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寧之際,一時不察,竟然被真平道長悄然欺身背後而沒有察覺,張翼軫頓時驚嚇不輕!若是真平道長趁其不備出手偷襲,只怕他已然身受重傷。
張翼軫心知真平道長既然開口相問,雖有責怪之意,卻並未多少真正敵意,否則只怕早就悍然出手。當即心意一動,聲風劍恢復漆黑之色,飛回背後,這才轉過身來,向眼前三丈之外的真平道長施了一禮,說道。
“真平道長勿怪,翼軫此來,一是想問得靈空下落,二是想問此畫卷之事,還望道長如實相告。”
雖是真平道長沒有出手相逼,張翼軫也是心火難消,是以相問之時,語氣也並無多少敬意。
真平一臉平和之意,不動聲色地說道:“靈空下落我也不知,他自三元宮失蹤之後,與我並無絲毫聯繫。至於這畫卷乃是我私人物品,與你無關,無可奉告。我倒要問你,張翼軫,你串通靈空殺害靈動,可是得了天大的好處?”
“好教真平道長得知,靈動道長如今確實生死未知,卻不是被我所害,而是那被天下道門都奉爲上仙的羅遠公所爲。若是真平道長信得過翼軫,我便將東海之事詳盡道來,若是不信,我也無須浪費口舌。”張翼軫一臉堅決之色,聽聞真平道長說畫卷是她私人物品,心中不解,是以也不願多說,只等一言不合,是打是跑,再行定奪。
真平愣了片刻,又想了一想,這才說道:“也好,暫且聽你一言。畢竟那羅遠公雖是上仙,卻也只是一家之言。雖說上仙所說,我等斷然不敢疑心有假。不過我左右無事,且聽你如何辯解也算有趣。”
張翼軫不理會真平話中的調侃之意是真心還是無意,反正他也有意借真平之中將東海真相公佈於天下,即便真平不向別人說起,也多她一人知道也是好的。當下便將他東海之行一一說出,只是說道與羅遠公大戰之後。他和戴嬋兒均身負重傷爲止,其後事情便是一略而過。
真平聽完,略一沉吟,臉色平靜如初,說道:“倒也有些意思,真假暫時不論,若是當作故事來聽絕對精彩絕倫……不過,若說靈空與你串通暗害靈動,如果不是出自上仙之中,換作他人說出。只怕天下人聽後也只是付之一笑罷了。”
頓了一頓,忽又喟嘆一聲,說道:
“翼軫,靈空他……也不躲到了哪裡?以他的性子,莫說挺身而出與天下道門爭論一番,便是有人尋到他。想要聽他辯解一番,只怕他也懶得說些什麼。這個人,忒是無端了些,只是他明知我信他多過上仙羅遠公,爲何不來見我,由我引他親見真明掌門,也好讓真明掌門得知真相。”
張翼軫如今卻沒有心思聽真平悠悠之言。當即手指牆上畫卷,問道:“真平道長,不知此畫你從何得來,還望如實告知,只因此畫關係到翼軫身邊一人的切身性命!”
真平一怔,驀然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說道:“張翼軫。我不將你拿下已是違背上仙之命。本有意聽你辯白一二,不想你卻不以爲然不算。還算此畫消遣於我,你要怎樣?”
真平一怒之間,道力鼓盪不停,周身雲氣圍繞,飄然若仙。張翼軫只一試探便已然得知真平已達人仙頂峰之修爲,雖說與他不能相比,但若將他攔下,倒也能拖他一時三刻。
張翼軫心念真平對他的信任,當下只得耐住性子,將畫兒之事簡略說出。真平也是聽出事情有些嚴重,點頭說道:“實不相瞞,此畫乃是真明掌門親手所贈,日夜掛在這棲煙閣,從未有人動過。照你所說,你口中所說畫卷,應該是另外一幅……我想起來了,那個畫兒,在掌門大典上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子,當時我也只是遠遠看到,只覺有些面熟,不過這幅畫卷所畫女子只是側影,看不分明,是以心中疑惑只是一閃而過,哪裡會想到她是木石化形之人。”
“若你說吳沛得了畫兒本體畫卷,此事倒也有可能……前幾日正是吳沛率衆前往三元宮論道,自他回極真觀之後,我並未見到他本人,也不知忙些什麼,聽你一說,卻也有幾分可疑!不管如何,這畫兒乃是靈動掌門地弟子,翼軫,你且在此等我,我去尋到吳沛問個明白……”
張翼軫方纔情急之下並未細看畫卷,聽真平這般一說,不由回頭細看,果然,此畫卷與畫兒本體畫卷無論大小還是式樣全然一樣,且畫中景物也是一般無二,畫中女子以及服飾也絲毫爲差,只是這畫中女子正是側身而立,看不清正面。
張翼軫與畫兒相處日久,自然可一眼認出畫中女子正是畫兒,若是換作旁人,只怕初見畫兒之下,一時也不敢肯定。
聽真平要去尋找吳沛,張翼軫自然想早一步見到吳沛,說道:“真平道長,我隨你一同前往……”說着,也不等真平說話,便在真平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搖身一變,又變成了趙常勇模樣。
真平見此情景,呆立片刻,才搖頭說道:“翼軫,你有此等本領,我倒更是堅定了信心,定是不會看錯靈空。”
張翼軫也不說話,緊隨真平身後下樓,心中卻道其實這變化的本領與靈空全無半點關係,不知真平道長知道真相,是否還會對靈空堅信不疑。
二人下樓,走不多時便來到極真觀修行要地。所有道士一見真平,便必恭必敬地施禮問安,可見真平在極真觀之中地位甚高,只怕僅次於掌門真明。真平快步如飛,不出片刻便來到吳沛居處,伸手敲門,卻無人迴應。
真平也不客氣,手下用力,將門推開。張翼軫忙一閃進入房屋之中,卻見屋內整潔乾淨,一眼望去。牆壁之上桌椅之間,卻連畫卷地影子也沒有。
略一思忖,張翼軫也不顧真平在場,暗中施展探形術,一連催動三遍,絲毫察覺不到房間之內有一絲靈氣波動。不由大爲沮喪,搖頭說道:“畫卷不在此處,又或者……已被吳沛這廝煉化。真平道長,若是吳沛置天地靈物之性命於不顧,悍然將畫兒煉化,翼軫說不得也要出手懲治一番,到時還請真平道長不要阻攔纔是,省得傷了和氣!”
張翼軫神情之間毅然之色一閃而過,雖是短暫,卻令真平道長驀然只覺一陣無名懼意掠過心頭。不由大吃一驚,心道這張翼軫莫非修爲大漲,方纔不過是他怒意大盛之下流露一絲恨意,竟有如此之威,看來一年多來不見,此子的修爲只怕有所大增。
當下真平暗中試探。一試之下,只覺眼前的張翼軫猶如清風浩蕩,又如無邊海水,令人捕捉不定,莫說探清他的境界,便是準確鎖定他的氣機也是不能。
真平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原先她悄然上樓。近至張翼軫身後三丈之內尚未被他發覺,真平以爲張翼軫依然是那個修爲淺薄的少年,是以才斷然不怕他有所異動,才安心與他交談多時。方纔這一試探,直令真平冷汗直流,若是張翼軫真是那殺害靈動地兇手,若是偷襲。只怕她已然喪命。
如此一想。真平倒也更是對張翼軫所說的東海真相信了幾分,當下也不多言。推門而出,攔住一名弟子問道:“可知吳沛去了何處?”
這名弟子一見真平,慌得急忙行禮說道:“回真平師叔祖,弟子昨天下午見過吳師叔,他當時在御劍前往蓮落峰方向而去,究竟是做什麼,弟子也不十分清楚,若是師叔祖想要知道,弟子可以再去打聽打聽,不知……”
這名弟子還想羅嗦一二,擡頭一看,眼前的真平早已不知去向。
真平御劍,張翼軫御風,二人不敢耽誤一刻不停前往蓮落峰飛去。這蓮落峰距極真觀數十里之遙,二人飛空瞬息便至。
真平雖是御劍之術無比嫺熟,但見身邊張翼軫無須憑藉飛劍,只借腳下清風便與她並肩而行,且輕鬆隨意,顯是運用自如,令真平不由大爲感嘆,這少年一年前便可駕雲升空,當場震驚數千道門精英。如今更進一步,只憑清風便可飄蕩於天地之間,這是何等地境界與本領!
真平感嘆片刻,二人便已然來到蓮落峰之上。蓮落峰因有一片方圓數十里的蓮湖而出名,但因此峰頗高,且周圍懸崖峭壁,並無上山之路,是以只有御劍飛空之人才可到此。蓮落峰上有一株粗約一丈方圓的巨樹,樹冠展開不下數百丈方圓,樹下清幽寧靜,更是元氣濃郁,因此極真觀大凡達到御劍升空者,都會不時前來蓮落峰靜修。
二人剛一落地,便立即發覺巨樹之下正有一人端坐,此人面前有一幅畫卷凌空而立,其上青光瀰漫,畫面一片模糊,看不分明。再看此人,生得黑而粗壯,雖是一身錦衣,卻透露一股粗陋之意,不是吳沛又是哪個?
張翼軫只略一感應,便知吳沛面前所懸畫卷正是畫兒本體,頓時又驚又喜,當下也顧不上真平仍在身旁,疾飛如箭向前,同時心意微動,一道天地清風只輕輕一卷,便將畫卷包裹其中,緊接着,光芒一閃,畫卷便瞬息之間飛到張翼軫手中。
畫卷一經入手,張翼軫當即心念微轉,立時感應到畫卷之內靈氣沛然靈性逼人,心中大喜,如此看來,畫兒尚未被吳沛煉化,只是靈氣和靈性混亂一片,無法匯聚成形,顯然也是被吳沛的探形術逼迫緊切,只怕畫兒即便再化形而出,或許又會空白一片,不再認識自己!
如此一想,張翼軫心中怒火怦然升起,直視眼前一臉惶恐的吳沛,喝道:“吳沛,你好大的膽子!今日再也饒你不得……”
再說吳沛正在全神貫注煉化畫卷,費時半天並無多少進展,正懊喪之際,忽然感到身前有異動,忙睜眼一看,卻見真平道長和一名弟子飛空而來。真平道長御劍飛天倒也正常,只是身旁那名弟子腳下並無飛劍,卻與真平道長並肩飛空,且前行之疾絲毫不遜於真平地御劍之能,頓時令吳沛大吃一驚。
吳沛再定睛一看,不由更是難以相信眼前所見,這名弟子他也有些印象,卻是一名入門不久地三代弟子,只因資質平庸,平常只負責一些雜役之事。以他尚未入境的修爲,莫說飛空,便是爬也爬不上這蓮落峰,怎會如此這般輕鬆自如地腳踏清風而來,當真是匪夷所思!
正當吳沛一時驚駭萬分,不知爲何這名資質低下的三代弟子趙常勇突然之間神通大增,竟會踏空而行之時,驀然眼前一道清風飄蕩而過,只一卷,便將他視爲珍寶的畫卷平空捲走,眨眼間便飛到趙常勇手中。
吳沛震驚當場,當即長身而起,心中又氣又急,正想向前質問趙常勇竟敢如此膽大妄爲,奪他畫卷,卻聽眼前的趙常勇呵斥一聲,一伸手便將一把黑如木炭的寶劍持在手中。
張翼軫聲風劍握在手中,心意一動,聲風劍頓時通體火紅,劍尖之上更是吞吐而出一尺多長地火焰,遙指吳沛,便要一劍將他刺下。
真平雖是不齒於吳沛煉化畫卷以提升修爲之行徑,卻也不許張翼軫在華山出手傷及極真觀弟子,當即出手相攔,說道:“翼軫且慢,待我問清緣由,再將吳沛交與掌門按門規處置,你不可出手傷人。”
張翼軫因真平信任他和靈空之故,對真平倒也敬重幾分,“哼”了一聲收回聲風劍,隨即又心念一動恢復真身,質問吳沛:“吳沛,你且把如何偷得畫卷詳細說來,若有半分虛假,我張翼軫拼了性命也要將你斬於劍下!”
吳沛正愣神不解之時,忽見眼前的趙常勇變化成張翼軫模樣,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向後退了數步,背靠大樹才勉強站穩,聲音顫抖說道:“張……張翼軫,你怎的沒死?”
怔了片刻,又見真平站在張翼軫身旁,雖是一臉怒意,卻也是全身戒備,顯然也在提防張翼軫,不由心中稍安,又站直了身子,說道:“張翼軫,你這欺師滅祖之人,膽敢來華山極真觀放肆,當真認爲這天下道門無人麼?我吳沛雖是修爲低下,爲了維護道門昌明,說不得也要與你拼個你死我活…說着,吳沛作勢便要撲向前來,與張翼軫爭鬥一番。真平自是知道吳沛不過是藉此攪亂局面,好亂中取利,當即冷哼一聲,一道沛然之力向前一衝,正好攔住吳沛前撲之勢,將他又生生壓回到樹身,厲聲說道:“吳沛,休得胡鬧!你是從何而來這幅畫卷,還不從實說來。若再存了其他心思,休怪我手下無情。”
吳沛顯然畏懼真平權威,被真平一喝,忙低眉順眼地說道:“是,謹尊師傅之言。”
然後又偷眼看了張翼軫一下,這才說道:“這畫卷,其實是我從三元宮偷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