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一曲皇城動,明眸一笑天下傾!
不過幾日,這句話就在大燕國四下傳播,樂小蝶的名號也美譽四方,這是後來的事。
樂小蝶笑意盈盈的看着花解語,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情意和依戀,就是爲了這個風華清貴的男子,她纔來到這裡,看這些各具心態的人們的嘴臉,不然,就算綁了她來,她也不屑爲他們彈曲子。
將小手交到花解語受中國,夫妻二人雙雙侍立,齊齊俯身施禮,男子俊逸風雅,女子清麗脫俗,站到一起是那麼的和諧般配,真是一對絕妙的人兒!
美好的情景登時刺傷了某些人的眼睛,樂芊芊的美眸中閃過一絲嫉恨,她雖得太子恩寵,卻不曾得到他的心,寵不是愛,寵不過一時風光,愛卻可以天長地久!她也曾經憧憬得到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可是終究沒有得到,最後,還是選擇了一條殺機四伏的路,即便是寵,也不是輕易可以得到的,她付出了多少,只有她最清楚!
這一刻,樂小蝶幸福的樣子讓她由嫉妒變成了憤恨,都是樂家的女兒,憑什麼她樂小蝶就風光無限,還得到了花解語那樣一名偉男子的愛情,而她卻要在太子府這個大染缸裡苦苦掙扎爭搶,與太子的那些侍妾們拼個你死我活?就算目前她小勝一籌又怎樣?那些源源不斷的女人還會進入到府中,她鬥敗一輪,還有新的補上,試問她有多少心勁可以一直將青春耗費這些爭鬥上面?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的恩寵,背地裡有多少辛酸和苦澀,誰又知道?還要夜夜擔心這恩寵不再,讓她頃刻間從天上掉到地下!這種惶恐不安,擔驚受怕的日子,她還要再過多久?
樂芊芊咬着牙,將手中的帕子擰的緊緊的,恨不得那帕子就是樂小蝶,只見將她擰殺了纔好,她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花滿樓則是靜靜的看着那個窈窕嬌柔的身影,眸光裡有了一絲感傷,若是在第一次遇見,他就能及時抓住她,是不是,今天站在她身旁的就是自己了?只是那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來不及展開對她的情意,他當時只是覺得她有些特別,遠沒有到蝕骨相思的地步。等他回到京城,將事情處置妥當,再回想她的一顰一笑,竟然發現她居然就在他的腦海裡生了根,再也揮之不去!
於是,他開始留意她的消息,也曾想過去桐城找她,只是每次要出行,總是被這樣或那樣的事情羈絆,沒有一次能成功。後來,她去了草原,他正擔心不已,正好花解語來找他,說要替他出使草原,去協調沁爾汗與大燕的關係,他恰巧坐着一件很重要的事,脫不開身,想到由三弟照看,她必然無事。卻不成想,三弟那時就已經去樂府下了聘,這次去就是爲了和樂小蝶培養感情的!最終,因爲這次草原之行,花解語贏得樂小蝶的芳心!
這是令他最爲後悔的一件事,同時也爲花解語的籌謀和勇氣感嘆,他可以瞞着皇上先行下聘,後來又回到宮裡,以命相迫,讓皇上不得不鬆了口,答應他娶樂小蝶。花滿樓不敢確定,若換成自己,他有沒有這樣的恆心和膽量?所以,一切怨不得別人,花解語曾對他說過,幸福要自己去爭取,他似乎並沒有爭取過什麼,如今一無所有也是註定的事!
心裡一聲輕嘆,作爲兄長,他唯有祝福他們,將自己的心思深深埋在心底,以後,再也不要流露出來!
下首的冷墨寒,卻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悶酒,他看也不看大殿中央的一對璧人,心中的悔恨和苦澀早已經嘗過千千遍,如今依然沒有了滋味,只是胸口發悶,恨不得找個人狠狠打一架,是他有眼不識珠玉,才傻傻的退了婚,讓那個人兒曾經恨他入骨,甚至千方百計的報復他,他赫然發現,她和他脣槍舌劍的時候,最有趣味,她蠻橫,潑辣,氣勢洶洶的樣子深入心中,再難忘記!大約那時,他便放不下她了吧?最讓他心酸的卻是從草原回來,她對他已經淡化了仇恨,甚至悉心照顧他,他卻沒有了欣喜,留下的盡是滿滿的酸楚和苦澀。她的心早已經屬於別人,對他的照顧不過是因爲無可奈何牽扯到一起,她本性的良善,決定了不會其他不顧!若是換做別人,她也會這麼做,並不是因爲他是冷墨寒就格外特別!曾經近在咫尺的幸福他不曾珍惜,到後來遠離天涯他才追悔莫及,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今他還對她肖想,還有何資格?
自己釀的苦酒,只能自己品嚐,這一刻,他忽然想大醉一場,讓他徹底的失去理智,再也不用在無望的守候中傷情!
冷浩然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如一尊塑像,俊秀的容顏籠着一層淡淡的憂傷,他在回想和樂小蝶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她的活潑,可愛,聰明、善良甚至刁蠻和凌厲,都那麼深那麼深的刻入他的骨髓,和他渾然一體,讓他如何能夠忘記?他對她由最初的憐憫,到後來的心動,再到後來的情根深種,一步步似乎不受他的控制,就將他引入她魔一樣的漩渦,任他如何掙扎都不能出來!其實,他是甘願這樣的沉淪,這樣的夢魘,至少,他可以在想象中擁有她,讓他一片虛無的心得到一絲的滿足。她於他從來都沒有得到,所以也無法說失去,相對於大哥冷墨寒,他該是慶幸的吧,他只是相思而已,大哥卻是剜心蝕骨的悔恨,他不明白的是,爲何冷家的兩兄弟都在她的面前破釜沉舟,丟盔卸甲?
愛,爲何愛?從來都是沒有答案的,愛就是愛了,窮其一生,他都不可能塗抹了去,也許隨着歲月的流逝,那份愛會變成心底處一份封存的柔軟,在月明風清的夜晚,可以靜靜的一個人欣喜又心酸的孤獨品嚐!
其實,有那麼一個人讓你愛過,已經很好了!
而最痛苦卻是孫璃珞,從見到樂小蝶的那時起,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他是含着金湯勺長大的孩子,幾乎沒有什麼是不能得到的。從小到大的,他在家人的呵護中長大,在周圍的人讚譽中長大,他是那麼的自信和驕傲,他認爲這世上的女子只有他不想要的,而沒有他想要得不到的。可是樂小蝶卻是讓他一次次喪失了信心,他追逐着她,呵護着她,心甘情願爲她做出一切,可是她始終站在彼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讓他始終難以再靠近一毫一寸!他第一次爲了一個女子失了心神,也是第一次嚐到這種相思不能魂牽夢繞,求之不得的痛苦。
他已經走到了一個死衚衕裡,明知前面沒有了路,卻依舊固執的在原地徘徊。他在等待奇蹟嗎?或許吧,可是最後的結果等來的卻是樂小蝶的大婚!如今,那一雙人兒就那麼刺眼的站在那裡,和諧而完美,可以用世上最好的詞兒來讚美。可是他呢?只能在這裡傷心的看着她,讓心疼的幾乎無法呼吸!
他該醒悟了,不是嗎?看到他們,他還有信心等下去嗎?他們倆個緊緊相牽的手,是任何力量也分不開的,他孫璃珞又拼什麼本事,和那樣的男子相爭呢?
夢該醒的時候,還是醒了吧!一任胭脂惹相思,終是幻影,不去人前,只向西樓下,收拾滿地心傷!
四個男人,四種心境,一樣的結果,爲何這世上總是多傷心的人兒?
樂小蝶的一曲琵琶征服了全場的人,皇上龍顏大悅,賞賜了不少珍貴的珠寶,花解語同樂小蝶一起謝了恩,相攜回到座位上。
陶貴妃原本想借宴會的機會,羞辱一下樂小蝶,卻打算落空,但還有一事,她不能不求,這關係到七公主終身的幸福。於是,她舉杯笑着對皇上道:“皇上,如今天朝的才俊濟濟一堂,都在這宏安殿中,七公主已經馬上要及笄,也該許配人家,不如就請皇上替她慧眼識婿,早做了打算吧!”
皇上原本也有此意,陶貴妃如今提出來,他自然是滿口答應,他低頭看向七公主,呵呵一笑道:“尋兒,這大殿之中,你可有中意之人?”
七公主見父皇問她,登時小臉一紅,畢竟是女兒家,這樣公然選婿,面子上還是抹不開,但爲了以後終身的幸福,她不能故作矯情,以免皇上亂點了鴛鴦譜,讓她追悔莫及。
她嬌羞的看向大殿中一人,默示了良久,才轉頭看了看皇上,低聲道:“兒臣的婚事,全憑父皇做主!”
皇上擡眼順着七公主目光看過去,卻見孫璃珞獨坐宴席前,俊秀灑脫,氣度不凡。不由微微一笑道:“原來尋兒看中的是他呵,朕還打算將郎中正許配給你,看來朕竟是選錯了人!”
七公主聞言一驚,繼而低聲道:“郎中正品貌出衆,才華橫溢,文武雙全,自然是少有的好男兒,但是性子過於清冷,兒臣見了他有些緊張,還是請父皇爲他重選佳偶吧!”
皇上一想,果然如此,冷墨寒好則好已,只是太過冷漠,公主性子活潑,把兩人放到一起,一個視同水火,搞不好就是一場災難。
當下,皇上頷首,算是同意了七公主的意見,陶貴妃本也有意將七公主許配給冷墨寒,怎奈,女兒不願意,她也沒有辦法,她進宮後唯有這一女,自然是極盡寵愛,想到涵美人進來多承恩寵,與她走的也近,她完全有把握將涵美人拿在手中,孫璃珞如今又中了進士,要想留在京城做官,也是舉手之勞,待將來,她和涵美人枕頭風一吹,何愁孫璃珞不飛黃騰達?因此,陶貴妃心裡也默許了這門親事,就等着皇上下旨成全了!
又喝過一輪酒後,皇上對衆人笑道:“如今朕喜得良才,今日又是吉日,因此朕想不妨喜上加喜,朕的七公主已經長大,剛剛衆卿想必已經看到,今日獨帶了她過來,就是想爲她選一名駙馬。剛剛已經問過陶貴妃的意見,朕心中有了合適的人選,就在衆卿之中,大家可知會是誰嗎?”
皇上的話音一落,讓在座的衆人一時間議論紛紛,好些個新近進士自然是面露欣喜和期待,極其希望自己是那位幸運兒,剛剛七公主跳舞時,已經讓大家看的清楚,也博得了不少男子的青睞,這會兒要從他們中選婿,個個激動萬分。
樂小蝶和花解語對視一眼,花解語微微一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樂小蝶卻是看向冷墨寒,只見他只在那裡慢慢飲酒,對其他的事充耳不聞。心裡不免有些同情,皇上若亂點鴛鴦譜,不知這個大冰塊要如何決斷?
花解語扯了扯樂小蝶衣袖,有些吃味道:“有心關心別人,不妨多關心關心你的夫君,我一晚上都緊張你被人覬覦,這會兒肚子裡還沒有多少東西呢!”
樂小蝶聞言不由輕笑道:“是你關心則亂,怎麼怨得着我,活該你餓肚子!”話雖這樣說,手卻拿起一隻大蝦來,仔細爲花解語撥了蝦殼,伸手填到他嘴裡。
花解語嘴角勾起,一邊吃,一邊低聲道:“娘子太好了,等回府,爲夫一定好好疼你!”
說完還衝樂小蝶擠了技眼睛,那樣子分明是萬種風情!
樂小蝶白了他一眼,臉而有些發紅,低低道:“妖孽!”
花解語也不反駁,只管享受樂小蝶給自己佈菜的妙處。
這邊,已經有大臣請皇上宣佈駙馬人選,衆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待着,唯恐落下聽不清。
皇上呵呵一笑道:“一甲第四名,新科進士孫璃珞何在?”
孫璃珞本淡然的喝茶,對皇家的事漠不關心,聽到皇上突然喊他名字,不由一怔,坐着沒有動。他身邊的同僚已經着急起來,用手捅了捅他,輕聲道:“孫兄,皇上喊你呢!”
“孫儷洛何在?”|皇上又喊了一聲,心裡大約是想孫璃珞大概是被這意外的驚喜給震到了。
“微臣孫璃珞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孫璃珞這回聽清楚了,急忙離席,出來跪倒在皇上面前。
“嗯,你是涵美人的弟弟?孫*的公子?”皇上打量着地上的年輕人,追問道。
“回皇上,正是微臣!”孫璃珞恭敬的回答,頭一直低着,並不看皇上。
“朕的七公主如今傾心於你,欲與愛卿結爲連理,愛卿以爲如何?”
皇上想到涵美人的一身才華,如今這孫璃珞能中進士第四名,也是才能不淺,人又長得儀表堂堂,俊美不凡,心裡已經認可這位女婿。
皇上問完話後,孫璃珞確如傻了一般,直挺挺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大殿中頓時安靜下來,只聞衆人或深或淺的呼吸之聲。
“怎麼?愛情不願麼?”皇上久不見孫璃珞搭話,臉上有了怒意,自己的女兒高貴美麗,還配不上一個小小的進士嗎?還容許他在此挑三揀四?
“啓奏皇上,微臣覺得自己才疏學淺,相貌平常,公主是金枝玉葉,豈能是微臣能配的上的,所以,微臣不敢答應!”
孫璃珞恭恭敬敬的回答,那樣子擺明是拒婚了。
孫璃珞的話引落下,就引來了衆人交頭接耳的議論,這孫璃珞未免太不識擡舉了,皇上的七公主放下身段來下嫁,他居然還推三阻四,真是膽大包天啊!
“孫愛卿,你的相貌人品才能,大家有目共睹,朕的七公主也是慧眼識金,怎麼能夠看錯?朕既然開口,就說明你足以匹配公主,何來不敢之說?孫愛卿若是應允,就請留下身上信物,權作媒憑,待回去後,在準備大婚之事!”
皇上見孫璃珞並未留露出欣喜若狂之態,反倒態度平和,舉止有度,看來真是不慕富貴,對他的傲骨到有了幾分欣賞之意,便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孫璃珞依然沉默不語,似乎在低頭沉思,一旁坐着的七公主早已經按耐不住,一下子跳起來,來到孫璃珞面前,嬌喝道:“孫璃珞,你是不是還在肖想不該想的人?我哪裡就比她差了,本公主要相貌有相貌,要地位有地位,你還猶豫什麼?告訴你,本公主看上的人,誰也別想搶走,你我是嫁定了!”
說完,伸手就將孫璃珞腰上帶着玉佩一把抓下來,緊緊攥到手中,大聲道:“如今大家都看的清楚,孫璃珞將身上的玉佩作爲信物,賜予本公主,以後他就是本公主選定的駙馬!”
七公主說完,也不待孫璃珞答話,就移步走開,給皇上見禮道:“如今兒臣已經選定了駙馬,要趕去繡嫁衣,就不配父皇,母后和母妃了,千尋告退!”
七公主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大殿,將孫璃珞撇在了當地。
樂小蝶看着眼前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對那位性格率真的七公主倒是好生佩服,她敢恨敢愛,雖然有些刁蠻,卻不失純真可愛,只是孫璃珞被心境矇蔽,看不到公主的好,真是可惜了!
見孫璃珞還懵懂無知的跪在那裡,樂小蝶不免有些着急,再不跪安,只怕皇上要發火了。
此時,忽聽花滿樓嘻嘻一笑道:“孫進士倒是歡喜瘋了,你們這些同僚們也不知把人扶下去!”
花滿樓這一說,一下子緩和了氣氛,有幾個同中進士的,忙上前把孫璃珞拉回坐席。
樂小蝶不由鬆了口氣,擡眼向花滿樓看去,見他溫和帶着笑意的目光遞了過來,她衝他微微一笑,卻讓他眼眸一閃,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