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月身形,驀地一僵,怔怔的任由袁修月抱着自己,一時間心中竟涌起一種難言的滋味。
感覺到袁明月身上的溫度,袁修月十分舒服的喟嘆一聲:“姐姐,我累了,想要睡了,你也早點歇着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曾經,對於袁明月對她的所作所爲,她也曾恨過,怨懟過。
但是如今,在她時日無多時,能夠如此抱着自己的親人,於從來嚮往親情的她來說,也是一種別樣的幸福!
恨麼?
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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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
不過說到底,沒了尊嚴和自信的袁明月如今失去了她最珍愛的東西,已然受到了她應有的懲罰。
翌日,大雪停歇,只時不時有雪粒隨風而過。
辰時許,阿忠便到天字上房與袁修月和袁明月兩人叫了起,只道是馬車已然備好,此刻正在樓下候着!
時候不長,經過梳洗打扮之後的袁修月,扶着覆着面紗的袁明月在房內走出。
初見兩人,阿忠眸色微閃了閃,卻終是上前拱手道:“阿忠見過兩位小姐!”
“阿忠不必多禮!”
對阿忠淡淡擡手,袁修月對袁明月輕聲說道:“表姐,走吧,我送你下樓!”
聞言,袁明月面色微變!
見她如此,袁修月眸光微定,對她輕搖了搖頭。
眼看着袁修月對自己搖頭,迎着她堅定的目光,袁明月緊蹙了下娥眉,只得無奈一嘆,擡步緩緩下樓。
將袁明月送上馬車,袁修月隔着車窗對她輕聲囑咐道:“表姐,日後多加保重吧!”
聞聲,袁明月心頭一酸。
只忽然之間,她竟有些捨不得眼前這個,她自認爲毀了她一生的妹妹。
纖手微擡,拉住她的手,袁明月眸中光華閃動:“你跟我一起走吧!”
“表姐……”
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抽回,袁修月對她揮了揮手:“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與你終究還是不同路的!”
聞言,袁明月心中一陣揪痛!
微啓着脣,她想要說些道歉的話語,卻終是無法成言。
自客棧步出,看着馬車前依依惜別的姐妹二人,司徒錦華的眸色,不禁微微一深!
凝着他微變的神色,阿忠忙上前對車伕吩咐道:“啓程吧!”
有了阿忠的吩咐,馬車終是駛離客棧門前。
看着馬車漸行漸遠,袁修月在心下晦澀一嘆。
微轉過身,見司徒錦華眸色莫測的凝着自己,她心下微愣,卻於下一刻輕笑着問道:“司徒公子不走麼?”
“當然要走!”
司徒錦華星眸微眯,對她輕道:“我此行是要去參加離國首富花依依的大婚之禮,仔細算着時間,今日一路趕去,也只能在大婚當日趕到阜都罷了!”
聞言,袁修月神情微怔了怔!
轉眸之間,見店家和小二也出門送別司徒錦華,她不禁眉頭一皺!
這客棧,是他的產業!
片刻之後,看着司徒錦華登上不遠處的豪華馬車,袁修月搖頭一嘆,遂擡步跟上。
馬車啓駛許久,司徒錦華並未開口問過袁修月一句,倒是袁修月,在看了他一眼後,終是率先開口道:“司徒公子跟那花依依,同爲富可敵國之商,應該很熟吧?”
似是早已料到袁修月會有如此一問,司徒錦華輕笑了笑道:“我與她同爲商人,平日素有生日往來!”
聞言,袁修月輕聳黛眉。
靜默片刻,她低眉輕問:“那花依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據她沿路聽來,這花依依已然二十有二,卻一直不曾婚配,平日更是以精明強悍著稱!
每每想到精明強悍二字,她便會想起過去自己身處雲陽時的那個廚房大嬸……
看着袁修月低眉凝眸的模樣,司徒錦華深邃的雙眸,微微眯起,略微想了想,他淡笑着出聲道:“花依依行事一向潑辣,且喜歡斤斤計較,她這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是爲商中翹楚!”
聞言,袁修月脣角輕勾,臉上蕩起的笑容,卻透着幾分苦澀之意!
一個淡泊如風,溫潤如玉!
一個行事潑辣,斤斤計較!
離蕭然配花依依?!
她怎麼都覺得不着調啊!
——
元月十五,上元節。
這一日,是一年之中的第一個月圓之日。
亦是離蕭然的大婚之日。
天公作美,一連落了好幾日的雪,竟在這一日總算放晴。
是夜,安氏一族的軍營之中,處處張燈結綵,紅籌高掛,軍營上空更是焰火滿天,繽紛絢麗,熱鬧非凡。
中軍大帳中,安太后紅光滿面,一身錦泰鳳袍,正襟危坐於高位之上,只等着吉時一到,接受離蕭然和花依依的跪拜之禮!
在她左下方,袁成海一身戎裝,虎目含威,卻在迎向她的視線時,眸色一柔,化盡萬千秋水!
大帳居左,乃是離蕭然的暫歇的營帳。
此時的他,頭髻高挽,以玉冠相扣,滿身紅衣,臉上卻不見一絲喜色,只低眉斂目的問着剛從帳外而入的杜生:“可有皇后的消息了麼?”
聞言,杜生面色微變了變。
擡起頭來,看了眼身前的主子,他低聲說道:“啓稟王爺,方纔京都方面飛鴿傳書,只道皇上前幾日裡,收到皇后密信,皇后娘娘她……”
“她怎麼了?”
眉宇緊鎖着,擡頭看向杜生,離蕭然俊逸的臉上,是那難以隱去的擔憂之色。
“密信上說,皇后娘娘已然跟着嶽王回了南嶽……”仔細觀察着離蕭然的神情,杜生輕聲問道:“爺,現在您打算怎麼辦?這婚禮可還要繼續?”
“事已至此,本王還有退路麼?”
知袁修月跟着獨孤辰走,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離蕭然的脣角邊,緩緩勾起一抹苦笑輕嘆一聲,他自座位上起身:“與本王將玉帶扣上!”
“是!”
恭身應聲,杜生取了大紅色的玉帶,與離蕭然扣在腰間……
……
隨着司徒錦華一路進到安氏一族的軍營之中。
看着周邊到處洋溢的喜興氣息,袁修月不時放眼張望,卻總是無法找到自己想要尋到的那抹身影。
“袁姑娘!”
也不知喚了她多少次,終是見她回神,司徒錦華輕笑着說道:“方纔我已然替你打問過,你父親如今正在中軍大帳列席,待稍晚些時候,我帶你進去觀禮,你也好與他見面!”
聞言,袁修月淡淡一笑,微微頷首道:“有勞司徒公子了!”
“姑娘不必與我如此客氣!你不是一直都想見花依依麼?此刻我便帶你過去瞧瞧她!”
也如袁修月一般,對她淡淡一笑,司徒錦華引着他行至中軍大帳右方的偏帳前,對守在大帳外的青衣婢女笑聲說道:“巧兒姑娘,請代爲通稟吧!”
被司徒錦華喚作巧兒的婢女,初見他時,先是一怔,旋即巧笑着說道:“方纔我家主子還唸叨着公子呢,只道今日這種時候,公子居然遲遲不到,待會兒該罰酒三杯!”
語落,她的視線,似有意似無意的掃過司徒錦華身邊的袁修月,而後伸手掀起帳簾,“主子早有吩咐,若司徒公子來了,可暢通無阻!”
“有勞巧兒姑娘了!”
溫潤一笑,司徒錦華領着袁修月進入帳中。
大帳之中,紅燭搖曳,將榻前所貼的大紅喜字,照的喜氣洋洋。
睡榻邊,一抹纖細的紅色身影,在看到進入帳中的司徒錦華後,不禁冷哼一聲,自睡榻上起身:“我說司徒錦華,我十五大婚,你十五夜裡纔到……你也太不講究了!”
聞言,司徒錦華溫和一笑道:“早到晚到,不誤觀禮便是!”
“哼!”凝着司徒錦華脣角的淡笑,花依依再次嗤笑出聲,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正凝望着自己,她視線微轉,看向司徒錦華身邊的袁修月。
此刻的袁修月,頂着袁明月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想當然而,看到這樣的她,花依依自當驚爲天人!
“吆……這是誰家姑娘,竟然生的如此標緻!”
忍不住讚歎一聲,花依依毫不做作的自睡榻上起身,笑看着袁修月,尚不等她看個仔細,原本候在帳外的巧兒便快步走了進來:“小姐,吉時到了,奴婢該扶着您出去拜堂了!”
聞言,花依依喜笑顏開。
顧不得再去看袁修月,她轉頭對司徒錦華說道:“吉時到了,我先去拜堂,你帶着我這妹子,到大帳來觀禮吧!”
語落,她忙不迭的拿了喜帕蓋在頭上,便隨着巧兒一路出了偏帳,朝着中軍大帳方向走去。
吉時到,中軍大帳自是熱鬧非凡。
巧兒攙扶着一身紅衣的花依依入帳之時,離蕭然早已等在大帳之中。
隨着司徒錦華入帳,袁修月在帳門處向裡面放眼望去,一眼便在安太后身側,看到了自己的父親——袁成海!
想到自己和哥哥,差一點便被朝着衆臣以叛賊之子活活逼死,再見他此時與安太后有說有笑的樣子,袁修月心下冷哂一聲,暗自嘆道:但願,待會兒他還能笑的出來!
帳中,喜娘已從巧兒手上接過了花依依,並以繡球連接她與彼端的離蕭然。
遠遠的,凝着離蕭然平靜無波的俊顏,袁修月眉心輕蹙,眸色漸漸深沉。
“一拜天地!”
隨着司禮一聲嘹亮之音,離蕭然雖微眯了眯瞳眸,卻仍是與花依依轉身向外,叩拜天地!