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似乎有人進來上了牀,樂小蝶想睜開眼睛,無奈睏倦的很,但感到身邊的人很溫暖,她不由自主向前靠了靠,依偎着那人又睡了過去。
等樂小蝶醒來,已經天光大亮,她竟然睡了一整夜,不過感覺很不錯,神清氣爽。
樂小蝶伸了個懶腰,從牀上爬起來,接着又意識到什麼,轉頭向旁邊看去,除了自己搞得亂七八糟的被褥,根本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難道是她在做夢?可那夢是那麼的真實,跟真的一樣!樂小蝶搖了搖頭,勾嘴一笑,這日子是不是過得太安逸了,居然岀現幻覺了!
聽到響聲,小萱便進來侍奉,樂小蝶邊穿衣服邊道:“外面雨停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小萱過來,一邊收拾牀鋪一邊道:“嗯,丑時雨就停了,現在已經辰時了,姑娘餓了沒有,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樂小蝶已穿戴好,點頭道:“好!”說完向外就走,忽又停住腳道:“昨晚,有人來過嗎?”
小萱被問得一愣,既而甜甜一笑道:“嗯,主子回來了,過來問了一下姑娘的事,接着便走了!”
“你們主子來過了?”樂小蝶聞言嚇了一跳,接着急急追問道。
“對呀!姑娘還在睡着,主子說不用驚動姑娘了!”小萱笑意盈盈,樂小蝶看不岀她有任何的異樣,她的眼眸裡一片澄明,如水榭外的湖水。
總有一天會見面的!
樂小蝶心裡暗想,隧打消了追問下去的想法,開門岀去。
外面紫青正在打掃房間,見樂小蝶岀來,忙過來見禮,領着樂小蝶去洗漱,一切準備完畢,樂小蝶再岀來,外面桌子上已經擺好飯菜,四菜一湯,都做的精緻美觀!
樂小蝶仍就招呼兩個丫頭一起吃飯,兩個丫頭依舊笑而不應。樂小蝶見兩人還有所顧忌,也不在意,坐下吃了飯,味道依然不錯,樂小蝶這次沒有放開肚皮吃到撐,既然一時半會兒走不了,這裡的美食就慢慢品嚐吧!
吃完飯,樂小蝶閒着無事,便在天苑水榭遛達,先玩了一會兒水,又看了半天魚,賞了一個時辰的花,樂小蝶再也沒事幹了,坐在椅子上發起了呆。
中午吃飯,面對滿桌子的美食,忽然間沒了味口,樂小蝶只用了一點便擱了筷子,嚇得小萱和紫青齊齊變了臉,都一起問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爲什麼吃得這樣少?”
樂小蝶看了看緊張不已的紫青和小萱,沒精打采的道:“沒什麼,一天都無所事事,所以我吃不下!”
說完,樂小蝶用手支着腦袋,擡眼看着屋頂,忽然,靈光一閃,笑嘻嘻道:“我們整天這樣呆着,實在太悶了,你們打過紙牌沒有?我們可以玩玩,打發時光!”
小萱和紫青對望了一眼,一起搖頭道:“沒有,這個,都沒有聽說過!”
樂小蝶一聽來了精神,太好了,她們這兒沒有這種娛樂工具,她正好可以加以利用,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哈,哈,哈!樂小蝶張大嘴巴笑了起來!
這讓紫青和小萱感到十分意外,不知道爲什麼姑娘聽了她們沒玩過紙牌,表現的這麼高興,那笑聲有種她們即將被人算計的感覺。
樂小蝶看到兩人疑惑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了,忙收斂了些,把紙牌的玩法仔細說了一遍,其實樂小蝶玩牌也玩的不咋的,但是對付這些新手,功夫足夠了。
看到兩個丫頭都露出了好奇和嚮往的神情,樂小蝶便讓她們找了些白紙來,又打了漿糊,把四張白紙落到一起,粘起來,在火上晾乾,用平整的石頭壓平了,樂小蝶再一張張寫上字,畫上圖畫,一切OK!大功告成!
於是,樂小蝶領着兩丫頭打起了“跑的快”,等兩個小丫頭玩上了癮,樂小蝶就立了規矩,誰輸了,誰就回答跑的最快的那人一個問題,除非涉及個人隱私,不許撒謊,也不學隱瞞,有什麼說什麼,不然將來死了沒地處投胎去,只能做孤魂野鬼!
兩個小丫頭也沒多想別的,只想着把樂小蝶打敗,就爽快的答應了,三人一起發過誓,又繼續玩起來。
一局很快玩完了,自然是樂小蝶贏了,小萱輸了,樂小蝶看着小萱,笑嘻嘻的問道:“小萱和紫青是不是都會武功呢?”
小萱輸了,本以爲樂小蝶會問些她不願意回答的問題,沒想到她居然是問這個,當下輕鬆道:“是的!”
“好,小萱已經回答了問題,我們就繼續!”樂小蝶說着,首先開了牌。紫青和小萱忙伸手積極去抓起牌來。
這一句是紫青說了,還是樂小蝶贏,她笑着看着紫青道:“紫青是主子的貼身侍女嗎?”
紫青聞言,羞澀的一笑道:“不是,我只是負責看守天苑水榭的!”
樂小蝶點頭,再開局,紫青又輸了,樂小蝶這回的問題是:“若是主子有危險,紫青會捨命嗎?”
紫青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會!”一個會字回答的異常堅定,斬釘截鐵!
樂小蝶暗自點頭,紫青和小萱應該是那人培養的死士,或者是隱衛。死士和隱衛都有兩種,一種是在明裡活動,好像正常的人一樣,可能是一個農民,也可能是一個公子,可能是個煙花女子,也可能是宮裡的侍女,可以是現實生活中的任何一個人,你或許認識他或者她,甚至還很熟悉,但是忽然有一天,他或她就那麼憑空消失了,或者在你面前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原來他或她是某個主子養的死士!武藝高強,一直深藏不漏!
還有一種,是隱士,也叫隱衛,你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男是女,他們都在主子需要的時候出現,辦完主子交代的事後,就立刻消失不見,就像樂小蝶掌控的風行隱衛一樣,他們可以來無影去無蹤,殺人於無形!
而能養這兩種人的人,必須有一定的勢力和財富,不然有的死士甚至可以在某個需要駐紮的地方,呆上十年二十年,只是爲了執行主子的任務,甚至有可能終其一生,都動用不着他。而養活他們的銀子卻必須得出,一點也馬虎不得!
這些,都是因爲有了風行隱衛後,樂小蝶慢慢從花解語那裡瞭解到的,由此可以推斷出,這個大觀園的主人在當下的地位一定很高,不是達官貴人就是皇親國戚,總之和朝廷一定有聯繫!
樂小蝶不動聲色的繼續和兩個丫頭玩牌,結果小萱輸了,樂小蝶笑嘻嘻道:“小萱一定沒有去過皇宮吧!”
小萱這次輸的有些不甘,都是剩了一張牌,偏偏她的牌最小,正咽不下這口氣,聽樂小蝶這樣問,立刻脫口道:“去過,不過只有一次!”話語裡是有些驕傲的。
樂小蝶聽了,心裡一喜,卻露出羨慕的表情來道:“早就聽聞大燕的皇宮金碧輝煌,瓊臺玉閣,堪比仙境,只是無緣相見,小萱好福氣啊,居然還能到宮裡看看!”
紫青聞言,臉色就是一變,樂小蝶手上已經重新開了牌,小萱已經看到紫青變得有些謹慎的臉,馬上醒悟過來,意識到了什麼,剛剛得意的表情立刻消失殆盡,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這把牌打得有些沉悶了,卻是紫青輸了,樂小蝶漫不經心的問道:“紫青,小萱去皇宮,是跟着主子去的吧!”
紫青一怔,看了看小萱,小萱臉色一白,再看樂小蝶,只見她眼眸含笑,清澈如泉,沒有一絲的深邃和複雜,眼中劃過一抹異樣的東西,很快就消失了,似乎她有些放鬆,輕聲道:“是!”
樂小蝶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把手中的牌一扔道:“打了這半天,我也累了,今天不玩了,紫青,有沒有琴啊?看這湖光山色,風景怡人,若是能彈琴唱歌以樂,倒是件快意之事!”
紫青聽了,忙道:“姑娘等着,奴婢即刻去取琴來!”
樂小蝶點了點頭,紫青施禮去了,小萱端了茶水過來,樂小蝶伸手接過,喝了一口道:“昨晚,你的主子是不是進了隔間?”
小萱聞言臉色一變,還未等回答,樂小蝶又道:“紫青在隔間裡燃了凝神香,我知道那香有催眠的作用,你的主子來,是爲了確定一件事,在未確定之前,他不想現身,以免招惹麻煩,因爲他的身份尊貴又特殊,所以才如此謹慎小心,是不是?”
小萱怔怔的看着樂小蝶,不明白她怎麼會猜的這樣準,昨晚主子見了姑娘,是笑着從隔間裡出來的,顯然姑娘正是主子要找的人,這些年,主子殺伐果決,做事凌厲乾脆,雖然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自己卻從未見他這般開心的笑過,那笑容如皓月升空,朝陽噴薄,春色滿園,寒梅初綻!就那樣映紅了她的臉,讓她的心猶如小鹿亂撞,一瞬間幾乎要被石化了!
由此,她知道這位一直不知姓名的姑娘一定是主子心中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她一定要盡心伺候好她,以搏主子歡心。只是,沒想到,樂小蝶這麼聰明,居然就猜出了一些事情,讓她佩服之餘,也頗感驚訝。
小萱咬着嘴脣,沉默一會兒才道:“姑娘這會兒不打牌了,小萱是不是可以不用回答姑娘的問題!”
樂小蝶聽了小萱的話,竟是大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笑聲道:“好丫頭,果然對你主子忠心耿耿,也不知道,改天我若向你主子要了你,你會不會也對我這般一心不二?”
小萱沒料到樂小蝶居然講出這翻話來,登時臉色一黑,變得惴惴起來。
樂小蝶看清了小萱的表情,暗自偷着樂,這丫頭滿心裡只有她的主子,即便要了她,心也不在她這兒,有一個望月就可以了,她也不想招攬那麼多一身事二主的人。她說那話不過是逗逗小萱而已,這丫頭居然認了真了。
“小萱的命是主子救得,主子怎麼吩咐,小萱就怎麼做,若是要有一日,主子派奴婢在姑娘身邊,小萱但憑使喚!”小萱說着垂了眼簾,一副恭敬的樣子,剛剛打牌時和樂小蝶拉近一些的關係,似乎又變得遠了。
樂小蝶明白她的心思,不再逗她,而是從放到一旁的紙牌中抽出一張,交給小萱,微笑道:“把這個交給你的主子!告訴他,再不來見我,我就放火燒了他的天苑水榭!”
小萱聞言吃了一驚,看到樂小蝶盈光閃動的眸子,清亮如寒星,不知怎的心裡微微一顫,忙伸手接了那牌,低聲道:“奴婢一定替姑娘傳到!”
樂小蝶露出滿意的笑臉,擡頭,看到紫青已經拿了瑤琴過來,便讓小萱撤了茶水,將桌子抹乾淨,紫青已經進來,將琴放到桌上,低聲恭敬道:“姑娘琴取來了,姑娘請!”
樂小蝶命紫青把所有的窗子都打開,讓清涼的湖風都吹進來,此時她穿着翠色的衣衫,靈秀俊美,水眸裡掠過一點相思,帶了中暖暖的清愁,伸手撫上了那瑤琴,正是花解語教導她談的那首《化蝶》,纏綿婉轉悠揚輕柔的琴音響起,立刻就抓住了一旁兩個少女的心,直覺那琴音處處波動心湖,不多時已經讓她們如癡如醉,沉迷在那琴聲中。
樂小蝶低低的唱起來,伴着琴音,慢慢拔高音調,她的聲音清麗悅耳,宛如黃鶯出谷,異常的清脆好聽。
從窗外望進來,只見少女的衣袂飄飛,姿態優雅,表情純淨如明月,兩個少女侍立左右,一紫,一白,靜然不動!那場景,宛如一幅雋永的水墨畫,但凡看到的人,絕計不會忘卻!
一曲彈完,樂小蝶起身,燦然一笑道:“今日非常開心,紫青,我想先沐浴,你領我去吧!”
紫青見樂小蝶心情不錯,又見識了她的琴藝,心裡越發的佩服,忙恭敬的領了樂小蝶去了,小萱目送兩人走遠,伸手摸了摸袖中的那張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起身向外走去。
紫青給樂小蝶準備的是花瓣浴,這太苑水榭有的是鮮花,信守拈來,很是方便。樂小蝶讓紫青守在外面,自己則脫衣泡進浴桶中。水的溫度稍稍有些熱,泡起來很是舒服,樂小蝶將自己全部進入水中,只露出了頭。
想到臨出嫁的夜裡,她也是這般沐浴的,那時心裡滿是對新生活的期待和嚮往,卻沒想到,沒等到花解語來洞房,卻等來了要殺她的人。樂小蝶至今還十分納悶,她到底得罪了誰,居然要至她於死地?還是花解語惹了什麼麻煩,要抓了她威脅他?
心,一時間凌亂不已,她想他了,看着這滿園的風景,她想到了他說要帶她遊歷天下的話,這些天,她竭力忍住對他思念,如今一旦釋放出來,竟如滔滔江水,洶涌而至,再也攔不住!是以,她彈了那首《化蝶》,回想他們在一起的歲月,竟是那麼短暫和令人思念!
花花,你還好嗎?你的蝶兒想你了!你是否如蝶兒思你念你般思念蝶兒呢?
蝶兒如今像被折了翅膀的小鳥,再也飛不起來,你可得到了我的信息,已經趕來京城了呢?你一定會來救蝶兒的是嗎?其實蝶兒有你派的人在暗中保護,不會有恙,蝶兒本來能離開這裡,蝶兒卻選擇了留下,這一切,都是爲了你我,你可明白嗎?你一定會懂得蝶兒的心的,就如蝶兒懂你一樣,但願經過這場紛擾之後,蝶兒和你能相依相守,再也不要分開!
蝶戀花,花依蝶,歲歲年年,生生世世!
樂小蝶嘴角含笑,徜徉在水中,陷入深深的思念裡。外面紫青靜然站立,聽到屋內人兒的喃喃自語,眉頭一挑,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天晚上,樂小蝶依然睡得很熟,睡夢裡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樂小蝶仍舊偎依在那人懷裡,沉睡不醒。
第二天醒來,小萱進來侍奉樂小蝶穿戴,她輕聲道:“主子說姑娘早飯後,請姑娘到墨玉閣相見!”
終於要面對他了麼?
樂小蝶點了點頭,衝小萱一笑道:“那今天你可要替我打扮的好看一些啊!”
小萱聽了垂下眼眸恭敬道:“是!”
梳洗完了,簡單的吃了飯,樂小蝶便和紫青,小萱坐了船離開了天苑水榭,小船劃過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路向墨玉閣而去!
很快,小船靠了岸,紫青在前,扶了樂小蝶下船,小萱跟在身後,岸上已經有楠木領着幾個人在等候,見樂小蝶過來,忙上前見禮。
樂小蝶被困了幾天,見到一臉平靜的楠木,咧嘴一笑,就像見到一位老朋友一樣,表示了親切。可楠木卻似乎未曾看到一樣,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只是木木的道:“主子已經在墨玉閣等候姑娘,命我等過來,請姑娘過去!”
樂小蝶白笑了半天,沒換來人家一個表情,不由有些挫敗,終於明白這傢伙爲什麼叫楠木了,簡直就是一塊木頭,不會笑,也不會愁,一天到晚一個表情,跟木偶差不多!
樂小蝶決定了,以後再也不喊這傢伙的名字,以後她就喊他木偶!
這樣想着,樂小蝶便喊出了聲:“木偶,要是用火燒你,你會不會着急?”
樂小蝶這一說,大家就感到一羣烏鴉從頭上呱呱叫着飛過去了。
而楠木的表情卻如雕塑一般,一丁點也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