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軫將身一錯,定睛一看,卻又是真肯的定山印化成小山大小的巨石,鋪天蓋地一般朝他砸來。若是砸實了,非得砸個粉身碎骨不成。沒想到這定山印倒是變化多端,竟還有如此神通。
張翼軫一邊應對紫雲劍,一邊要抵擋定山印,自然不可硬碰,當即便想閃身躲過。不料身後紫雲劍逼迫甚緊,緊隨身後如影隨形,若是用心躲閃紫雲劍,只怕難以分神躲過定山印,且定山印化成小山大小,籠罩數十丈方圓!
情急之下,張翼軫先是回身一劍將紫雲劍擋到一邊,趁紫雲劍迴轉之時,體內火之靈性立時與聲風劍之內的萬火之精相互呼應,猛然間聲風劍劍尖之上吞吐一尺多長的紅色火焰脫劍飛出,直奔定山印飛去。只有尺長大小的火焰與大如小山的定山印相比,渺小猶如螢火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真肯見此,不由哈哈大笑,說道:“那張翼軫莫非不懂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之說?不過是一縷火花,敢與定山印相碰,當真是自討苦吃,這一下,有得好看了,哈哈!”
撲向張翼軫的定山印被一朵火焰沒入其中,小小火焰如同燭光,在定山印驚天之威的威壓之下,便如狂風吹滅蠟燭一般,一閃便消失不見,莫說將定山印的前行之勢緩上一緩,便連一絲聲響也沒有激起,定山印依然挾呼呼聲響以驚天動地之威朝張翼軫襲來!
再說張翼軫劍尖火焰一閃而出,身後紫雲劍又逼近三尺之內,當即再次凝神,心意一動,聲風劍再次迸發出尺長火焰,只是此次火焰並非紅色,而是紅裡透白紅白相間之色,外白裡紅的火焰顯得頗爲詭異。火焰吞吐間,一閃,便與紫雲劍的劍尖相交在一起。
真容以神識操控紫雲劍與張翼軫纏鬥在一起。初時還不覺有他,只是數次接觸下來,卻是越來越是感應到自劍身之上傳來一絲熱意,雖是輕微,卻不見消弱,反而慢慢呈增長之勢,儘管緩慢。卻越來越熱。更爲古怪之處。這股熱意猶如活物一般,絲絲縷縷地滲入神識之中,若要將之阻擋在外,勢必要撤回紫雲劍。
真容自是不肯現在撤劍,畢竟在與張翼軫糾纏半晌,未立寸功。以他這般身份與一名晚輩打鬥半天,不佔絲毫上風便主動回劍,便與自動認輸無疑。真容只好緊咬牙關,苦苦支撐。不多時。額頭上浸出絲絲汗水,只覺渾身火燒火燙,神識之內更是猶如有一朵蘊含極大熱意的火苗。跳躍不斷,直燒得真容拼了全身道力纔將其壓制。
張翼軫這邊初次將聲風劍逼出紅白相間火焰,尺長火焰與紫雲劍只一相交,驀然間猶如活物一般沿着紫雲劍而上,須臾間便將紫雲劍包裹在火焰之中。紅白火焰雖是脫離了聲風劍,張翼軫卻仍能感應一切全在他的心意控制之內,是以心意微動,也是想借此一試萬火之精究竟威力幾何。便暗中催動紅白火焰。大喝一聲:“化!”
“化”字只一出口,附着在紫雲劍上的紅白火焰猛然間迸發萬丈光芒。光芒一閃而逝,隨後全數收入紫雲劍之中。只聽紫雲劍一聲悲愴的長鳴,劍身激烈顫抖不停,只跳動片刻,便聽“噗”的一聲,這把跟隨真容數十年、由玄英砂配合天火精心煉製地飛劍竟是瞬間被萬火之精化爲烏有!
連天火也需半晌才能融化的紫雲劍,竟被這紅白火焰眨眼之間燒得連灰渣都沒有留下一絲,這是何等令人恐怖的火力!
隨着紫雲劍化爲虛無,真容只覺神識之中那一朵跳躍不定地火苗,緊隨紫雲劍的消失,瞬間轟然一聲膨脹成一片汪洋火海!真容再也無法抵擋這股滔天火力,大叫一聲,竟是一躍跳向空中,隨即身子一挺,在空中直直躺下,便朝地下跌落。
真命緊挨真容身旁,見真容受此重創,忙衣袖一捲,將真容接下,輕輕放在地上,卻見真容雙目緊閉,渾身火燙,已然暈死過去。
張翼軫以聲風劍逼出紅白火焰纏上紫雲劍,剛一回身,定山印已然近身眼前,想要躲開已是不能!定山印離張翼軫尚有三尺之遠,所攜巨風已是聲如雷動,只颳得張翼軫雙頰生疼,想要再運用控風之術已然晚了一步,心中喟嘆一聲,暗道莫非真要被這定山印重擊而死?
眼見定山印便要近身到一尺之內,張翼軫躲無可躲只好站立不動,卻見定山印迅猛之勢驟然而停,生生在眼前一尺之處停止不前,當真來如山也不動如山!定山印停在張翼軫眼皮之前,正好讓張翼軫看得清楚,只見定山印光潔如鏡的石壁之上,突然之間裂開一條細縫,緊接着,兩條、三條、無數條裂縫紛紛出現,呼吸之間,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巨山一般的定山印在張翼軫眼前觸手可及之處,生生紛碎成千上萬塊大小不等的石塊,呼啦啦掉落一地!
無數石塊落到地上,卻只聽“啪嗒”一聲,定睛一看,地上並無大堆的石塊,只有一方裂成幾瓣的石印!
定山印一毀,真肯雖不像真容一般遭遇重創,卻也是狂吐一口鮮血,精神頓時萎靡不振!不過受傷對真肯來說倒不算什麼,定山印被毀才讓真肯心痛萬分,只恨得咬牙切齒,只差暴跳如雷,若不是真明伸手攔住,早就衝向前去找張翼軫拼命了。\
張翼軫見聲風劍重創真容,燒燬紫雲劍擊毀定山印,也是心中大驚。原本以爲九靈只爲應付差事,隨手給他一把黑木炭,不成想竟有如此威力,這聲風劍若真是九靈所造,莫非九靈也是什麼厲害人物不成?
經過剛纔如是數次與聲風劍心意相通,感應其內地萬火之精,張翼軫更覺得心應手,方纔天雲劍法施展開來,由生疏漸漸圓潤,更是感覺聲風劍如臂使指。比起無影棍拿在手中更覺靈性十足。張翼軫也是心中納悶,原先一直被他當成黑木炭地聲風劍,與他相隨時日如此之短。如今持劍在手,只需要心念一動便意動劍到,比起跟隨一年之久的無影棍更加運用自如,倒是怪事。
不過轉念一想,張翼軫倒也釋然,聲風劍恐怕確實如九靈所說,乃是一件異寶。若是果真乃是木髓與萬火之精打造而成。怕是也是取得了木之靈性與火之靈性相融而成。果真如此的話,他如今只得了一絲可操縱火力的記憶傳承,若是日後再多些感悟,能夠更深一層地感應到天地元火,也不知可將聲風劍之能發揮到何等威力?
這還不算,僅僅是操縱火之靈性便可一舉之下擊敗兩大人仙高手,若他得了木之靈性,將木火之靈性相融之後再用得此劍,又會有何等驚人之威?
張翼軫這邊一時感嘆聲風劍之能。\那邊真明卻是一臉凝重,心中頓起滔天巨浪,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少年竟有如此修爲。舉手間竟將極真觀兩大高手打傷,這還不算,還將二人賴以成名的法寶毀去,當真了得!
只是真明暗中察覺了半晌,見張翼軫只是依仗手中寶劍,雖有御風飛空之能,卻也並未見修爲有多麼高深,心中稍安。看了吳沛一眼。說道:“吳沛,你速帶真容下山療傷!”
吳沛應了一聲。無奈地看了張翼軫身後的畫卷一眼,這才依依不捨地負身背起真容,正要御劍離去,卻聽張翼軫向前一步,說道:“且慢!真明掌門,請聽我一言!”
見吳沛停下腳步,張翼軫也不等真明有所表示,又說:“雖說方纔這位前輩飛劍劍劍要取在下性命,但翼軫本非壞人,也不願傷及無辜。這位前輩是被萬火之精所傷,若極真觀沒有火性法寶或是修習御火法術地高人,只怕性命難保……如若信得過我,且讓我爲他去除體內火精,火精一除,內傷好養。”
吳沛正在破口大罵,卻被真明伸手製止。真明見張翼軫一臉坦誠之色,又見真容面紅如火,渾身熱氣升騰,情知只怕火毒不去必定喪命,略一沉吟,便點頭說道:“極真觀與三元宮交好多年,我看你本性善良,是以我等前來也只是將你拿下,交由上仙羅遠公當着天下道門衆人之面處置,是非曲直到時自有公論,倒也並非刻意取你性命,真容爲人過於耿直,方纔他出手過重,有此一難也是合該。眼下,且信你一次……”
真明以爲張翼軫要近前爲真容消除體內火體,話音剛落,卻見張翼軫只遙遙衝真容伸手一抓,頓時只見一朵紅白相間的火焰自真容雙眉之間飛出,一閃便沒入張翼軫手中劍身之上,消失不見。火焰一出,真容臉上痛苦之色立消,臉色也漸漸恢復正常顏色,再伸手一摸,體溫也有所回落。真明情知張翼軫確實所言不虛,身爲一派掌門,當有大量,當下便向張翼軫輯了一禮,說道。
“真明代真容謝過張道友援手之恩!”
話一說完,卻又身子挺起,氣勢高漲,鏗鏘說道:“不過,張道友若想全身而退,還須將我三人打敗纔可。今日我三人即便拼了性命也要將你留下,此乃道門公義,絕無偏私縱容的可能!我等雖說並非全信上仙羅遠公一家之言,但你若隨我等前往清虛宮與羅遠公對質,相信天下道門自有公論。”
張翼軫聽了不由搖頭苦笑,上仙羅遠公果然厲害,一聲令下將他列爲道門公敵,人人便覺將他殺死乃是替天行道,是爲維護道門昌明,如此一來,除非他逢人便殺,否則在這中土世間便真地寸步難行。如若又如真明掌門所說,被人拿下送往清虛宮,以羅遠公之神通,控制他的心神令他主動開口承認靈動是他所殺也不算難事,如此一來,他再被羅遠公殺死,更是死無對證了。
控制心神,張翼軫怦然心驚,上次在東海之上靈動掌門便被羅遠公控制了心神,猶如呆傻。如今天下道門中人盡信羅遠公之言,莫非其中還另有蹊蹺不成?
真明說完此話,扭頭看了真平一眼,說道:“真平,你莫非真的置天下道門公義於不顧,就此袖手旁觀不成?”
真平被真明把話說死,又見張翼軫如此神通廣大,只怕以真明和真命二人之力難以將他留下,是以不由長嘆一聲,說道:“真平自當從命,以大局爲重!”說着,雙手合攏間又迅速分開,手中卻多了一方絲帕,正是真平地法寶萬千絲!
萬千絲乃是採自冰蠶之絲和火浣鼠之毛,以法術束縛冰火特性將兩種絲線編織而成,兼具水火之威,也算是一件上品法寶。
真明見真平拿出法寶,讚許地點點頭,也從頭上撥出髮簪,放在手中只一晃,便變成一把龍頭柺杖。此杖名降龍杖,顧名思義便是可以降伏神龍之義,說是降龍自然少不了有所誇張,但此仗卻也是一件異寶。
相傳本是一名飛仙無意中偶入位於東海以北北海以東之處的一個未名之地,見其上生長的樹木頗爲怪異,日夜吞吐雲霧不停,且堅硬逾鐵卻柔軟如絲,雖不知其名,但也隨手採來數根,不知何故其中一根便流落到了極真觀中,被真明偶得,費數十年之功煉化成髮簪隨身攜帶,可大可小,隨時變化,端的有神鬼莫測之威。
真命也是不甘示弱,竟從手指之上取下一個戒指,放在手心之中,只見綠光一閃,戒指變大成一尺方圓地一個圓環。此環名通天環,雖並未多少攻擊之力,卻有防不勝防地惑人心魄之能。
三人相視一眼,便成犄角之勢將張翼軫圍在正中。真平先是勉強一笑,說道:“翼軫莫怪我三人以大欺小,只因盛傳你修爲高深,竟能將上仙羅遠公打成重傷,是以我等合三人之力拿下,也不算以多欺少了。”
張翼軫卻是一臉淡然之意,將聲風劍負於背後,當前一站,也不說話。雖是年紀輕輕,卻也令人只覺猶如天地之間浩蕩清風撲面而來,心神沒來由爲之一動,都不約而同想到:如此坦蕩的一個少年,怎會做出欺師滅祖這般不堪之事來?
不過想歸想,幾人卻無一人敢冒着被天下道門中人的指責對上仙之言心生懷疑,是以三人各自施了個眼神,見張翼軫並不主動出手,當下也不再顧忌身份,悍然搶先出手。
倒是真平最先出手,萬千絲一經出手,便幻化成一張密密麻麻地大網,大而化之,廣而無邊,竟將整個蓮落峰都遮在其中。張翼軫自是心知真平心意,此網一出,便斷絕了飛天逃走地可能,等於佈下了天羅地網,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萬千絲遮住了天地,卻遮不住張翼軫雙眼,遮不住這少年驍勇堅決的決心和信念,只見他呆立原地不動,臉上笑意不減,卻是對真明和真命說道:“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還請兩位前輩記得翼軫今日所言!我張翼軫生在天地間,敬天敬地敬父母敬師長,哪怕也會敬重那不正不邪幾次想取我性命地青丘,卻不敬那些自以爲是假上天之名行一已之私的所謂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