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腳步匆匆,從金頂門出來直向掛着定國公府銘牌的馬車走去, 待走近才感覺有些不對, 眉心微微皺起, 打開車門向內看了一眼,轉頭看着隨車的棋福道:“娘子呢?”
棋福微微一怔,迷茫到:“娘子沒有和郎君在一起嗎?”
陸硯只覺得心中咯噔一下, 朝會散了之後,昭和帝與他說了一些江南的事情, 大約不到一炷香時間,按照後宮到金頂門的距離, 阿桐應是早該出來了纔是,怎麼會到現在還未見身影?
他當即轉身向宮門走去,守門的門將遠遠見他過來, 雖識的他,但是還是上前攔了下, 卻在看到陸硯手中的一張玉牌之後, 立刻行禮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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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雪點點落下, 清冷的梅香幽幽, 長寧緩緩轉身看向靜立在梅林中清逸身影, 臉上的笑容像是沾了雪花一般變得有幾分沉重。
“崔二哥……”
崔庭軒靜靜的看着距離自己五步之外的女子,傾世美貌在這漫漫飄灑的飛雪中更像是世外仙姝,美的讓他不能不接近。
長寧微微垂下頭,再擡眼,臉上已經帶出一抹笑, 微微上前兩步:“你怎麼會在此?”說罷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提醒道:“這裡可還是內宮後苑?”
崔庭軒脣角向上勾起,從梅林中出來,走到距離她兩步以外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看着她眼中對自己的關切,心中是說不出的酸楚與溫暖。
“不是。”崔庭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擡手指了指她剛剛的來路道:“過了那座門,便不再是內苑了,阿桐莫要擔心。”
長寧鬆了一口氣,點頭道:“這般便好……崔二哥爲何從這裡出宮?”
這裡的金頂門是距離後宮東側最近的宮門,卻是距離朝會德慶殿最遠的一個宮門,崔庭軒作爲外臣不能經過後宮,要從德慶殿到這裡便要穿過東邊的十幾個宮苑,長寧疑惑的看着他,微微抿了抿脣:“若是不便講,也無妨,我只是擔心崔二哥在此不便,怕遭人誤會。”
崔庭軒看着她含笑的面容,只覺得喉頭澀堵。每年朝會他都會在玄清門靜靜的看着她與定國公夫人出宮離開,卻從未想過與她見面,她已嫁作人婦,陸三郎不在,便是舒相位高權重,她在夫家只怕也是處處小心,他不願引人誤會,只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可是自從得知她要與陸三郎同去江南,他想見她的心便像是野火燎原一般,怎麼都忍不住,他不知她這一走,再要見她要到何時,本想如往年一般,那樣遠遠的、靜靜的看着她便好,可是當在梅林中見到她單純如孩童般的笑顏,想到二人幼時種種,他再也做不到就這樣讓她安安靜靜的從自己身邊走過。
風吹過,梅花暗香濃郁,雪花飄散在她頭上的五株花釵上,變成一顆晶瑩的水珠,像是水晶般晶瑩。
“阿桐何時動身前往江南?”崔庭軒微微垂下眼皮,將心中苦澀盡數掩蓋,含笑看着她。
長寧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凝結在脣角,低聲道:“年後便走……崔二哥可有東西讓我捎於崔伯母?”
“並無,年前已經將年禮使人送回清河了。”崔庭軒臉上的笑容越發出塵,聲音也清潤的不像話:“能回江南,阿桐心裡很開心吧?”
長寧覺得鼻子有些微微發澀,點頭笑道:“是呢,離開江南三四年了,能回去……心中自是高興的……崔二哥若是將來有一日也能任職江南諸路,想必崔伯母定是開心的。”說罷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緩緩道:“前些時日,聽孃親說自從崔二哥成家,便不許崔伯母到京城……可是天下慈母心,崔伯母給孃親的書信中對你多有擔憂,崔二哥也該體諒長輩的一片心。”
崔庭軒深深凝視着她,目光溫柔,脣角的笑容帶着幾分欣慰,又有幾分說不出的幸福,半響後,突然展顏一笑,道:“阿桐果然是長大了,以前你可不會這般說……”
長寧覺得鼻子酸澀的更加厲害了,輕輕一笑,擡頭關切的看着他:“崔二哥又笑話我,我以前也是這般替長輩着想的,只不過不曾表說罷了。話說,崔二哥倒是比前些年更加清瘦了,若是事務繁重,還請崔二哥爲崔伯母着想,多加餐飯……”
烏壓壓的發頂在飄灑的雪花中分外醒目,崔庭軒輕輕擡了擡手,又再度放下,轉頭卻看到不遠處立於道中靜靜看着他們的陸硯。
雪,漸漸大了,飄揚天地之間,有如飛羽,陸硯的目光就想着四處飄散的雪花一樣沒有溫度,將目光從長寧身上移開,看向崔庭軒,平靜的毫無情緒。
崔庭軒靜靜回看向他,脣角輕輕勾起,笑容襯着背後的梅林格外的清逸幽雅,猶如謫仙,這般看去,與他身邊仙人一般姿容的長寧十分相配。
陸硯目光沉鬱了幾分,擡腳走向兩人。
長寧心中有點點酸澀,一直微垂着頭,感覺到身前像是被什麼遮擋,一擡頭,便見到陸硯高大的身軀直直擋在自己身前,像是突然颳了一陣風似得,她竟然覺得有些冷,忍不住打了兩個寒顫。
“崔小郎,年好。”
“同好,恭喜陸大人高升。”
兩人臉上都掛着客氣的笑容,言語也是疏離的很,陸硯臉上雖然帶着笑,但是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直直的看向崔庭軒,道:“某剛剛過來時,見彤霞縣主車馬還在玄清門前等着,今日天寒,崔小郎還是莫讓縣主等太久。”
長寧感覺到陸硯身上忍着的隱隱怒氣,心中一緊,連忙道:“夫君所言極是,崔二……崔二郎君還是快些前去較好,雪天路滑,一切爲安。”
崔庭軒看向長寧,只見她眉宇間帶着絲絲不安,下意識目光就轉向一身冷氣的陸硯,剛想開口說兩句讓陸硯不要多想的話,卻見男人伸手將長寧攬在懷中,勾脣淺笑道:“既然如此,我與內子便不在耽誤崔小郎時辰了,先行告辭。”
長寧只覺得壓在自己肩頭的胳膊千斤重,看了眼越發清雋的崔庭軒,目光中帶着幾分關心,又帶着幾分抱歉,最終還是垂下頭,微微行了禮,便被陸硯用力攬着轉身離去。
崔庭軒站在原地,目光的溫暖柔和隨着遠去不見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消失,最終眼前只剩下胡亂飛舞的雪片,天地之大,竟冷的讓他無處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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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新春的道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兩旁掛着的紅燈與桃符在白雪中透出絲絲喜意。
馬車懸掛的鈴鐺叮叮噹噹的呃響着,長寧坐在車廂內,想到崔庭軒,覺得有些心酸。這三年因爲陸硯在外,京中一些聚會、春秋花宴,她便很少去,偶爾見過彤霞縣主兩次,依然是那般跋扈,她曾聽聞彤霞縣主嫁到崔家不久後,便指使自己的衛隊要將崔家那些伺候的下人盡數發賣……
今日見到崔庭軒,雖依然時郎朗公子,可是她卻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他過得不好。他比自己還要早一月成親,又與縣主從未分離,可成親三年,依然未有子嗣,可見應是真的過得不算太舒心吧。
長長嘆出一口氣,擡手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寒風猛地灌了進來,還帶進來幾多冰冷的雪花。她連忙將車窗關好,對阿珍道:“使人叫郎君進來,外面飛雪這麼大,莫要騎馬了。”
阿珍應了一聲,旋即出去喚人去請陸硯,等了許久,聽到棋福在外吞吞吐吐道:“六娘子,郎君自你上車,便就駕馬走了……”
長寧猛地坐直了身子,有些怔然的低喃道:“駕馬走了?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棋福的聲音帶着幾分爲難:“原本郎君讓小的在盛陽樓訂了雅閣,說要帶娘子去看相撲的,可現在……小的也不知郎君是否還在那裡了。”
長寧眼中閃出一絲茫然,半響後有些疲憊道:“使兩個人先去那邊看看,若沒有,我們便回吧。”
冰冷的雪花直直拍在臉上,耳邊是風聲呼嘯,這樣安靜空闊的街道正適合奔馬,陸硯駕着駿馬一氣跑到城門口,仰頭看着灰白的天空紛紛從天而落的大雪,緩緩閉上眼睛,卻浮現了崔庭軒與長寧兩兩相對而立,彼此目光深望的畫面,他們的背後時白雪豔梅,若不是自己到來,這樣的畫面簡直就是神話傳說中瑤臺仙境的樣子,而他們兩人則是仙人般的般配!
狠狠的甩下一馬鞭,馬兒長嘶出聲,帶着馬背上的陸硯像是利劍一般衝出了城。
“六娘子,關了窗吧。婢子已讓綠意在門屋那裡守着了,若是郎君回來,定會快快傳報的。”阿珍給長寧又加了一件披風,上前將大開的窗戶關上。
長寧慢慢將頭轉回,臉上一片鬱色,看了眼面前放着的雜記,只覺得心煩。將書合上遞給阿珍,嘆了口氣道:“將我前些日子沒有做完的活計拿過來吧。”
阿珍一聽連忙阻攔:“這可不行,正月裡不動針線,六娘子可莫要任性。”
“任性?呵……我哪有你們家郎君任性!”長寧的小臉帶上一絲微微的怒意,再度轉頭看向窗戶方向,道:“把窗開開,我便要看看,他何時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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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霞遠遠看到崔庭軒從宮門走出,連忙讓身邊的丫鬟上前將人攔住。
崔庭軒看着一身華服的彤霞從馬車下來,眼裡閃過一絲厭煩,微微扭頭將目光投向別處。
彤霞見他這般態度,心中便堵了一團火,只因在宮門前,忍着心中的憤鬱,開口道:“父王母后還等着我們去王府,二郎與我一同去罷。”
崔庭軒見自己的廝兒已經牽着馬過來,伸手從廝兒手裡接過馬鞭,翻身一躍上馬,調轉馬頭,看也不看彤霞,道:“你自己去吧。”說罷一甩馬鞭,便騎馬揚長而去。
彤霞看着風雪中他很快遠去的背影,不由氣的猛跺腳,紛紛轉身坐回車上,怒道:“回王府!既然他這般不給我面子,我便也不會在手下留情!”
博郡王府處處彩帛裝飾,一片歡天喜地。博郡王妃見女兒又是一人回來,臉上的笑便漸漸淡了下來,冷聲道:“崔家二郎今年又不來?”
彤霞憤憤然坐到一旁椅子上,看着旁邊的茶盞,終於忍不住狠狠拿起摜到地上,怒吼道:“崔庭軒,他欺人太甚!”
眼見女兒要發瘋,博郡王妃連忙將人全部打發出去,氣道:“這不都是你自己當年願意的麼!現在如此,當初也早該想到纔是……”說罷見女兒臉色鐵青,不由心疼起來,緩了緩語氣哄勸道:“罷了,我與你父王也不在乎這些,不來便不來吧。不過彤霞,過了年你們成親就要三年多了,子嗣問題你也要上上心,不然我與你父王便是想替你去尋那崔二,也沒有底氣呀!”
“子嗣!子嗣!”彤霞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跳着腳吼道:“你們光知道有子嗣,可我一個人怎麼生!崔二郎壓根都不……”
彤霞猛地歇了聲,眼淚簌簌而落,看向博郡王妃道:“母親,他若一直這般,女兒只怕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兒……”
博郡王妃臉色慢慢凝重,猛地拉住彤霞的手,壓低聲音道:“你們多久一次?”
彤霞有些迷茫的看着博郡王妃,這幅不懂的樣子讓博郡王妃心中更是煎熬,恨聲道:“周公之禮,夫妻之事,多久一次?”
“從來沒有……”
聽到女兒的哭訴,博郡王妃只覺得心像是跌入了無底深淵,定定的看着痛哭的彤霞,突然冷聲道:“喚周媽媽來!”
博郡王妃看着面前臉色難看的婆子,眼神逐漸冰冷:“完璧?”
周媽媽背後一片冷汗,重重的點了點頭。“嘩啦”一聲,博郡王妃面前案几上的所有盤盞被盡數拂落,她定定看着窗外飄揚的大雪,沉聲怒道:“請王爺來!崔家小兒,竟如此這般羞辱我兒,我必不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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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回來了……郎君回來……”小丫鬟的話還未落,便被大步進來的陸硯嚇得縮到一邊不敢言語。
長寧匆匆趿拉着鞋向外走,剛好與滿身寒意的陸硯碰了個正着。看着他發頂、肩上的落雪,長寧又是氣又是擔心,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上前兩步就聞到一陣酒味,不由看了他兩眼,只見他容色入場,微微嘆了口氣,踮腳將他肩頭的雪花拂落,埋怨道:“去飲酒了麼?倒是去了哪裡也不給人說一聲……這般大雪,真是不知人心中憂心麼?”
陸硯握住正在給自己拂雪的手,雙眸深深的垂望着她,沉聲道:“阿桐真的憂心我麼?”
“這是何話?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憂心你。”感覺到他手掌冰冷,長寧不由瞪了他一眼,命人去拿帕子、捧爐過來,轉頭看着他道:“快些更衣吧。”
說着就拉他到屏風後面,擡手替他寬衣,陸硯看着眼前嬌豔的小人兒,猛地抓住她的手,直盯着她的眼睛道:“若我不是你的夫君呢?你可會憂心我?”
長寧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我夫君,我爲何憂心你。”說着便想將手從他掌心掙脫,卻被他抓的牢牢的,掙脫不下,不由氣道:“你快些鬆手,今日天冷,你穿着溼意必要着涼的!”
“原來……你憂心我皆是因爲我是你夫君,呵!”手慢慢被鬆開,只聽到頭頂傳來一聲低笑,像是帶着幾絲自嘲,長寧有些訝然的看向神色漸淡的陸硯,只覺得莫名的有些蕭索,心下一軟,上前輕輕抱了抱他,柔聲道:“你有何話我們一會兒再說,現在先讓我替你更衣好麼?”
陸硯感覺到身前貼上的身軀軟軟暖暖,擡手扶住她的肩頭,垂眸看着長寧,定定道:“可崔二郎不是你夫君,你不也憂心他麼?”
長寧手一頓,怔怔的看着陸硯,半響後才似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三郎莫要誤會,崔二郎君對我便如我家中兄長一般,憂心之情如對家中親人,三郎也有兄弟,應懂……”
“我不懂!”陸硯的雙手從她肩頭落下,攔開長寧要爲自己更衣的舉動,默默的將外衫脫下,轉身道:“我從無兄弟,不懂六娘這種對外男所謂家中兄長一般的憂心!”
長寧忡然,感覺到他對自己靠近的拒絕,慢慢縮回了手,低聲道:“三郎這般講,六娘也不知該如何說了……只是我與崔家二郎相識逾十年,便是再無關係的人,總是會多問候兩句的罷。”
長寧話音剛落,下巴便被陸硯捏起,那雙平日裡溫和含笑的眼眸如今如寒潭一般幽黑冰冷:“阿桐,你與崔二郎青梅竹馬也好,兩情相悅也罷,從今日起,我不想再聽你提起他一字一句!”
長寧只覺得鼻子酸澀,心中微怒,猛地推開他道:“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兩情相悅?那都是你以爲的,我再三對你言說與崔二郎是幼年相識,他對我如家中兄長一般,你統統充耳不聞,既如此,從今日起,我也不會再說什麼,你愛怎麼想,便怎麼想吧!”
看着長寧怒而轉身的背影,陸硯面上冷然一片,只覺得胸中像是堵着一團火似得,燒的他五臟俱焚。
安靜的夜裡,厚重的牀幔後,一直交頸相臥的兩人中間像是隔了楚河漢界一般壁壘分明,就連寬大的錦被也全部被長寧一人霸佔。
陸硯躺在牀上,閉上眼睛似乎能聽到外面的落雪聲還有帳幔外燭花暴起的聲音,身邊的人兒呼吸均勻,也並未睡着。自從她說出那番話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晚膳,也是沒什麼胃口讓人送了回去。
陸硯輕輕側頭看向長寧,想着她氣憤的指責,眼裡閃過許多情緒,想到她那句“因爲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憂心你”的話,陸硯就覺得心中酸苦無比。
長寧睜着看着內側的牀幔,想到陸硯的話,心中就氣憤不已,往上拉了拉被子,才忽然察覺自己彷彿又將被子盡數裹在身上了……算了,不管他了,誰讓他惹自己生氣了呢!
長寧撅了噘嘴巴,將自己的半張小臉埋進被中,卻又有些不安的微微轉頭看向陸硯,見他睡姿規矩的躺在外側,也不知是否睡着。
長寧盯着陸硯的睡姿看了許久,不知爲何就想到他有些黯然的神色,微微抿了抿脣,向他靠了靠,想給他搭上一個被角,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兩人吵架,他還未有哄自己,自己便這般軟和,實在不好!
正欲慢慢在撤回自己原來位置時,突然一隻手臂勾住她的肩膀,微一用力,就將她捲進了堅實的懷抱。
長寧輕輕哼了一聲,也不反抗,就那樣直挺挺的被陸硯抱着,不言不語。
將人抱進懷中,陸硯覺得胸中的酸苦像是散了幾分,將她微微向上提了提,與她鼻尖相抵,低聲道:“阿桐……”
長寧癟着嘴,不動不迴應。陸硯的脣瓣慢慢摸索到她的甜軟,輕輕廝磨着她的脣瓣,啞聲道:“莫要氣了好麼?”
長寧伸手推開他,語氣冷了幾分:“你是爲這事才願意向我道歉的麼?”
陸硯搖頭,將人重新抱進懷裡,低聲道:“阿桐,我不願讓你憂心我只是因爲我是你夫君……你懂麼?”
長寧身體微微一僵,半響後長嘆一聲,帶着幾分委屈道:“如此你早些說,我不就知曉了麼?怎能那般說我……”
陸硯將人抱緊:“是爲夫不對。”
長寧緩緩抱住他,在他頰邊蹭了蹭:“女子未出嫁前,憂心的自然是家中,可嫁人之後,夫君便是更爲牽掛的一人……你怕我因爲孤苦才牽掛你,卻不想想,便是我一人,舒家怎麼會讓我孤苦?我牽掛你,是因你是我夫君,也因是要和我共白首的人……三郎,你怎麼能爲此便這般生氣。”
“我並未生氣。”陸硯隨即否認。
長寧笑着瞥了撇嘴,在他懷中縮了縮,嬌聲道:“是,我知你是打翻了醋缸子了……”
陸硯只覺得臉頰發燙,扭了扭頭:“也並非無此。”
“那是爲何?”長寧不依不饒,直起身子看着他,一雙杏眸在昏暗中閃閃發亮:“你以後可還會這般?”
陸硯看着她,半響後擡手撫了撫她的臉,低聲道:“會!母親不喜父親,自然不在意,可我……不願你不在意我!”
不喜?不在意?長寧先是一愣,隨後突然展開一抹璀璨無比的笑容,張手環住他的脖子:“那你在意我,便是喜歡我了?你喜歡我?”
陸硯只覺得自己從未像今日這般被一個笑容迷惑,可他似乎心甘情願。翻身將人壓下,含住她的耳垂,低低道:“看來娘子忘了新婚夜,我對你說的話了……”
“我甚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