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自聽到裴錚和紅玉要大婚的消息後,說真的,剛開始的時候,她確實心裡很難受。可是,這種難受,她早已有準備,畢竟顯赫如裴錚,今生今世,又怎可能不走婚姻這一關?
裴錚大婚,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居是會來的這麼快?難過過後,心痛過後,什麼都趨於平靜,而她的心,也隨之沉寧。
說實話,她現在也想開了,不過是個不肯爲自己放棄江山的男人,用情用心都不夠,她爲何還要再在他身上浪費感情?因爲他而難過?
在這個世界上,有句話說的好,誰離開了誰也照樣能活。她韶蘭傾,和他裴錚之間,從來沒有海誓山盟,也從來沒有信誓旦旦,所以這輩子,他們就只能陌路,陽關獨木,各走各
裴錚之於她,已經是過去,而如今紅玉……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紅玉對韶陌的感情。當初的守候,後來的離開,那都是因爲她對韶陌有着刻骨至深的愛!可是如今,她即將要帶着這份愛去遠嫁他人?那她與韶陌之間的情……豈不是就此了斷,終生遺憾。
自己的遺憾已經造成,再不想看到別人的了。尤其是紅玉,她那麼卑憐,那麼執着的愛着韶陌,可是到了最後……
她曾經,不是很喜歡紅玉,因爲她那卑卑弱弱的性子。可是,誰又有能知道,在她卑弱的性子下,她愛的,竟是怎樣的堅執?!
紅玉對韶陌,是心中藏了深情的,所以她怎會答應去嫁給裴錚?不知道那虢國護國夫人究竟是用了怎樣的手段逼迫的她,以致於現在的……場面。
嫁給裴錚,也許是榮華顯赫,但是--她斷定紅玉不會幸福!所以,她要去大涼,要阻止這一場遺憾發生。至少,她要當面問清楚紅玉如今對韶陌的感情,是否,真的已經徹底消亡?
主意打定,一聲嘆息,這世間不如意事十八九,能與言者有二三?韶蘭傾伸手推開窗子,想透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可淡淡的月光下,風亦辰的身影就那般站立着,負手而望,目光清然。
“你……”
震動,有一瞬間的,看着前方的身影,韶蘭傾說不出話來。而見此,風亦辰卻走上前,微微一笑,明月皓齒:“我在等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
不明白風亦辰具體指什麼,韶蘭傾疑惑的蹙眉。可是清風淡然,風亦辰俊脣輕啓,緩緩的,吐出幾個字:“大涼。怎麼樣,決定了嗎?”
“風亦辰,事情不是--”
擔心對方誤會什麼,聞言後韶蘭傾想解釋。可是搖搖頭,一副並不介意的樣子,風亦辰說道,口氣溫潤而淡定:“不用解釋,傾傾。我說過,不論你走到哪裡,我都會一直陪你,所以,不管你是有什麼樣的決定,我,都尊重。”
“風亦辰……”
深夜下的兩人,靜靜的相對無言,只是這時候的心,彼此,是貼的那麼近,那麼近。
第二日
“皇姐,決定了麼?真的,要去嗎?”站在殿前,慕容熙問。
“嗯,這件事,牽扯到紅玉,我必須去看看。”
堅定的點了點頭,無可動搖,對上慕容熙,韶蘭傾開口說道。聞言,慕容熙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默默同意,出聲應道,“好,既是如此,那我就不派人前去大涼了,由皇姐你代勞,慶賀其四皇子大婚。”
“好。”
淡淡一笑,接受領命。見此,看着面前清麗超絕,纖塵不染的韶蘭傾,慕容熙不捨之心溢於言表,張開雙臂,一下子將之環住:“我派了侍衛一路隨行,皇姐,一路保重。”
“我會的,聖上也是。”
“好。”
告別了慕容熙,登上旅程,轉身看着風亦辰與三七,韶蘭傾上車,同往大涼前進。
……
大豐國 邊關
“不要走,不要走,棠兒!棠兒--!”
午夜驚醒,一身冷汗,又是那個夜夜纏繞着他的夢。夢中情景,真實清晰,清晰到他每每想起,心中,都一陣一陣抽着痛。
爲什麼?是他做錯了嗎?她韶棠,下毒害了他的爺爺,難道那樣的懲罰,她不該受嗎?
他沒有要了她的命,而只是取了她的身子。再說,她不是喜歡他嗎?那他那樣做,不是正好稱了她的心,讓她如願以償?但爲何現在只要每每憶起,看到她那沒有血色、滿是蒼白的臉,他整個人,就如同掉進了冰窟窿,窒悶的透不過氣來,無法呼吸!
他是恨她,討厭她的不是麼?可是爲什麼在他的心裡,如今會有一種負罪的歉疚感?好似是他錯了?是他傷了她的心? 讓她哭,讓她痛,而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痛,心裡居然會涌起莫名其妙的不捨,難過,憐惜……
他不捨得她?憐惜她?呵,這怎麼可能!他恨她,恨不得她從此不要再出現在他的眼前!怎麼還會對她有其他的感情?尤其是那--
他喜歡的人,是顧瓷。雖然如今已經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但是在他心中,能使他動心,決意去愛的人,只有她一個!所以,就算有不捨,有憐惜,那也應該是對顧瓷不是麼?可爲何如今來了邊關,他心裡想的唸的,就是在夢裡,除了韶棠,再無他人……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恨之深,所以才憶之切嗎?迷惘中,他茫然了,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
“怎麼了,阿陌?”身旁,方秀實揉着眼睛坐起,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幾乎每天晚上,他都能聽到一句句急切的聲音。
心裡嘆了口氣,將衣爲之披上,看着韶陌,方秀實平聲靜氣的慢慢說道,聲音平穩,低沉凝緩:“阿陌,我覺得有些事情,你該面對了。你口口聲聲說你恨韶棠,但是現在……你放不開。”
“我放不開?秀實,你什麼意思?”聽聞方秀實的話,韶陌微微一滯,頭未擡,只竭力平靜的說着。
“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最清楚了不是麼?阿陌,我與你同來邊關這幾個月,共宿一帳,你心裡想的我也許並不知道,但是你心裡要的……我卻看的比你清楚。”
“你說你喜歡顧瓷,可是很抱歉,你沒有一天晚上是有做夢喚過她,而相反,每一次你心神悸動,神色不寧的時候,你叫的、喚的,都只有一個名字,韶棠。”
“阿陌,我雖是你的兄弟,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想過問。你舍不捨得韶棠,放不放得下她,那都是你自己的決定,旁人無可左右。但是,只一點,我希望你明白,不要……自欺欺人,到了最後,枉送幸福。”
方秀實的話,蒼緩而無力,在這黑暗之中,有一股特別的淡涼。聞言,若有所思,韶陌出神,但靜默不語。
“阿陌,去找她吧,不然你這輩子,都得後悔。”
最終嘆了口氣,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方秀實開口,似又恢復到了往日裡那嘻嘻鬧鬧的模樣,悠悠的,打趣說道:“我答應了傾傾要保護你的,所以不光是身體上,這心靈上麼……”
順勢往後一仰,這深更半夜的,還是睡覺最重要。見此,韶陌沒有動,只在一邊沉默着,黑暗之中看不見他的臉色,只微乎的,聽見他低喃而輕末的說着:“去找她……”
“嗯,去找她,我陪你。但是,咳咳,天下這麼大,該去哪兒找呢?不過也不用急啦,等我們先去過大涼之後,再行商量這件事。哎,對了,阿陌,你說爲什麼裴四子大婚,聖上會下令由你前行出使,替國敬賀呢?奇怪,這不一向都是禮部的事,與我們兵部何干?”
不解的撇了撇嘴,似是不太滿意此次的安排。本來嘛,他這在關邊待的好好的,跑什麼大涼嘛?
明白方秀實的意思,是覺自己被人指使跑腿心有不爽。至此,韶陌勾了勾脣,並未多言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爲大涼國主曾經和我爺爺有過一戰之緣,十分欣賞,所以爲示誠意,聖上他纔會這麼下旨的吧。”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呢。嘿嘿,侯爺不愧是我崇拜的偶像,連大涼國主都對他禮敬有加,不錯,不錯。”
聽到這番話,萬分舒心,方秀實心裡有點得瑟。聞言,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韶陌只出神,愣愣的望着前方。
“哎,對了,你知道裴四子的那位未來王妃嗎?聽說是虢國護國夫人之女……只是,我向來都知道虢國護國夫人夫君早逝,膝下無子,而什麼時候,卻又多了位女兒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搖着頭,感嘆世事變幻莫測,方秀實邊說,邊心中意猶未盡着。
見此,淡淡一笑,不以爲然,躺下身,接着他的話,韶陌說道,口氣冷漠:“管她什麼時候多的呢,總之我們只要去就行了。這些皇家的事,政治聯姻,我們搞不懂,也不想搞。”
“對,搞不懂就不搞。快睡吧,明天還啓程呢。總之這件事,儘早解決儘早好。”
“嗯。”臨睡前,應着方秀實的話,韶陌閉眼,可翻來覆去,又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