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蠟封,這丸藥也並無特別之處,只是嚼着嚼着,卻嚼出來一股子清香來。
老四舌尖上品了一品,是百花丹,猛然心中透亮了起來,精神好了幾分,這百花丹奇特無比,除了靜雅再無人能夠調製。
這人手持百花丹,肯定是知曉靜雅的下落了。
福晉見他面色活泛,心中大喜,忙命去請這老和尚進內堂。
豈料老和尚慢悠悠的坐着品茶,說道,“白銀一萬兩。”
十三瞪了眼睛“你這分明是敲詐?”
老和尚說道,“難道貝勒爺的命不值這一萬兩嗎?”
一句話問的他是啞口無言,可是卻又見得四哥只吃了一丸藥確實有些效果,也只得答應了,福晉命管家取來銀票,拍在桌子上。
老和尚斜眼看了一下,心中歡喜,拿了來掖在懷裡,又提了一個要求“須得我自己進的內堂給貝勒爺瞧病,旁人一個也不許進去。”
十三忿恨的說:“你少耍花招,不然看你十三爺把你這病歪歪的老和尚剁成肉醬。”
老和尚自己掀了簾子走入內堂,來到老四的病牀前,看見他短短數日,面容憔悴不堪,腦殼上頭髮長出半寸許也不曾剃掉,鬍子拉碴的,好似一下子老了數十歲。
心中莫名的高興了起來,坐在老四的身邊,伸出頭看着他,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聲音“老四,這次你可知曉我的厲害了吧?”
老四聞言,眼中精輪一現,死死的盯住老和尚。
老和尚撕去面上鬍鬚,擦去臉上的妝容,扯開僧帽,露出那一頭烏油油的頭髮來,衝他嘿嘿一樂,無限得意,更加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肚子“一萬兩,銀票。”
老四突然變成了一頭暴怒的獅子,伸手扯開了靜雅的衣襟,銀兩整沓的落了下來,掉在被子之上。
靜雅伸手去拿,被老四握住手臂,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驚天動地的一聲尖叫。
外面的人衝了進來,看着這一幕,散亂衣襟,披着頭髮在慘叫的靜雅,面目兇狠死死咬住手臂不放的老四,所有的痛恨就在牙齒之間,鮮血流了出來,靜雅哀叫連連。
怔了一怔,連忙上去把兩人分開,把老四撕巴了下來,靜雅的袖子已經被染紅了,望了一眼,愈加大哭了起來。福晉連忙摟她在懷裡,好聲安慰,一邊命人趕緊包紮。
靜雅不依不饒,大喊大叫着要去告御狀,四貝勒在府中行兇,咬人了。
十三也得過來勸她,看着那手臂上滲出的血珠,心裡也十分心痛,四哥下嘴也太狠了點。
知道靜雅的性子,只得好心寬慰“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告御狀整個四府都要受到牽連,不如賠錢了事。”
靜雅張口道,“傷害費,兩千兩”福晉滿口答應了。
靜雅哭聲小了些,嘟嚷道,“看病的錢是一萬兩,咬傷的錢是兩千兩,一共是一萬兩千兩,快給。”
老四已經擦乾淨了嘴角的血跡,緩過來了勁,慢悠悠的說:“可以,每個月支給你二十兩銀子。”
“什麼?”靜雅聽言大叫了起來,忙忙的掰開手指頭算一算,算了一番後,氣憤道,“每個月二十兩,五十年我才能把這錢領完?”
“一品大員一年的俸祿才一百八十兩,你也該知足了”老四淡淡的說。
靜雅不禁怨恨了起來“早知道你如此無情無義無理取鬧,我就不應該回來,哼,我告訴皇上去,說你欺負我。”
這句話提醒了老四“把那引見之人拘了,關在牢裡,問他個包庇之罪,亂棍打死。”這下子靜雅慌了,老四一向比較狠,說不定真的會把和尚打死的,只得回身來瞪住老四,呼哧呼哧的喘粗氣。
福晉連忙上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如今靜雅也回來了,一切就按照貝勒爺先前說的辦吧。”靜雅無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伸手到老四面前“先支一百兩來。”
“幹什麼?”
“我許諾給大師父,他若引見了,給他一百兩銀子”老四沉吟了片刻,命人拿出一百兩送與大師父去了。
此番冤孽已消,病情自然而然就好了,只是可惜了靜雅,錢暫時沒得到,還落了個傷,把那傷口端詳了又端詳,心中犯嘀咕“被狗狗咬了可能有狂犬病,不知道被老四咬了會不會有事,這裡也沒有針可打,也沒有什麼消毒的東西,真是慘。”
命喜兒去討一壺酒過來消消毒,疼的是呲牙咧嘴的。
老四康復的速度真是驚人,次日一早居然上早朝去了,整理了面容,雖然瘦了一點,可是精神頭看上去好了,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下的朝來,老四與十三騎馬回府,今日上了朝,卻也無什麼大事,早早的散了,街上的小攤早就支了起來,吆喝聲四起,倒是一片熱氣騰騰,喧囂熱鬧。
老四勒馬想了一想,吩咐隨從小廝去買一包油炸鬼,買一包滷牛肉,再買一碗豆腐腦來,多多的淋了香油,帶回府中送到靜心居。
十三抿嘴一笑“四哥倒是如今好殷勤!”
老四看了他一眼“把她咬了,不哄哄的話,以後保不齊怎麼樣告狀。”兩人又說笑了一番,夾緊馬肚子回去了。
靜雅還沒起牀,不過聞到這誘人的香味,倒是一骨碌的爬了起來,急急忙忙梳洗過,毫不含糊的用起了早點來,吃了個滿嘴油光。
完畢後,姐姐來看望自己了,還帶來了各色胭脂水粉首飾衣料的,滿滿的幾大抱,全是老四賞賜的。
靜雅對此嗤之以鼻,哼了一聲,不去看,反正也不稀罕。此番故作清高的表現倒是惹的姐姐一笑,點着她的腦門說:“你呀,上輩子不知道是不是跟貝勒爺有仇,兩人總是烏眼雞一般鬥來鬥去的,姐姐夾在中間好不爲難。”
靜雅捋起袖子給姐姐瞧“姐姐你看,老四把我給咬的,都破了相了,下嘴也太狠了。”
“可你沒瞧見找不見你,貝勒爺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瘋了一般。”
“走失了秀女,罪名這麼大嗎,連堂堂貝勒都怕成這個樣子?”靜雅好生疑惑。
姐姐嘆了一口氣,只是笑着說:“一個是感情深沉的如大海,一個是不解風情亂彈琴,生生鬧出這麼多的笑話來。”
靜雅只顧翻看這衣料,對姐姐的話倒是不曾在意,挑出了匹粉色帶大朵花的,讓人去裁了做褲子。
靜雅從來都不穿淨面的褲子,不帶花的堅決不穿,鞋子也是如此,總是要穿的花團錦簇的才行,顯得身上好不熱鬧。
偏偏就她穿着好看,也沒有人覺得有何不妥,要是換了另外的人,上身的花褲子是斷然不肯穿的。
“你呀”姐姐又是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偏生這麼般的如衆不同,以後到了宮裡,可怎麼辦纔好?”
“什麼到宮裡,姐姐不是說要把雅兒許給十三阿哥做福晉嗎?”
四福晉又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心中默默盤算,果真把靜雅給了十三,這一輩子恐怕老四心裡都不好受,自己有了弘暉,在府中地位不凡,倘若有靜雅再嫁入府中的話,以後更加的穩如泰山,如果一切真是如靜雅所言,四貝勒以後會登基做皇帝,那麼這母儀天下的位子一定要非自己莫屬才行。
自從靜雅說了以後會是老四做皇帝后,被老四把嘴巴都給捏腫了,再也沒有提過,福晉心裡卻暗暗的當了真,她是自然願意這樣的,所以生了不把靜雅許給十三的念頭,倒是致意於把靜雅許給老四。
“雅兒,你覺得貝勒爺這人怎麼樣?”小心翼翼的試探。
“姐姐指的是哪方面?”
“人品啊,性情啊,各方面的。”
靜雅皺着眉頭想了一想“不怎麼樣,這個人我早就是說過了,又小氣又摳索,臉黑心冷,喜怒無常,脾氣還暴躁,沒啥好處。”
四福晉又是嘆了一口氣“如果姐姐想讓你嫁到四府來,你會如何?”
靜雅這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四福晉“姐姐,你今天沒事情吧,讓我嫁給老四,你不怕四府永無寧日嗎?”
“可是姐姐想讓你嫁到四府啊,這樣的話,咱們家族就能更加鞏固自己的地位,阿瑪和額娘也會更加的放心的,其實貝勒爺這個人挺好的,很正直仗義,古道熱腸,很有俠義精神,才能也很出衆,其實他是很疼妻妾們的,又重感情,看看哪個府裡不是妾侍成羣的,單單四府中比較單薄。”
“八府也很少啊”靜雅沒頭腦的說了一句。
“八福晉那人,你不常打交道,只怕是你也弄她不過,那人爽快的很,但是手段也狠!”四福晉仍舊淡淡的勸慰。
“四府的規矩太多,太嚴!”靜雅還是不滿。
“再多再嚴的規矩,擱在你面前不是也沒用嗎,照舊是一紙空文罷了。”
“你嫁到四府來,可以日日夜夜與姐姐一處作伴,你不是常說捨不得姐姐嗎,也捨不得暉兒嗎,那就不如留下來,天天一處作伴玩耍,不是更好。”
這番話說的靜雅動了心,是啊,老四雖然不好,可是姐姐和暉兒很好啊,加在一起,大大的抵過了老四的不好來,只是她還是很猶豫“要是我同意嫁到四府,老四他會不會看我的笑話?”
“爲何要看你的笑話?”四福晉很詫異。
“他又不喜歡我,我還要嫁過來,老四一定會看我的笑話的。”靜雅分析着。
四福晉摸了摸額頭,一副頭疼的樣子,有些不舒服起來。讓丫頭扶着回去休息去了。
靜雅閒下心來,又要蒐集和記錄老四的證據,足足的畫了三大頁紙才罷休,讓喜兒又拿來白酒,沾了棉籤來消消毒,看着傷口倒是有些紅腫起來了,更加疼痛了,不禁把老四恨了一遍又一遍。
晚上睡下後,老四照例過來了靜心居,看了看熟睡的靜雅,解開左手臂上包紮的白布來,一圈圈的繞開,看那傷口紅腫外翻的,也不免有些心痛,當時可是自己情急了,這才迸發出來。又是一圈圈的纏好後,把她手臂輕輕的放在被子裡邊去,踱去書案前,把那畫兒翻檢了一下,看到那眼珠子都跳出來的畫像,搖頭輕笑了一下“有那麼誇張的疼痛嗎?”
出來吩咐芳桂和喜兒好生照料,纔去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