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河邊質問

孫璃珞臉色一緩,慢慢走過來,坐到樂小蝶對面,輕聲道:“小蝶,不用太難過,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樂老爺不在家,樂家還指望你支撐,你要保重身體啊!”

孫璃珞的這番話說得情深意重,對樂小蝶的關心是發自肺腑的,樂小蝶再不待見他,此時也不好再給他臉色,低頭淡然一笑道:“謝謝,小蝶明白!”

孫璃珞見樂小蝶示弱,心裡釋然,他微微一笑道:“不用和我客氣,既然我是你的妹夫,樂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有需要之處,儘管告訴我就是!”

樂小蝶聞言,輕聲道:“你不恨我了嗎?”

“恨,當然恨,可是恨改變不了什麼,我在乎你,控制不住的想你,既然得不到,遠遠看着也好,小蝶,我希望你能幸福!”

孫璃珞有些傷感的道,看向樂小蝶的眼眸裡黯然一片,複雜又深邃,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對於這樣的孫璃珞,一向口齒伶俐的樂小蝶竟然什麼也說不出,都說患難見真情,也許孫璃珞對她是認了真了,可是她卻無法迴應他。

見樂小蝶一直沉默不語,孫璃珞心中泛起無盡的苦澀,也許他真該放手了,她的心中根本沒有他,可是他又是那樣的不甘,只是樂小蝶卻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即便到了今天這麼困難的時候,她也不想求助與他。他昨日在家裡等了一天,也不見那個玲瓏的身影出現。他煩躁,他氣憤,他怒不可遏,可最終卻變得無可奈何。他終於明白,樂小蝶是真不在意他,也沒有把他當做朋友看,如果沒有樂芊芊的那層關係,也許他在她的世界裡連個點也不是。

孫璃珞最終還是放下矜持和麪子,找上門來,衝着他是樂家的女婿,樂府的門就必須向他敞開。

結果,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樂小蝶還是不待見他,可是如果他不把自己心裡想的告訴她,他這一趟豈不白來了!雖然告訴她也不會有什麼轉機,但是他的心卻平靜了,這樣,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果,讓她知道,他永遠在一旁,關注她,關心她,他可是是她的朋友,也可以是他的親人!

“璃珞,你先回吧,有什麼事,我回去找你的,謝謝你能過來!”

樂小蝶良久才擡起頭來,衝着孫璃珞微微一笑,瞬間綻放了榮華,孫璃珞感到整個天空都明亮起來。

她喊他,璃珞,不遠也不近,至少,她對他的成見消失了,也許真就把他當朋友了!

孫璃珞眼眸裡一片暖意,看來他的決定是對了,不去勉強她,反倒讓自己向她跨進了一步,否則,她會離他越來越遠,再也看不見他!

“好,記得我的話,小蝶,你要好好的!”孫璃珞站起來,有些傷感,卻很快調整了情緒,平靜的看着樂小蝶。

“嗯,我會的,放心吧!”樂小蝶點頭微笑,目光溫暖而清明。

孫璃珞心裡微微顫動,卻還是一拱手,擡步緩緩離開。

樂小蝶沒有去送他,而是讓阿生護送孫璃珞出來,在大廳門口碰到了正要進門的樂芊芊,見是孫璃珞,樂芊芊吃了一驚,繼而恢復自然,衝着孫璃珞端莊的施禮。

孫璃珞還了禮,舉步剛要走,又回頭道:“樂家如今有難,需要全家人和睦團結,你姐姐心思機巧,你聰慧心細,姐妹二人合力,定然會度過這場危機,還有,你也別太累了,注意休息!有事儘管去找我!”

樂芊芊沒有想到孫璃珞竟然對她說出這番話,不僅瞪大了眼睛,有些愕然,而孫璃珞卻沒有停留,闊步走開了。

樂芊芊站在那裡千迴百轉,對孫璃珞她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可是父親和母親對他們的婚事卻是一百個願意,她一個人的時候也獨自思考,以她庶女的身份,斷然是進不了孫家的門的,但是因爲樂小蝶和三皇子的關係,她無形中也變得金貴起來,這才能攀上孫家這門親戚,孫璃珞的人物她自然有數,桐城中真就找不出幾個像他那般俊秀儒雅的公子。更難得的是,他沒有沾惹上官宦人家公子的壞習氣,雖然有些自傲,卻不失爲一位才貌雙全的翩翩公子。如果,先前沒有冷浩然的出現,也許她會愛上他,只是如果並不存在,冷浩然還是毫無防備的闖進了她少女的心懷,只怕她心裡再也容不下別人,孫璃珞的好,也就不那麼的顯眼和重要了。

他今日過來,一定是爲了樂小蝶的,剛剛關心的話亦是爲了不讓她和樂小蝶再做糾紛,儘管他話裡有對她的關心,也是基於她是樂小蝶妹妹的身份,否則,她就什麼也不是!

樂芊芊抿了抿嘴,心裡對樂小蝶更恨了幾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扭頭進入大廳。

看到樂小蝶正有些發呆的坐在椅子上,她暗暗冷笑,接着便輕移蓮步慢慢走近,不冷不熱道:“如今爹爹不在,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二姐姐不該將孃親送走,怎麼說她也做樂家主母多年,處理一些事情,總比二姐姐見識多些,這個節骨眼上,樂家最重要的是團結一致,而不是從自家先反起來,禍起蕭牆!”

樂小蝶看了看表面平靜的樂芊芊,微微一笑道:“三妹妹說的很對,我送二孃回去,就是爲了讓她睜大眼睛看清楚些,怎樣做,纔是對樂府最有力的,她是樂府的二夫人,不是賈家的女兒,她想獲得最大的利益,也得作對方法,找對人才行!”

樂芊芊聞言,一雙美目有些黯然,其實她不是不知道舅舅在算計她母親,可是除了舅舅,她們母女也沒有其他可以信賴依靠的人,除了相信舅舅會顧及血肉親情,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二姐姐打算怎麼辦呢?”樂芊芊在一旁坐下來,這會兒樂小蝶是父親指定的當家人,她也只有聽她的意見。

“等,等爹爹回來,再看看官府能不能破案!”樂小蝶輕嘆口氣,除了等,也沒有其他良策。

“官府,未必可靠,能這麼名目張膽的毀壞我們樂家,說明那夥人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二姐姐有沒有想過,最近,是爹爹得罪了什麼人,還是二姐姐在外惹了仇人,來報復我們樂家呢?”

樂芊芊眸光閃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樂小蝶。

樂小蝶心裡一驚,卻不動聲色的問:“三妹妹都聽到了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話?”

樂芊芊淡淡一笑道:“二姐姐不要太敏感,我只是胡亂猜測罷了,若是沒有倒是很麻煩,若是有反倒好查了!”

樂小蝶冷冷笑道:“三妹妹這話有沒有問過二夫人,她掌管了樂家多年,一碗水端不平的時候也會有,焉何不是她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樂芊芊臉色不由變了一變,母親對下人的苛責她是知道的,也從來沒有在意,在她眼裡,下人就是下人,根本不值得主人多費心思,可自從樂小蝶變的生龍活虎後,府裡的下人似乎都對樂小蝶十分推崇,她冷眼觀察,發現樂小蝶對下人態度極好,甚至可以和她們平起平坐,樂芊芊從心底裡是不認同樂小蝶的做法的,可是她也不得不佩服,樂小蝶有手段讓下人們對她服服帖帖。

她低了頭,玩弄手中的帕子,清冷的道:“孃親責罰那些不聽話的奴才,並沒有太過,他們也都是小河裡的泥鰍,翻不起巨浪,怎麼會惹到這麼大麻煩?聽家丁們說,來的人都是武林高手,我實在想不出,我們家焉何就得罪了那樣的人?”

“你我,都不是辦案的,在這裡討論這些根本沒有用,我要出去問問縣衙裡有線索了沒有,你先回去吧,家裡亂,多注意一下!”

樂小蝶無心再和樂芊芊浪費時間,她站起來就向外走,將樂芊芊晾在那裡。

樂芊芊臉上紅白交替,咬了嘴脣,眼眸裡一片黑暗。

樂小蝶心煩意亂的出來大廳,紅紅噠噠的跑過來,樂小蝶翻身上了馬,玲瓏趕過來道:“小姐,您要去哪兒?”

樂小蝶瞪着眼睛,露出一抹狠戾道:“我去找個人,你不用跟着了,照顧好馬大哥!”

說完,樂小蝶一拍紅紅的腦袋,紅紅立刻飛馳出了樂府大門。

順着大街向前跑,樂小蝶思來想去,滿肚子怒火,樂家出了事,這渣男該幸災樂禍了吧!

一直跑到冷府門前,樂小蝶端坐在馬上沒有下來,對門口的家丁道:“冷墨寒在不在?讓他出來見我!”

家人仔細看了看,認出是樂小蝶,忙施禮道:“樂二小姐,我家公子不在,請您改日再來吧!”

樂小蝶聞聽,一肚子怒火沒處撒,只得壓在心中,冷聲道:“我在城外小河邊等他,他要是回來,就讓他去哪兒找我!”

說完,撥轉馬頭,一陣紅煙就跑的沒影了。

樂小蝶騎着紅紅一路飛奔,來到上次冷墨寒將她掠去的地方,下了馬,任紅紅在一旁吃草,她則走到河邊,對着河水默默的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身後有馬蹄的聲音,樂小蝶沒有回頭,仍舊站在那裡,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你找我呢?”身後冷墨寒清冷的聲音傳來,氣息有些紊亂,似乎趕得很急。

“是誰毀了樂家?”樂小蝶冷冷的道,依然盯着河水,似乎那裡有什麼東西牽絆住了她的眼睛。

“不知道!”冷墨寒回答的很快,沒有一絲猶豫。

樂小蝶忽然就轉過身來,一把抓住了冷墨寒的衣領,惡狠狠的道:“冷墨寒,你敢跟我玩陰的,姑奶奶豁上命不要了,我會和你同歸於盡!”

冷墨寒看着發狂的樂小蝶,眼眸裡一片幽深,他平靜的道:“我沒有說謊,的確不知道是誰做的,雖然心裡有猜疑,但是沒有證據的話,我不會亂說!”

“我不信,你跟我說過,如果救了某個人就會毀了樂家,你根本就知道的,對不對?你知道誰會對樂家不利對不對?”

樂小蝶眼睛通紅,看着冷墨寒咬牙切齒,到了這個時候,這個男人還能一臉平靜的面對她,他裝B的功夫真是高的可以!

“這麼說,你是真救了那人是不是?樂小蝶,這裡面的漩渦太深,你根本不該捲進來,事情弄成這個樣子,誰也不想,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對方沒有趕盡殺絕,已經是給樂府留了活路,縣衙是查不出什麼來的,我勸你還是收拾一下殘局,怎麼重新振興樂家是正經!”

冷墨寒聲音非常低緩,帶着無奈和蒼涼,樂小蝶可以感覺出他那種無能爲力的不甘和失落。

“告訴我,他是誰!”樂小蝶手中用力,攥緊了冷墨寒的衣服,領口處收的很緊,已經在冷墨寒的脖子上勒出紅痕。

“我真不知道,只知道,這件事跟皇儲爭權有關,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勒死我!”冷墨寒居高臨下的看着樂小蝶,眼眸裡帶着一抹痛楚和複雜,樂小蝶感覺那裡似乎是個幽潭,想要把人陷進去。

“很好,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是,我樂小蝶不會這麼罷手的,要是我查出來,你跟這件事有關,冷墨寒,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樂小蝶放開了抓住冷墨寒的手,後退一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她的眼眸裡一片黑暗,似乎帶着無窮無盡的力量,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她眼中閃動,等着一有機會撲出來,就會熊熊燃燒,毀盡一切!

冷墨寒知道,她恨他!從心底裡恨他!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和她會走到今天的對立局面,他很想和她和解,很想挽回他們的關係,只是,他感覺到,樂小蝶再也不會給他一個機會了,如果不是他有她想知道的信息,她絕不會來找他,她與他就是形同陌路!

樂小蝶說完,扭頭而去,翻身跨上馬背,紅紅如一陣紅煙,頃刻間就跑的無影無蹤。

冷墨寒一直保持着剛纔的姿態,站在那裡猶如雕塑,心,痛得無以復加,眼前呈現出那晚曖昧的繚亂,她的清香甜美,依然在脣邊縈繞,可是他所盼望的兩心相守,卻離他,太遠太遠了!

樂小蝶氣急敗壞的騎着紅紅回了樂府,下了馬,就見了門口停着一輛馬車,不知是誰過來了。

樂小蝶有些頭疼,這時候,她誰也不想見!

等回了府,阿福已經迎過來,見她臉色不好,輕聲道:“二小姐,秦府的秦語嫣小姐過來了!”

“秦姐姐來了?她在哪裡?”

樂小蝶一愣,繼而激動的問道,秦姐姐是唯一一個可以聽她傾訴的人了,她一肚子苦水正沒出倒呢!

“就在後面倚梅園裡,玲瓏伺候着,小的是過來迎您的!”阿福忙回答,把樂小蝶趕緊迎到後院。

此時的馬奔已經轉到東邊偏房裡,秦語嫣便被安排在樂小蝶住的房間裡。

樂小蝶大步走進了倚梅園中,推開正房門口,就見秦語嫣正端莊的坐在那裡飲茶,她聽到聲音,擡眼望過來,登時滿眼的喜色。

“秦姐姐!”樂小蝶喊了一聲,卻什麼話也說不出,眼圈立刻紅了,只感到滿腹的委屈卻不知從何說起。

“小蝶,你還好嗎?傻丫頭,哭什麼呀?只要樂家的人好好的,那些丟了的錢財不過身外之物,等以後再掙回來就是!”

秦語嫣抓住樂小蝶的手,樂小蝶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出來,秦語嫣溫柔的給樂小蝶擦去淚水,拉着她坐了下來。

“姐姐昨天聽到樂家出事的事後,就想過來看看,無奈天色已晚,樂家剛剛經受了災難,肯定一時間還難以接受,所以我就沒敢過來。今日在家實在擔心,便稟明爹爹,出來看看,想不到樂伯父一手創立的家業,就這樣毀於一旦,真是可惜了!好在,樂家的人都還好好的,等處理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咱們可以重振旗鼓,把樂家的產業重新做起來!小蝶,別難過了!”

秦語嫣柔聲安慰樂小蝶,端的是暖人肺腑,語重心長。

樂小蝶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輕聲道:“謝謝秦姐姐能過來,小蝶心裡明白,但等爹爹回來,樂家就會重建新鋪另開張,樂家絕不會就此倒下去!”

秦語嫣點了點頭,伸手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來,微笑道:“這裡有一千兩銀子,是爹爹賣字畫的錢,本來打算留着給我做嫁妝的,所以姐姐一直收着。只是,到現在姐姐終身還沒有依靠,所以這銀子放在我這裡也沒有用,你且拿去,解一下燃眉之急,我知道很多後事等着處理,處處都要用到銀子,姐姐力量有限,你不嫌微薄就收下吧!”

樂小蝶聞言,感動不已,卻堅決的推辭道:“不用了,秦姐姐,樂家的事,樂家自會處理妥當,怎麼能要姐姐的錢,秦員外經營店鋪不容易,不知爲此攢了多久,姐姐雖說現在還沒有選定人家,但是早已過了及笄的年齡,只怕定下來也是快的,妹妹怎麼能拿了你的嫁妝,讓你清貧出嫁,妹妹成了什麼人了?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這錢萬萬那不能收!”

“怎麼不能,這錢不是白給你用的,姐姐要收利息的,等樂府緩過勁來,鋪子重新開張營業,這錢可是要連本帶息的給我的,小蝶,姐姐人微力薄,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你就讓姐姐心裡好受點行嗎?”

秦語嫣誠懇的看着樂小蝶,溫軟的眼眸裡都是對樂小蝶的關心。

“秦姐姐,這錢,我真不能收,一切要等爹爹回來後,再作打算,姐姐先收着,如果能用的着,小蝶一定會去姐姐那兒拿的,你看行嗎?”

樂小蝶將銀票還回秦語嫣的手中,緊緊握住她的手,滿眼的感激和感動,心裡暗暗的發誓,她樂小蝶會像對待親姐姐那樣,對秦語嫣好,她會幫她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終身的好男子,秦姐姐要一生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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