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主子她真的是爲了你好,當年種種,也的確是迫不得已啊。”碧源說話,話說的語重心長,彷彿字字着重,緩緩道來。
而聞言,久久的不說話,沉默不語,紅玉直立在原處,低着頭,緩緩的,笑了,笑的燦爛:“爲了我好?迫不得已?……呵,碧源姐,你真當我是傻子了麼?沒有自己的辨別?任憑你說,任由你騙?呵呵,難道在你心裡,你就真的以爲我對當年的事,一點都不知情嗎……!”
緩緩的話,帶着抨擊,擡起頭,聲中質問,只見苦笑間,紅玉黯然,那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前所未有的死寂!
“碧源姐,在你口中,我爹他……就是個背信棄義,移情別戀的無恥小人是吧?他不尊正妻,偏寵妓子,甚至還不知輕重的要擡她爲平妻--傷害了我娘,玷污了她的尊嚴?所以,我娘纔不容他,要一個勁的置他於死地!”
“碧源姐,你把我爹描繪成一個世間最差勁的男人,@?目的無非就是想爲我孃的暴行開脫!但是真相如何,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你說抹,就真能抹黑了的。”
“碧源,你也許還不知道吧,在我離開大豐,重新回到虢國的那段日子,我在暗地裡,聽了不少當年的實情。我的母親,她根本無情無信,她對上官夏餘情未了,爲了實現自己的目的,她竟不惜拋夫棄子,狠下重手!”
“我爹他,是整個虢國的護國公,手掌大權!但因我娘只心繫上官夏,一心想要助其一臂之力,所以便開始看重我爹的權利,想要密謀,奪權篡位!送我走,那固然是不希望我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相互廝殺,但同時的,也是我娘給予我爹最致命的打擊不是麼!我從小就是我爹的掌中寶,心頭肉,對我下手,是最能傷到我爹的不是嗎?所以在這場彼此的較量中,我娘終因爲犧牲了我而勝了我爹,從他手裡,奪了大權!”
“碧源姐,你的故事雖然動人,但是如今的紅玉,已再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我曾在我爹的故居,找到了他臨終前的親筆信箋,那封信箋,是寫給他自己的,上面盡述了他當年內心痛苦的掙扎與煎熬!”
“那個時候,爹他其實並不知道我娘心中所藏的人是誰,但是隱約中,他知道她是爲了那個男人而向他下手奪的權!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不肯相信那信箋上的所說的種種,可是如今,我明白了,清清楚楚的明白,我不是我孃的女兒,我只是她手中用來達到目的,而可以任意犧牲利用的工具!”
最後一句話,紅玉幾乎是用以咆哮而出!而見此,碧源明顯愣了楞,沒想到主子多年來所隱藏的事,居然一早就被小姐知道--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如何解答。
“小姐,不是的,事情不是這樣的……”
“不是麼?真的麼?那你覺得在我娘心中,她是真的有把我當成女兒來看嗎?!呵,呵呵,碧源,別騙我了,如果真是這樣,那當初,我就不會被送來大豐,亦不會在從大豐離開後,轉而就被她送去至大涼聯姻!哼,她這麼做,無非就是想通過我來實現她鞏固政權的目的,好繼而爲上官夏儲備實力,爲他反攻,貢獻力量!”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的孃親,看似冷酷,竟不想還有這般癡情執意的一面!爲了一個男人,一個甚至連承諾都沒有給過她任何的男人,她竟然愛的這般死心塌地,義無反顧!連血肉至親都不顧了,呵呵,簡直可笑,可笑至極!”
揚頭,極盡放肆的笑着,紅玉的笑聲,前所未有的瘋狂!
而見此,所有人都一愣,知道她這般放縱大笑下,是有着怎樣的傷心絕望,不禁的皆沉默不語,閉不作聲。
“紅玉……”感受到自己妻子心中的痛,韶陌表情痛苦,想上前,一步步的靠近。
然而,就在他還沒有這樣做之時,紅玉突然停住了笑,深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着,移對上正前方的韶遠之身邊,仇恨無比,閃爍殺意,“碧源姐,我汝鄢紅玉這一生,都是在被人操控,被人控制,利用犧牲我,而達到目的。如今,我厭了、倦了,不想再繼續這樣過我的生活。我命由我不由人,我的人生,我自己主宰,所以……請你回去告訴那個人,從今以後,我--汝鄢紅玉,再沒有花殘影這個孃親,今生今世,我和她勢不兩立!”
“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請叫我韶夫人!我不是你的小姐,我也不屑當你的小姐!我,汝鄢紅玉,身體有一半是出自她花殘影,如今,我還給她,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一刀兩斷!”
笑,微微的揚起,眼中,卻寫着堅定!看着前方,緊抿着脣,突然間,紅玉一把奪過身邊南夏侍衛的劍,揚起向自己的胸口刺去--那動作既快又狠,帶着決絕,是令人無法有半絲的阻止機會!
“不,棠兒--!”
自己的妻子,拔劍自戕,這種刺激,韶陌看在眼裡!整個人下一刻的飛奔衝去,雙手猛的一下接住人兒,全身開始抑制不住顫抖,話也斷續,語不成聲,“棠兒,棠兒!你……”
鮮紅的血,頓時如注般涌出,怎麼壓,都壓制不住!一瞬之間,韶陌只覺自己五指熱熱的,黏黏的,那種直逼死亡的感覺,令他滿滿心生恐懼!
“棠兒,你……你怎麼這麼傻……?”
害怕錯失所愛,韶陌眼中哀痛瀰漫。而對上他的眼睛,紅玉搖頭,微笑的脣角流溢着鮮血,吃力的開口,藍色慘白,“阿陌、陌……這不是,不是傻……欠她的,今生我要還清,不然的話,我汝鄢紅玉,永遠也無法得到解脫,重生……”
“解脫……重生……”
手,在顫抖,滿滿的皆是害怕,意識渙散,只不斷的重複,在韶陌心裡,此時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吶喊,吶喊,“不要,不要死……!”
“碧源……”
“小姐……”
同樣震驚於紅玉的這一舉動,碧源立刻蹲下身子,滿臉悲切的握住紅玉的手,口中叫道:“小姐,小姐……!”
可是,並沒有搭她的話,而只是用盡力氣,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手中抽出,紅玉不去看碧源,只一個勁的看着韶陌,呼吸困難,說話艱難的緩緩道:“我這一劍,算是還了她花殘影的生養之恩。今天,如果我死了,那是上天註定,阿陌,你不要難過,好好的活下去,將我們的念恩帶大,然後找個合適的姑娘,開開心心的,過完你的下半輩子……但是,如果我沒死,我還可以有機會再活下去,那我汝鄢紅玉,將是以另一個身份重生於世,到那時,碧源,就請你替我轉告花殘影,今生今世,我和她之間,再無關係……”
“小姐……”
“棠兒,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是啊,我也覺得我不會死,可是阿陌,我現在覺得我好冷。我這一生,愛的你那麼辛苦,臨了就這樣將你拱手讓人,我心不甘,不甘吶……”
微笑的,笑笑說道,努力伸手,想要去觸碰那心上人的面頰。
洞悉此意,快一步握住人兒的手,韶陌哽咽,不住的口中說道,話語淒涼:“那你就不要死啊,我以前那麼混蛋,曾那樣的傷害你,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你的好,想要跟你過下去,你就這麼死了,不是很虧嗎!所以棠兒,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要是你死了,我一定馬上就去找個姑娘,然後快快樂樂的生活,忘記你,氣死你。”
“忘記我……氣死我……呵呵,阿陌,我知道你其實是騙我的,你不會,你不會的。不過……雖說不會,但我也要努力,不要死,我不要死……”
喃喃的念着,手慢慢垂下,失去了意識,再沒有了一點反應,躺在韶陌懷中,紅玉就這樣的閉上了眼睛,再沒回答韶陌的任何對話,就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
“棠兒!”
撕心裂肺的叫喊,驚動了場上兩方的人。緊握着手,韶蘭傾滿臉雲容,剛想要決定去做些什麼之際,只見對面,韶遠之的聲音又再一次的飄來,目的明確,話語針對:“傾兒你看,爲了你,如今又多牽連了一人,唉,不值的。傾兒,舅舅是真心喜歡你的,快來舅舅身邊吧。舅舅如今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的那些小性子,但是時間久了,是個人都會感到厭煩,所以,在趁我還沒有完全失去耐心之際,乖乖的,主動過來,或許……我還會考慮將他們這些人給放了。”
伸手一指風亦辰他們,韶遠之仗着有工本秘錄,態度專橫跋扈!
見此,寒光盡閃,在韶蘭傾的眼中也浮現殺機,接着她微揚着笑,輕輕而掛的慢慢說道,態度悠然,彷彿悅然道:“想叫我過去?好啊。不過舅舅……傾兒可是有一個條件。呵呵,一直以來,傾兒都不喜歡潘箜,也就是現在的程湘,當初受盡她的陷害,如今想一次性討回--所以舅舅,如果你肯當着傾兒的面,當衆將潘箜殺了話……那也許傾兒我,還會考慮考慮,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