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是我的。”陸硯聲音平靜, 但語氣十分認真:“我也不是她們的郎主,她們只會是你的丫鬟,我不接收她們。”
長寧呆呆的看着陸硯, 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遲鈍的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雖知曉他是誤會了自己那句“都是他的”的意思,可這種“只你一人”的告白還是讓她心中滿滿都是歡喜。
“所以,要怎麼懲罰她們還是你決定。”陸硯看着長寧露出嬌憨的笑,脣角不由彎的更明顯了,擡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看着她舒服的眯起眼睛,手下動作越發輕柔了。
被柔情蜜意環抱的長寧早已忘記了生氣憤怒的情緒,餘光瞥見還跪在地上的阿珍幾人,嘟了嘟嘴巴,哼道:“起來吧, 每人罰一個月的月銀,吩咐廚房除夕以前不許給你們吃肉!”
聽她罰人都這麼有趣,陸硯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看了眼從地上站起來的幾人,笑道:“剛剛阿桐不是在問那個丫鬟什麼話麼?還問麼?”
銀巧聞言立刻上前一步, 努力保持聲音平穩道:“婢子銀蘭聽娘子吩咐。”
長寧看着銀巧,見她聲音如平日一般,心中滿意:“這樣說話才最好!那你便繼續說吧,剛剛說瓦片鋪子那邊不怎麼見貴婦人, 那哪裡能見到貴婦人?”
陸硯心中越發疑惑,但卻沒打斷她們主僕二人的對話,只是一隻手攬着長寧,一隻手翻閱着長寧這幾日再看的《詩三百》,聽着她們在一旁交談。
“錢塘城中貴婦人們常去的幾家茶社、酒樓分別是德宏樓、長興樓還有一個叫絮景春閣,其中絮景春閣是專門招待女客的……”銀巧垂眸凝視地下,飛快的說着自己這幾日的瞭解,多一句話也不敢說。
“絮景春閣?”那兩個茶樓長寧都知曉,以前也曾與母親去過一二次,可這個絮景春閣她是真的沒聽過,難道是新開的?正待問,就聽到陸硯淡淡開口:“下去吧。”
陸硯聽到絮景春閣的名字,轉頭看了眼正在說話的銀巧,又看向聽得專注的長寧道:“阿桐有何想知曉的,問我吧。”
長寧一怔,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陸硯從榻上起身,順勢攬着長寧向內室走去,低聲道:“絮景春閣不是你應打聽的地方。”
“爲何?”長寧瞪大眼睛看向他。
陸硯在內間臨窗的榻上坐下,將人抱入懷中,貼着她的耳朵小聲的說了一句,面色不變的看着長寧大驚失色的小臉,淡淡道:“這般地方,阿桐打聽了又要如何?”
長寧被陸硯的那句話震得半響都回不過神,驚訝道:“那那些婦人們還去,難道不會被人知曉麼?”
陸硯瞥了她一眼,語氣更加淺淡:“那裡並不是如此光明正大做這般生意的,我也是查探兩浙貪案時只曉得。”
長寧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自古只聽說男人逛青樓喝花酒的,沒想到錢塘城居然還有婦人們可以逛的青樓……
陸硯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輕聲道:“阿桐爲何打聽這些?應不是隻想出去走走吧?”
長寧緩緩從震驚中平靜下來,聽到陸硯的話,連連點頭道:“當然了,我是有事要做呢。”將曲老夫人拜託她打聽鄒家小娘子的事情說了一遍,目光認真的看着陸硯道:“我要好好打聽纔是呢,最要的是性情,一輩子在一起過呢,總要性情相合纔好……就如你我這般。”
陸硯笑了,輕輕從她頭上將綰着發的玉簪子抽了出來,半頭黑絲散了開來,他盯着手裡的玉簪子看了許久,才道:“不是人人都有你我這般姻緣的,這世上的夫妻還是性情不合得多。”
長寧有些不高興的看着他,嘟嘴道:“作何這樣講,好人都應該有好姻緣的!”
陸硯看着她,脣角笑容溫柔,將她頭上的另一支髮簪抽掉 ,手指伸進長寧濃密的黑髮中,輕輕按摩着她的頭皮,道:“阿桐講得對。”
長寧只覺得頭髮散開輕鬆許多,頭皮被按得舒服,不由靠在他的肩頭,繼續道:“所以我纔想去那些婦人們出入的地方多打聽打聽,鄒家小娘子不多,祖父當年歸鄉,雖對我們心性約束不大,但十分忌諱我們與這錢塘城中的其他人家往來,因此我與這錢塘城中的許多人家都不熟悉,不過那鄒家小娘子歸家不多久,年齡又過婚嫁之期,這些夫人們定是會議論的,哎,若不是臘月事多,我又有孕,辦場宴會是最好的,我若能見到鄒家小娘子,心中對她的脾氣秉性也要比聽聞好上許多。”
陸硯輕輕摟着她,從頭皮揉按到後頸,聽到她在自己肩頭舒服的嘆息,不由笑了下,道:“錢唐城這些夫人們最常帶小娘子去的地方應是長興樓,過兩日待卷冊歸檔之後,我便帶你去。”
長寧欣喜的從他肩頭起身,看着他:“真的麼?不過若是夫君事多,便不用陪我了,我與白一她們一道也無妨的。”
“無妨,之前答應過要陪你出去散心的。”陸硯側頭在她臉上親了親,柔聲道:“想睡麼?”
長寧搖頭,陸硯見她散着頭髮的模樣比以往更顯年幼,眼眸清澈帶着幾許稚氣的樣子,總讓他心頭髮軟,在她脣上輕輕啄了下,拿過一旁的《論語》道:“那我與你一同教孩兒……”
冬夜漫漫,窗格透過明亮的燭火映出一個像是最好的雕刻師傅刻出來的完美側顏,清冷的讀書聲帶着不容易察覺的溫柔,像是冷冽的空氣中突然燃起的一堆篝火,讓人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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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君。”紅二從外面走進書房,對陸硯行了禮之後,恭敬道:“鄒小娘子今日要與鄒家夫人去明玉首飾鋪。”
陸硯放下手中正在看的邸報,擡眼看向紅二:“已經出發了麼?”
“尚未。”紅二應道:“我尋到的是鄒家後院一個打掃的婆子,說是昨日聽鄒夫人說的,要與鄒小娘子做些衣裳首飾,年內好用。”
陸硯起身一邊將邸報收拾起來,一邊吩咐道:“你們三人隨行,通知棋福、嚴樂還有四平幾人也一起跟在四周。”
長寧剛從餘氏那裡過來,還未到院中,便見陸硯正立在院外看着她,臉上一喜,剛剛加快了腳步,就又趕緊緩下來、
陸硯走向她,見她小臉紅紅,擡手摸了摸她的斗篷,皺了下眉道:“拿娘子的銀狐裘過來。”
長寧臉上帶着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都快到屋裡了……”
“今日帶去出去看看。”陸硯將自己的披風取下,披到她身上,道:“先披着,等一會兒銀狐裘來了,再取下。”
長寧雖自幼長在江南,但身量並不算低,可是披着陸硯的披風,依然拖到了地上,陸硯怕她這般走路不穩,也不敢讓她這般披着走路,等銀蘭急匆匆的將銀狐裘拿出來,纔將自己的披風拿下,給她換上狐裘道:“新春將至,今日帶你看看街上的熱鬧。”
車外人聲鼎沸,錢塘城臘月時的街景,長寧並不陌生,有時她便是這樣跟着兄長從長長的街道上策馬而過的,兩邊鋪席早早裝點的喜慶,色彩的絲帛紮成碩大的花朵掛在門楹兩側,一些小店鋪無錢用絲帛,也用各色彩紙剪扎出各樣的裝飾,此時的街道比平日好看了許多。
“便是幼時常看,可每每到此時心裡還總是惦念……”長寧掀開馬車窗簾的一角,有些感慨的看着外面,道:“時光過去這麼多年了,我都從那般大的孩童長得這般大了,這街景還是讓我惦記呢。”
陸硯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童正扯着一個七八歲男童的衣襟,指着路邊的高湯餅子不跟走,他恍若看到了那幼時的長寧和舒孟駿,不由莞爾。
“阿桐小時可也曾這般要東西不肯走?”陸硯笑着看向長寧,果不其然見她回眼嗔了他一眼,嬌俏道:“纔沒有呢!”
陸硯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問:“是不曾不走還是不曾要東西?”
長寧放下手中的簾子看向他,見他眉眼中帶着幾分打趣的笑意,嬌嗔的剜了他一眼:“討厭呢……”剛說完便有些弱弱的撅起嘴巴小聲道:“是不曾不走……”
陸硯臉上笑容盛開,拉起長寧的小手把玩着,道:“那今日阿桐想要什麼,儘管說。”
“你都買給我麼?”長寧瞪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陸硯脣角的笑容漸漸變得玩味起來,片刻後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並不,不過或許阿桐也如那個女娃娃一般扯着我不肯走,我會應下……”
話還未說完,腿上就被小拳頭砸了兩下,長寧嬌嬌哼唧道:“真是壞死了!我帶着錢呢!”
陸硯聞言一愣,隨後笑出了聲,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道:“那阿桐可要捂好錢袋子,莫丟了。”
長寧聞言,連忙擡手摸了摸腰間,摸到自己出門帶的交子還在,微微鬆了一口氣,哼着對陸硯翻了個白眼,轉頭繼續看向外面。
陸硯盯着長寧的腰間看了半響,突然開口:“快到了。”
長寧扭頭看向馬車行進的方向,可是除了人什麼都看不到,陸硯攬着她的肩膀道:“坐過來便能看到了。”說罷,扶着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指着外面一座檐角財帛紛紛的二層小樓道:“就是那裡。”
“明玉首飾鋪?”長寧一看便知曉那是錢塘比較出名的幾家首飾鋪之一,轉頭奇怪的看着陸硯道:“不是要帶我聽雜鼓戲看把戲的麼?”
說着話,馬車便到了明玉首飾鋪外面,陸硯扶她起身,道:“先挑些迎新春的新首飾衣裳,再去看把戲……”
扶着長寧下了車,就有兩個十三四的廝兒迎上前,一口一句吉利話,又甜又乖巧。
長寧笑着讓阿珍給了賞,才與陸硯向店內走去,還未走進,就聽到身後傳來另外一對兒迎接客人的唱諾聲:“鄒夫人、鄒小娘子裡面請。”
長寧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來人,只見一個婦人身邊跟着一個相貌美麗文雅的小娘子,不由心中大喜,那兩位正是湖平鄒家的夫人,而那位小娘子應就是她正要打聽的小娘子了。
長寧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緊緊握住陸硯的手晃了晃,道:“三郎,今日真的好巧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天乾物燥,小心……
陸硯:再喊!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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