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解救烏雲阿媽

樂小蝶緊跟在蒙多的身後,迅速來到了氈房旁,只見前幾天走吃還好好的氈房,此時已經被燒的不成樣子,裡面的東西幾乎燃燒殆盡,只有幾塊烏黑的木頭還在冒着煙。氈房旁邊的羊圈和馬欄都好好的,羊和馬一時也不少,唯獨不見了烏雲阿媽!

“阿媽,阿媽!”蒙多騎着馬來回穿梭了幾遍,回答他的只有寂寂的風!

“小蝶,阿媽不見了,阿媽不見了!她會去那兒?”蒙多喪氣的帶着哭腔一下子蹲在地上捂住了頭。

“彆着急,蒙多哥哥,要不咱們去別的人家問問,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阿媽去了哪裡?”樂小蝶忙下馬過來勸導。

蒙多沒有辦法,只好聽了樂小蝶的,和她騎馬去了離這裡最近住家的氈房。

那裡住着木黑老爹,見蒙多過來,他已經快步的迎了上來,一見到蒙多就大聲道:“蒙多,你可回來了,昨天,薩仁頭人的管家本不爾帶人衝到你家去,說你妹妹塔娜從薩仁頭人家跑了,塔娜被選中送往可汗的宮殿做婢女的,她這一跑,薩仁頭人大怒,令本不爾管家來找人。

你阿媽說沒見過塔娜回來,本不爾不信,就捉了你阿媽去,還放火燒了房子,讓你回家後,找到妹妹送回去,就把你阿媽放回來!

我昨兒去你家想牽頭正在餵奶的羊來,給我們家死了母羊的小羊,喂幾天奶,誰承想就碰到這件事!我去了你家好幾趟了,都沒見你回來,本不爾管家不讓救火,我只能眼睜睜看你們家房子燒沒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啊,你趕緊找找你妹妹,問問情況,救你阿媽出來!”

木黑老爹這一說,蒙多臉上立即蒙上了一層寒冰,他沉默了良久才道:“謝謝你,木黑老爹,我先走了!”

木黑老爹搖着頭進屋去了,樂小蝶只得跟着蒙多又回來,到了燒沒了的房子前,蒙多下了馬,一屁股坐在院子,拱起膝蓋抱着頭,一言不發。

樂小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蒙多,便挨着他坐下來,看着蒙多失魂落魄的樣子,樂小蝶心裡也十分難過,她輕聲道:“蒙多哥哥,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塔娜,問清楚事情的經過纔對,要不然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是救不出烏雲阿媽的!”

蒙多擡起臉來,看着遠處蒼茫的草原道:“塔娜只所以逃跑,是因爲她已經有了新上人巴特爾,說好過了今年,塔娜做滿工,就回來結婚。誰知道她竟被選上做婢女,一旦送進可汗的王庭,要做滿十年才能回來。而且若是被主子看上臨幸,如果不能有名分,就得終老宮裡,塔娜雖說不是非常漂亮,但也是個伶俐秀美的姑娘,這要是被送進宮,指定回不來了,她跑了,倒是值得慶幸的事,也許她是個巴特爾在一起了,我如何能把她找回來?”

看着憂傷不已的蒙多,樂小蝶心裡一陣酸澀,草原上的女子和內地的女子一樣,後宮深似海,一旦踏入那個地方,就等於進了吃人的魔窟,也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向來皇室視人命如草芥,塔娜能逃出來,的確是幸運的!

“要不,我們去和薩仁老爺說,塔娜一直沒有回來,沒有辦法找回來,看看能不能花些錢把阿媽贖出來?”樂小蝶輕聲問道。

“沒用的,上送的女子都是經過了身世考察,並登記在冊的,就是頭人也不敢私自更改,除非我們家交出塔娜,否則阿媽是不會放出來的!”蒙多說完,狠狠錘了一下一旁的草地,心裡憤恨以及,痛苦的樣子讓人看得揪心。

樂小蝶也沉默了,作爲額爾古的頭人,薩仁擁有一支出色的馬隊,個個武藝超羣,蒙多雖然是個好獵手,但是一拳難敵四手,若是來硬的,肯定不行,只怕人救不出來,連他也會搭進去!

爲今之計,只有等塔娜自己回來,可是那樣,又會葬送一個好姑娘,不如不回來的好!

樂小蝶的心百般糾結,也沒了主意。

兩人從日出坐到日落,坐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誰也不說話,最後,樂小蝶道:“蒙多哥哥,你去打聽一下,看看送去王庭的女子們什麼時候出發,回來,我有辦法救出阿媽!”

“你?”蒙多不確定的看着樂小蝶,眼眸裡都是疑問和迷茫。

“快去吧,相信我!”樂小蝶衝蒙多肯定的點了點頭!

蒙多忙爬起來,上了馬一溜煙的去了,樂小蝶起身,把羊兒和馬兒都餵了,再去已經燒成灰燼的氈房裡找到了火撐和鐵鍋,用院子裡的早先挑好的清水洗了鍋,又生了火,開始爲自己和蒙多做飯。

等樂小蝶鍋裡的東西煮的差不多的時候,蒙多回來了,帶來的消息是:“三日後,從額爾古出發,連塔娜在內共有十名女子被送進王庭內!

樂小蝶點頭,衝蒙多笑笑道:“蒙多哥哥,吃飯吧,吃了飯,你先收拾一個簡易的帳篷出來,明天我們再搭建新帳篷,三天的時間足夠了,等阿媽回來就可以住新帳篷了!”

蒙多不知道樂小蝶有什麼辦法救自己的阿媽,問了樂小蝶好幾遍,她只是笑而不答,直說等到了薩仁頭人那裡,他就知道了!

蒙多猜不透樂小蝶的心思,只能按樂小蝶的話去做。吃完飯,蒙多就開始扎帳篷,他很能幹,很快就收拾了新帳篷出來,當晚,倆人就住了進去。

躺在用乾草鋪的地上,樂小蝶怎麼也睡不着,蒙多聽到她翻轉的聲音,溫和道:“小蝶姑娘,還沒睡?”

樂小蝶道:“嗯,睡不着!”

蒙多道:“你好好睡吧,我給你放哨!”

樂小蝶微微一笑道:“我不是爲這個睡不着,我在想馬奔大哥他們到哪兒了,要是販馬的話也應該去王庭的,畢竟那裡纔是胭脂馬的出產地,我想去那兒找他們!”

蒙多聽了,眼眸一暗,沉聲道:“應該不錯,等阿媽的事情了了,我陪你去找馬奔大哥!”

樂小蝶聽完笑笑,並不答話。

蒙多等了一會兒,見樂小蝶不說話,不由轉頭看過去,只見樂小蝶閉着雙目,長長的睫毛翹起來,宛如蝶翼,白瓷一般的純淨的臉,就像一件精美的工藝品,讓人看着悅目,卻不敢靠近,生恐不小心把瓷器打碎了!

心裡,幽幽的一聲長嘆,這樣的樂小蝶可遠觀卻不可親近。蒙多起身,輕輕走進樂小蝶,將身上的袍子給樂小蝶蓋了。草原上的夜晚風兒涼,這帳篷又是臨時的,透風撒氣,東西都燒沒了,什麼蓋得有沒有,這破帳篷是他外出打獵時用的,一直拴在馬背上,沒想到倒派上了用場。

蒙多留戀的看了樂小蝶一眼,起身鑽出帳篷,到羊圈裡牽出一頭大綿羊來,找個背風的地方,依着羊呼呼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亮,樂小蝶醒來,不見了蒙多,身上卻蓋着蒙多的衣服。她昨夜睡不着,的確有些顧慮蒙多和自己躺在一個帳子裡,但想到這些天來,和蒙多的相處,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完全清楚,因此心裡的顧慮一放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感到蒙多似乎出去了,卻沒有多想。今早起牀不見了蒙多,她忙出去尋找,卻見蒙多依着大綿羊睡得正酣,心裡一陣感動,忙伸手推醒了他。

蒙多見樂小蝶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急忙起身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睡得遲了,你餓了吧,我去馬背上把食物取來。”

樂小蝶搖頭道:“我不餓,今天,咱們先把燒燬的氈房清理了,再找木黑老爹幫忙,你再去喊幾個相識的來,我們把帳篷重新建起來!”

蒙多答應了,立刻和樂小蝶動手準備,清理完氈房,樂小蝶簡單弄了點吃的,讓蒙多吃了,去找人,自己則照顧那些羊兒馬兒。

草原上的人都很熱情,聽到蒙多家有事,很快都騎馬來了,還帶了很多建氈房的東西來。大家忙了一個上午,一座漂亮的氈房就建好了,樂小蝶煮了羊,留大家吃飯,衆人也不客氣,就坐在院子的地上吃起飯來。

其中一個大哥見樂小蝶忙裡忙外,如主婦一般,便對蒙多道:“蒙多,這姑娘是誰啊?你要娶的媳婦兒?真是又賢惠又漂亮啊,你小子好福氣!”

蒙多一聽漲紅了臉,偷看了樂小蝶一眼,見她沒有生氣,這才大聲道:“烏根大哥說錯了,小蝶不是我媳婦兒,是……!”

“我是蒙多哥哥的妹妹,烏雲阿媽的女兒,烏根大哥,你說錯了,罰你多喝一杯吧!”

樂小蝶歪着頭,笑嘻嘻的道,眉眼裡帶着一抹靈氣,讓烏根眼裡有了讚賞,於是毫不矯情的端了杯子真就仰頭喝了那一杯!

衆人都拍手叫好,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來,到後來個個喝的東倒西歪的去了。

蒙多也喝了不少,看着樂小蝶醉眼朦朧,眼皮有些擡不起來,接着他低聲嘿嘿笑起來,樂小蝶正忙着收拾東西,見蒙多不停的傻笑,忍不住問道:“蒙多哥哥,你笑什麼?”

蒙多依舊笑個不停,樂小蝶走過去道:“不能喝就少喝,你看你喝了這麼多酒,都醉了!”

說完,樂小蝶想扶起蒙多,將他弄到氈房裡去,不料蒙多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媳婦兒,呵呵,小蝶,你能不能給我當媳婦兒?”

樂小蝶聞言登時變了臉,清冷道:“蒙多哥哥,你真是喝醉了,先回氈房歇一歇吧!”

誰知,蒙多根本不聽樂小蝶的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對樂小蝶道:“小蝶,我知道我蒙多配不上你,你就像草原上的其其格花,可愛又美好,可是我蒙多心裡有你,從那天晚上我救了你,只一眼,我就喜歡你了,呵呵,小蝶,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阿媽回來,我真想我們能成爲一家人!”

樂小蝶看着醉酒的蒙多,心裡百味陳雜,蒙多身材高大挺拔,就像一棵青松一樣,因爲長年在外,他的皮膚黝黑卻是透着健康之色,明亮的眼睛如同被雪山上的水洗過一樣,澄澈純淨,總體看來,他就是個相貌堂堂的草原漢子,也是額爾古的雄鷹,他這樣子會有不少的草原少女喜歡他吧!

只是,樂小蝶從未想到會和他有過交集,若不是受傷後紅紅馱了她過來,她永遠都不會認識他!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樂小蝶只把蒙多當做哥哥,朋友,從來不會向更深處想,而蒙多醉酒後的表白,讓她有些煩亂,她不願意把一份單純的友誼變得複雜了,混沌了,摻雜了別的東西,令她不舒服!

“蒙多哥哥,你快去躺下,別再說了,不然小蝶不理你了!”樂小蝶見蒙多依然故我,嘴裡還唸叨着一家人的事,便沉了臉,冷聲對他說道。

蒙多見樂小蝶有些不高興了,似乎有些清醒,口裡答應着,晃晃悠悠走進了氈房內,到底就睡着了!

蒙多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上午,他醒來的時候,樂小蝶不在,頭腦中回憶起昨天的事情,蒙多 猛的打了個寒戰。莫不是他說錯了什麼話,把樂小蝶氣跑了?

蒙多嚇的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起來,掀開簾子就向外走,走到馬欄一看,小紅馬果然不見了,他的腦袋嗡的響了一聲,整個人一下子傻掉了,她,真的走了?

過了一會兒,蒙多才發現,羊圈裡的羊也不見了,他伸手拍了拍頭,忙去馬欄牽了自己的馬出來,飛身上馬,向着草兒豐茂的地方駛去。

跑過山坡,就見樂小蝶一身翠綠色衣衫端坐在小紅馬上,揮動着皮鞭放牧着羊羣,同時她的口中正唱着一首優美動聽的歌曲: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們走過她的帳篷都要回頭留戀的張望 /她那粉紅的小臉好象紅太陽 /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睛好象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願流浪在草原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紅的小臉和那美麗金邊的衣裳 /我願做一隻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願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這樣的歌,這樣的人,這樣遼闊的草原,美麗的山崗!藍天,白雲,碧草,羊羣,形成一幅亙古不退色的畫面永遠留在草原年輕人的心上!

蒙多沒有上前,只是癡癡看着遠處讓他意醉神迷的一幕,他的心在一點一點變痛!永不可得的失望和傷心,到最後,化成撕裂般的疼,讓他輕輕顫慄着,顫慄着,不能自已!

樂小蝶放完羊後回來,見到蒙多發現他沉默了很多,樂小蝶以爲他是因爲昨天的口不擇言有些無法面對自己,便主動笑着和他搭腔,誰知他依然是淡淡的,彷彿一夜間被人抽取了精氣神,再也蓬勃不起來!

這一天默默過去,晚上睡覺,蒙多沒有進氈房,而是去住了沒有拆掉的小帳篷,任樂小蝶如何勸說也不聽,無奈之下,樂小蝶只能自己先睡了,她知道,蒙多有了心事,這心事,誰也不能解!

第三天早上,樂小蝶早早起來,好好收拾了自己一番,她學着將烏黑的長髮的從頭頂編起來,髮辮用了紅線摻雜,尾稍墜了紅紅的瓔珞珠,那是烏雲阿媽看她喜歡她的瓔珞珠,特意給她做的,樂小蝶一直沒有戴,放在懷裡,如今能真的使用了,樂小蝶已經沒有了當初拿到瓔珞珠時的興奮和心情!

樂小蝶從新氈房裡出來,對着在院子裡靜靜等候的蒙多輕聲道:“走吧!今天就把烏雲阿媽接回來!”

蒙多看着今日打扮的不同以往的樂小蝶,久久移不開眼睛!她就是一朵其其格花,美麗,清純,芬芳,淡雅,而熱烈的時候,其其格能開遍整個山坡,絢麗的象天邊被太陽映紅的雲,而恬靜的時候,她就那樣清冷的開在一角,孤芳自賞!

象其其格花的樂小蝶他蒙多抓不住,也留不住,不如就這樣遠遠的看着也好,真的,這樣已經很好了!

蒙多沒有多說話,把紅紅牽過來,自己也上了馬,樂小蝶翻身騎上,跟着蒙多向頭人家駛去!

每次和蒙多一起騎馬行駛,樂小蝶都會讓紅紅慢一步,好讓蒙多能和她並駕齊驅,而今天,她卻慢了不止一步,和蒙多拉開了距離,落到了他的身後。

很快頭人薩仁家到了,他住在華麗的氈房裡,周圍修有護欄,氈房大小有二十多個,很明顯從華貴到普通一層層排列下去,薩仁頭人帶着他的女人和孩子住在那些華麗的大帳裡,而手下和用人們都住在後面的小帳子裡,樂小蝶看完候在想:哪一座小帳子裡有她的烏雲阿媽?

蒙多來到護欄門前,請看守的人向裡遞話,說蒙多來贖回他的阿媽。

看守人進去了,不一會兒出來,領着蒙多和樂小蝶向裡走,一直走到裡面最大的最華麗的帳子前才停下來,對蒙多道:“頭人在裡面等着你,蒙多你們進去吧!”

蒙多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樂小蝶,樂小蝶衝他點了點頭,給他一個請放心的眼神。

蒙多平復了一下情緒,才帶了樂小蝶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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