他們一起玩。而且每回見到溫如韜的時候,她也不太說話,完全沒有與他們一起玩時的那種活躍。而且今天,她是與陳夫人夫婦一起過來的,陳夫人他們還在前邊陪着溫如韜說話,她就一個人過來了。而且一直在問劉宜光的情況,想到平時她對劉宜光的態度,不由心裡沉了沉。難道,她看上的人,是劉宜光?
思至此,溫玉轉眸看向陳妙柔的目光中便有了幾分考量。陳妙柔似乎覺察到了這種異樣,連忙笑着說道:“我不過就是因爲打牌人不夠,所以才問的麼”
溫玉當下也不在這件事情上深究,只是天真地說道:“他後天就回來了,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玩了”
三個人玩了會飛行棋,便去院子裡放煙火。當然煙火這種東西,張媽媽是不讓她碰的,於是基本上就是她與陳妙柔坐在旁邊看劉朝緒放。拄着下巴,看着漫天綻放的五顏六色的煙花,不由地想,劉宜光現在在做什麼呢,應該也是在看煙火吧?皇宮裡的煙火肯定比這裡多多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想她呢過了子時,算是新的一年到來了。陳夫人來喚劉朝緒和陳妙柔回家,溫玉想了想,喚住劉朝緒說道:“緒哥哥,明天宜光不在,我一個人無聊得很,你早點過來陪我玩。妙姨也來,我們讓爹爹帶我們出城去江上玩”
“好”劉朝緒一口應下。
陳妙柔便是有些猶豫了,卻還是應了下來。
溫玉將他們送到門口,回來洗漱了一番,便去睡了。躺在牀上的時候還在想,到明天就能知道陳妙柔到底是什麼心思了。倘若她的目的是溫如韜,那她明天一定會來。倘若是劉宜光的話,就不會來。這樣的話,就必須想法子了。溫玉倒也不是擔心劉宜光會變心,只是這個年代,有些事情很難說的。就算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事情,就被人看到私底在一起,被傳成有私情的話,估計陳妙柔就得被塞過來做妾室了。
一想到,陳妙柔有可能盯上了劉宜光,溫玉心裡就一陣不舒服。劉宜光對外一向冷冷清清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在她家中才顯得溫柔寬厚些,不想卻因此讓人覺得有可乘之機。趁他這兩天不在家,她得趕緊弄清情況,想出對策,不讓其他人染指她的未來夫君。
溫玉考慮了很多,想了許多種可行的對策,才擁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沒睡多久,還是被外面街道上放鞭炮的聲音吵醒。迷迷濛濛的睜了睜惺忪的睡眼,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忽然覺得身邊有東西動了動,心下一動,遲疑着轉過身,卻發現牀前趴了個黑乎乎的腦袋。一時驚得睡意全無,定睛一看,赫然發現竟是劉宜光。見他也有醒過來的跡象,連忙起身,輕聲喚道:“宜光,你怎麼回來了……怎麼睡在這裡?”
劉宜光醒過神,起身坐到溫玉身側,摟過她暖暖的身子,說道:“我想你了,睡不着,皇伯伯就放我回來了。”
溫玉看了看窗外,天還沒大亮,看來他是連夜出宮的。擡手在他臂上一摸,冰涼涼的,不由一陣心疼,連忙將身子往裡面挪了挪,讓了一半溫暖的被窩給他。見他紅着臉遲疑,溫玉笑着說道:“亂想什麼呢被窩裡暖和,你上來睡一會,我起牀準備下東西,和爹爹約好去江邊玩呢”
溫玉下牀的時候,卻又被劉宜光攬了回來,紅着臉說道:“一起再睡一會,我抱着你。”
“……嗯。”
於是兩人又躺了回來,溫玉感受着劉宜光身上傳遞來的縷縷涼意,不由輕責道:“大冷天的半夜出宮,怎麼也不多穿些衣裳?而且不回自己的房,也不叫醒我,趴在這睡,又染了風寒怎麼辦?”
“我急着見你,沒想那麼多……”
“以後別這麼亂來了。”
“嗯。”他的頭靠在她的頸間,說話時吞吐的熱氣,拂在臉上,癢癢的。“玉兒,我跟皇伯伯說了,他也很希望我們能夠將婚期提前。”
“嗯。”
“我說想請舅舅來參加,他說等挑好黃道吉日,就派人去通知舅舅。”
“舅舅應該能及時趕來吧?”
“嗯。”劉宜光點頭。“胡盧國過來不遠的,走得快的話,一個月就能到了。要是從水路走,還能快些。”
“嗯。”溫玉將腦袋往他懷裡埋了埋,說道。“你一夜沒睡,趕緊睡會吧。其它的,明天我們再詳細商量。”
劉宜光應了一聲,聽話地閉起了眼睛。但溫香軟玉在抱,又正是小別勝新婚的時候,他又如何睡得着。不一會兒,便睜開眼睛偷眼看溫玉。在清晨朦朦的亮光下,她白玉般的皮膚如同嬰兒一樣粉嫩,長而密的睫毛,小巧而豐滿的脣……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傾身過去湊到了那花瓣般鮮嫩的脣邊。雖然爲自己的情不自禁羞窘得滿臉通紅,卻還是在那盯了許久的目的地輕啄了一下,然後快速地躺回來,閉上眼睛裝睡。
溫玉其實也沒睡着,被偷襲了,便睜開眼睛,卻看到一本正經裝睡的劉宜光,有些忍俊不禁。劉宜光許是聽到了輕笑聲,面上有了窘色,溫玉也不揭穿他,不然可真沒法睡覺了。她可不想他的新年第一天,是在睡覺中渡過的。
等確定劉宜光睡熟之後,溫玉悄悄地起身。派了小丫環去吩咐廚房做薑湯,劉宜光連夜跑來,防患於未然,還是喝碗薑湯去去寒比較好。又讓紫菱在院外看着,萬一劉朝緒過來了,別讓他直接進來,怕他吵醒劉宜光。自己則去準備出行的東西。一邊整理一邊想,不知道陳妙柔會不會知道劉宜光已經回來的消息。如果知道的話,那她昨天刻意說的那番話,就試探不出個究竟來了。但說起來,試不試探差別也不大,反正她也不想陳妙柔成爲她的後孃。
只是陳妙柔是陳夫人的妹妹,陳夫人一直對她很好,而且在他們父女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他們。人總是要感恩圖報的,她現在又沒有確切證據在手證明陳妙柔動了歪心,總不好直接跟陳夫人說讓陳妙柔以後都不要過來了。這還真是件麻煩事。
天一亮,劉朝緒就來了。穿了一身紅通通的新衣,精神抖擻,英姿颯爽的,像個得勝歸來的小將軍。“妹妹吃過飯沒?吃過我們就快點出發吧,今天江邊有表演,很多人去,得早點去佔好位置”
溫玉拉住他,說道:“等一下吧,宜光還在睡覺,等他醒了,我們一起去。”
劉朝緒怔了怔:“妹夫不是進宮去了麼?”其實排起輩份來,他應該喊劉宜光“哥哥”的,但是他喜歡充大,所以一直就“妹夫”“妹夫”的叫。憑人怎麼勸,他也不肯改口。
“他凌晨回來的。”看他的樣子,看來是不知道劉宜光回來的消息。“妙姨呢,怎麼沒來?”
“我去找她,她的丫環說她有些不舒服,早上不過來了,下午再過來找你。”
溫玉心裡大叫不妙。由於劉宜光半夜回來,倘若陳妙柔今天早上與劉朝緒一道過來的話,就不一定能夠證明他對劉宜光沒想法。但是她倘若不來的話,那就一定能夠證明她對溫如韜沒想法倘若她對溫如韜沒想法的話,那她還每天往這裡跑,那就只能說明,她看上劉宜光了正躑躊間,小丫環過來說道:“小姐,世子醒了。”
錦書服伺劉宜光起身,廚房的薑湯也熬好了,連同早飯一起送了過來。劉朝緒又跟着再吃了一頓早飯。一起坐車出京的路上,劉朝緒興奮地說道:“……今年東郊外的那一段江面結了厚厚的冰,京輔大人命人保護起來,組織了藝人跳冰舞,爲節日祝興。昨天晚上就開始了,聽去看的人說,跳得可好看了”
“冰舞啊”溫玉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在相國寺看到的,那一場絕美的冰舞,和那一名如白蓮花般超塵脫俗的舞者。隨即溫玉又想到了什麼,挽上劉宜光的手臂,高興地說道:“你知道我們第一次遇見……呃,或許不能稱是遇見,反正是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知道是什麼時候嗎?”
“什麼時候?”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自然是在西山獵場。但溫玉既然這麼說,那答案肯定不是在那裡。
“兩年前元宵節的相國寺有位跳冰舞的阿靜姑娘被官兵追,是你幫她解的圍,還記得麼?”現在想起來,緣份真是件奇妙的事情。當初他在廂房裡,她在冰湖邊,兩個人互不相識,都無法打個照面,說上一句話。如今卻是同在這馬車裡,十指相扣,相依相偎。
劉宜光聞言大吃了一驚:“阿靜?你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