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領先之人高聲叫道:“林將軍,屬下已將天壇圍得水泄不通了!”
林言一見,大喜過望。長聲笑道:“來得正好,今日咱們就來個關門打狗,一個一個地慢慢收拾,哈哈哈!”
原來林言此番前來陽臺,早已預設了伏兵。他先放出風去,引得衆人前來奪經,只待三家爭得兩敗俱傷,再以控鶴舊部及菊花盟中武士將衆人一網打盡。他出此計謀,本想籍此立威,重新扯起大旗,使黃巢舊部東山再起。
當年陳州之圍,黃巢十萬大軍被李克用沙陀騎兵千里追殺,衝得七零八落。其中一支爲黃巢從子黃皓所統,轉入湘楚,號爲“浪蕩軍”。泰山狼虎谷黃巢死訊傳來之後,黃皓的“浪蕩軍”爲武安節度使馬殷所敗,其殘部便隱入湘西大山之中,佔山爲王,十餘年來,外界竟一無所知,近年江湖中才傳出有菊花盟,是因爲有數名降唐的黃巢舊將被刺,而殺手每次行事後,都在死者身上留下一朵菊花!
這菊花盟的殺手個個精於短兵搏殺,行事十分隱秘。此時數十名殺手將場中衆人圍住,只待林言一聲號令,便要開始一場屠殺!
那李振一見大勢不妙,心裡便想開溜,只是此時四面皆是那赭衣殺手,竟是無處可以遁身。不由得暗暗叫苦。
陶雅率黑雲長劍與那兩名控鶴神將激鬥良久,竟是一點不佔上風,一見此時復又陷入重圍,饒是他身經百戰,也只能長嘆一聲,拼死一搏。
只有李亞子似是毫無所見,一柄彎刀呼呼有聲,招招狠辣,不停地向林言劈去。那林言殺得性起,竟然有意與之周旋,並不下令讓菊花盟中的殺手加入戰團。
妙音雖然背對衆人,但卻凝神傾聽場中變故。待得菊花盟衆人突然出現,她心中才明白這是那林言一手策劃的驚天陰謀。眼下要想脫出重圍,保得陽臺衆人周全,只有自己挺身而出,隨那林言而去,一想到此,心中不由一陣悲痛,眼裡涌出淚花來。
不料離她身邊不遠處,忽地冒出一顆人頭。
此人正是燕福!
原來那燕福拿了妙音留字,衆人一窩蜂地擁上天壇。師太知他不會武功,嚴令他留在觀中看守。他無可奈何,只得將陽臺觀大門關了,可他哪裡能呆得下去,不一時,早已心急如焚。他心裡惦記着妙音生死,便不顧一切地溜了出來。
他雖然不會輕功,但自小在王屋山中長大,卻識得一條上山的捷徑。饒是如此,還是花了近一個時辰。他拼了命地爬上山頂天壇,遠遠便聽見天壇頂殺聲陣陣,心中早已大急。這條小路卻是從天壇另一側上來,他一冒頭,便見師太和上方院的道士都被團團圍住。妙音師姐正獨立於懸崖之上,只要上前一步,便會跳下萬丈深淵。他此時心中一急,不顧一切地沿着山石爬了過去。
此時場中人激鬥正酣,誰也沒看見燕福的身影,只有妙音聽得有人喘着粗氣,離自己僅有幾步之遙,忙回頭一看,卻不料看到了燕福那張滿是汗水的臉。
“師姐!”燕福一見妙音仍然完好無缺地站在那裡,禁不住狂呼一聲,喜極而泣。
“十三?你……,不要過來啊!”妙音生怕燕福捲入這場無名之災,連忙搖手,叫他不要近前。
燕福一顆心,只在妙音師姐身上,心想如果妙音師姐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便失去了最親近的人,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燕福情急之下,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一下子衝上去,將妙音一把抱住。
場中劇鬥之人,忽聽崖邊有人驚呼,一時間還以爲妙音已經跳崖,一下子都停下手來,百餘雙眼睛都朝着那崖邊望去。
只見一個小道童似是從天而降,緊緊地將那胡妙音抱住,衆人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那緊緊相擁的兩人。
燕福這一抱,妙音頓時如遭電擊。一股溫熱的男子氣息,令她渾身不由一軟,神魂一顫,上次與他肌膚相親的感覺一下子便涌了上來。一剎那,竟有一種戰憟的快感在全身流過。
可這畢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待她回過味來,不由得又羞又急,面紅耳赤。連忙伸手欲推。可偏生這燕福不知哪裡來的蠻力,將她全身緊緊箍住,彷彿自己一鬆手,妙音便會從眼前消失。
此時燕福只有一個心思,一定要將妙音救出險地!心裡卻是沒有一絲雜念,只是緊緊地將這溫潤如玉的身子抱在懷裡,就是刀劍加身,也絕不會放手!
一剎那間,妙音心裡忽地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一絲羞赧,但更多的是甜蜜。好像企盼着日月停輪,時光凝固,自己好像就願意這樣被他抱到地老天荒!
那燕福忽地將妙音一把抱了起來,緊緊地抱在胸前,邁開步,一步一步地往天壇中心走來!
場中衆人先楞了一楞,這時纔回過味來。那天仙般的陽臺仙子,那人人都想一親芳澤的絕世美人,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一個小道童給抱了回來?
可說也奇怪,滿場手持刀劍的武士,竟然沒有一人衝上去阻攔。
燕福抱着妙音,如若無人地穿過衆人,眼看便要來到柳默然等陽臺諸女身邊。
林言忽然如夢方醒地大喝一聲:“站住!”
說着,一個彈身,便擋在燕福身前!
“閃開!”那燕福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竟然虎吼一聲,腳下卻沒有一絲猶豫地邁步向前。
林言手中長劍往前一遞,卻正指着燕福胸前的妙音,這一劍便怎麼也剌不下去。
只見妙音埋首在那道童的胸前,面色如霞,似是心神俱醉。
燕福卻一步不停,直直地往前走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林言只能一步一步地後退,持劍的手微微地抖動,卻怎麼也下不了手去。
忽地背後傳來風聲,一支長劍已經刺穿了他的衣服。他只覺肩上一涼,一個轉身,右手劍回掃過去。
原來是柳默然已然出手。兩人這一交手,電光火石之間,便激鬥起來。
那燕福堪堪將妙音抱到了陽臺諸女的陣中,趙真人率十八劍子一起發動,將兩人護了起來。
忽聽林言大喝道:“菊花入陣,先將那些狗賊殺了,再來抓這些女道士!”
一瞬間,刀劍相擊之聲復又響起,場中又是一片混戰。
這回卻是菊花殺手十餘人一組,分別攻向吳晉樑三鎮牙軍。
此時天色將晚,天壇上仍是火花四濺,血光橫飛。
忽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又有十餘個手持長劍的道士飛身上了天壇,領頭一人長鬚飄飄,頭戴道冠,高聲道:“希音真人莫慌,我靈都觀已到天壇!”
他身後跟着一名年青道士,正是那朗然子劉希嶽,只聽得他大聲喝道:“公主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