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四子”中的三子站在一邊,認真觀看,鐵子手握一把鐵鋤,站在門口,對老三銅子道:“三哥,他們這種打法,恐怕打到天明也不會取勝,你在一邊觀看,老弟上去比劃幾下如何?”老三道:“老四,你不要着急,等用着你的時候再去不遲,大哥臨走前,不是再三叮囑嗎?”
老四聞言,閉口不語,又凝神觀戰。
窗外打鬥聲驚醒“梅林四子”的老大金子,金子未出門來,只是在室內打開窗戶觀看。他看見高個刺客之後,心中一驚。不禁想到:這不是朱怕鋸的高徒古拉瑪嗎?認真看時,果然不錯。金子再也坐立不穩,悄悄出來,對站在院中觀看的三子悄聲說道:“這兩人大概有些來頭,你們休要插手!”說着,又退到一邊,靜觀其變。
這時,聽圈外有人大喊:“古拉瑪,你休要張狂,看棍!”話音剛落,衝上一個黑臉長鬚大漢,手掄一根水火棍,向古拉瑪衝去,古拉瑪毫無懼色,將劍花一抖,刺向身側一人,又縱身一躍,來擋黑臉長鬚大漢。外面打鬥,早驚動了奉陽城知府超生家,超生家在衆衛士護擁下,挑着燈籠,在一邊觀戰。
兩個刺客又鬥有半個時辰,兀自難佔便宜,正在鬥得不可開交之時,猛聽牆外一聲喊,衝出一人,四子定睛一看,認出來人正是朱怕鋸。朱怕鋸手舞穿風狼牙棒,如錳虎下山一般,衝入人羣,只聽幾聲叫喊,朱怕鋸已打倒三個,四子的老四再也忍受不住,發一聲喊,手持鐵鋤,向朱怕鋸打去,朱怕鋸見猛然衝進一人,瞪眼看時,認出是“梅林四子”的鐵子,鐵子高聲問道:“朱怕鋸,你不在中原生活,爲何替胡人賣命?”
朱怕鋸毫不示弱,亦朗聲道:“鐵子,你不在江南過日子,爲何來邊關尋事?大隋朝滅亡之日已經不遠,你應改孝明主,以圖將來有個安身之所`!”
鐵子“嘿嘿”一聲冷笑,對朱怕鋸道:“如今聽來,你卻要爲人師了!”
朱怕鋸道:“爲人師不敢當,但要爲人之道,當擇時而生,何必抱着一根朽木不放?”
鐵子面色一怒,對朱怕鋸道:“你是何人?竟敢來教訓我,你配也不配!”說着,鐵鋤一揮,直向朱怕鋸打來,朱怕鋸嘿嘿一聲冷笑,閃身躲開,對鐵子道:“別說你“梅林四子”,就是鼎鼎大名的關閉天,亦成爲我的棒下鬼,我今天卻要見識一下,你鐵子本事有多大?”語畢,亦拔足而起,舞起穿風狼牙棒,直向鐵子衝來,鐵子長鋤一橫,向朱怕鋸直掃而去。朱怕鋸棒中帶風,又逼到鐵子面前。急得站在一邊的銅子大喊:“鐵子小心!”鐵子見對方棒勢危疾,忙閃身去躲,卻被朱怕鋸一棒打在鋤杆之上,但聽“噗”地一聲巨響,震人耳鼓,傳出夜空深院,越牆而去。
鐵子猛覺身上一陣發麻,退後一步,放才站穩,銅子見狀,手提一隻銅盆,猛撲上去,對着朱怕鋸的頭頂扣將下去。朱怕鋸知被他扣上,必是不那麼好玩,狼牙棒一橫,便將銅盆支歪,又藉機伸出左棒,向銅子的盆底敲去,只聽“嗡”地一聲悶響,聲音極爲扎耳。
朱怕鋸哈哈一笑,對銅子道:“你給我送這個銅盆,音質不好,還是應送個鑼來給我,也還正式!”口中說話不止,手上又舞起穿風狼牙棒,向銅子打來。口中還極富挑畔地口氣說道:“梅林四子不過浪得虛名,並無真才實學,原來如此不經打,真是讓人笑話!”
超生家站在一旁,看銅鐵兩子被朱怕鋸數落,心中不禁想到:這“梅林四子”如果功夫平平,皇上爲何派他們負此重任?真是不可理解,心中欲派兩名得意門生,上去助戰,又怕銅鐵兩人面子上過不去,因而,只好目示金子,看他表情,可惜金子面無表情,冷冷地觀看打鬥,並不往他這裡觀看一眼。超生家無奈,只好沉默無聲,亦站在一旁觀看。
此時,銅子又舞起銅盆“嗖”地一個橫掃。直向朱怕鋸腰旁擊去。朱怕鋸一個“草地狼煙”,閃身躲過,又揮棒向銅子胸口大穴擊來,鐵子見有機可乘,舉起大鋤,向朱怕鋸後背擊去,臨到朱怕鋸身上,鋤頭一歪,正要勾他脖領,朱怕鋸聽到銅子趁勢進上一步,反扣銅盆又要擊打,不料旁邊衝過古拉瑪,揮劍向銅子刺來,銀子見銅子勢危,大喊一聲:“小心後面!”疾發一枚袖劍,向古拉瑪投去,古拉瑪知有暗器襲來,不得不閃身去躲,這樣,便緩衝了銅子處境。
超生家見“梅林四子”中的三人出手,兀自不能戰勝三個刺客,心中不快,不禁長嘆一聲:“犛牛扎罕身邊有如此人手,不愁進不了中原內地了!”不料,他這話被金子聽見,金子朗聲對超生家道:“大人不必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說罷,拾起金戒指,向朱怕鋸衝去
,金子的金戒指如手掌一般形狀,上面有五個戒指環,連在一起,下面有柄可握,指環力戰時,可去套對方手指。兵器很是古怪,亦成名日久,它能使對方兵器脫手,極爲麻利。因而,在武林中一提金子名頭,一般人都肅然起敬。
金子對金戒指苦心修煉多年,對其駕馭程度,已達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境界。此時,金子大叫一聲:“朱怕鋸看指!”直向朱怕鋸衝去,朱怕鋸轉身見金子衝來,面上一愣,又開口喊道:“金子,你拿女子的玩意來鬥,不怕人笑話嗎?”金子道:“平時你貧窮,一時無物相助,今日特送你幾個金戒指,以慰我濟人之願!”說着,已將金戒指向朱怕鋸手上送來,朱怕鋸雖見物小,但知其厲害,左棒支開銅子大盆,右棒來擋金子攻勢。
古拉瑪見金子衝入大戰團,猛對朱怕鋸喊:“師父,我們去吧,改日再來!”說着,便來援助朱怕鋸,朱怕鋸對古拉瑪的說話理也不理,高聲對金子道:“金子,上次在無錫我已放過你一回,不意你今日卻來北國多管閒事,今天我定要你有來無回!”說着,身形一晃,躲開衆人,直向金子衝來。
金子見朱怕鋸攻勢凌厲,目空一切,直向自己揮棒便打,心中大怒,想當日在無錫之戰,自己已讓他幾分,今日在此相遇,看其工夫,似要與自己拼命一般,心中火起,揮起金戒指直向朱怕鋸的雙手套去。銀子見狀,舉起銀鐮亦要與朱怕鋸相鬥,這時,猛聽一旁的矮個大叫一聲,卻被幾個兵士刺中,倒地而死。
朱怕鋸與古拉瑪見狀,自知抵擋不住,眼看敵多我少,古拉瑪又大叫一聲:“師父,我們走吧!”可是,此時再走,朱怕鋸又如何能走得脫?兩人早被“梅林四子”圍住,銀子與金子夾攻朱怕鋸,而銅子與鐵子卻將古拉瑪截住,衆兵士圍在一起,欲待機而發。
金子將金戒指遞去,被朱怕鋸一棒打歪,金子一招“就坡騎驢”,翻手一轉,將朱怕鋸左手套住,朱怕鋸大吃一驚,忙抽手一擋,雖然掙脫出兩個手指,卻有一隻食指被金子緊緊套住,金子用力一收,將朱怕鋸拉住,朱怕鋸無奈,只好借勢前來,騰出右棒來打,金子身子後傾,使朱怕鋸不能退後,銀子見縫插針,猛地揮起銀鐮,向朱怕鋸被套住的手指砍去,朱怕鋸躲閃不及,慘叫一聲,被銀子活生生砍下一隻手指來。
朱怕鋸吃痛不起,轉身要走,卻見古拉瑪亦被人圍住,一時難以脫身,剛欲上前助戰,身後又被圍上來的金子和銀子緊緊纏住,銀子大叫一聲:“朱怕鋸,把你腦袋伸過來,讓我試鐮快否?”
朱怕鋸道:“量你沒有這個本事,今天我朱怕鋸與你拼了!”又咬緊牙關,揮起穿風狼牙棒,向銀子衝去,銀子見狀,忙揮起銀鐮去架。
這時,猛聽古拉瑪大喊:“師父,徒兒今日點背,未能幫助師父成就大事!下生來世,徒兒再結草銜環,報師父大恩!”語畢,只聽“咚”地一聲響,被銅子一盆扣在腦頂,古拉瑪叫也未叫一聲,倒在地上,鐵子亦趕上前來,大鋤往古拉瑪身上砸去。頃刻,古拉瑪便絕氣身亡。
朱怕鋸見狀,心中大慟,口中道:“古拉瑪,你跟我多年,是爲師最好弟子,如今你爲師而去,師父又有何面子留在世上?自當爲你報仇,方不辜負你對師父的忠心!”朱怕鋸說着,又發瘋般向金子打去。此刻,銅子與鐵子亦合圍過來,將朱怕鋸團團圍住,銀子又縱身躍起,一鐮將朱怕鋸左臂砍下,鐵子大鋤攔腰砸去,亦將朱怕鋸打倒在地,衆兵衝上,頓將朱怕鋸踏成肉泥。
超生家此時走上前來,對“梅林四子”誇講一番,命人爲他們擺酒壓驚。席上,超生家站起身,恭敬地對“梅林四子”說道:“梅林四子果然名不虛傳,從江南千里迢迢來到北國,出手致敵,易如反掌,真讓人大開眼界!”不料,超生家此話卻激怒一人,這人此時與超生家站在一起,並未加入戰團,在旁邊對“梅林四子”的功夫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用鼻子哼了兩哼,開口道:“梅林四子雖然名不虛傳,但論真正功夫,恐怕還欠火候!”
鐵子坐在席上,聽此人話中有話,忍不住問道:“此話怎講?”
那人道:“江南武功,不過是些花拳秀腿!”
銅子打斷他的話頭,問道:“請問尊姓大名?”
那人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態,傲然答道:“小可叫石入聲,名不見經傳,但論真功,不過是個小卒而已,投在知府帳下出力!”
鐵子挑戰似的口氣對石入聲說:“石兄不必過謙,倘若石兄賞臉,我們比試幾下,以助酒興,不知石兄意下如何?”
金子見鐵子一副鬥相,發話道:“鐵子休要多言,我們還有要
事去辦!”
銀子亦插話道:“謝謝知府款待,我們平時粗茶淡飯,不勝酒力,就此告辭!”說着,拉起鐵子便走。
超生家見狀,忙打圓場,微笑着看梅林四子,又轉頭對石入聲道:“幾位大俠已經勞累幾天,送他們回去休息吧!”
石入聲面色冷峻,走到門口,石入聲對鐵子與銅子道:“大俠,請!”伸手去扶鐵子衣袖,鐵子頓覺一股冷氣自衣袖中傳入體內,定睛看時,石入聲正緊緊地扣着他的脈門,鐵子大怒,反手去抓石入聲脈門,卻被石入聲輕輕躲過,銅子暗中察覺,忙在石入聲背上一拍,石入聲背上一冷,不得不鬆開鐵子脈門,三人一打一還,暗中鬥技,而局外人以爲三人在門口相互客氣,絲毫看不出他們三人箭拔弩張之勢。
超生家笑呵呵地送四人來到門口,看着石入聲送他們走出門去。
四人歸到寢處,鐵子藉着燈光,看見腕部已被捏得一塊皮膚髮青,銅子過來看時,心中大吃一驚,看此指法,這石入聲並非等閒之輩,這事使他不禁想起四年前在南京城的一件鮮爲人知的武林秘事。
那一年,梅林四子去南京赴苟老三舉辦的江南羣俠會,會上,曾有人勾通西夏國的一品堂人暗中進來,引起羣俠憤怒,將一品堂人趕出大會,不料,他們竟在廚房做下手腳,使十餘人飯後廢了武功,甚至不能行動,最後追查起來,只有一人值得懷疑,那就是常州郊外馬家莊的李通,後來武林中人派員去查,不料這李通已經搬遷,並無人知其下落,銅子仔細回想當日在大會上見到的李通形象,與今日的石入聲極爲相似,看其手法,也與李通相近,可李通消失之後,是否就是今日的石入聲?銅子並不敢立斷,但看李通的本事,要想取得人的信任,亦並非難事。
銅子將此事提將起來,金子細想片刻,亦覺有理,金子告訴大家,小心觀察,切莫打草驚蛇,惹出大亂。大家點頭應允,當夜無話。
第二日晨,超生家又熱情款待,食畢,超生家選了四匹好馬,送與梅林四子,梅林四子便告辭衆人,打馬走出城門。
四人走出奉陽城,直向邊境而來,大約走了一個時辰,卻見前面一片樹林,在冷風中挺立着枯瘦的枝幹,默默地迎對着北風,鐵子眼尖,猛然看見樹林之中的雪地上,站着一個人,定睛看時,正是昨夜在酒桌上見到的石入聲。
石入聲一人騎在馬上,面孔嚴肅,冷若冰霜,似乎在冷風中凍僵了一般,等梅林四子走近,離他僅有十步之遠時,才聽到他高聲說道:“梅林四子,今日在此相逢,也是我們的緣分,我已等你們多時了!”說着,站在原地不動。金子忙令大家住馬,這時,猛聽嗖嗖一陣風響,但見石入聲身後,雪地之上站出許多人來,各個手持弓箭,向四人射來,梅林四子猛見對面箭雨如蝗,迅速而來,忙揮手去打,卻只打中一部分,四匹戰馬均都中箭,痛苦地嘶鳴着倒在地上。
“梅林四子”突遭此變,忙跳到馬後,用各自兵器擊打箭羽,定睛向石入聲觀看,見他身後均是箭手,各個身披白色斗篷,想是對他們有備而攻。金子一時大怒,對石入聲道:“石入聲,你使如此下策,難道我們梅林四子怕你不成?有話儘管講出,不必如此暖昧,我知你是昔日常州李通,卻爲何改名換姓?來北國招搖撞騙?”對面石入聲一陣哈哈大笑,對金子等人道:“別說我不是李通,就是李通。你們幾人也奈何不得,我石入聲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今日我奉人密令,要將你們留下,眼前有兩條路可供你們選擇。一是乖乖地回江南老家,耕耘你們的梅林,再就是被亂箭射倒在地,凍成殭屍,喂山中野狼!”說着,又一陣亂箭射來,四人躲在馬的身後,一時擡不起頭來。
鐵子被氣得面色蠟黃,對着石入聲罵道:“石入聲,你這臭小子!倘若落到我手,我便用鐵鋤將你砸個稀巴爛!”
石入聲亦接話道:“鐵子,你那把鋤正是農耕之具,卻來這裡賣弄什麼?快回你的老家,耕你的大田去吧!”
鐵子被氣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一時又無計可施。
這時,猛聽兵士之中有一人大喊:“弟兄們!大敵當前,石入聲卻假傳命令,要我們截殺梅林四子,如此叛逆,留他何用?”語音剛落,他又“嗖”地一箭,射中石入聲後背,石入聲叫也未叫一聲,便倒地而死。
梅林四子見狀,齊發一聲喊,向衆兵士奔去,衆兵士突遭此變,一時呆立不動。有幾個兵士也附和道:“弟兄們,我們一起去殺犛牛扎罕吧!”
有幾人已跳將起來,齊聲響應,要去殺犛牛扎罕,爲民除害,梅林四子概然應允,衆人一同向路上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