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水,長徹夜(八)
這幾日良天辰吩咐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士兵,在距薄江水域二十里外,打通地下與河道的洞口,徹夜不眠,致力於十日內完成。
加做竹筏,木筏,配合現有的渡船,十日內預計達到百餘艘。
這一切,都是爲了二十日後的渡江一戰。這將是西景這三十萬大軍的最後一戰,不成功,便成仁。
我幫不上什麼大忙,也只好幫着他們加做木筏,以不至於覺着自己十分無用。
加做木筏時,我瞧見一年紀尚輕的男子,一身副將盔甲,不覺有些好奇。他這個年紀,能夠做到副將的職位。委實不易。
這幾日他一直留在此處同士兵共造竹筏,我幾經打聽才得知,他是爹爹的得意門生,曾立平番之亂的戰功,破格被提拔爲副將。
他見我一直在此處幫忙,也只是微笑點頭,不曾與我攀談。
十二日後,薄江地下洞口竣工,竹筏木筏加造完畢,比預期晚了兩日,好在不算太過意外。
意外的是,我不合時宜的病倒了。正是夏初,我竟染了風寒。
許是薄江水寒,我們身處江邊,難免察覺不到初夏的來臨,反倒覺得涼颼颼的。
又許是誕下未眠的那兩日,未曾好好休養,又經歷了陛下駕崩一事,憂思過度,後來也未曾好生將養月子,大抵落下了病根,身體虛弱。
這幾日,伺候孃親的靈兒,一直在照顧我。
我臥在榻上淺咳了兩聲,聽到外頭步履匆忙的聲音,便問靈兒:“爹爹是不是開始集結士兵了?”
靈兒端了一碗藥湯過來,已是第二次催促我喝下,一邊道:“小姐就不要管軍營裡的事兒,養好自個兒的身子要緊。”
我搖了搖頭,伸手推開藥碗,“藥太苦,我不想吃。”
“小姐!”靈兒一急,狠狠的跺腳。
我並不在意,拉了拉衾被,將自己埋入被衾中。
靈兒無計可施,也只好嘆氣離去。
我雖在病中,卻是時時刻刻在思量着。西琅寰和西琅胤只是想斷絕我們的糧草,使我們不戰而敗?這又有幾分勝算?
可若不是,我又實在想不出,他們還會以什麼法子,來了結這三十萬大軍。
前一陣的一戰,兩方損失慘重。我方損兵一萬,如今只餘不及二十九萬。可南桀駐紮薄江的兵力,我們卻是不知。
但同樣,他們也不知我們的兵力。
罷了罷了...如今我想再多,又有何用。我闔上眼,索性入睡。
大抵是兩個時辰後,靈兒將我搖醒,再次催促我吃藥,並將晚飯端了過來。軍中糧草不足,吃食也簡單許多,一碗白粥,一碟青菜。因我在病裡,才勉強加了兩隻農戶家徵來的鴨蛋。
我瞥了一眼,隨即道:“靈兒,這麼多我也吃不了,你拿走一顆蛋吧,娘不會知道的。”
“這怎麼行!”靈兒立刻瞪眼。
我笑了笑,沒有繼續說。
“小姐,今夜大軍要渡江了,夫人也跟着去了...”她忽然道,聲音微微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